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烛龙之息

　　南市近郊地下洞窟
　　钱方圆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三个人，单单这凭空而坐的本事，其实他也会几下，不过是寻常杂技。但是想来能在南市军界眼皮底下混饭吃的，也自然不可能只会这几手。看这样，这样人对于这个洞窟应该是早有谋划，眼下自己也不知道出路，黑灯瞎火的冲出去，也不知南北东西。
　　钱方圆不说话，那李姓军官也没有个解释的意思，只是站在一边跟着看。
　　当年谢瞎子留下的残页不单点出了两山困水局的阵眼位，破局法，甚至还点明这其中藏有的烛龙之息，性极阴寒，而所求之法，不管是以极阳相克还是极阴相容都需要一定的手法，这困水局虽然破了，但是到底是地下阴气盛而阳气衰，这三人在这地底，单单是空手掐诀，也没什么凭借的器物，难道真是什么世外高人？
　　钱方圆心中不知这些人的根底，也算不得有多少想法。单单只能算是看了个稀奇，那三人围坐也没有什么动作，言语。这地上的照明荧光棒虽然是有些光亮，但是到了三人之处，不知是不是因为烛龙之息的缘故，竟然也看不清三人的模样。
　　如此良久，眼见连那李姓军官都有些不耐烦了。不远处的三人才几个起落跳落到李姓军官身侧耳语几句。钱方圆与他们虽是七八步之遥，但是也没有听清什么个大概。
　　李姓军官听到了三人的话，似乎有些意外，若有所指的看了看钱方圆，却也没有丝毫犹豫，开口到，“钱先生，在这里这么久了，可是看出了个什么名堂？”
　　钱方圆虽然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也只是知之为答，“水生气运……这方寸之间，你们是想说这水下的东西？”其实，钱方圆才看了不一会儿就看出了这其中的秘密，三人围坐的那团黑气，虽然是阴气森然，但是三人围坐而丝毫无恙，与谢瞎子残页所说的烛龙之息相比，似乎还只是皮毛，更重要的是，虽然那黑气森然。初到时，钱方圆还没有察觉，等到站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水里阵阵阴气竟然远胜那黑气几分。
　　“钱先生既然是方老先生引荐，我们也敞开了说吧，这水中的宝物，我李家必取，钱先生能有破局之法，南市之内钱财物件，你开个价。”李姓军官似乎是吃定了钱方圆一般，丝毫没有留给钱方圆拒绝的地步。
　　闻言，钱方圆眼睛微微一眯，心中有了想法，“既然这样，我也就明说了吧，三阴生水，这水作三阴，自然要三牲三畜，三阳相抵消，若是没有这些……活人也未尝不可。”
　　此话刚落，便是一声枪响，钱方圆仰头栽倒进水中，也不见丝毫声响。
　　“李少爷，这……”那三人之中的一人开口到，“也不知道他所言真假，这是不是太急了点？”
　　“没事，真也好，假也好，我们回去之后再论断，既然他能看出这三阴生水还是有点水平的，总好过那老头子一路上跟着叽叽咋咋个没完……三位，我们先回去吧。”钱方圆落水之后竟然入水不起，丝毫不起波澜，饶是李姓军官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寒意。要不是仓促之间，他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跟着到这种地方来。这件事本来应该秘密行事，眼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回去之后还要想办法处理好才行。确定好，这里再没有不相干的活口之后，李姓军官自然也不愿意多待。
　　身后三人，虽是心中有所异样，对视一眼，又默契的跟了出去，且不说他们是如何出去的，水中的钱方圆却是心中暗自忐忑不已。
　　原本，钱方圆并没有想到这一行人会有什么动作，只是在水边探看的时候，隐约发现李姓军官一直背着手，按理这不过是军人标准的动作，甚至于想到这四人如此从容，连荧光灯具都带上，想来除了三个会点法门的，剩下的李姓军官也一定会带着随身武器，这也并非异常，唯独可惜的是钱方圆见过方镜远，也见到他的模样，那右眼的血窟窿算不上齐整，但是稍加联想也能想到是老狐狸翻了船被这李家人阴了。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对于李家而言事关重大，远不比往日的小打小闹，以至于方镜远这个老狐狸踏足其中，发现变故的时候已经没法抽身了。
　　说起来，钱方圆并不害怕枪械，虽然和李雅命脉相连并非永生，但是小伤小痛，他却也并不在意。唯独让他忌惮几分的还是那三个不知深浅的人，所以当下也有打算卖个破绽，但是没想到这李姓军官出手这么果断直接拔枪便打，根本没给钱方圆绕圈子的余地。
　　钱方圆并不知道李姓军官走没走，按理说这入水不过一两米，外面还有李姓军官放在地方的荧光棒，但是等到自己顺势一倒，入水之时，才发现竟然两眼一黑，片体生寒，当下就想挣扎着起身，但是这周围的水质看似如寻常一般，入水之后竟然粘稠无比，加之寒气入骨，两眼不辨方向，不过三五息之间，钱方圆竟然动弹不得。
　　掉进水的感觉是什么？
　　钱方圆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过了，见到李雅以来他的身体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所有的伤痛也好，感觉也罢，都变得很稀薄，虽然也会失去意识，但是醒来的时候，哪怕是伤痕累累也再没有丝毫的妨碍，哪怕是不能动弹，心中却少有恐惧，因为他知道李雅不死，自己便不会死。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所有感知都分离出来，一切也变得不那么真实。
　　而此刻，钱方圆感觉到了久未的真实，瞬息涌进鼻腔的水，让他感觉到难受不堪，他感觉自己的心肺在挣扎，他的双手在颤抖，大脑变得麻木，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降临心中，那一刻，他竟然也会感到一丝的欢愉和解脱，那一瞬间，他好像失去了和李雅的联系。
　　而在南市，钱方圆的家里，他不知道的是，原本瘫倒在沙发上的李雅，似乎是猛的从睡梦之中惊醒，腾空虚立，张开双臂，猛地长啸一声，那一霎那间的杀意在顷刻之间席卷整个南市，扩散开来，惊动了不知多少未眠之人。李雅长啸一声，哪里见得常日里的娇小玲珑，眉目之间却是满是肃杀，只是还不待她有怎样的动作，一道红光从她心口骤然闪现，下一刻，她却好像力竭一般掉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无尽的黑暗之中，钱方圆好像是回到了过去。不知为什么，他总爱回忆起与李雅相遇的那个山坡，那处水塘，其前面的一切，自己年幼的光景和之后的百十来年的光景都好像很粗浅一般，反而不如那个时深刻。那记忆太深了，以至于她仿佛就在眼前一身精致的衣裳，那双好看的小鞋，甚至心中似乎现在都还有几分羡慕和惊艳。
　　而在那洞窟的水里，钱方圆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水中似乎隐隐有无数的黑气争先恐后的涌进钱方圆的身体，就像是抢食的鱼群一般，不过片刻就再也看不清钱方圆的轮廓。
　　那段记忆就像是重复播放的卡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个背着背篓的少年，那个在水边伫立的女子，每一分情绪都好像变得清晰万分，恍如身处旧境，她的衣服，她的眉眼，她的嘴唇，她的……旗袍，精致的布鞋，那个人是谁？
　　记忆之中的画面变得缓慢，每个画面都好像是定格了一两秒钟，渐渐的记忆的范围变得简短无序，甚至只留下几个画面，这一切让钱方圆心中莫名的焦虑，这种莫名的焦虑催促着他，他想要呼喊，想要阻止，想要有所动作。
　　“李雅！！！！”伴随着一声疾呼，钱方圆猛的一挥手，紧接着撑着地面爬了起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钱方圆看着自己站着的水坑，一时陷入沉默。这个地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浅一些，大概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深浅而已，此刻虽然没有光亮，但是不知为什么，钱方圆还是能看见这水面上似乎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脑袋久违的昏沉，借着这不太深的水，钱方圆慢慢的爬到边上，用手按了按脖颈，顺着通道走了出去。
　　或许是脑袋太过昏沉，以至于钱方圆只是本能的起身，顺着通道走了出去，甚至于丝毫不曾注意自己身上早就结上了一层冰凌，甚至于那自己后颈上隐隐有一丝黑气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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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白手套径直探到水里，随后缓缓的收了回来。洞窟之中明亮如昼，照着来人阴晴不定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注意到这人的脸色，身边一位老者却是低头恭声到，“将军，我们师兄弟三人已经确认过了，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啪！噗通……”
　　这人缓缓的放下手，此刻光线亮堂，倒是能看出这洞窟壁上似乎有些文字图画一般的痕迹，光亮之中，这人带着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单单留下两撇白胡子，这突然的一巴掌直接将刚才低头说话的老者扇倒进水里，“我看得见。”话音落下，这人转身就走，片刻，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便走进洞窟拓写文字，而直到此刻，人群中另外两个老者才敢走近水中将被打耳光的老者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