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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
在现实那边跟佳华通了电话，他似乎今天家里有事没法上线，我只好一个人寂寞地来到了游戏中。旅馆提前几个小时退了回去，意外的是居然能按剩余时长返还一定的金币。
今天的目标很明确，我要去人偶界域寻找自己的人偶搭档。这个任务必须要单独行动，而佳华不在的今天是个好机会。
人偶界域是这个世界里的不计算等级的特殊地区之一，只要到了十级，有了任务之后都能进去。而且里面所有的人偶都是“无等级状态”，只有正式和玩家进入战斗时才会被赋予与玩家相同的等级。不过虽然等级一样，但有些人偶会穿着各种装备，以至于属性值会比玩家高出一截。
我拿着旅店大叔先前给我的地图，顺着指引路线向草原的更深处走去。
大概向南边走了十多分钟，附近灌木丛和高大茂密的树开始变多，渐渐地快要把太阳光线遮住了。视野界面中弹出来的指示牌写着我从场景[斯特尔兰外郊]来到了[暗黑森林]，按照任务栏的说法人偶界域正在此处。
明明是白天却像黑夜，周围丝毫感觉不到光明，只有附近还在插着的不会熄灭的火把提供光亮——这就是暗黑森林。同时，森林也反常地出现了雾。
如果是一个人来到这里，可能会像玩恐怖游戏一样胆战心惊，但毕竟是多人在线游戏，从刚才开始不断出现的路人玩家让我感觉没那么害怕了，有的玩家身边还带着一些奇怪生物，它们就是人偶。
再往任务栏所指示的方向走一段距离，不远处两座图腾映入我的视野，一个女人正坐在图腾旁边的椅子上，借着图腾上的火把看书。我朝她走去，而她看到我后放下了书，起身面带微笑望向我。不管谁看都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但这个女人并不是玩家，她的头上没有玩家标识的倒立三角锥，换句话说，她只是一个NPC，一个系统人物。
虽然是系统人物，但她显现出了其他游戏没有的智能，包括NPC的动作与神态。
“您好，欢迎来到这里。这里是人偶界域的入口，直走也可以前往下一个城镇。有没有我能帮到您的？”
女人面向我，头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的金色感叹号，意味着可以接受主线任务了。
“呃……我要做主线。”
“‘主线任务初探人偶界域’，您确认要接受吗？”
“嗯。”
女人头上的感叹号飘到了我的任务栏里。她对着我微微一笑，把一粒砖石般的发光的小东西递给了我。
“这是人偶的灵魂‘魔术回路’，请您阅读您的冒险手册，里面有详细的说明。”
“好……我明白了，能进去了吧？”
“嗯，请走这边。”女人指向两座图腾夹着的那条路。路的深处弥漫着重重浓雾，我突然变得有些害怕，愣了一下。
“那么祝您一路顺风。”
浓雾突然侵袭到了我的身边，回头一看身后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我似乎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浓雾。害怕迷路的我不敢乱走，只好硬着头皮向唯一一条有视野的路走去。
我现在似乎在一座桥上。
耳中传来的除了舒缓阴森的背景音乐外，还有下方莫名其妙的翻腾的海浪打击声。脚下的石头给我一种随时会崩塌的感觉，不禁让我双腿微微发抖，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过了一会儿，海浪的打击声变弱，浓雾也消散了。桥的尽头还是森林，比起之前更加让人无法感觉到现在是白天，完完全全是夜晚的气息，就连偶尔吹来的凉风也让人感觉这是晚上。和先前森林不同的是提供光亮的不是火把，而是一些镶嵌在树上、地上的各种颜色的宝石。雷达上的地区定位告诉我，我已经来到了人偶界域。
背包的魔术回路发出了亮光。根据冒险手册的说明，人偶界域里居住着许多初级人偶，新手玩家们可以在这里寻找自己最初的伙伴。以后等自己实力变强后，可以选择进化自己的初级人偶，也可以重新与高级人偶缔结契约。
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它们会与具有魔术回路的玩家锁定，与玩家进行战斗。打败它们后，它们会吸取魔术回路并与玩家缔结主从契约，玩家便成为了人偶师。
我快速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身影。没错，我的初衷，无限向往的少女型自动人偶。
当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大概绕着森林摸索了一个多小时了，别说人形人偶，连个稀有人偶也没看到。人形人偶数量极为稀少，这一路上尽是些会飞的花、跳舞的树精之类的怪异人偶。
身旁一只兔子听到我的脚步声迅速从我身边跳开，脱离了我的视野范围。
“跑个鬼啦，求我也不要你们。”
虽然周围人偶挺多的，但我并没有关注它们，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那么弱不禁风。如此想着，拨开一片灌木丛，一个比我高出几倍的钢铁机器人岿然耸立在我身前，宛如恐怖游戏里的jumpscare一样。
“Ohmy…”
理论上来说我挺幸运的，这个机器人无疑是稀有高级人偶，但为什么我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吼——”
它高高举起那改造过的机械臂猛地向我的方向重击，我能明显感受到强劲的气流向我袭来，只能侧身跳开闪躲。一声巨响过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台笨重的机器人，还有一个深坑。
“拜拜了您嘞。”
我用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反方向一路狂奔，丝毫不对这只庞然大物抱有任何想法。哪怕没有正面交手，我也意识到我们之间存在相当大的实力差距。
几经波折后，我终于在森林里遇到了一位女生，然而她并不是人偶，头上有个倒立的三角锥，只是一个和我一样的玩家罢了。我失望地回到原路，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林间道路错综复杂，如果没有小地图和[探敌]技能，我在这片森林里根本无法前进。走了半天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开启了[潜行]技能。这招果然有效，至少怪物都不主动对我发起攻击。
寻找少女人偶的路途依旧十分艰辛。又不知过了多久，疲劳值涨满的我感到了些许疲惫与乏力，便坐在了树下休息。
好累。
作为刺客职业，我拥有灵活的身手，还有灵敏度极高的五感，而作为交换我的体力与生命值都不高，疲劳值堆积速度也比其他职业快很多。
如释重负的身躯靠着树干摇摇欲坠，身边一块嵌在地面发着绿光的宝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伸手触摸那块宝石，绿宝石的表面意外地光滑平整，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像冰块一样。我悄悄地从那些宝石中拿了几块，放进了我的背包。
大概过了一刻钟，稍微恢复的注意力让我留意到一个正在向我靠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即使是近距离也无法轻易察觉，只有像我这种刺客或者其他强化过听觉的职业才能注意到。我从雷达上确认了一下，小地图上的圆点并不是玩家标识的蓝色。
我隐藏起自己的身影与气息，遁入潜行后悄悄地躲在不远处的树丛中，等待着偷袭它或者像刚才那样掉头就跑。
“等下，这是！”
直到完全暴露在我的视野中，我才总算是确认了声源的真实面目。
瀑布般的银色长发显得有些乱糟糟，明明可爱但此刻没有任何表情的精致面孔透露着让人不敢接近的气息，暗紫色条纹如同凝固的血液般毫无规律地烙印在白皙到略显病态的肌肤上，身上穿的黑色华丽制服有些许破损，就像是刚打完架一样。
——人形人偶，再准确些，毫无疑问是少女人形人偶。
我中奖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被我遇到了！接下来就是打败她，对她使用魔术回路……
当我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所指之处是我刚才所休息的地方，那棵树的底下。
坏了！
原本应该在那里的宝石被我顺走后显得十分不协调，而且那上面的草被我坐过之后弯了一片，很明显看得出有人曾在那里休息的痕迹。
心跳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不安与紧张感充斥了我的内心。所幸的是，她没有将视线继续放在那里，继续向前走去，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呼——”
“放松警惕了呢，愚蠢的家伙。”
“什么！”
回过神来，她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双手紧握成拳朝着我打出重重一击。我被迫趴下侧身闪躲，拳头狠狠地打在树上发出沉重一声。
树竟然……倒了下去！那么粗壮的树竟然……
她是怎么看到我的，我明明开启了[潜行]，任何人偶都看不到我才对！不，那副依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并没有与我对视，而是看向了我的周围。莫非是雷达定位，还是说气味定位？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间。
啊，话说回来，我给忘了，我的翻滚是战斗中才能使用的闪避技能。只要触发或者受到任何技能进入攻击模式，我的潜行就会被打破。
所以这一次，少女人偶对上了我的视线，虚无空洞的眼睛跳动了一下，让我顿时不知所措。
“晚上……啊不，中午好……”
“人类……”
“诶？”
“去死吧。”
少女人偶的眼神突然变得令人畏惧，像是在渴求着什么，想破坏什么东西的感觉。此刻，她就像是一个盯上目标的猎人。
倾然，两道锁链从她胸膛中冒出，以极快的速度张牙舞爪地飞向我。反应过来的我马上跳开原地跑向两侧，而扑空的锁链竟然拐了个大弯，用比我更快的速度跟向我，把猝不及防的我完全锁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东西，还自带跟踪拐弯的啊！而且还没完，锁链突然朝我的方向收缩，那位少女人偶牵引着锁链的另一端冲着我飞来。迎面袭来的是打向腹部的重重一拳，身体一下子飞出去了两三米远，最后在地面上滚了四五圈才停下来。
血量一下子削减了一半以上，而且伴随着重伤行动力严重衰减，虽然游戏里没有明显的痛感，但整副身躯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甚至站都站不起来。那位少女人偶像是要玩弄自己的猎物般，慢慢走过来后抓着我的衣领，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拽了起来。
“可恶，放手……你这个怪物！”
她的表情依然还是没有变化，血红色的瞳孔紧盯着我，肉体上和精神上经历着双重折磨。
“人类，都该死……”
我的身体被她向前一甩，狠狠撞在了一棵树上。还没等我喘过气来，她就一个箭步冲到我身前，拳头上还带着暗紫色的火焰。
“噫！啊啊啊啊啊啊……”
慌忙中，我从包里掏出了雷管向她掷去，然而还没等到爆炸，拳头已经送上我的脑袋。
我的屏幕变得一片黑暗，意识在这一刻断开连接。
.
.
“wtm！”
我猛地拔下了戴在头上的机器，从床上跳了起来。
死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游戏中死去，而且死的毫无尊严。
按照规则和我的等级来看，死亡后重生需要一个小时，而且要扣光所有的钱和当前等级的经验。所幸现在等级不是很高，惩罚力度尚且能够接受。
借助冷风稍微冷静下来后，脑中仅剩下两个想法，一个是迫不及待地找那个人偶复仇，另一个则是想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作为人偶界域里的一个人偶NPC，她的强度未免高得离谱，全方面碾压了玩家的战斗力，而且连让人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还能察觉到潜行中的我的位置。
而且，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稍微又有些兴奋了起来，脑中逐渐产生了一套应对她的打法。虽然连她的招式都没搞明白，但是心中产生了莫名的自信，总觉得自己能对付她。
如果没记错，刚才杀死我的那家伙，是叫[Alice]。
本来想找佳华商量这件事，后来聊天软件上显示他不在线，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相对的，出现了一条非常不得了的好友申请。
申请人的名字是空的，留言也是什么都没写，居住地设在外国一个不知名的国家。这是典型的骚扰号，以往我都会无视他们，时不时还举报处理。不过这一次似乎不是普通的骚扰号，因为添加好友的理由写了三个字:
[寄送者]。
至于寄送的是什么，我心里大致有底细了，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边刚点同意，对方就发来了一条消息，速度快得就跟机器人一样。
[：东西到了吧]
[恩]
[：能用？]
[能用]
[：不要透露任何消息，后果自负]
[：以后还会找你]
[啊？]
[发送失败，对方与你并不是好友。]
他留下这两句话后把我好友删了，连问问题的机会都没给我。于是乎，我便打开了电脑，随便玩些游戏开始消磨时间。
.
时间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
这里是斯特尔兰外郊。身体渐渐以数据碎片的形态显现出来并重新凝聚，直到完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意识才得以恢复。
和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不同，这回没有过多的惊讶，而是惬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还是那片熟悉的无尽绿草，熟悉的袅袅炊烟与房屋。要说和刚才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只有我的金币被扣光了吧。
心中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所以也没过多在这片草原上逗留。现在是下午两点，时间还很充裕，我开始动身再次向人偶界域跑去。
树林里依旧是那么黑暗。石桩前的女人还在借着火把的光亮看书，感觉动作没有变过，不过旁边看完的书多了几本。女人看到了我后还是同样的对话，我无视她冲进了那片浓雾。
这回吸取了教训，进去之后马上开启了[潜行]技能。这个技能好处是不需要消耗魔法值，而且能一直持续下去，消除自己存在感的同时不被人偶发现。
但是，要在这么大的一片黑暗森林里找到一位少女人偶，其难度可谓是海底捞针。如果是玩家，只要添加其好友就可以追踪位置，但人偶可没有什么好友系统。我姑且能做的只有沿着记忆中一开始走的那条路一路狂奔，聆听周围的一切。
“打扰一下，请问您有没有看到一位银色头发的少女人偶？”
我鼓起勇气向遇到的一位男性玩家问到。但是，得来的却是语气不怎么礼貌的回答。
“啊？兄弟，搁这做梦呢？这里哪有少女人偶？”
“什么意思？”
“你新手吧？这里只有初级人偶，人形人偶都是中高级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可是刚才我还遇到一个啊，还把我打死了。”
“鬼知道你，是你搞错了吧。你确定那是少女人偶？”
他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我稍加思索后摇了摇头，连忙回了一句“大概是我搞错了打扰了”然后便快速跑开。
森林里的凉风吹过脸颊，给疲惫交加的我带来一丝清凉，也给我增添了倦意。长时间找人未果后，我稍微叹了叹气，索性坐在原地倚着树木休息。
我留意到一个状况。
身边晶莹的宝石在散发着柔和的红光，把手轻轻地靠近它，还能感觉到有丝温暖。这个我刚才遇到的不一样，刚才那些是蓝色的，而且十分冰凉。
蓝色、紫色、绿色、红色……等等，也就是说，颜色也许象征着地理位置？
我翻开冒险指南，详尽地把它阅览完毕——指南证实了我的猜测是对的，人偶界域里每个地区的宝石都有各自的主色调。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我连忙确认了一下小地图。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红色的，而东南西北的区域颜色也都不一样。我朝着南边跑去，不断地沿着宝石色调变化的路径寻找，然后来到了绿色宝石的区域。
我遇到了那个庞然大物，钢铁机器人。
没错，就是这里，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啊咧？”
稍微走了一段距离，然后看到了让我有些惊讶的一幕。
周围的树枝如同承受了强大的外力冲击般断裂了不少，地上的草被烧焦了一大片，烧焦痕迹从中心向外扩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爆炸了一样。而在那片焦炭的中心倒着一个人，衣服被炸黑了一片，头朝下一动不动，身上趴着的几只小动物人偶看到我后迅速逃开。
我轻手轻脚地向那个倒在地上的人靠近。黑色制服，银色长发，而且那张脸……我确认她就是刚才那个杀死我的少女人偶[Alice]。不过她的肌肤上并没有先前那种黑色血纹，气色看起来比刚才好了不少。
她并没有死，血量也没掉多少，但是附加在她身上的是眩晕、睡眠等一堆负面状态。
话说回来，这是我干的吗？我看了看背包里的雷管，这玩意虽然有听说过杀伤力很高，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啊。
“Hello?”
我用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身体，依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稍加思索了一下，我决定从包里掏出一瓶净化药，把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她的身体上。药物与她的身体接触后发出了黯淡的光芒，随后融在了她的身体中。与此同时，她状态栏中的负面buff也消失了。
那一刻，我后悔了。
恢复了意识的她并没有像我所想的那样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着周围，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双手撑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顺势拉倒在地，然后用膝盖死死地顶着我的肩膀。手臂被她按压在背后，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我上当了！原来你没事的啊混蛋！”
她并没有理会我，而是不断地甩头紧咬牙关，露出一副焦虑紧张的表情。
“啊，可恶，头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我趁她腾出一只手揉搓脑袋的时机一使劲挣脱了出来，调整了一下身体姿势，同时把我的军刺掏了出来握在手中，摆出一副对峙状态。
不过，眼前这位小姐似乎丧失了战斗力。她双手抱头使劲揉搓着太阳穴，额头上冒着大颗汗珠，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唔，啊……”
“那个，你没事吧？要来瓶血药吗？”
“啊、啊，你是……算了，血药没用，你会治愈术吗？”
“没有。啊不，我的意思是还没学，你等下。”
作为通用技，治愈术和元素魔法一样几乎是每一个职业都能学习的技能。但由于非辅助型职业使用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我自然没有浪费技能点数在那上面。不过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我便腾出了几个技能点学习了治愈术。
“[Cure]！”
温暖的绿光从我的手心散发出来，渐渐汇聚在她的身边，然后融进了她的体内。她那紧绷的眉头也终于得以舒缓，身体一软坐在了地上。我无法理解，明明得益于净化药她的负面buff已经被清空，那如此头痛又是为何？
“你……没事吧？”
“好多了。谢了，人类。”
“举手之劳。那么，现在能给我解释一下了吗，爱丽丝小姐？”
我再次握紧了心爱的军刺，尽可能压抑住回想起先前遭遇时的怒火，用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看着她。只是她那副“我有做了什么吗”的一脸无辜样让我感觉更加火大，恨不得现在冲上前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有做了什么吗？”
“我擦你还真说出来了是吧。啊？开始假装失忆了啊？自己干了什么心中没点数吗？”
但是那呆呆傻愣在原地看着我的模样，似乎并不是在说谎。
“你是被雷管炸到脑袋了吗！刚才两拳把我打死的是谁你忘了吗！”
她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点开了自己的面板，大概看了看像是记录一样的东西，确认了之后点了点头。
“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十一点四十五分，你击杀了玩家起风。啊，莫非你就是那个起风？”
“你现在才知道吗！还有，我叫祺风，不是起风。”
“啊，抱歉，我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了，所以为什么会把你杀了我也不太明白。”
“你丫还装傻是吗！”
愤怒到极点的我举着军刺一个箭步向前捅去，然而在刀刃命中她之前，她已经绕到了我的身后，按压住我的手臂同时把军刺打掉在地。
好快的动作，我甚至连她的身影都捕捉不到。
“喂，人类，注意你的语气和行为。”
“……”
“我很感谢你能为我治疗，但是若你要与我兵刃相见，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我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是她的对手，于是把视线别到一边，愤怒地说道:
“厉害，无缘无故杀了我就说失忆，连个说法都没有。怎么会有你这种无理取闹的人。”
我的生气引起了她态度的缓和。她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至安全距离，然后闭上眼做出一副道歉的样子。
“对这件事我很抱歉，我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明明做了一些意外的行为却完全没有记忆。我的事姑且不谈，倒是你，为什么要回来这里找我？你不害怕我吗？”
“废话，当然害怕啊，但不讨个说法心里又过不去。还有就是你那模样，不让人在意都不行。”
“我那……模样？”
“全身爆青筋，眼睛充血，神志不清，四肢肿大，肌肉发达……”
“啊？”
她瞪大了眼，表现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她不会真信了吧？
“你在跟我说笑吗？”
“好吧你没信。反正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你自己难道不知道的吗？”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话说，从刚才开始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这股违和感大概是从她让我使用治愈术开始的。
“美女，问你个问题。”
“啊？你是在叫我吗？”
“不然呢？问你啊，你是人偶对吧？”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人形人偶少女形态。怎么了，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吗？”
“你是……NPC对吧？”
“你才NPC，别把你们那边的常识带到这边来！”
“我们现在聊的东西，是提前设定好的剧情对吗？”
“什么剧情？你在说什么？”
“不，你看啊，你前面头痛让我学技能，难道不是新手引导任务吗？任务面板为啥没有啊？难道这是隐藏任务？”
也不对啊，如果我没给她用净化药，她还在地上睡着呢。莫非，给她药是隐藏任务的触发条件？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后续呢，我需要做什么？”
“无聊……”
她并没有理会我，在转过身戴上一顶帽子，稍微把衣领拉高遮住脸颊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见此景我立马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别想逃！”
“你……放手！”
她拼命地想从我手中挣脱开，我也不甘示弱加大了力度死死抓着不放，场面一时变得焦灼起来。
“快放手，我让你放开你没听见吗！别惹我，愚蠢的人类！”
“你别跑！我只是问你一句是不是NPC而已，干嘛反应这么大！”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再不放开我就——”
“艾丽丝·芙蕾尔卡，皇家亲卫队第一分队队长，代号‘黑鹰’！”
她被我的话怔住了，那副惊讶的表情似乎是在问“为什么你会知道”一样。我也没多藏，拿出那本刚刚从她口袋里顺来的写着“执法证”的黑色小册子傻笑了一下。她摸了摸空空的口袋，确认了那是她的东西。
“拿来。”
“嘿嘿，给你。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了吗？”
“偷我东西还嬉皮笑脸，你可真是恬不知耻啊人类。”
“我对刚才那番话还有偷东西的行为道歉。我觉得，你并不是什么NPC，你其实是玩家吧？”
她一脸不屑地接过我递过去的执法证，然后看了看我那真挚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我就是NPC。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偶，罢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人类？”
“你相信我的话了？相信我是个人偶？”
“大姐啊，那我还能咋办啊？小地图上都显示了你是人偶，你难道要告诉我这是个bug吗？”
“bug……么。确实，我们的存在对你们来说就像一个bug吧。”
“细说。你们的存在还有讨厌人类的理由，我想知道。”
我依然是一副坚毅的眼神望着她。而这位名为艾莉丝的少女人偶则是抬起头，望向由树叶编织成的“天空”。
“你也真是有够大胆啊，不怕再被我打死一次？”
“那种事无所谓了吧，反正我已经没钱了，死了也不会亏太多。当然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好好交谈，别老用武力解决问题。”
“行吧，就当做是还了你帮我的人情吧。”
她沉默了，若有所思，然后又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那句话。
“真正的bug，明明就是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