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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禘走了，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王十三落寞的站在喧嚣的街亭，哪怕人声嘈杂，也填不满他空洞的内心。”
“他低着头，黯然神伤，回忆着武禘之前的每一个字……”
喵夭夭在王十三耳畔呢喃，话才将半，就被打断。
“闭嘴。”
王十三转头凝视着喵夭夭，觉得这个戏精离了个大谱，擅自给他加什么旁白？
“我只是在思考，这武家嫡子实力与心思都不算弱，之后的剧情忽然暴毙，是谁下的手？”
从《天之书》上的情节来看，武禘与风拏云这一战，会受些伤，绝对称不上严重，修养个十几天便能痊愈。
但伤势却莫名恶化，导致暴毙。
后来经人诊断，是风拏云的武道所造成的内伤，才有了武氏一族与风拏云的一系列恩怨。
王十三知道不是，都是邪族的阴谋，是他们暗中补手。
问题在于做的如此精密不漏，显然邪族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浮生宗内，而且权势极大，某个钩子潜伏的身份，甚至颇受武禘信任。
那么，二五仔是谁？
王十三静静的看着喵夭夭，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喵夭夭只是肆意明媚的笑着，却用手掩着嘴，好像在忠实的执行着王十三刚才的话。
闭嘴，不说话。
但这显然是借口，哪怕她开口，也绝对不会告知自己答案。
王十三心中对此了然。
可找出钩子，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王十三需要竭力阻止，风拏云与武禘的比斗，只要两人不战，便不会给邪族留下做文章的机会。
没在犹豫，王十三再次御瓜而起。
行空半途，遥见事有不及，他便鞋尖轻点，以南瓜皮借力纵身急行，不过十数息，就临至正天阶旁，一块巨硕山石之上。
……
……
秋时尚浅，漫山的树仍是翠绿，枝叶还很繁茂。
浮生宗众多弟子们，星罗棋布的落在山林间，偶有些境界高深或身份尊崇的，便明晃晃升在半空，显然都准备看场好戏。
锦雁儿也准备看戏，但手上堆着的事儿，总的先处理完。
等她将一摞摞竹纸奏折，在凉亭里摆好，一旁又缀了盘云酥糕，沏了壶熟普洱，才赶忙招呼明素秋。
“山门那边儿多大点事儿，也值得您费心？”
作为明家嫡长女的追随者，锦雁儿就像是凡间攀附权贵的狗腿子，不仅嘴甜，办事儿也很麻利。
因今日的变故，明素秋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洞府内处理这些来自东土的折子，选择在外静观其变。
锦雁儿便分外懂事的，将明素秋今日的处事，移到了临近凉亭。
明素秋遥望山门一眼，见只有风拏云与武禘对峙，再无旁人搅局，便无心关注，收回了目光，转身向凉亭走去。
至于落在巨硕山石上的素色布裳男子，她更无兴趣。
那人或许是意图攀附的跳梁小丑，又或许是秉持善意的劝架侠士，甚至是颇有图谋的阴谋家，对她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只要不影响她的打算，多一个人入局算不得事。
“总归是山河殿的少主，何况他身边儿还跟着那只狐狸。”
提到后者，饶是明素秋向来沉静的眸子，也浮起些许波动。
凉亭下的锦雁儿，一边儿给明素秋倒好茶，一边儿取出锦扇，恭敬的立在一旁轻摇。
不过转瞬又想起，已经入了秋，明素秋应是不用扇子的，才讪讪收起。
“您说的可不是，若是只论名声，那只狐狸可比风家公子响亮的多。”锦雁儿言语间，颇有嫉妒。
作为女修，锦雁儿成为了明素秋的追随者，如今并不缺少权势富贵，也不太爱攀比境界，但对于一张脸，还是心有所思。
她的容貌算得上乘，双眸剪水，妖而纯媚，身姿更是被一身灿色留仙裙勾勒的饱满丰腴，较之寻常少女，多了些艳而不俗的味道。
哪怕在整个浮生宗都有极多仰慕者，若是锦雁儿愿意，第二天便会有一方巨擘大宗的少主，以正妻之位为聘，永不纳妾为诺，将她明媒正娶回宗。
饶是如此，她在‘神女榜’上的位置，也仅在五十名开外。
那只狐狸却是第三。
较之她所追随的明素秋，还要高了整整十个位置。
甚至诸多浮生五域的女修心知肚明，神女榜第一的位置太扯，第二的位置浮生子民不认，那只狐狸严格意义上来说，才是被天机宫评为世间女子中的魁色。
文无第一，颜就能有了？
故此锦雁儿毫不掩饰，自己对那只雪狐狸的嫉妒与不满，也借机遥遥看了一眼。
怎么说呢？
那是哪座山头的女土匪？
……
……
听着锦雁儿言语中的酸意，明素秋眉眼稍松，似是难得觉得有趣。
不过待坐在石椅，翻开张张折子后，她就不在思虑琐事，专心处理起这些来自东土的事务。
“今日就这些了？”明素秋并未抬头，竹笔不停。
锦雁儿认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今日从东土来的事务，需要剑侍去亲送的，就这些了。”
剩下的算不得密令，都发在了明素秋的天音珠上，待她晚时提醒对方处理便是，这也是两人多年来的习惯。
今日难得太平，竟只寥寥二十余张折子，便得了空闲，对明素秋来说，是整年都难遇见的清闲。
心情松宽，便换了个话题。
“苍灵也该回来了？”
言语间，明素秋拂袖，将张张折子印上灵封。
听到明素秋提及嫡妹，锦雁儿眉梢微蹙，一旁随侍的几位女修，神色更是变了两变。
莫说是她们，整个浮生宗的弟子都知道，这位明家嫡女极其讨厌那个嫡妹。
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许是出于忌惮。
作为同父同母的姐妹，两人在血脉上，对于白帝阁拥有着同样的继承权，待到未来必然会有一争。
问题在于，那位明家二姑娘的剑道天赋与修炼天赋极高，天资较之明素秋高出许多。
若非素有传言，明素秋是数万年来，‘白帝剑’唯一的共鸣者，她几乎根本无法与嫡妹竞争。
亦是依靠着这个身份，年龄较大的明素秋，暂且从父母手中接过了白帝阁的权柄，代执东土，号令七曜仙宗。
这些年权势滔天的明素秋，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着明苍灵，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手段。
以至于天赋极高的明苍灵，修为境界至今都不高，在浮生宗这多年也不被允许参加宗门大比，只能留在天心峰修行。
前些日子，那位明二姑娘准备破境，却被明素秋施压族老，强行克扣了许多丹药，以至于不得不外出游历寻觅机缘。
出去些日子，更是被刺杀，险些身死。
因此近日，浮生九峰中除了天充峰外，都在暗传谣言，明二姑娘被刺杀就是明素秋的手笔。
锦雁儿心如明镜，这不是谣言。
这缺德事儿真是明素秋下的令，让她去玄刺楼买的凶。
虽说世家大族，门内龌龊向来极多，但明素秋此举，连锦雁儿都不太能摸得着头脑，直至十余日前，才恍然大悟。
“您是想让二姑娘永远回不来？”
锦雁儿小心翼翼的看着明素秋的脸色，不知为何出声虽轻，却很清晰。
让在旁随侍的几位女修，也隐约听见，一时间凉亭内寂静无声，离的最近的两位天充峰女修，脸色更是惨白。
明素秋放下手中竹笔，静饮着熟普洱，没去动云酥糕。
茶饮尽半，她深深的看了锦雁儿一眼，让后者脊背发寒，赶忙弯下腰，给她续茶。
“没有下次了。”
明素秋所指的，自然不是锦雁儿刚才挑明话头儿，她相信以锦雁儿的聪慧，知晓她说的是哪次。
锦雁儿端着茶壶的手有些抖，愈加心虚，一时不敢言语。
明素秋仿佛也没在等锦雁儿回答，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继续遥望着山门外的动静。
“我那位小妹，都跟着风家公子到了云城，谁还能拦着她回宗？”明素秋轻笑一声，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这同样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明苍灵在外游历被刺杀，千钧一发之际，被风拏云两人偶遇出手救下，便一同回来了。
而今正在浮生宗山下的云城养伤，故此没同风拏云二人上山。
至于风拏云上山的诸多目的，明素秋并不清楚，大都与她无关，但其中某一条，绝对绕不过她。
遇见了，以那位风家嫡子的行事风格，势必会为她小妹，向她讨个公道。
明素秋沉吟片刻，继续在心中思量。
直到正天阶不远处，那方巨硕山石上的素裳男子，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二胡，开始拉奏一曲极难听的曲子，她才皱眉，偏开了视线。
“他是谁？”
明素秋此时稍有些在意了。
这男子确实俊朗到了极致，可这手曲子，也难听到了极致。
……
……
听到明素秋的询问，凉亭中正心虚的锦雁儿，赶忙看了过去，不过半盏茶时辰，就将王十三查了个底儿朝天。
看着天音珠中传来的情报，让她表情分外复杂。
“他叫王十三，是天心峰的外门弟子，平日在知行斋授课赚些灵石。”锦雁儿顿了顿，继续道。
“这人慧识有些堪忧，人缘不太好，还爱惹事。”
“爱惹事？”
锦雁儿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这人半个月前，还将云城内的花楼与赌坊都给砸了，闹的事儿不小，让云城府丞一纸诉状，告到了咱们天充峰。”
天充峰司律令，约束浮生九峰。
云城的凡俗秩序，受到了浮生宗弟子扰乱，自然是由天充峰主持公道。
明素秋思衬片刻，看向锦雁儿：“他是为了养望？还是与那些人有仇？”
在很多修行者眼中，凡人无足轻重，除非有些因果，否则平日里很少搭理，没太多交集。
明素秋不确定，对于王十三而言凡人意味着什么，便不足以判断他的目的。
听到询问，锦雁儿看着天音珠中的情报，脸色一言难尽。
甚至忘记了刚才的心虚。
“这是云城府丞的诉状撰存，您看看。”锦雁儿递过了天音珠。
那日傍晚，王十三正逛着云城集市，路过一家花楼，便被老鸨拉了进去，赔笑着问他看上了哪个姑娘，要不要听支曲子，还夸他一看就是大富贵相，不知今夜会便宜哪位姑娘。
王十三一听，眼睛变亮。
你们这里弹曲子能赚钱，我若是弹一曲，你们付我多少钱？
老鸨听后一愣，脸色僵了僵，说他说笑了，花楼里都是姑娘们弹曲儿挣钱，哪有儿大老爷们坐琴的。
话落，王十三神色一冷，凭什么女子行，男子就不行？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男子？
老鸨，扑街。
随后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借着这个由头，连带着那家花楼，王十三当夜就麻溜的拆了整个云城所有花楼。
三十几个老鸨，都被他捆起来，扔在了府丞门口，其中十五个被打断了左腿，六个被打断了双腿，两个被打断了四肢。
至于对那些赌坊更是随性。
次日，他余气未消，不想绕远路，只想走直线快些回宗门。
于是七拐八绕的，王十三重新给直线下了定义，将盘踞在云城内四面八方的二十余家赌坊，也以拦住了他前方的路为由，拆了个七零八落。
这次倒是更不客气，每家赌坊老板都被打断了四肢，用麻绳吊在了府丞门口，近半数赌坊打手被打断了双腿，少数赌坊跑堂被打断了左腿……
天音珠记述的很详细，诉状也写的很生动。
人证物证俱全。
明素秋只看了一眼，便偏开了视线，不知是懒得管，还是没兴趣，对于理应由她处置的王十三，也未提一句。
锦雁儿摆了摆天音珠，见明素秋对此毫无评价，也觉得有些遗憾。
她还以为，能从明素秋口中听见，难得的关于‘荒唐事’或是‘侠义事’的评价，结果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死了几个人？”
就在锦雁儿以为，明素秋完全不在意此事时，又听到对方的询问。
“倒是没死人。”
明素秋望着远处的正天阶，觉得山门那处的事情发展有些无趣，便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既如此，诉状便打回去吧，凡人的事情交给凡人。”
对于这个结果，锦雁儿眸子微亮，觉得明素秋这个回答好有意思，忍不住想笑，连忙低头。
“咦？姑娘您的裙摆上，怎么沾了南瓜？”
锦雁儿轻呼出声，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是谁这么不讲究，随便把吃剩下的南瓜皮满地乱丢，弄脏了明姑娘的后侧裙摆？
不对，这事儿以明姑娘的境界与神识强度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明素秋回过头，看见裙摆果然被南瓜皮染脏，眸中也闪过罕见的诧异，心中浮起些许古怪情绪。
真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