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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胡人的灯火把整个孤城照的有些诡异。本来暗下来入梦，却亮得如白昼，万物不循阴阳之道就不正常。也可以说眼前的景象就是一场噩梦。一个破破烂烂的孤城，一群疯狂嗜血的胡人，无数的弯刀映着火把让人认错了月亮，再远的外层，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只要一声令下，那情景不敢想象。那些胡人的战马和骆驼，静静的没有声响。也许常年的劫掠战争，这些畜生也知道大战之前会特别平静，应该抓紧养精蓄锐。
“你们还是快跑吧，不想看你们落魄逃命的丑态。”云起拿着一碗酒，在城上嘲讽着。
“你武功是高，特别是轻功了得，但现在你被我们团团围住，还想看我们逃命，吓傻了吧。”胡人的包围圈中有人回应。
“你说汉语很地道啊，哪学的。”云起心情不错，和两万人聊起了天。
“我祖上是楼兰人，总和中原人一起经商。”那胡人兵回答说。
“看来你只学会了说人话，没学会做人的道理，”云起吹走了掉在酒碗中的一只小虫，“天朝万物丰足，你们本可通商互通有无，财富积累起来，该去修水利，通交通，办学校，生育教养，让子民安居乐业。怎可乱舞圆刀，犯我中华，倒行逆施，恩将仇报。”
“那我们今天就来抢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胡人兵叫嚣起来。
“中国人是好客，也许在你们看来还很胆小，不敢随便烧杀抢掠。但是你记住了，惹怒了中国人，就是犯了天理，中国人会替天行道，直到打的你满地找牙。”云起的声音在这大漠中回荡，苍劲有力。
“这么说吧，你们这德性，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今晚会有场特大沙尘暴，收了你们，埋葬你们。”
“公子真会开玩笑，沙尘暴不会是你放的屁吧。”胡人士兵中有许多人跟着笑了起来，看来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祖上受了天朝的恩惠学了汉语，并且把汉语传给了子子孙孙，但是日子一不好过，就拿起圆刀，朝恩人砍来。
扶贫也得看对象啊，云起想着，轻轻的喝了一口酒，这酒是师兄家乡产的黄酒，温了的，现在有些凉，但不妨其醇厚，甚至能品出其中的书卷气息，师兄多年都带些在旁边。前些日子总有一些小矮人一般的倭族，来京上求我们皇帝教他们文化技艺，看来回去得让师父好好检查检查这些野人，是不是也是一群白眼狼。
“你们不是最相信巫师吗，算算啊。”云起又喝了一口，真回味间，觉得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是行十。
灯火映照下，那稚气的脸庞多了三分英俊。
大漠苍凉，那温润的感觉又有了几分潇洒。
老天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创造着美。
“师叔，你讲的真好，我以后长大了，绝不让胡人侵扰我们百姓。”
云起觉得这目光好熟悉，想了一想，原应是十年前的师兄。师父问大家，何为君子。师兄弟多人答案各色，师兄却说，千阻万难也要完成立下的志愿，是为君子。当时他那坚毅的眼神，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让云起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志向在哪也许不重要，志向的方向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恍惚，云起的目光又与行十的相对。如果今夜有星辰坠落，那它也是自愿要沉浸在这小小少年的世界之中。
人有没有天命，看一看眼眸就知道了。
“今天初次见面，师叔什么也没带着，这样吧，一会咱们打败了这些胡人，师叔教你些武功吧。”云起笑笑。
“一言为定。师父总说，二师叔舶狂的刀，四师叔广铄的枪，都不如三师叔曾云起的轻功。”
“那好，出了包围，师叔教与你入门的轻功《燕子决》。”云起知道虽然是孩子奉承自己的话，但是还是很高兴，谁不喜欢奉承呢。
“谢谢师叔，这天大的福气要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叔侄俩说话间，一身奇怪装扮的巫师竟真的出现在阵前，看来这些胡人是真怕了云起。云起一时无法说清这胡人巫师的衣着是个什么风格，反正肯定用了许许多多大鸟的羽毛，跟他从前听到一样。
“作死。”云起嘴角微微上翘。
这巫师用各种难度系数的动作告诉着众人他的柔韧性之好。一会是仰面朝天，肚皮拱桥，指尖摸脚尖；一会是单脚撑地另一只脚指天的一字造型，等等等等，眼花缭乱。云起觉得这套动作应该保留，发扬光大，起码能浪费时间，治疗很多人的无聊。
“我们巫师说了，根本没什么沙尘暴。”乱舞一气之后，胡人士兵兴奋的喊出他们的结论。
“那就对了。”云起高喝一声，两小步到行十的身前，一把将孩子背在身上，“别怕。”他轻声对孩子说到。随机给了一股丹田力，双脚凭空踩出若干步，径直飞出城楼。
“快射，快射。”胡人底下乱做一团，那些弓箭手迅速的搭上弓箭，训练有素的射出第一支箭。
后来许多年行十和他人回忆那夜云起背着他飞下城楼，他说他没睁开眼，但是记得了些声音。
当的一声，是酒碗掉在城楼上的声音，没有一滴酒剩下，好酒不能浪费。
哇哇的乱叫，是脚下胡人的骚动。
嗖嗖的声音，应该是箭矢射来的声音，密密麻麻，但就是射不到空中的二人。
呜咽的声音，是马和骆驼站了起来。
大地咆哮的声音，行十说他没睁开天不是因为怕，而是真的天地间刮起了沙暴，飞沙走石，摧毁一切。
他说他从那一刻开始就是云起的粉丝，佩服的五体投地。
还有重重的一声，是城门吊桥放下的声音。
清脆的兵器撞击声，师父的剑应该砍断了无数胡人的刀。
车轱辘的声音，那是都护府家眷在师父的护送下出城。
等一切声音停止了，行十才试探着睁开了眼睛，发现围困的胡人已经不在，师叔背着他，师父挨个马车的检查是否有人受伤。而那孤城，却在星河的正下方摇摇欲坠，远的仿佛伸出手就可以攥住捏碎。
“是不是做了个好梦啊。”云起回头对行十说。
“比好梦还好。”行十答到。
“我以后一定也收个好徒弟，跟你做好兄弟如何。”
“那师叔要给我找个弟弟，不要哥哥。”
“为什么呢。”
“我可以像师叔保护我般保护他。”
云起很欣慰，他们这一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下一代接班人就这么了不得。
“你看看这是啥。”云起扔出个圆形的东西。
“莫不是很你喊话的那个胡人兵。”行十大惊。
“你真聪明。”
“师父，我们回来了。”这一声惨的不行。
“事我都听说了，只让你们跟着曾公子，没让你们刮风。”说话的人背坐在青石座上，上面蜿蜒的藤蔓仿佛要与这青石一起长成岁月。
“是，师父。本来我们想杀杀曾公子的锐气。可是......”
“说。”
“可是那群胡人弄出个什么萨满，一身的羽毛。苍鹰的，信天翁的，海东青的，还有几根......”
“几根什么？”
“几根白鹭的。”答话的人喘着粗气，一看就是累的不行。
“作死。”说话的人留下这么一句，好像还有点笑声，听不分明。
青石座被藤蔓急速的拉起，稳稳的飞进了半山的石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