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借浊浪三千

　　第六十六章借浊浪三千
　　寻到那一柄散落的飞剑，张牧之又往回走去，丹阵三枚元气丹早已不见，元气丹剧烈燃烧的灵气甚至都将飞剑剑柄处灼出一缕黑色。
　　灵气的燃烧并非像火焰一般烧尽木材，而是将丹中灵气剧烈释放，形成如火焰一般扭曲空气的气流称为丹的燃烧。只不过丹药燃烧时，灵气的剧烈摩擦波动，亦能产生高温，正如五元灵气之中狂暴的火元灵气，大量释放时也能将周围物品点燃。
　　从紫竹林中走出来之后，张牧之便放弃了再有三枚元气丹结丹阵的想法，不是将丹阵御剑放弃，而是将以一枚元气丹做一个阵眼改为更小的量，或许将一枚元气丹一分为三，便可以有所改进。
　　落叶飞舞不用强风，自己不能控制住元气丹燃烧，也不能结成更加完善的丹阵，从阵眼着手改进，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路过桃花林入口，忽然有听到一人呢喃般的呓语，张牧之好奇望向桃花林，苦笑了一番。自己这六师兄倒是屈平道的忠实追随者了，就连饮酒高歌都如此的相像，只不过他口中呢喃的是歌还是酒话，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为何，那一日见文曲昌摧落满山桃花竟有些让张牧之触动，就连那个神秘的黑色葫芦似乎都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张牧之鬼使神差地转身走进了桃花林。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陪这失意的师兄说些什么，要说渊源，灵山派几位师兄姐中文曲昌无疑是最深的，见到文曲昌癫疯的面容上尽是愁苦，张牧之心里也不是滋味。
　　被抬回墨园之后，文曲昌不知又从何处偷来了几壶酒，从远处一闻便能闻出是那令人拍案叫绝的“红韶颜”，偷偷逃往此处，殊不知他为何独爱这已无一朵桃花的桃花林。
　　原来除了自己，山中已有令师兄们头疼的人了。
　　也不知是臭味相投还是，惺惺相惜，张牧之觉得六师兄文曲昌愈发可怜。
　　走近了，只见文曲昌一如之前的样子，半个身子搭在栏杆上，手里提着一坛未喝干净的酒坛，一手胡乱比划着什么动作，嘴里嘟囔着不清不楚的话语。
　　“我与河伯酒一斤，河伯赠我浪三千……我有美酒三千，河伯可否与我大浪观一瞬？终究不是沟通天地的大祭天啊！”
　　张牧之在文曲昌身边坐下，将黑葫芦取出，自那次被灵脉吸力过后，黑葫芦中河伯便只需自己神识触动，就能随心所欲变成液体固体。
　　张牧之将河伯倒出，盘绕于手上，把空出了玉脂葫芦瓶浸入酒坛之中，打出一壶仰头饮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牧之咋舌，不愧为药郎酿出的酒，口感比起御用酒师酿出的琼浆不曾逊色多少，但其中中和的药性却是十分浑厚，一口酒入腹只觉通体舒畅，张牧之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酒嗝。
　　六师兄你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啊，心中有追随之人，失意有美酒相伴，还有灵氲山众多家人，可那屈平道有什么？他连相伴多年的佩剑都赠给了一个小混蛋，将最后的希望寄予一位素不相识的人，生前最后一次，也只饮了一壶半吊子琼浆，便高兴得不枉此生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啊！顾念往事无限好，不及今朝一杯酒。
　　“师兄，这杯酒就当师弟敬你知遇之恩了。”
　　张牧之举起葫芦，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颚流下，张牧之下意识地用手擦拭了一下，那流出的酒液竟顺着手臂涌入了缠绕在手上的河伯之中。
　　咦？张牧之轻咦一声，见身上重新变得不留一滴酒液，惊奇地看向手上如蛇盘绕的黑色金属。
　　“你也饮酒？你也爱酒？”
　　张牧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连问两句，手上河伯竟是有所回应一般暗蓝色光芒闪动。
　　张牧之是记得的，河伯有阴阳两面，一半由《大祭奉天图》制成，一半是九鼎《山河图》残卷，正是《大祭奉天图》上，有如水般光晕流转。
　　张牧之才取一壶酒，这次直接将酒从河伯上方倒下，奇怪的事发生了，酒液就像被人鲸吞一般，落入河伯之中，明明是一块金属，却能容水。
　　饮了一壶酒之后，河伯似乎仍不满足，其上蓝光再次大放，刹那间草亭中酒坛炸裂了开来，几个酒坛内的瑰丽酒液纷纷龙腾而起，灌入河伯之中。河伯也从张牧之手上一跃而起，落入倒灌酒液之中，形态随之而变，如鱼游动于水又似蛟龙入海翻腾。
　　当几坛足以撑死几个大汉的酒液皆落入河伯“腹中”之后，河伯终于满足了似的，发出一声轻吟的啸声，山里顿时落下了一条“龙”。
　　张牧之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看到了黝黑的河伯上亮起蓝金两色的符文，犹如一枚枚鳞片熠熠生辉，那些鳞片在黑色的“水中”游动，最终付出了“水面”。
　　龙首现，那是蓝金两色的两条蛟龙，相互盘旋缠绕成剑柄，龙身舒展，与黑色水纹的金属构成剑身。
　　张牧之发誓从未见过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好像两条真龙出现在自己眼前，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剑，就连诸如彦归君这样的剑匠大师都不能雕琢出，只有神迹才能形容的一把如此美丽的剑。
　　这已经不是剑了，而是一件艺术品。
　　“这才是你真正的面目吗？”
　　张牧之轻轻一动手指，悬空河伯轻吟一声落入张牧之手中。
　　剑入手中，张牧之眼前好似出现了数条大江大河，一股磅礴之意涌上心头，剑身通体只有三尺，张牧之却仿佛握住了一条条江河，一剑挥出就能气动山河。
　　一串画面宛如江河之水拍打着张牧之的神识，张牧之不由自主地神识大开，那画面顿时涌入了张牧之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名人身鱼尾，脚踏蛟龙的男子，携江带涛奔流入海，其间江河万物皆朝拜于此人脚下，仿佛世上江河的主宰。
　　忽而江上有山阻拦，那人手掌一托，便是一条大河从天上来，顿时前方山崩地裂。
　　忽而入海途中有万丈险壑断绝，那人仰头一视，江河之水便龙腾入天，横跨断崖。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山来便借一条河，路断便再借一条水，入海路上，大江大河借听他的号令，他就是天地间众水之神。
　　那人入海归来，只用了一息，归来时手上不知从何携来一个玉色通透的葫芦，葫芦里盛满红色液体，只听他狂放一笑。
　　“我有江河三千不及君一壶美酒，今日借酒一壶，以三千浊浪赠君！”
　　说完转身离去，只能见两龙之尾随于身后，最终涛涛江水只剩金色蓝色龙尾两条，幽黑浊浪一江。
　　张牧之醒悟，手中河伯已静静躺在手中，除两龙纹理清晰可见外，有蓝金两色水纹浪纹光彩夺目。
　　“这便是屈疯子借江河的三千浊浪吗？”
　　张牧之走到那日文曲昌掀起桃花浪的地方，神识尽数灌入化身龙腾黑水的河伯之中，向前一挥，顿时山中风云巨变，天空中乌云卷起龙卷，团团盘旋落入山中，好似一条银河自九天落下，已无桃花的桃花林，顿时只剩一片断枝残骸。
　　一道银河落下，河伯上一片金鳞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