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深火热

　　洛温想象着水深火热的末日光景。
　　人们还不知道永夜要到来，在入夜前囤积了大量的燃料和食物，以为可以安然度过。
　　半年过去，物资消耗殆尽。可极夜丝毫没有结束的迹象，仿佛没有尽头。
　　恐慌蔓延，人们为了生存互相杀戮，抢夺物资，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
　　藏匿于暗处会陷入疯狂，点燃火焰又会引来强盗，秩序就此崩塌。
　　绝望的终曲下，等到最后的火焰也燃尽，人类文明也随之沉寂。
　　“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末日乍一想很唬人，但对洛温来说，即使是几个月也过于遥远了。
　　半小时前的他还在想着怎么活到明天？去哪能找到物资？不管是偷是抢。
　　而且一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过的都什么苦日子，他就忽然觉得，这世界要是毁灭了也挺好。
　　让世界感受痛苦！
　　洛温趋于平淡甚至麻木的反应，让阿庇斯有些心焦。
　　“还有一个好消息，您不妨听听再做决定。”
　　“说吧。”
　　“火种，即生命之源，它广泛存在于每个生命体内，是对抗黑暗的关键。星火大人，身为容火的器皿，只有您能够收集火种，为这个世界延续希望。而我将协助您，把收集来的火种转变为您自身的力量。”
　　这是要他当传火的意思？最后不会被当成柴火燃烧自己照亮世界吧！
　　洛温本能的抗拒：“凭啥我就是容器？”
　　“在我所看到的无尽黑暗寒冷中，您是唯一仅有的那点星光……我只能在您身上赌上一切。”
　　“这就是你一直叫我星火大人的原因？”洛温眉头紧锁，容器一词不太好听，而且阿庇斯的来历似乎比他想的还要更加神秘。
　　她刚才提到了星光。
　　要知道流亡地唯一能观测到的天体就只有太阳，夜晚没有月亮，也不存在洛温所熟知的星空，自然也就没有星光的概念。
　　她从哪得知的概念，有没有可能是和他一样的穿越者？如果是穿越者的话，那又为什么对这个地方尽心尽力？
　　洛温猜不到真相，但她能说出这些，关于末日的寓言恐怕不是假的。
　　“既然你说你赌上了一切，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洛温不想整那些假大空的东西，他现在快饿死了，如果对方务实一点，就先v他50证明实力。
　　阿庇斯似乎领会了洛温的意思，她将双手覆下，掌心交叠，低头磕在手背上，真诚无比。
　　“请留下来吧。我会以此身侍奉星火大人，无论何事，有求必应；从今以后，永远如此。”
　　“真的做什么事都可以吗？”
　　洛温的双眼忽然眯起，目光闪烁。
　　他不加掩饰的盯着阿庇斯的身体，近乎实质性的目光连阿庇斯这个盲人都能清楚感觉到。
　　但她依然没有任何紧张或羞赧的表现，只是顺从的应了声。仿佛只要洛温一声令下，她就会心甘情愿的去执行。
　　“我饿了。”
　　“等我吃饱了再说。”
　　……
　　马车开到了一间大门紧锁的旅馆前，洛温从阿庇斯的手里接过几枚萤石。
　　“我现在又累又困，脑子跟浆糊一样，你容我好好休息一晚再给你答复。”
　　下了车，站在厢门外的烛光里，洛温这么告诉阿庇斯。
　　“只要您能答应，什么时候也不晚。”阿庇斯答道。
　　洛温走向旅店，灯塔城作为贸易节点城市，人员流动频繁。纵使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这里的旅店也会照常运营。
　　他将手穿过铁门拉动铃铛，然后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虽然没有住过旅店，但也看过一次也就会了。
　　回头一看，他发现阿庇斯还在马车里，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你就睡马车里吗？”洛温好奇道。
　　“我不能离开马车，”她摇摇头，“也不需要休息。”
　　“怎么？你怕有人偷车？”
　　洛温心想，这女人不会是怕他跑了，故意守在门口吧。
　　“我的职责让我必须时刻待在车里，响应星火大人的召唤。”
　　“真敬业啊。那你不吃东西了？”
　　阿庇斯依旧摇摇头，“我只需要一心一意服侍好大人就够了。”
　　“……”洛温没再问了，他看到旅馆里有个老头举着蜡烛走了出来，正要打开铁门放他进去。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阿庇斯和正常人有些不太一样。
　　是人就要吃喝拉撒睡，如果这些都不用的话，就不能用人类去定义。
　　“大人，您尽管去休息吧，不用在意我。”阿庇斯也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在一旁提醒道。
　　洛温跟着老头进入旅店，里面又暗又冷，壁炉没烧柴，唯一的光源是老头手里的蜡烛，这个人也是旅店的老板。
　　“开一间房。”
　　“要住多久？”
　　“就一晚吧。”
　　洛温将两枚指甲盖大小的矿石放在前台，在烛光的映照下，硬币发出蓝色的荧光。
　　“住宿费一枚蓝萤币就够了。”
　　老头看看萤币，又看看洛温。他的态度还挺好的，让被习惯了恶劣对待的洛温有些不适应。
　　想了想，也许是听到了阿庇斯称呼自己为大人，才没有嫌弃他这身流浪汉的扮相。
　　“那就给我烧盆水，多的那枚算作燃料费，再整点吃的。”
　　“现在这个时间只有土豆炖牛肉罐头。”
　　“罐头就罐头吧，记得热一下再端过来。”
　　老板把两枚蓝萤币放在手里掂了掂，又用烛火烧了烧，确认份量和光泽都没问题后放心的揣进了兜里。
　　“你的房间在上楼左手边第一间，我烧好水会叫你的。”说完他递给了洛温一盏新点的蜡烛，几枚找零剩下的绿萤币，自己扭头离开了前台。
　　流亡地的通用货币是一种叫做萤石的原生矿石，它会根据成分差异呈现不同颜色，同时还会发出对应颜色的荧光。光芒虽然微弱，但也足以让人在黑暗中看清。
　　如果数量一多，堆积起来视觉效果也是十分绚丽，质量高的萤石矿脉甚至可以直接充当生存的光源。
　　按照稀有度来排，数量最多价值最低的萤石为绿色，往上蓝色，然后是紫色。为了方便交易，经过打磨后，它们重量和质量上的略微参差将被忽略。
　　购买力的话，兑换比例一般在三十上下波动，而一根蜡烛的价格恰好是一枚绿萤石。按照一天三根蜡烛不回收的奢侈点法，一枚紫萤石承包整个极夜的照明都绰绰有余了。
　　此外还有金色红色的极稀有异色萤石，它们已经脱离了货币的范畴，踏入奢侈品的行列。
　　至于为什么不拿性质稳定的金银铸币，主要还是因为它们在常态下不发光，一旦在黑暗中丢失了就不好找回。
　　这是生存环境导致的，比起金银，人们往往更加偏爱那些会发光的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