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吹不灭的蜡烛

　　洛温跟着查理进入工坊，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他们经过了车间，看到了正在生产蜡烛的工人。
　　他们用的是浇筑的方法，将蜡烛浇进模具中，处理过的棉芯已经固定好，等蜡烛凝固硬化再手动一起顶出，最后修修多余的烛芯和边角料，把底端切割平整，统一装箱即可。
　　说起来简单，不过整套流程下来也得半小时了。
　　洛温还注意到他们的机器老化严重，铁锈和蜡粉的存在让脱模这一步十分艰难。工人们又不敢太用力，因为这种无添加的蜡烛质地较软，一不小心就弄折了。
　　进入办公室后，查理为洛温泡了一壶红茶。因为待会就要休息了，后者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
　　“洛温先生找我想谈什么事？”
　　“我想向您推荐一下我刚研制出的这款蜡烛。”
　　洛温把一个酒杯拿出放到桌面，里面装着的是他刚弄出来的二手蜡烛。
　　查理俯身查看。
　　蜡烛质地浑浊，仔细看还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杂质，颜色和气味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里面的灯芯不仅松散好像还插歪了……
　　这种劣质的蜡烛，无论在哪种用途上都属于不入流的残次品。除了没有选择的穷人，没有人会看得上这么劣等的工艺。
　　也不知道洛温哪来的自信，敢把这残次品摆到他面前，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研制的。
　　拜托，他去路边随便找个小孩都能做得比这好。
　　心里虽然嫌弃，不过查理还是表现出了良好的素质。
　　他露出得体的微笑，不失风度的问道：“先生，请问您这款蜡烛……有何特殊之处？”
　　礼数已经周到，如果洛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直接把人“请”出去也没问题。
　　洛温没有解释，他掏出打火机，当着对方的面点燃了蜡烛。
　　看到打火机的点火方式，查理倒是眼前一亮，心想你倒不如把这玩意介绍给我还靠谱点。
　　“你看。”
　　烛火很普通，没什么特别……正当查理就要这么下定论的时候，火焰中忽然迸溅出一颗耀眼的火星，虽然只是短短一刹，但那瞬间的白炽足以压制住任何的烛光。
　　蜡烛继续燃烧着，时不时就蹦出一颗火星。
　　查理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这蜡烛怎么还呲溜冒火呢？
　　特点是有了，但是它燃烧不稳定啊，在他看来这反而是缺点。
　　“恕我直言，洛温先生。我们工坊出品的蜡烛会直接提供给萤火车队的，那可是在城际之间往返的武装车队。对他们而言，照明的亮度和稳定性缺一不可，我想他们肯定不会接收这种嗯……半成品的。”
　　萤火车队是萤火商会管理下的武装车队，他们可以在极夜期间穿过行尸遍布的高危地带，负责运输各个城市生存所需要的物资，说是城市的生命线也不为过。
　　这种组织需要的照明工具，自然是要越高质量越好，查理提这么一嘴，明显是在拐着弯吹嘘自家工坊的蜡烛质量多么好。
　　洛温不以为然。
　　“你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吹灭？”
　　“什么？”
　　查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吹根蜡烛有什么难的。前几天老婆给他过生日，他还一口气吹了四十根呢。
　　看洛温认真的表情也不像是在戏弄自己，查理看看蜡烛又看看他，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俯下身，朝着蜡烛吹了一口。
　　烛火摇晃了一下，随后继续燃烧。
　　查理以为是自己吹得太轻了，吸了口气再吹一次。
　　这次烛火剧烈摇晃了一下，接着又坚挺的燃烧了起来。
　　查理不信邪，以为是自己太端着没用力，直接鼓起了腮帮子使劲吹。但不管他如何吹，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头发都吹歪了，这该死的蜡烛就是吹不灭。
　　“我明明都把蜡烛吹熄了，可它下一秒就又复燃了！”
　　“你可以试试别的办法。”洛温道。
　　“这可是你说的。”
　　查理一听，直接拿起茶杯，把茶水浇在烛火上。
　　既然风吹不灭，那水浇总可以了吧？
　　没想到他几滴浇下去，那火焰瞬间爆燃，差点烧到了他的眉毛。燃烧产生了大量的白烟，烛火在里面看起来反而更亮了，宛如烟中恶鬼。
　　“你…你做了什么？！”查理震惊大叫，已然有些失态。
　　“是闪银，我在里面加了闪银！”一直在旁边偷笑的洛温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镁的燃点那么低，你还给浇滚烫的热茶水，真是愚蠢得可爱。
　　是的，洛温在蜡烛和棉芯里分别混入了镁屑和火石粉。
　　他承认自己第一次弄这个，没注意加多了亿点，导致蜡烛烧起来噼啪呲火，不过这也使得这根蜡烛的防风防水性能更加强劲。
　　想要温和一点的，控制用量就行。
　　“这叫风暴蜡烛，想知道为什么熄不灭吗？”
　　查理连连点头。
　　“那就买下我的配方吧。”
　　趁热打铁，洛温开出条件。他压低声音，宛如恶魔低语。
　　不久之后就是永夜了，到时候秩序崩塌，他要股份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弃技术入股，直接卖配方赚一笔快钱换成物资，只要对外宣称风暴蜡烛是他的发明就行。
　　他的主要目的一直都是收集火种。
　　“我得知道成本才行。”终究是商人，一谈到钱查理迅速理智了起来，没有贸然答应。
　　“倒是不贵，只需要多付出一成的成本，就能让你的蜡烛升级为风暴蜡烛。”
　　一成！
　　查理激动的屏住呼吸。
　　刚刚洛温说的是升级，这意味着他可以在保质保量的前提下，只用多加一成成本就能大大提升蜡烛的防风性和防水性，然后翻一番再卖出去都没问题！
　　是成本的一成，售价的一番！
　　“我得和萤火的人谈谈，他们是我的长期客户，更改配方得统一双方意见才行。”
　　虽然查理现在表现得很镇静，但从他体内飞出的一颗火种还是将他出卖了。
　　谁能让他赚大钱，他就是他的财神！
　　看着火种穿透阻碍飞进自己体内，投入火焰之中，洛温微微点头。
　　“理解，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太久的话我就找别家去了。”
　　“两天后，你等我两天！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行，那就这么定了，两天之后我再过来。”
　　……
　　查理赔着笑一路送洛温到上车，刚一坐下，大衣围巾一脱，洛温便感到浓浓的倦意，哈欠连天。
　　没有种表，他也不知道今天忙了多久，只知道从睡醒到现在一直在测试。
　　现在看来，他的方法是可行的，就是见效没有那么快。
　　“星火大人，看来您这次有所收获。”阿庇斯说。
　　“这你也知道？”
　　她点点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洛温有点意外，查理的确给他贡献了一点星火，但也只是一点，就这都逃不过阿庇斯的感知。
　　难道自己在她“眼”里，真有那么显眼吗？
　　“您现在是要休息，还是想要转化火种。”
　　洛温思考着阿庇斯的提议，他本来是想转化火种的，毕竟谁玩游戏不是有点就加啊？但一想起要洗面奶，突然就不是那么坚定了。
　　那么丁点火种估计也点不亮蜡烛，还是攒多一点再去吧。太过频繁的使唤阿庇斯，有一点加一点，会被当成色狼的。
　　“我还是休息吧。”车上没有枕头，洛温说完就把脑袋靠在墙角处就闭上了眼睛。
　　“这样睡会不舒服的，”阿庇斯柔声提醒：“您可以枕在我的大腿上。”
　　什么？还有腿枕！
　　洛温眼皮一跳，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想什么事都麻烦阿庇斯，权当睡着了听不见。
　　白毛盲女应该没怎么锻炼过，大腿肯定是肉肉的感觉，枕起来应该不赖。就是不知道长袍下面是黑丝、白丝、还是光腿……唉不想了，想多了睡不着。
　　“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温昏昏沉沉的醒来，感觉后脑被墙角夹得生疼。
　　阿庇斯说得很对，在车里坐着睡果然很难受。
　　“需要我为您治疗吗？”注意到这边状况的阿庇斯小声询问。
　　这次洛温倒是没有拒绝，头昏脑涨的他只想快点好起来然后继续睡觉，就走过去坐在盲女身边任她摆布。
　　脑垫波结束后，阿庇斯将他顺势放倒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拢了拢从自己胸口上垂下的、可能会刺到洛温眼皮上的头发，任何可能影响到睡眠的因素。
　　细腻的布料摩擦着耳廓的绒毛，发出的声音令身心舒缓放松。
　　洛温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个阶段，以为这是治疗的一部分。
　　待到他熟睡之后，阿庇斯将手覆上他的头发。
　　似乎要用无尽的宠溺，抚平他此前遭受的所有伤痛。
　　“相信有一天，您能够填满我内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