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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水稻田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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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贵高原,夏季高温多雨,还雨热同期。水田里的水稻疯狂、野蛮地生长,蹭蹭长了好高,很快把大湾河沿岸染成青绿色。
  有关小白的纷争,还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推移即将进入白热化阶段。事实上,小白选择哪家,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在农村,有些人明知道要输掉结果,还是会厚着脸皮撑到最后。也许,小国有小国的尊严穷人有穷人的骨气。
  小白到张家沟起先这半年混迹在三户人家之间。它在张秋水家吃,在张秋水家睡,给张秋水家看门护院,跟桂芬上坡,或到田间地头。小白认准张秋水家。如果这样,不会有暗地较劲,问题在于小白还要其他两家人那里捞点零食。这就给他们提供理由说自己天天都有喂养小白,还说得理直气壮。
  张秋水跟桂芬听到类似的消息,往往闷住不出声,不闻不问像是在隐忍,又或者心里有底。张童书常年不在家,住在的学校的时间占多数,他对小白这些琐屑的,难登大雅之堂的事情,没关注不是很熟。这天傍晚,他接到电话说毛爷爷死了。从这点来看,小白跟他们已没有任何悬念。
  此刻,张童书在意不是小白的归属,而是在想毛爷爷的死。他在想毛爷爷的死给他带来的人生思索。今天星期五,清水县城里的同学基本回家,他忙碌整天整周得休息。此刻,晚风阵阵,香樟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根据他妈的描述,这样的画面浮进脑海:太阳炙烤着云贵高原,山野都是白花花的太阳光。大湾河沿岸山坡上不耐旱的水稻田露出稀泥,残存着坑坑洼洼的小水潭,水潭里住着蚂蟥、小蝌蚪。老农眼看着稻田干裂,心里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直跺脚谩骂该死的老天爷。
  张家沟斜前方半山腰上,自家的水稻田跟前,毛爷爷看着干涸,早早露出稀泥的水稻田,鱼儿的活动范围跟着萎缩……他的心像是被太阳炙烤着那样难受,尤其是听到山间聒噪的虫鸣,内心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苦闷。他沿着水沟,走到水源。他苍老得像枯树枝的手,刨开水源。他发现水源已经没水,只剩下细线一样的小水流。沿着水渠,丝丝缕缕般的水没流多远,很快浸到地里头。整个下午,他都在忙碌,忙着把山间的溪水从更远的地方引流到这块水田。
  这块水稻田有四亩多大,这里面养着四五百尾鲤鱼!他可不想忙碌大半年的心血,给老天爷糟践。种地五十多年,这种光景实在不多。他回家把藏在楼板上的水管取出来,扛到水稻田附近从远处的水源通过水管把水引到稻田里。两根筷子大的细流源源不断地给水稻输液,解了这块水稻田的燃眉之急。
  鱼儿欢快地摆出水花,清风吹着斜斜站在水稻田里的稻草人。有四个稻草人像兵马俑守卫着水稻田,守护着水稻田里的鲤鱼。通常情况,稻田里的水越是混浊,鲤鱼越欢。鲤鱼喝着清冽的水,吃着肥沃的虫。每逢稻花开放,它们跃龙门般吞云吐雾,因而有个优雅的名字——稻花鱼。生养在这种地方鲤鱼,味道自然鲜美许多,惹得城里人心生艳慕,纷纷出城来吃稻花鱼。
  此刻,毛爷爷坐在浅浅的水渠旁边,清水流进水稻田,唱出哗啦啦的乐音,鲤鱼充满欢乐的摆水声,使他像是在聆听美妙的音乐。两个月没有下雨,土地焦渴,有些水田干裂,像农民开裂的嘴唇。毛爷爷坐在路上,干燥温暖的风吹拂着他。暗红色的蜻蜓、蓝紫色的蜻蜓、金黄色的蜻蜓、蛇绿色的蜻蜓……各种各样的蜻蜓在水稻田上空来来回回的飞。这样的场景,毛爷爷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经历过了。对他来说,这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没有新鲜与奇怪的地方。
  太阳挂在高空,晒得他头晕目眩,但他强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有种声音在呼唤着他让回家。回到家,他浑身发热,流出太多汗水,山风从衣缝吹进全身有些凉爽。毛爷爷还以为他的身体跟年轻时同样硬朗,扑通就可以跳进大湾河深处,没准可以抓鲤鱼上来。拐枣树跟前,鸡冠花附近有个水龙头,毛爷爷用水龙头里的冷水冲凉搓澡。合该他命数已尽,此处该死。一阵抽搐,昏死在地。附近,从水龙头冒出来的水哗啦啦流。
  厨房,灶头跟前,毛婆婆听到响声,丢掉手里的引火柴,出门来看。“哎呀,俺老头子啊,你可别丢下我哇!”毛婆婆矮小,搬不动山爷爷,她小跑到兄弟家喊人……这个还差几个月要办七十大寿的老头子,一命呜呼见了阎王爷,再也醒不过来。毛婆婆的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前面商量着筹办寿宴,如今突遇变故,改办葬礼。张家沟这个老汉,一辈子争来争去,处处抢人风头,靠着父辈积累跟勤奋劳作,给两个儿子留下大片山林土地。如今,死了,没见得有多风光。朋友啊朋友,千百年来,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没有谁可以逃脱死亡。
  毛爷爷死了,毛婆婆老了贼多,他儿子把狗打了做狗肉吃。丧事办完,毛婆婆跟女儿到海南修养。她受不了高温潮湿,执意回到张家沟来,跟着大儿子生活帮着照顾孙子做点家务。张童书回来,他家老房已拆,只剩蓬松的泥巴,整齐的栅栏,附近是小块萝卜地,那座屹立不倒三十余年的老房现已是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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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原先三家人争夺小白,突起变故如今只剩两家。张秋水想到这事,心里不免幸灾乐祸,嘴上却不敢多说。大嫂李翠花跟大哥张洪水每天都是起早贪黑。有时候,他们自己都顾不上,哪有什么时间给小白吃。
  尽管如此,出身没落地主家庭的李翠花还是不甘心,她还想着要把小白卖掉,还想换来三个不锈钢铁盆。与此同时,张秋水修房的生意络绎不绝,一家接着一家,他让桂芬做小工,邀来一个邻村的同样搭手。张秋水满脑子都是挣钱,趁活路多,先挣钱,有空再装修现在住着的房,多余的钱动去存银行。
  又是这年深秋,秋高气爽。大湾河公路旁边,人工种植的白杨树,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草丛间,落到水渠,落到静静流淌的大湾河,随着水流飘飘荡荡地流着,颇有重量的树叶,渐渐沉到水底,成为烂泥给浮游生物提供养料。张秋水带着桂芬像往常修房去,家里没人。巧合是,狗贩子来张家沟搞“盆盆换狗”。李翠花在家,正准备上坡去,看到狗贩子骑摩托,摩托两边是铁笼,铁笼里装着两只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利欲熏心,李翠花叫住狗贩子!
  李翠花用吃的引诱小白,企图将它引到猪圈,关起门来打狗。亏的是,小白通灵,它看着李翠花眼神鬼鬼祟祟的,反常不对劲。李翠花关门的瞬间,小白狗急跳墙,从她家猪圈跃了出来,就跟刘备当年的的卢马有神相助。狗贩子跟李翠花再想抓小白,被杨老梅呵止。“李翠花,这狗是你养的吗?!”
  李翠花跟杨老梅关系紧张,被她这么呵斥,加上心虚没有底气,不敢再做什么。狗贩子发觉这只狗存在着纠纷,说完几句客气话。他骑摩托带兑换来的狗绝尘而去,留下杨老梅跟李翠花这对婆媳待在原地,有些儿尴尬。
  夕阳斜照,山间的青蛙,蛐蛐儿发出刺耳,极其磁性的声音。张秋水干完活路,骑着摩托带着桂芬回来,满脸灰尘,浑身都是汗臭,他刚坐下。他妈杨老梅摇摇晃晃走过来,张秋水看得出来,他妈这些年老了,腿脚没有以前灵活。
  杨老梅把李翠花准备狗兑盆盆这件事告诉张秋水,张秋水颇为生气:“这狗谁都不能卖!谁卖我就跟谁急!”他说话声猛,猛到从院坝底下路过的李翠花可以听见。夜晚,张洪水专门说了他老婆,这事她做得没有道理。
  人是势利的,狗也是势利的;人是有情的,狗也是有情的。小白被李翠花算计一次,再没到李翠花家吃东西。至此,这场长达七八个月的较劲,以张秋水家赢得小白死心塌地地跟随而宣告结束。小白来这年,张秋水修房事业稳步上升,张童书科学的梦想缓慢推进,张枕月像地里的庄稼茁壮成长……所有的所有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有趣有意思的事,随着时间流逝,张秋水家发展起来,成为张家沟最具有实力的人家。有些曾经对他家不怀好意、背后弄点儿小动作的人都会微笑着跟张家人招呼,甚至邀请他们到他们家做客,偶尔往他们这里送些吃的,看样子要跟他们结成永恒的友谊!朋友啊朋友!你瞧瞧,这就是人类社会;朋友啊朋友!你瞧瞧,这就是世道人情;这种事情人人都会做的。
  小白,连张秋水他们都不知道,它跟春天村那个老婆婆曾有联系,还曾跟凶残的狼厮杀。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白来到张秋水家日夜守护着这个普通家庭。十个春夏秋冬,它把生命放在张家沟张秋水家。后来,张童书把它的事迹编成材料,成为自己某部重要作品里的角色。生命是很神奇的,仿佛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着命运的联系。这种联系往往藏在生活的蛛丝马迹里,这些蛛丝马迹却又蕴含着人类的未来,只有极少嗅觉敏锐的人可以觉察到。
  寒冬,大片大片的雪花潇潇洒洒地飘落在山林。此刻万籁俱静,只有凌冽的寒风在呼啸。山里山外,大雪纷纷扬扬。傍晚,这边山风更紧!烧火做饭的人家在厨房忙碌,烟囱发出呜呜的怒吼。远远看去,随着寒风在冬日里跳舞。那些飘忽不定的雪花儿,让户外更加寒冷,促使人们在家里报团取暖。
  这是小白在张家沟的第一个冬天。它站在房檐下,看着满天的飞雪,眼神注视着远方,像是内心丰富的人,似在思考着什么。雪花,像蒲公英,像鹅毛在风中飞舞,降落到张家沟,降落到柳林镇,降落到清水县,降落到小白的心里。附近,老母鸡带着小鸡在雪地觅食,留下竹叶般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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