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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温举着蜡烛上楼，整个旅店好像就他一个客人，楼上走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阴森得跟鬼屋一样。
知道这是为了节省燃料也就没说什么，随即摸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东西还算齐全，有全套被褥，桌椅梳妆台，甚至还有把剃刀。就是太久没开窗，房间里有股尘味。
不开窗其实是对的。
这座城市靠灯塔彻夜焚烧煤炭维持照明，煤灰漫天，开了窗灰尘只会更大。
如果把煤炭换成海渊城的鲸油，那么整座城市的空气都会漂浮着恶心的油腻感。
这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洛温把蜡烛放在桌子上，然后擦了擦窗户上的灰尘，看向屋外。
马车还停在旅店门口，阿庇斯也已经进入了车厢内。
“只要我答应，她们都能为我所用……”
洛温怔怔看得出神，直到老头来喊他下去洗澡。
楼梯漆黑一片，虽然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但他还是产生了犹豫，返身回到房间端起蜡烛才敢下楼。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彻底融入了流亡地，和所有人一样成为了光明的奴隶。
来到流亡地的第一顿热水澡，洛温洗得很细致，把水都染成了黑色。
清洗的时候，洛温发现自己额头上摔出来的伤口、乞讨时被踢大腿留下的淤青、肩膀上的咬痕、被虫子叮咬瘙痒难耐扣出的大片红斑，全都被阿庇斯治好了，再看一遍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回到房间后又用剃刀把胡须也刮了，看着镜中宛如重生了的自己，心情很是复杂。
干净英俊，可以忧郁但不改悲惨，这才应该是他的精神面貌才对。
因为花的时间有点久，等他开始吃的时候，热过一遍的罐头已经冷掉了，油脂在肉汤表面凝结成油膜。
洛温非但不觉得油腻，反而十分的馋。
他瘦弱的身体在渴望着营养，自然一点也不能浪费，全都吃进肚子。
做完这一切后，他卧上床，看着桌上燃烧了三分之一的蜡烛，开始思考阿庇斯的提议。
其实这根本不用考虑。
他这次从阿庇斯身上成功薅到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如果按照以前那个活法，应该是能够挺过这两个月的。
可是经历了这一晚，谁又想回去过那种人嫌狗厌的日子？
一闭眼，过去的惨状历历在目。
一个罐头能分三天吃，不吃的时候就用融化的蜡烛给密封起来防止变质。烧完了不舍得丢掉，融进空罐头里再从垃圾堆里翻出一截麻绳做烛芯，又能顶一段时间。
和别人抱团取暖，一根蜡烛照亮两个人。本想着可以节省燃料，却不曾想睡觉的时候劣质蜡烛的灯芯烧断了，被陷入疯狂的同伴咬醒，然后亲眼目睹她被随后赶来的焚化工当街斩首。
在这里，人命当真轻如鸿毛。
而现在他只要张张嘴就能得到阿庇斯的侍奉，一个专属于他的带着移动泉水的人形外挂。
不仅提供了变强的途径，还可以帮他排忧解难，甚至还有脑垫波级的医疗服务，从此都不用怕生病受伤了。
拒绝，就要苟且偷生的活着，可能坚持不到永夜降临就逝了；接受，在末日到来前都可以过得很滋润，还能未雨绸缪的做好迎接永夜的准备。
怎么选择，不言而喻。
打定主意后，洛温仔细检查了一遍蜡烛就趁着沉沉困意睡下了。
一夜无梦，蜡烛成功撑到了洛温睡到自然醒，虽然外面天还是黑的。
洛温去退房，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老板已经把他原来那身破烂衣服烧掉了，没有衣服换的他只能多给一枚蓝萤当做买下睡袍的钱。
手头的拮据让他更加坚定要抱阿庇斯大腿的想法。
“欢迎回来，星火大人，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回到车上，阿庇斯仍旧端坐在厢门旁等候，和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生命中就只有完成使命这一件事。
“在我答应前，你先证明之前许诺好的力量，只有这样我才能答应你。”
“请靠近一点，触碰我内心的黑暗。”
没有任何怀疑，阿庇斯听后一脸平静的张开双手，对着洛温敞开怀抱。
这是什么意思？她叫我靠近一点，靠近哪儿？
洛温看着阿庇斯金纹黑底长袍下的广阔胸怀，鬼使神差的问道：“又要抱吗？”
“这是必要的环节，请您尽快习惯。”
还真要抱，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看着阿庇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洛温只好屈膝半跪下来。在一种“来让妈妈抱抱”的强烈羞耻感中！
耳边响起了如同摇篮曲的轻声呢喃，当阿庇斯真正开始后，意识迅速下沉，所有的羞愤的欢愉的情绪很快就全部消失了。
洛温感觉自己的精神被传送到了一个圣地，这里十分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他手中的火炬。
他举起火炬，通过火光向四周探索，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圆形石祭坛上。
祭坛中间立着一座无面人雕像，没有五官，看不出性别，但洛温却觉得有着发自内心的熟悉。
祭坛外则是一片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黑暗，他举着火炬靠近想探索，但是却被祭坛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蜡烛挡住了去路。
成百上千，蔚为壮观。
这些未点燃的蜡烛肯定不是无故出现在这里，洛温想了想，理所应当的俯身用火炬点燃蜡烛。
他每点燃一根蜡烛，火炬的光芒便减弱一分，仿佛将火焰转移到了蜡烛上。
一连点燃了三根蜡烛，黑暗的帷幕便被光芒刺破了一个小口，露出一个猫头鹰外形的青铜器。
与此同时，无面人雕像的脸上出现了双眼的轮廓。
这个情况让洛温确认这些蜡烛似乎就是冲破黑暗的关键，他继续用火炬点燃蜡烛，但是怎么也点不着了。
看了看已经连自己脚下都照不清的火炬，洛温明白这次就到此为止了。
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阿庇斯”，随即就被传送了回去。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深陷在阿庇斯的胸怀中。
“感觉如何？”
抬起头，阿庇斯正一脸慈祥的抚摸着他的脑袋，不经意间的举动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
洛温不知道她在问哪方面的感觉，略微尴尬的起身答道：“各种意义上的摸不着头脑。”
“您可以看一下自己。”
闻言，洛温低头看了看穿着睡袍的自己。显然，阿庇斯指的是更内在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团火焰，一团存在他体内的火焰，坚定而明亮的燃烧着。
“这就是火种？”
阿庇斯不置可否，“通过内视，您不仅可以看到自己的火种，还能看到别人的火种。火种越强，则能力越强。”
火种的明暗大小直接代表了战斗力的强弱，这能力帮助他较为直观的判断出别人的大致水平。
此外，洛温还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增强了。
闭眼沉思，他仿佛看见自己尘封的记忆宫殿被火种点亮了，各种遥远的记忆接连浮现。
那其中有一些如果能够早点记起来，他本可以不用过得那么凄惨的。
脑力的提升让洛温很快便串联起了前因后果——身为容火的器皿，他收集到的火种会储存在火炬中，前往阿庇斯心中的黑暗祭坛，每用火炬点燃一根蜡烛，照亮祭坛中心的无面雕像，现实里的身体素质便会相应提升。
当点燃蜡烛达到一定数量后，还会额外解锁特殊能力。
比如猫头鹰的出现就让雕像长出了双眼，代表他解锁了内视的能力，能够看到别人的火种。
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其实这就是游戏里点天赋树那一套，点蜡烛就是堆属性，满足前置条件之后就可以解锁特殊技能。
只不过这天赋树是黑的，洛温无法看到下一个技能要点燃多少蜡烛才能解锁，也无法得知将会解锁什么样的技能。
洛温还以为自己摸清了规律，可转眼一看，又开始皱起眉来。
他看不到阿庇斯的火种！真是深藏不露的女人。
仔细想想，阿庇斯和游戏里的npc也挺像的，都一样不用吃喝拉撒睡，一直待在那里等着身为玩家的洛温去找她。
这样的人往往有着一段神秘的过往，不过随着剧情的推进，她们的面纱最终都会像抽丝剥茧那般，被扒得一干二净。
“大人，您是打算留下来了吗？”
察觉到洛温没有离开，阿庇斯怀着期待询问。
“暂且先答应了，不过你别指望我能做得多好，毕竟是第一次做，没什么经验。”
“只要您愿意留下就好，我现在就将收集火种的方法告诉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