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蓉的心思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抬手捏起紧皱的眉间，李遥不用去照镜子都知晓自己现在一定是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黄女侠，在下……”
　　“不对，该叫我蓉儿才是嘛！”黄蓉甩动手里的帕子，一阵香风飘荡过去。
　　鼻尖闻到桃花香气，李遥隐约都能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啪地一声崩断。
　　实在忍不住，只好默念：家有娇妻，莫要轻生，家有娇妻，莫要轻生，家有娇妻，莫要轻生！
　　“蓉——儿——”李遥抽动着嘴角，按照对方要求开口。
　　“嗳——”黄蓉笑得愈发妩媚。
　　可在他李遥眼中，这就是十足的妖女，“咱有话好好说可成？方才那般实在是太莽撞了，即便我因此被你爹杀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是？”
　　“是，没错！是我窥窃你家传武学，有错在先，可这也罪不至死呀，”李遥在心底补上一句，你爹娘当年可是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套取了九阴真经，“你看这样如何，我这边的秘密，蓉儿别再打探深究，等日后你来找我，只要我这里抄录过的武学秘籍，无论多与少，你都可以随意借阅，但不可以与任何人提及出处，怎样？”
　　世间女子若是貌美，不管做错什么事情，都会让人不自觉地宽容，黄蓉显然深谙此道，扭晃着身子抬脚轻跺地板，面上神情似嗔似怪，一双眸子顷刻间布满一层水雾。
　　便仿佛她真成了李遥心思念想的心尖儿，他也成了黄蓉朝思暮想的爱郎。
　　我呸！
　　李遥心肝儿是在震颤，那是被活活气的。
　　这女人实在令人吃不消。
　　无怪乎那杨康和欧阳克齐齐着了道，也就郭靖郭大侠有大智慧、大毅力，才能让黄蓉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反过来还把自己陷了进去，为他点个赞先。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蓉儿，黄女侠，观世音菩萨在世，您说句话，别扭了！我眼晕！”
　　瞧着李遥真是被气急了，黄蓉这才破涕为笑，瞬间倾国姿色迸发照耀，再次让某位没怎么实际接触过美女的初哥气血倒流，好半天才忍住把程瑶迦和李莫愁搬过来，做他左右护法门神的念头。
　　他是真怕了，要是一会儿鼻血再喷出来，那丑可就出大了！
　　“不逗你啦！真如爹爹所言，你无趣极了。”
　　黄蓉砸吧砸吧嘴，迈出嚣张无比的步子来到榻上盘膝坐下，身子前伸，杏仁眼里冒着好奇的泡泡，轻声开口道：“你录下我爹的武学功法，我没什么意见，那是你自己凭本事办到的，我也不需要别的功法，爹爹教我的家传武学还没学全咧，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桃花岛，本身又没有武功内力，难不成你会变戏法？就像在街头上看到的那些，吞火剑、吃琉璃、咬铁锅？！”
　　话音刚落，黄蓉又觉不对，摇头自顾自道：“那也不对，你潜进桃花岛，拿到功法秘籍，或许是因为精通阵法奇门，岛上人又少，所以才能凭借戏法侥幸成功，可我看你还写了张真人的武当派功法，拿出任何一个都是镇派之功，武当门下那么多徒子徒孙，随便拎出来个三代弟子都能将你拿住，就算你有戏法傍身，又成功避开了诸多弟子，也绝不可能逃过张真人的火眼金睛。”
　　“黄女侠，”李遥很想让她就顺着这样的想法继续下去，只是张三丰这关，怕是她怎么都想不通了，便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武功绝学是没有秘籍，需要口口相传的？”
　　“昂！对哦……”
　　黄蓉顿住前后摇摆的身子，忽地后仰睁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你会邪法妖术？！”
　　倒也可以这么说……
　　半晌，黄蓉脸色惨白，悄悄道：“你与白莲教是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李遥坚决放弃让她继续胡思乱想，和那些人挂上边儿，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到底是什么嘛！”
　　原本惨白的脸色瞬间红润，黄蓉完全不理会李遥一副见了鬼的神色，“快说，不然我告诉爹爹，我已失身于你！”
　　“您要点脸面成么，女人的矜持呢？”李遥差点给跪了，这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矜持有用？”黄蓉嗤笑一声，“世间女子大多矜持，你见她们都有好结果？别扯，快说！”
　　败了。
　　李遥跌坐在椅子上，他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周遭变成了黑白二色，闭上双目一片安详。
　　头上还顶着一行大字：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你发誓吧，”李遥心思一转，突然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你发誓不说出去，我就告诉你实情。”
　　都说古人信这个，他也是被逼得没招了。
　　眼见黄蓉眼眸闪烁，李遥赶忙跟上一句，“不许在字里行间埋伏笔！”
　　啧的一声响起，听得他心底冒火，这丫头是真打算这么干来着。
　　诡计被戳穿，黄蓉无奈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不情不愿地说出了誓言。
　　李遥听过，在心里反复推敲数十遍，终于还是认命地说了出来，末尾毫不客气地威胁道：“老子日后要是听到你泄了密，倾家荡产去请杀手，杀光你身边所有亲人，独留你一人活在世上。”
　　“噫——”
　　黄蓉双手抱紧身子，一副害怕的模样，转过头来大笑不止，“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爹爹说你蠢，还真没有冤枉你，这么简单就被逼出好大一个秘密，还让我发誓，哈哈哈，要是我真想让外人知道，有无数种办法不违背誓言，比如暗示、说梦话、写下来随手丢掉都行，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你什么意思？！”李遥挺直身子，双手死死攥紧。
　　黄蓉再没有之前那般矫揉造作，淡笑着解释，“如果我是你，之前便不去管，爱说说去，我爹和张真人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相信我那套说辞，即便再是爱女心切，他也是天下五绝之一，何况身旁还有一位武林的泰山北斗。”
　　“至于桌案上那些功法，抽个间隙撕了便是，我可是留出了不少时间给你，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如此死无对证之下，我又怎么继续纠缠下去？”
　　“何况我终究是个女子，一次、两次和你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可以说我是小东邪，喜欢玩闹搪塞过去，再多的话，以后我还怎么嫁人？”
　　李遥脸色铁青，他这是犯了和张无忌一样的病，对上好看的女人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娘的！
　　行吧，认栽！
　　“所以呢？”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李遥彻底冷静下来，心下也突然明白，黄蓉不可能单纯为了玩闹就折腾这么一出，这女人的心智还不至于那么幼稚，“蓉儿是打算借此拿捏住我，还是要我替你做什么事情？”
　　黄蓉突然正色抬起手，郑重拒绝道：“以后请千万别再叫我蓉儿，听着肉麻死了，冷飕飕的！”
　　随即在李遥爆发前，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要做莫愁姐姐开创的门派副掌门，大长老，二把手！”
　　她从哪里听来的？！
　　不对！
　　这丫头要干什么？！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前面一句是当时李遥怒极了的回答。
　　当然最后还是被拿捏了，晚宴过后便跑去李莫愁的房间，一同互诉哀苦。
　　他们两人都在与黄蓉的对峙下落败，李莫愁比李遥多撑了半个时辰……
　　而后面那一句，则是在晚上各自回房休息后，黄药师听了女儿的想法，爆出的一声怒喝。
　　李遥并没有安排他们父女和张三丰去客栈，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爹——”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黄药师简直要发狂，他之前可是才对着张三丰夸下海口。
　　这下倒好，女儿紧跟着一巴掌糊在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估计都能让北朝边疆的人听去。
　　李莫愁是谁？
　　那早晚是李遥的内宅女人。
　　她建的门派，我黄药师的女儿想过去当副掌门，这算是怎么个事儿？
　　别人可不管你是什么五绝之一，如此惹人遐想的事儿，到时候以讹传讹，指不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女儿以后的终身大事怎么办？！
　　“蓉儿你不要胡闹，”黄药师现在十分后悔自己跑来参加什么劳什子婚宴，苦口劝道：“先不提那门派建不建得起来，如今连落到哪处都还未知，这中间没你想得那般简单，届时肯定会有多方利益牵扯，何况江湖不比官场商道，没有名望或实力，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好，倘若想要出来走动，那便是寸步难行，你参与进去作甚？”
　　见女儿还不肯罢休，黄药师决定再加剂猛药，沉声道：“你乖一些，爹已探听得消息，这江湖马上就要乱起来，到时候暗流涌动，波涛汹涌，人人自危，猜忌四起，乱象滋生，爹知道你机灵聪慧，可难免百密一疏，再被门派羁绊束缚住手脚，你想过后果没有？”
　　此话确是金玉良言。
　　黄药师武功高强，江湖上无人敢招惹，黄蓉偷溜出去玩耍，他不去多管，便是因为知晓女儿机智，绝不会轻易着了道，即便不甚踏入陷阱，想要自己脱身不难，但若心中有了记挂，那便给了仇家寻隙上门报复的机会，转瞬间便处在了劣势，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帮得了女儿一时，可却帮不了女儿一世。
　　更何况黄药师一直都是在暗地里看顾，他也从未想过要娇养女儿，她需要成长，需要接触各种人和事儿。
　　但，绝不是这般！
　　黄蓉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贵女，她自己暗暗思索一番，轻轻颔首表示认同黄药师的话。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坚持，“若是门派只收女弟子呢？”
　　黄药师闻言一怔，霎时间明白了自家女儿的算盘，沉吟不语。
　　直至黄蓉退出房间回去休息，这位老父亲依旧闭目沉思，时而点头轻笑，时而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