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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宗有十大音律,在九峰弟子间很是出名。
比如罕有人听过,却被捧为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梦中情缘》,又或是天柱峰的那只凤凰,每到深秋都会弹奏的《百鸟朝凤》。
前九种曲子,各有各的精妙,各有各的享受。
唯独最后一首《鸡飞狗跳》,很多人想不通是怎么排进去的,莫非魔音扰耳到了极致,也是一种美学?
这首时常能在天心峰听见的曲子,自然出自王十三之手。
就像是他的俊朗无人挑剔,这首曲子的难听同样人嫌狗厌。
曾打断过两峰师兄弟厮杀争宝,让他们携手揍他。
也曾让埋伏了天下第一庄多日的邪修,放弃袭杀盛满灵石的飞舟,不顾一切的追杀他。
最出名的莫过于四十余年前,他曾在商城刑场拉奏那次,让执刑的刽子手砍偏,以至于那个总是抵制行舟阁,高喊‘凡人的命也是命’的灵修书生得以逃生。
可以说这首曲子,占据了王十三名声的百之有七。
不仅是天心峰的弟子,旁诸不少人都被霍霍过。
今日,这曲《鸡飞狗跳》也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晦气,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散了吧,打不起来了,先点菜吧。”
“执法堂呢?执法堂呢?还能不能管一管了?”
曲起,人群做鸟兽散,曲终,正天阶前门可罗雀。
武禘早已没了人影,这在王十三的预料之中,哪怕武禘在有格局,也极好脸面,不好留在此间被人观戏。
约莫小半盏茶前,武禘便红温着走了。
留下一句狠话。
“下次不会这么轻拿轻放,你等好了。”
对侧的蓑衣青年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
“我等着,你记得过来。”
两人各自撂了句场面话,这场本决定着浮生命运的‘大战’,便虎头蛇尾的了结了,甚至让王十三没有半点儿成就感。
等到场清的差不多,王十三看向了这位故事主角。
“不知道友拜宗何事,刚才确实不太讲究。”他认真说道。
风拏云沉思片刻,认同了王十三的说法,他自己也知不太妥当,歉意的抱了抱拳。
“事急从权,我来浮生宗办三件事儿,不得已而为之。”
听到这个回答,王十三稍感兴趣。
“哪三件事儿?”
公道?公道?还是公道?
似乎是感知到难得的善意,风拏云摘下了蓑衣斗笠,对王十三展露出这个年纪独有的爽朗与不羁,笑着回答。
“其之一,我与知意游历时,偶然遇见了东土白帝阁的明二姑娘,被人授意刺杀九死一生,便送她回来。”
既然路遇不平,也正好替她讨个公道。
“其之二,我浮生武道自两千年前开始衰败,因是当年的曹山主被人算计,我为当今武道魁首,特来讨教。”
两千年前,那场极不公平的对局,曹山主是被五域道修们,借浮生宗大势坑害,浮生宗难辞其咎。
“其之三……”风拏云顿了顿,神色肃然,声音变得极为洪亮。
“浮生宗有人勾结邪族,害我五域子民,特来肃清正明。”
漫长岁月,邪族一直是五域生灵的天敌,无论对人族还是妖族,都欠下无数血债,人人可诛。
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暗中勾结邪族邪灵的人,更是为人不耻。
若有足够证据,这便是天下事,不是一宗一地之事,就算是五域至强的浮生神宗,也不能保下那些无耻之徒。
三件事,堂堂正正。
伴随着风拏云的声音,再度回荡在青山之间,那些本打算去而复返找些麻烦的人,也思衬着暗自离去。
就连天充峰,许多执行律令的弟子,也暗中撤去了人手。
来的有道理,浮生宗总得开门接着。
……
……
王十三理清因果,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主角,开局就有三个主线任务,不知要忙多少年。
对比之下,他感受到了摸鱼的快乐。
至于风拏云所要面对的麻烦,他在来的路上,已经通过喵夭夭看过‘天之书·风之卷’的小部分后续。
虽然依旧只有寥寥几行,倒也知晓了一些情报。
——主角这是被算计了啊。
风拏云游历中,遭遇北疆战修与中州灵修的刺杀,幕后种种证据指向了浮生宗与邪族,显然是浮生宗有人勾结邪族搞事。
最要命的是,这个情报是真的。
在经过诸多验证后,风拏云既知浮生宗有人勾结邪族,不可能坐视不理,便来到了浮生宗,才会有之后的故事。
邪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用真正的情报做成阳谋,来使风拏云入局。
——遗憾的是,越是精巧完美的布局,越容易被一些小变量影响。
比如王十三会拉一曲极为难听的二胡,逼走了好面子的武禘。
王十三心中也清楚,邪族定然还有乙计划,甚至丙计划与丁计划,但起码今日能安生一些了。
思衬清楚,王十三对着风拏云点了点头,准备先回去收尾洞府之事,看看明日如何接触风拏云。
怎料他一转身,风拏云便伸手一拦。
“兄台请留步!”
“?”
王十三心中一惊,神情复杂的看向风拏云。
“道友何事?”
风拏云也自知,与这位难得对他抱有善意的修者非亲非故,想要耽误别人时间不好,面色略有腼腆的恳请道。
“我与知意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明二姑娘还在山下养伤,故此无人引路,不知兄台……”
话不说尽,便是成年人的体面。
被拒绝后,起码相对不太尴尬。
王十三沉思片刻,觉得倒是一个机会,左右他是要与这位主角打好关系的,带人认个路,正好建立个联系。
“我有时间,不知道友想先去何处?”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风拏云的眼瞳蓦然一亮,不知为何这位本就给他无限亲切的兄台,竟是开始散发光芒。
“先吃饭如何?”
话语间竟是隐隐有些激动。
王十三一愣,感觉遇到了对手,言语罕见迟疑。
“也行吧。”
事实上,风拏云并非临时起意,今日拜山的目的已经达到,先打草惊蛇一番,下一阶段是内应的活儿。
这个内应自然不可能是刚认识的王十三,而是风拏云多年前的故识。
如今已是浮生九峰,天任峰的现任峰主。
在来浮生宗前,风拏云便与对方做了联系与分工,他负责将水搅混,踩了钩子的痛脚,天任峰主作为浮生宗内应,替他搜集更深层的情报。
故此,风拏云的后两个目的,需要暂等些时日,替明二姑娘讨个公道的事儿,也得等她养几日伤,返回浮生宗再说。
“不知为何,我与兄台一见如故,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风拏云同时感慨道,又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赶忙抱拳告歉,自报家门。
“对了,在下风拏云,身旁这位是……”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更为认真道。
“是我的未婚妻,唤作雪知意。”
雪知意,一位在浮生五域都很出名的狐狸精,是真正意义上的狐妖。
天机宫曾经排出过一道‘神女榜’,这位雪狐妖位列第三,可谓是倾尽天下红颜,让五域无数女修嫉妒到夜不能寐。
王十三视线一扫,心中有足够的证据,怀疑天机宫收钱了。
少女正是娇俏明媚的年纪,可一身白麻粗裙,让她看起来略显臃肿,像是刚下地干完农活的村姑,模样似睡非醒,微乱的碎发,更是极接地气。
最离谱的是,她不似那些久负盛名的女修,轻纱覆面若神似仙,反而选了一方白色粗布,当面巾系在了脸上。
——这打扮在仙子界独属一份,但在土匪婆子界应当很常见。
天机宫一定很有钱吧。
忽然,王十三又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风拏云。
蓑衣斗笠,一身侠服,颇有些灰旧的围披,再加上身后背着的,富有江湖气息的斩马雁翅刀……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土匪头子,和土匪婆子吗?
磕到了磕到了。
王十三忍住吐槽的心,面色未有丝毫变化。
“在下王十三,身旁这位是我的影子。”他指了指阳光斜下的身影。
风拏云一愣,感觉遇到了对手,言语罕见停顿。
——糟糕,是棋逢对手。
这该死的胜负欲。
还未待风拏云还招,王十三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肃穆的逮到了某位路过的浮生宗弟子,拍了拍对方的肩。
“道友请留步。”
“何事?”
那人回头,惊疑的看着王十三,不知自己与这位天心峰的王道友,几时有过交集?
“无事。”
王十三不留痕迹的收回了手。
随即无视了这人诧异至极的目光,走到了风拏云身边儿,带着两人走向食府。
“王兄刚才是?”
“没事儿,把你插我的旗,再插给他。”
“?”
风拏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
修行者不必每日进食,也可以打坐代替睡眠。
莫说体质上佳的北疆战修与西域佛修,就连公认躯体最弱的中州灵修,只要达到灵修三阶的开知境界,便能拥有种种远超凡人的神异。
浮生宗的门人弟子们,境界大都很高,相当一部分是来自五域各宗门或世家的天骄俊才,本就修为不凡。
哪怕来到食府进餐的修者,大都是背景不深,或囊中羞涩之人,绝大多数也早可辟谷。
吃饭不是必须,而是习惯。
或者说,这是浮生宗的创始者,九万年前的那位‘破晓道君’,所遗留下来的的传统。
据传记所述,那时修行者是修行者,凡人是凡人。
在很多修行者眼中,凡人并不是自己的同类,与猪牛羊狗无异,他们认为修行者与凡人,有着本质的差别。
力量、寝食与思维广度……
极多的新生代修行者,受到环境影响,也渐渐这样认为。
——那位‘破晓道君’不这样认为,他说修行者也是凡人,大道帝君还是凡人。
从某日起,证道于第九纪元的破晓道君,横压那一时代的盖世无敌之人,亦如凡人,朝起暮息,认真的吃着一日三餐,身体力行。
“人怎么能不好好吃饭呢?”他说过。
于是,浮生宗的弟子们开始效仿,天下五域的修行者们,渐渐多了些人间烟火气。
即便没过太多年,这位破晓道君,便与入侵浮生五域,意图残害五域子民的邪族帝君‘荒古邪帝’同归于尽,只留下一道‘白帝剑’镇压气运。
他的许多习惯与期寄,依旧影响了无数年轻的修行者,修行者们之间对待凡人的态度,开始产生了分歧。
许多修行者们,一如凡人般修行与生活,有了而今模样。
风拏云觉得自己是凡人,需要吃饭,王十三更不必提,他觉得吃饭不积极的人,脑袋有问题。
美食,本就是人活在世,不可摒弃的美好之一。
……
……
浮生宗的食府,并非像许多仙家私厨典雅精致,反像是凡间学斋里的食堂,能轻松供给千八百人进食,美味又热闹。
亦如浮生宗的集体洞府,食府的价位也很平价,足以让散修乃至刚拜入宗门的凡人,都能够享用。
只是今日,食府内用餐的诸多修者们,不知为何没了往日的热切言谈。
等到三人买了饭食,寻了座位坐下后,王十三才隐约明白为何。
偌大的食府之内,竟是坐了千余名浮生宗弟子,远超平日里同一时段的用餐人数。
每人都点了一份可口菜肴,但他们的视线大都没盯着菜肴,反而左右飘忽,有意无意的看过来。
原来是看狐狸来了。
雪知意被天机宫的‘神女榜’,排在了第三位,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哪怕很多浮生宗弟子对他们不满,也不耽误来看仙子。
她戴着的那方白布面巾,总不能吃饭时都不取下来吧?
很多人都在等这个机会,想要一睹芳容。
坐在餐桌角落,倚在风拏云身边儿的狐狸少女,对那千余道目光仿若不察,静静的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兔肉。
只见她纤手轻移,眼见那双筷子就要夹着兔肉,戳在她的白布面巾之上。
忽然,白布面巾从中横着裂开,迎入那块红烧兔肉,筷子电光火石间离开,白布面巾再度合拢。
“!”
“!”
“!”
发生什么事儿了?
还有这种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