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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号晚上杨婉华值夜班,三号早晨下班之后,回到住处找了几件衣服,塞进背包里,然后坐车回父母家。她打算在父母家住一天,再去方宇轩家住三天。方宇轩说过北丰有不少私立医院,她打算趁这个机会,让方宇轩陪她到各家私立医院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个活儿先干着。
到家时已经快中午,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正等着她爸爸和哥哥回家吃饭。杨婉华问:“我爸和我哥呢?”
“到河边去割柳条去了。”婉华妈妈说,然后看看墙上的挂钟。“他们该回来吃饭了。”见到女儿她并没有显得怎么高兴。
杨婉华放上了饭桌,盛了四碗饭晾上。这时她爸爸和哥哥回来了。哥哥见到妹妹,只说了句:“你回来了。”便去洗手洗脸。
吃饭的时候,杨婉华注意到父母和哥哥脸上都没有一点笑模样,只是闷头吃饭。吃过饭,哥哥放下饭碗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爸爸坐在炕上一边抽烟,一边呆呆地望着窗外。帮妈妈收拾碗筷时,她发现妈妈长吁短叹。她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问妈妈:“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还不是为你哥的事。”婉华妈妈说。
“我哥咋了?”杨婉华问。
娘俩在厨房里唠了起来。婉华妈妈说:“前天我和你爸到你哥的对象家会亲家,女方家提出要二十万元的彩礼,还要咱家再盖三间新房,结婚后小两口不和我们在一起过。
“咋要这么多彩礼?”杨婉华说。“简直是敲竹杠。”
“谁说不是。”婉华妈妈说。“我和你爸一听,当时都蒙了。二十万彩礼,再加上盖房子,得三十多万,咱家到哪儿去弄那么多钱!你爸说,二十万彩礼太多了,现在哪有要那么多彩礼的。女方的爸爸说,你哥要是正常人,他们也不会要这么多彩礼。要不是他家姑娘看上了你哥的柳编手艺,人家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可能找一个残疾人。说来说去,他们认为你哥搞柳编一定挣了很多钱,想趁这个机会多要点。你爸跟人家讲了半天,女方家才同意把彩礼减到十五万。最后还说,他们要这么多彩礼也是为了女儿将来着想。他们屯里有个姑娘在城里找个对象,在事业单位上班,是铁饭碗,将来生活有保障,娘家一分钱彩礼也没要。要是你哥也有个铁饭碗,吃公家饭,他们也一分钱彩礼不要。”
杨婉华一听头都大了,说:“说得好听!现在正常人工作都不好找,我哥一个残疾人,到哪儿去找铁饭碗?明知我哥找不到铁饭碗才这样说。”
“谁说不是。”婉华妈妈接着说道,“给你哥找铁饭碗这事,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只有给彩礼这一条路可走。咱家还有七万多块钱,再找亲戚借一些,估计彩礼钱还能凑够。”
“谁能借给咱家那么多钱?”杨婉华说。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听说你到县医院上班了,有些亲戚已经答应借钱给咱们了。”杨婉华妈妈说。“现在就差盖房子的钱和给你哥办喜事的钱了。实在没地方去借了。这两天把我和你爸都愁坏了,你哥也上火了。”
杨婉华终于明白全家人为什么都满面愁容。听了妈妈的话,她心里也暗暗着急,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她既借不到那么多钱,也没有能力帮哥哥找个铁饭碗。这时她听到爸爸和哥哥又出去割柳条了,便和妈妈一起回到父母的房间,娘俩坐在炕上继续唠嗑。杨婉华说:“妈,明天我准备去北丰,看看在那边能不能找到工作。”
“你在县医院干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去那边找工作?”杨婉华的妈妈面色变得阴沉起来,看得出来,她不同意女儿去北丰找工作。
杨婉华觉得妈妈的话让人难以理解,明明知道她早晚要嫁到北丰去,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说:“我在县医院只是个临时工,人家随时都可以打发我走。我和那些正式聘用的医生一样干活,可是工资还不到人家的一半儿。”她不想和妈妈再唠下去了,打了个哈欠。“我昨晚上夜班,一宿没睡,我去睡一会儿。”说完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杨婉华一直睡到妈妈喊她吃饭。晚饭时饭桌上的气氛仍然和中午差不多,一家四口,只是吃饭,谁也不说话。
吃过晚饭,杨婉华哥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做柳编,她爸爸坐在炕上抽烟,杨婉华和妈妈收拾饭桌,刷锅洗碗。
收拾完厨房,妈妈回到屋里看电视,杨婉华找出手电筒到外面上厕所。回来后在厨房里洗手时,听到妈妈向爸爸讲她明天去北丰的事。妈妈说:“婉华说明天要去她对象家,趁放假在那边找个工作。”
爸爸说:“婉华一点也不懂事。供她上大学花了五、六万,她也不想着帮咱们挣几年钱,刚毕业就想嫁人。要是在当地找个对象也行,结婚以后也能帮帮咱们,偏偏在那么远的地方找个对象,咱们什么光也借不上,五、六万块钱白花。”
妈妈说:“自打她到县医院上班,老亲少友和屯子里的人对咱家都另眼相看,这才干几个月就不想干了,说是临时工,工资少。要去北丰找工作,我看她是心里长草了。”
爸爸说:“咱们花了那么多钱,给人家培养个大学生,实在太亏了,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子。明天婉华上他家去,让婉华向他家借十万块钱,给他哥结婚用,他家要是不借,就让婉华过两三年再结婚。”
“他家老两口都是工人,能有那么多钱吗?”
“没有就让他家借,不能让他家白拣便宜。”
“就怕婉华不肯张嘴向他家借,上次让她要彩礼她都不干。”
“她不借,就不让她去,让她把那小子找来,我跟他说。”
“你怎么就非要向他家借钱不可?”
“不向他家借,咱们到哪儿去借?”爸爸说。“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不向他家借,就得借高利贷。借高利贷,最少二分利,借十万,一年利息就是两万。咱们一年才能挣多少钱?向他家借钱,有钱咱就还,没钱就不还了。”
“你这么干,以后婉华做了人家的媳妇,你让她多为难!”杨婉华妈妈忧虑地说。
“这是她自找的。”爸爸说。“谁让她找那样的人家了。她要是不找那小子,在咱这儿,就凭大学毕业文凭和在县医院工作,找什么样的对象找不着。”
因为父母房间的门开着,父母的谈话杨婉华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想到自己的父母竟然把供她上大学看成是投资,现在她毕业了,马上就想得到回报。这让她非常伤心。她离开厨房,来到父母的房间,说:“如果宇轩家真是有钱的人家,为了我哥,我可以厚着脸皮向他父母借钱,可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现在他们手里也许能有点儿钱,可那是准备给我和宇轩结婚用的。我怎么好意思向他家借钱?如果你们觉得供我上大学亏了,以后我的工资除了生活费之外,都交给你们。”说完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炕上抽噎着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枕头。
哭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考虑怎么能早一点把家里供她上大学的钱还给父母。即使父母没提出那样的要求,她也有责任帮哥哥一把。如果不是哥哥搞柳编,她父母根本没有能力供她上大学。现在的问题是,在县医院当临时工,工资太低,每个月的工资去了房租和生活费所剩无几。如果到北丰去,暂时进不了公立医院,到私立医院工作,工资肯定会比在县医院当临时工多得多。另外宇轩了解她家的情况,结婚以后每月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一部分钱寄给父母,他也能理解。虽然父亲刚才说不向宇轩家借钱,就不让她去北丰,可是腿长在自己身上,自己想去谁也拦不住。这次去北丰一定要解决工作问题,只要工资可观,不管干什么都可以。回来后就把县医院的工作辞了。
想了一会儿,杨婉华觉得非常倦怠,头也有点痛,她以为是昨夜值班没有睡好的关系,便早早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晨,杨婉华觉得浑身难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头疼得更厉害了,她意识到自己患了感冒,不能去北丰了。幸亏她回来时给父母带了一些药,其中就有治感冒的药。她找出来服了一片,然后给方宇轩打了电话。在电话中她怕说实话方宇轩会为她担心,贸然地来看望她,这样就给了她爸爸向他借钱的机会,于是她撒了个谎,说家里有事,她去不了北丰了,也不让方宇轩来看望她。
杨婉华在家里休息了五天,虽然感冒没有痊愈,因为是临时工,什么待遇也没有,杨婉华只好拖着未愈的病体回到县城。上班后,杨婉华仍然觉得浑身无力,此外在家时父母的那些话言犹在耳。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背负巨额债务的人,感到压力非常大,所以工作时打不起精神来。
正巧王院长来到住院处,见杨婉华愁眉不展,望着窗外发呆。问道:“小杨,你这是怎么了?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
自从杨婉华来到县医院,王院长一直都很关心她。杨婉华觉得王院长这个人很好,就把家里发生的事对王院长说了。
王院长之所以能成为县医院的一院之长是表姐夫吴耀庭提携的结果,现在吴耀庭虽然退休了,可在县里仍然是东边跺脚西边乱颤的人物。为了实现吴耀庭让杨婉华成为他家的家庭医生的愿望,他把杨婉华临时招聘到县医院。五十多岁的王院长老谋深算,自从杨婉华来到县医院,他一直装出非常关心杨婉华的样子,一句挑拨杨婉华和她男朋友的话也没有说过,他耐心地等待机会。听了杨婉华刚才的一番话,他觉得机会来了,好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其实你家这事也不难解决,问题是你现在有男朋友。”
“这和我男朋友有什么关系?”杨婉华奇怪地问。
“你要是没有男朋友,找个家庭有一定实力的对象,不管是拿出十万元彩礼,还是给你哥哥找个铁饭碗,都能解决你家的难题。”王院长说。
“就算我现在没有男朋友,想找个有钱或有势的人家,那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杨婉华说。
“说实话,你要是想找,现在还真有一户这样的人家看中了你,就是因为你有男朋友,人家才没有提这事。”王院长说。
“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家能看中我。”杨婉华以为王院长在开玩笑。
“我不骗你。”王院长说。“上次老书记发病,幸亏被你遇上,他和老伴都认为你心眼好,有真本事,听说你是个年轻姑娘,正好他家的小儿子没对象,他们老两口都有心让你做他家的儿媳妇。我记得老书记还给他弟弟打过电话,问你有对象没有,当时我就在旁边。他弟弟说你已经有对象了,老书记说他们没福气,就把这事放下了。”
“就凭老书记家的条件,找什么样的儿媳妇找不着,能看上我吗?”杨婉华说。
“这主要是因为你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了,救了老书记一命,所以他们对你第一印象非常好。”王院长说。“你要是没有对象,做他家的儿媳妇,给你哥哥安排个铁饭碗,不过是小菜一碟。”
看得出来王院长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杨婉华觉得不能再和王院长谈这事儿了,说道:“不管老书记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都不可能放弃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