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水生阴

　　南市近郊
　　新修的机场被一条百米来长的沟壑拦腰截断，山谷阴风阵阵，连带着地下很快也如泉涌一般涌出黑色的地下水，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前来施工的人员似乎还早有预估，当下却是直接开路引流，很快场面便被控制下来。
　　钱方圆看着不远处的声势，心里微微一变，眼见场面似乎控制下来，心中也是微微静了下去，正要上车，地下却是传来一阵轰鸣，不仅是钱方圆连远处的方老先生也脸色大变，正要呼喊，整个山谷间却是猛的裂开，数道沟壑瞬息开裂，连带着在场数十人尽数跌入地下，那地下的水还未排出，这猛然的一举之下，全部的人员和设备竟然一个不落全数掉进地下河川之中。
　　这变故突生，无论是钱方圆还是方镜远都完全没想到这地下的地质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猛烈的水流瞬息涌至，钱方圆突然掉进地下河，猝不及防猛的呛了一口水，当下已然昏死过去，生死不知，混着地下河流涌动不知何处。
　　而在南市，钱方圆的住处正在坐在沙发上看着的电视的李雅也是突然皱起眉头，下一刻竟然也呕出血来，同脉相生，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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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疼，全身酸疼，胸口也疼得厉害。钱方圆缓缓睁开眼，看了看眼前的事物，眼前似乎是地下洞窟一般，也不知道那突然出现的涌泉到底从何而来又是去了哪了。
　　定了定神，钱方圆还是起身爬了起来，虽然是危险几分，但是对于钱方圆而言，一切似乎是习以为常，生死之间或许很难有什么情绪了。
　　“方老？”钱方圆才起身，正好看到远处的方镜远，不知是因为心中早有这个猜测还是怎么，眼下钱方圆对于方老能够跟着自己出现在这无名洞窟竟然感觉有些理所当然。
　　“小友，还不快跟我上前去看看新鲜景儿。”听到钱方圆的话，方镜远似乎也并不感到离奇，转身看着钱方圆笑了笑，语气依旧和气有加，只是右处却是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虽然没有包扎却也不见血流出来。
　　钱方圆不动声色的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在自己身侧也有三两个施工人员，但是似乎并没有自己和方老一般的护命之法，眼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但是看方老的意思似乎这些人也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洞窟并不算亮堂，单单是方老面前的通道有点点光亮，也不知道是什么光亮，洞窟黑暗，以至于钱方圆纵然是极力的想要去看清四周的情况也难看清个大概，也只能走近方镜远身边，虽然是心中有些古怪，但不知是因为李雅的缘故还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平安无事，以至于纵然对于这古怪的方镜远有所戒备也安然走向他。
　　方镜远在远处似乎一点都不急，虽然右眼狰狞许多，但是依旧安静的看着钱方圆起身，查看，再缓慢的走向自己。及到走近了，方镜远才开口到，“方圆啊，你虽是有百世鬼仙命脉相连，但是却也不是永生不死，刀剑无伤之人……遇事还是小心为上。”
　　闻言，钱方圆却是不置可否，关于李雅的事，钱方圆并没有隐瞒的必要，混迹这百年，也有不少能人志士能够看出自己和李雅之间的关系。方镜远竟然能和自己一样在这无名暗流之中活着走到这里，手段自然是有的。钱方圆对于这个人精的方镜远一直不太感冒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为人太过圆滑精明，遇事基本是能瞒就瞒，能骗就骗，在方家十来年，竟然对于方镜远除了心底隐隐生厌之外，再不知道其他，也是钱方圆失职。
　　钱方圆不说话，方镜远却迈步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到，“这世上，鬼怪附体之法，儒道释三家都有，但是能像你家这样，生死不离，忘乎根本的鬼怪却是世间少有啊。虽然不过是区区伥鬼，但是年月日久，待你也无差，日后还是要好生相待。”
　　钱方圆心中微微一动，倒不是对方镜远的话有什么感触。虽然这百年来，李雅对自己并没有太多言语，但是一些东西她还是会谈及三两句。当下，钱方圆也并不会感到有多么惊奇，只是这方镜远此番却是话多了些，相较平常的日子总是显得有些让人意外。
　　且不管，钱方圆如何想，方镜远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说到，“我知道你对这次的事多有计较，但是此番的事情牵扯甚广，若不是变故突然，我也不愿跟你谈及这些……”
　　话音刚落，钱方圆却是快步走到方镜远身前，举手挡住他前进的步子，下一刻方镜远竟然好似没有看到钱方圆一般径直撞在钱方圆胸口。直到此刻，钱方圆才发现方镜远的身体竟然早已没了温度。
　　看着眼前不断迈步撞向自己的老者，钱方圆心中微微一叹，手点寻泉，天阳，断了老者尸身的手足气脉，将老者放在墙壁一边，索性也跟着靠着墙壁听着方镜远断断续续的说着。钱方圆没有什么惊世的才学，单单是凭着这百年动乱遇见的奇人异事学了些许皮毛，若不是有李雅，此刻自己怕是早已在乱流之中死去了。想来那变故突生，即便是有点本事的人，也难以抵挡着强大的暗流喷涌，更何况方镜远这样的小老头。
　　吊气，是一门杂学，不算什么名门本事，但是想来看个风水都能撑起方家一门的兴衰，这简单的杂学也算得上本事了。吊气一说本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说是执念，一说是身子的本能反应，不过到了杂学角度，就是聚气于心，藏念于四肢，说起来也算是执念的一说，只是对于方家人而言也算是引风聚水，师出一处了。只是这执念一起，算是和常人无二，头脑终归是不如常人灵活。
　　“……这地方，原本依照南市上层的意思是由李家幕僚提出的，他们根据自己的手段找到了这两山困水之地，告诉李家这地方藏有宝物，取之庇佑家族百年。”钱方圆这边心中一念未绝，方老终于从托付后世的遗言状态结束了，谈到了这次的事，“你可知道这地下的是什么？”
　　似乎是老习惯一般，纵然是死了，方镜远竟然还在卖关子，这边钱方圆心中一动，两人异口同声道，“烛龙之息。”
　　烛龙之息，水之阴极。李雅很少和钱方圆说起这些鬼怪志异，所以钱方圆其实并不了解这些。但是钱方圆不了解，谢瞎子留下的残页上却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两山困水，山承水势，无根而动，是谓三水生阴，阴极而烛龙生。换言之，在这风水之说中，小家有聚财积福，大家却是养蛊生兽，祸乱一方。一方风水，一方人物。
　　但是说到烛龙这样的程度，非要开辟个大世界来创造不可，一目分日夜，一息分冬夏，就算是钱方圆身边就有个李雅，也难以想象在当今的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但是根据谢瞎子留下的残页上所说，的确是有这样的一种东西，并不是烛龙，而是烛龙之息，算上根本应该是极阴极寒之气。
　　果然就在钱方圆心中暗自思量的时候，身边的方镜远开口到，“他们叫我来看的时候，我虽然才疏学浅但是也好歹看出了个两山困水，是个埋阴生寒的地方，这样的阵势别说是你我，非要得帝王之家才能有这个气魄才能摆下这样的大风水局，但是自然造化万千，又不知是不是天地所生？”
　　“我如今的岁数也不知何时突然撒手而去，这一生为一族兴衰虚度，唯独忘了老祖宗的东西让我挂心不已，所以看到这样的大格局也一直想涨涨见识，我膝下清远和寻也不在身边，唯有小友一直相伴，万忘切莫挂怀此事了……”方镜远说着说着却又回到遗言部分，钱方圆还等着他说些什么法门，等了半天却没了声息。见此，钱方圆心中也是微微叹息，果然这个小老头真的是没什么学问，虽然是一家长辈，到了这关口还是没什么干货。
　　钱方圆起身，正想着是不是把方老的尸体背出去，想了想，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情况，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够脱身又何谈顾及他了。于是，也只好姗姗而去。
　　洞窟之中并不怎么亮堂，钱方圆虽然也有会点什么掐符生火之类的杂活，但是一来身边没有符，二来也确实是单单一个生火口诀，当下的情况也是远水不及近渴没有什么效用。这洞窟似乎是通往外面，越走近竟然越发光亮，要不是身侧岩壁上不时有点点滴滴的凉水滴下来，钱方圆都快忘了这下面是什么地方了。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快到了尽头，钱方圆三两步走近，身上也没有个什么物件，又不会什么法术，当下却也是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
　　“！！！”洞窟相连是一处不知深浅的水塘，而水塘上面此刻却是三个人凭空而坐围着一团虚无缥缈的黑烟，而洞口处，正是那个接应的李姓军官，正在放置荧光照明设备。
　　“钱先生果然好手段。”见到钱方圆，李姓军官似乎并不意外。
　　“……”见此，钱方圆却也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没有动手的意思。那李姓军官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是自持甚高，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