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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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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村建于光绪二十一年,在巴图沟镇的四个村子里属于最早建村的一个,当时马大炮领着马家大大小小三十几口加上外姓的十几口人从山东沂水县走到了巴图沟,马大炮有四个儿子,八个孙子,如今的村长马老三本名叫马春声,在马大炮八个孙子中排行老三,于是人们就叫他马老三,马老三性格稳重,精于算计,在马家村很有威望,当年也是他一声令下,带领村民把梁家十几口人赶出了马家村,从此马家跟梁家就结了世仇。
  马老六是马春声三叔家的长子,本名叫马正声,在马大炮八个孙子中排行老六,为人豪爽意气,在丰阳县里经营一个饭店,饭店叫聚福源,结交了县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巴图沟镇名声在外,马老六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马凤锦十九岁,嫁给了县里姓杨的地主家的儿子,小女儿就是。
  的母亲姓严,是巴图沟镇严瘸子的女儿,严瘸子年轻时长得俊俏白皙,英气逼人,哪个姑娘见了都走不动道,还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跟一个戏班子天南海北地唱戏,有一年在山西连着唱了五天戏,头一天就爱上了天天来看戏的财主女儿翠翠,翠翠每天都在后台等着唱完戏下场的严瘸子,两个人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不料第五天唱完戏在后台与翠翠聊天时被财主管家发现,带了四五个家丁把严瘸子的腿打断了,从此严瘸子就成了严瘸子,无法登台唱戏,便逃回巴图沟娶了媳妇做了农民,虽然娶了媳妇,但严瘸子依然还惦念着翠翠,虽然腿断了,但嗓子没坏,在山西唱戏的那五天是他这一生中最酣畅的五天,有时候喝几盅酒,情到深处便唱几句,凤仪母亲小时候经常跟着学,学着学着也学成了半专业水平,加上她得天独厚的外表,每逢正月唱戏,都要上台唱一唱,她扮《秦香莲》里的秦香莲,但秦香莲得带一个小女演员搭戏,凤锦不爱抛头露面,不肯跟母亲唱,等到凤仪大一点了,便带着凤仪唱,凤仪这一哭,把全场观众的心都揪了起来,从此巴图沟就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
  “正月的三天大戏一百分,秦香莲和春妹就占九十九”。
  随着年月的流逝,凤仪一天天长大,继承了姥爷优秀基因的她越来越漂亮,在台上的风头眼见着就要超过了母亲,在台下,举手投足间也透露着优雅和别致,关于凤仪的赞美之声不绝于耳,马老六听在耳旁,乐在心上。
  马老六十三岁就开始在镇上的餐馆跟着师父在后厨学切菜,十五岁那年冬天,马老六一边打瞌睡一边切墩把左手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切掉了,嚎啕大哭,以为自己要死了,师父急匆匆地背他去了镇上的药店,药店老板姓何,没人知道他的本名叫什么,人们都称呼他为何瞎子,何瞎子并不瞎,只是在给人号脉的时候喜欢闭着眼睛,分析病情的时候也总闭着,久而久之,眼睛好像睁不开一样,于是人们给他起的外号就叫何瞎子,十冬腊月,感染各种疾病的患者太多,何瞎子出诊去了还没回来,何瞎子的儿子何友成放寒假在家看店,见马老六血迹模糊的左手一点没慌,看了看伤口,然后抬头问师父:
  “断指带来了吗?”
  “断了就扔了呀!要它干啥?”师父一脸蒙。
  “去找回来。”说完拿出消毒水和纱布就开始处理伤口。
  师父掉头就跑回了饭店,一刻钟后师父用布包着断指跑回了药店,何友成接过断指用消毒水清理干清,拿出丝线开始缝合,马老六疼得脸色煞白,在数九隆冬天斗大的汗珠往下掉,只见何友成气定神闲,飞针走线,半个小时后,马老六的手指头已经包扎好,然后在包里拿出一瓶已经开封的西药递给了马老六,并嘱咐道:
  “三天之后来换药,饮食以清淡为主,别吃鱼,别吃羊肉,这个药一天吃两次,一次一片。”
  马老六眨眨眼表示记住了,随后看了看师父说:
  “师父我出来的急,没带钱,你先帮我垫上吧!”
  “我他妈的出来不急?”师父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
  “不用了,没在柜上抓药,缝合用的也是我学校带回来的教具,消炎药还是用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算治疗费用。”何友成一边收拾桌子上的纱布一边说。
  师父领着马老六一边往外走一边给何友成鞠躬,嘴里还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等出来药房走了挺远,师父回头瞅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对马老六说:
  “人家救了你一命,改天登门好好谢谢人家,这辈子都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师父我记住了。”马老六眼神坚定地说。
  从此以后,镇上药房老板何瞎子的儿子能把断手指接上的传闻便不胫而走,传到后来传成了镇上药房老板何瞎子的儿子医术高超,胳膊腿断了也能接上,半个月后马老六拎着在镇上买的水果和鱼肉去感谢何友成,从此何友成与马老六就成了好朋友。
  何友成比马老六大三岁,学医毕业后继承了父亲的药店,并改名友成医馆,父亲在柜上抓中药,何友成专门处理一些外科患者,彼时的马老六已经在镇上开了家小饭店,叫聚福园,马老六先于何友成一年结婚,马凤锦出生那天正好赶上何友成结婚,转年何友成的儿子何万里出生,何万里的满月宴是在镇上的聚福源办的,马老六喝多了说:
  “友成兄,你要不嫌弃我们老马家,咱定个娃娃亲吧!”
  “老六说的哪里话,凤锦这才一岁,眉眼间跟弟妹很像,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怕到时候看不上万里啊!”
  “不不不,不是凤锦。”
  “哦?不是要定娃娃亲吗?”
  “凤锦比万里大,咱们这都兴男大女小,等我……等我再生一个。”
  坐在一边的何友成媳妇没憋住笑。
  “嫂子笑啥?”马老六醉得眼神迷离地说。
  “你老马家真能耐,老爷们能生孩子。”
  “口误,口误,我媳妇再生一个,哈哈哈……”
  “你就能保证再生一个能是丫头?”何友成媳妇继续调侃老六。
  马老六把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回味了片刻说:
  “那就得看我跟我友成兄的缘分了!”
  此时的何友成没往心里去,以为马老六说的都是酒话,而且哪有定娃娃亲给没出生的娃娃定的,全东北也就马老六这性格能干得出来。
  这个话头也就尘封了,谁也没再提过,而且一封就封了四年,过了四年,定娃娃亲的话头再次被提起,而这次提起话头的是何友成。
  四年后,马老六在县里开了一个更大的聚福源,全家也从马家村搬到了县上,而马老六的媳妇真的生了个女儿,也就是后来每年正月在戏台上哭碎全巴图沟人心的,的满月宴是在县里的聚福源办的,同样的情景,这一次何友成喝多了点。
  “老六,四年前,你说的话还算数不?”
  “什么话?”
  “给我家万里定娃娃亲啊!你说看咱哥俩缘分到没到,这不,凤仪就是来给咱们续缘来了。”
  “哦……记得记得。”
  此时的马老六有些许的敷衍,以为何友成说的是洒话,但何友成看似喝的挺多,但心里像明镜一样。
  “怎么着?不认了?”
  “认啊!当然认啊!定,现在就定,凤仪比万里小四岁,正好正好。”
  “来,万里,给你老丈人敬酒。”何友成拉过懵懵懂懂的何万里说,何万里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并没有听懂父亲的话,倒是何友成媳妇笑容满面地让何万里跪下给马老六敬了一盅酒。
  马老六在想这酒喝还是不喝,喝了就算答应了这门亲事,万一这何万里长大了没出息,凤仪埋怨他怎么办?不喝还显得自己小气,毕竟四年前是自己提起的话头,马老六的性格豪爽,死要面子,不能让别人挑理,思来想去马老六还是把酒喝了,一来是琢磨着先应下,以后再说以后,以后十几二十年的事谁也说不准。
  丰阳县里加上一些教会学校和大大小小的私塾,有一百多所,教学条件和教学质量都好过镇里的,何友成念过大学,比较重视教育,安排何万里在县里的学校读书,马老六把凤锦和凤仪送到了县上的一个私塾读书,在私塾上学有一个好处,就是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何万里在放学后会先到聚福源吃口饭,然后再由马老六送回镇上的友成医馆,风雨无阻。
  每天放学后三个孩子会在聚福源集合,叽叽喳喳地聊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关于万里和凤仪定过娃娃亲的事只有两家人知道,从来没跟外人提起过,甚至从没跟两个孩子提起过,马老六有九分认为那是个玩笑,而何友成却有八分当了真,只是孩子们还小,没到提的时候,他希望万里能学有所成,将来成就一翻事业,才配得上全镇人都喜欢的。
  每年正月初三,镇政府门口的大戏马老六和何友成是一定会去看的,看到凤仪在台上的风采,马老六乐得合不拢嘴,转头发现何友成比他笑得还灿烂,都会用胳膊肘怼他一下,两人一句话没说,又好像说了千万句。
  话说凤锦去年嫁到了县里一个姓杨的地主家,这个夏天万里也要去南京读大学,凤仪偶尔就会没来由地不说话,母亲问她:
  “凤仪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姐姐也不回来看我,万里哥夏天就要去念大学了,我以后就没有朋友了。”
  “你不是还有个小姐妹,你们总在一起玩的,叫什么茹来着?”
  “你说唐婉茹啊!唉!她性格太闹了,我喜欢更稳重一些的。”凤仪若有所思地说,“像万里哥那样的。”
  “那你好好念书也去读大学,去找你万里哥?”
  “我不,我不爱读书。”
  “那你就在私塾再念几年,反正你万里哥念完了书还会回来。”
  “你听谁说的?”凤仪有点不相信地问?
  “你就等着吧!你万里哥一定会回来的。”
  凤仪眼睛看向远处,有点怀疑娘说的话,但看娘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又有些期待。
  何万里长相清秀,说话也风趣幽默,平时总穿一身灰白色的中山装,戴一幅眼镜,斯斯文文的,在县里学习成绩优异,在街坊邻居眼里是个长大了能干大事的孩子,在凤仪眼里,何万里一直像个兄长,但从这个夏天开始,也就是听说何万里要去外地读书开始,凤仪的心里已经不是那么确信何万里仅仅是个兄长,至于是什么,自己也说不太好。
  夏天的丰阳县酷暑难当,每到这个季节,聚福园的生意总是会因为天气冷淡了许多,大街上的人也熙来攘往,远处的知了也叫得懒懒散散,天上的星星照在凤仪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万里和凤仪坐在聚福源门口的台阶上望着星河,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万里哥,我听我爹说外边还在打仗,你去上学可要小心啊!”
  “那你知道谁跟谁在打吗?”何万里饶有兴致地问凤仪。
  “私塾先生提起过,我没记住,你说日本人两年前就走了,怎么还打仗?”
  “哈哈哈……让你好好听讲你偏不听。”
  “万里哥,你去南京,什么时候回来?”
  “放寒假就回来呀!”
  “哎呀!我说的是回来再就不走了的那种回来。”凤仪皱着眉头有点生气地说。
  “这谁说的准,兴许毕业了就回来,兴许就不回来了。”
  “那你……”凤仪话说一半又咽回去了。
  “那我什么?”
  “那你娶媳妇怎么办?”凤仪说完把头低下去,不让万里看她羞红的脸。
  “我……还没想那么远啊!”
  “我听唐婉茹说大学里边漂亮女生可多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我啊……”万里思索了足足有十秒钟,“我想找个漂亮的,会唱戏,眼睛里有星星的。”
  凤仪愣了几秒钟,“哎呀你……”不好意思地转身进屋了,剩下万里嘿嘿地笑。
  凤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慢得像剪完了迟迟梳不起来的头发,慢得像埋在地里迟迟不发芽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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