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杨婉华在家乡干起了临时工，方宇轩并没有觉得是个什么严重的问题，可他的父母却有一种危机感。他们认为现在的年轻人与他们年轻时不一样。那个时候两地生活的夫妻很多，很多人能做到分居两地几十年不变心，可是现在的年轻人不要说分手，就是离婚都不当回事。如果不尽快给杨婉华找个工作，让她到儿子身边来，时间长了难保她不会见异思迁。老两口对杨婉华印象非常好，认为像杨婉华这样朴实的姑娘现在不好找。为了儿子的幸福，他们亲自登门去找方宇轩的大舅。
　　方宇轩的舅舅说：“医疗系统的各单位的一把手我都问过了，他们都说不缺人，也不打算招临时工。正式职工有编制限制，但是招临时工各单位的一把手就有权决定，关键是我退休在家，那些人都觉得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他们不想为了我招个临时工。现在只能等机会了。”
　　“宇轩的女朋友现在在她们家那边的县医院当临时工……”方妈妈说。
　　“这不挺好吗？”方宇轩大舅说，“有个工作就先干着吧。”
　　“我看这不是什么好事。”方妈妈说。“你要是不帮她找个工作，她一直在那边干下去，我们担心时间长了遇到条件比宇轩好的，她还不得变心？”
　　“目前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方宇轩大舅无可奈何地说。
　　“医院进不去，你能不能到别的部门给她找个临时工作。”方妈妈问。
　　“她是医学院毕业的，到别的部门专业不对口，人家更不能要。”方宇轩大舅说。“她是大学毕业，总不能让她到哪个单位去当个服务员，打扫卫生。找这样的工作，也用不着我出面，让宇轩到市里的人才市场去看看就可以了。现在招服务员的单位有很多。”
　　夫妻二人失望地回到家，方妈妈对儿子说：“你大舅现在也无能为力了，你到市里的人才市场去看看，有差不多的工作，帮婉华联系一下，让她过来先干着，别让她在她家那边干临时工了。她过来以后，就把你们的喜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去医院工作的事让你大舅慢慢联系。”
　　方宇轩觉得妈妈说的有道理，于是给杨婉华打电话，他说：“婉华，去医院工作的事，现在我大舅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到人才市场去看看，有差不多的职位找一个你过来先干着，等哪个医院用人时，让我大舅再帮你联系。”
　　“这样也行。”杨婉华说。“我也想早点过去。”
　　见杨婉华已经同意他的想法，星期六他来到人才市场，仔细地看了每一条招聘信息。虽然招聘的单位很多，可是大部分是服务行业的，招聘的都是女工。方宇轩想，不管怎么说，杨婉华也是大学毕业生，不能给人家端盘子或洗碗。
　　回到家，他马上上网，见杨婉华正在网上，他把去人场市场的结果告诉了杨婉华，说：“招聘的单位，没有一个是事业单位，连私立医院也没有。有些企业虽然招白领，可你的专业又不对口。有些企业招聘工人的条件很宽松，只要你愿意干，就能录用。可你是大学毕业生，去洗盘子，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以前我以为去私立医院工作很容易，可是今天在人才市场我看了半天，一条私立医院的招聘信息也没有。”
　　“你别着急，实在不行，我去饭店端盘子也可以，别人能干的活儿，我也能干。”杨婉华安慰方宇轩说。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去端盘子。”方宇轩说。“你再等等，以后我有时间就去人才市场，或是上网查一查，我就不信，在这么大的北丰市就找不到一个适合你的工作？”
　　从那以后，只要白天有时间，方宇轩就去人才市场。一个月过去了，方宇轩去了七、八次人才市场，也没有找到一份他认为适合杨婉华的工作。
　　转眼就要到十一了，方妈妈说：“十一放假，你是不是去看看婉华，要不你让她来也行，你们有好几个月没见面了。这次你们见面商量一下结婚的事，也别等婉华找到工作再结婚了，早点把喜事办了，我和你爸也就放心了。她就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咱们三个人上班，还养活不了她？别让她在那边干临时工了。”
　　其实，就是妈妈不提这事，方宇轩自己也考虑过了。十一长假，方宇轩要值两天班，一次是十月三号，一次是十月六号，他准备和同事调一下休，把两次值班调到十月一号和二号，或是十月六号和十月七号，两天连着上，这样他能连续休息五天，就可以去杨婉华家了。他要是调不了休，就让杨婉华调休，到北丰来。上网时他和杨婉华谈了自己的想法，杨婉华说：“你就别调休了，我和院长说一声，让他把我值班的时间排在一起。我估计我最多也就值两天班。同事都觉得我一个人，哪天休都行，都想和我调休，让我过了节再休，有了去你家这个借口，我和谁也不调了，这样谁也不得罪。”
　　“好，我就在家恭候你大驾光临。”方宇轩开玩笑说。
　　九月三十号，杨婉华打电话告诉方宇轩：“我值班时间安排在一号和二号两天，三号我回父母那里，四号我去北丰，七号回来。”
　　与杨婉华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方宇轩恨不得马上就能见到杨婉华。十月三号，下午杨婉华给方宇轩打来电话，方宇轩以为是告诉他接站的时间，没想到杨婉华却说：“宇轩，我不能去你家了。”
　　“为什么？”方宇轩着急地问。
　　“因为我哥的婚事。”杨婉华说。
　　“你要是来不了，我明天去你家。”方宇轩说。
　　“你也不要来了。”杨婉华说。“过了十一我找个时间去你家。”
　　方宇轩以为杨婉华的哥哥要结婚，杨婉华要帮助筹备婚礼，所以也没有再多问。他觉得这个时候去杨婉华家只能给人家添乱，还是不去为好。方宇轩一边给杨婉华找工作，一边等她到北丰来。因为单位有电脑，杨婉华只要方便就用QQ和方宇轩聊一会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杨婉华一连好几天也没上QQ。方宇轩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看不到她上QQ，便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她也不接，这让方宇轩更加疑惑，觉得事情不妙。
　　他正打算去杨婉华家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天晚上杨婉华突然又上QQ了。这让方宇非常高兴，马上与她打招呼。“嗨，婉华，好几天没看到你上线了，很忙吗？”
　　等了半天，杨婉华才回复说：“宇轩，你好！我最近确实有点忙。另外，工作时间上QQ被领导发现要被处罚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上网。”
　　聊了几句，杨婉华又一次强调说，因为工作忙，医院又不允许工作时间聊天，以后她不会再上QQ了。说了句“亲爱的，珍重！”之后她的头像就变灰了。这次聊天方宇轩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常，以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从那以后，一连十多天方宇轩也没看到杨婉华上网，给她打电话也打不通。这让方宇轩起了疑心，决定去杨婉华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电话打不通，他只好在QQ上留言，告诉杨婉华最近几天内他准备去她家。
　　留言的当天晚上杨婉华终于上网了。方宇轩看到后，便问她：“婉华，你说单位不让上QQ这个可以理解，为什么也不接我的电话？”因为不知道杨婉华那边的情况，方宇轩没有开启语音聊天，只好打字。
　　“我手机坏了，正在找人修理。今晚我值班，值班室里没有别人，我才敢上一会儿。”杨婉华回复说。
　　“你说过，找机会到我家来一趟，怎么到现在也没来？你实在没时间，我去你家。”
　　“我们医院现在住院患者太多，我非常忙，请不下来假，暂时去不了你家了。”
　　“你请不下来假，我去看你。”
　　“你也不要来了。来了我没有时间接待你。”
　　方宇轩正想问问为什么，一抬头，发现杨婉华的QQ头像已经变成了灰色，方宇轩以为杨婉华那边可能有人来了，她关上了QQ。只好无奈地叹口气。
　　那天晚上在QQ上说了几句话之后，方宇轩依然看不到杨婉华上网，给她打电话仍然打不通。一连半个多月都是这样，方宇轩觉得问题严重，他决定不事先打招呼，来个突然袭击，直接去杨婉华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他大舅来到他家，对他说：“你对象的工作有眉目了，市妇婴医院产科有个医生退休了，需要人补上这个空缺。他们提出的要求是：一是女性，二是全日制本科毕业，三是身体要好，能吃得了苦，受得了累。他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报名的人没几个，面试了两个都不合格。我听说这事，马上就找到了妇婴医院的院长，把你对象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他一听你对象是从农村考上大学的，而且身体也好，就同意先看看她的简历。你赶紧给你对象打电话，她要是愿意干这个活儿，让她把简历送来，来了以后不要着急回去，等着面试。”
　　听到这个消息，方宇轩甭提有多高兴了，马上给杨婉华打电话，可电话还是打不通，他只好在QQ上给杨婉华留言，把大舅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她。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留言刚发出去，杨婉华马上用单位的座机给他回来了话，说话声音又低又缓慢：“宇轩，我遇到了非常特殊的情况，不能去北丰工作了，以后也不会去了，明天我发邮件向你解释。代我向你大舅表示歉意，是我不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宇轩着急地问。
　　“详细情况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就等我的邮件吧。”杨婉华说。
　　“你不用发邮件了，我明天去你家，有什么事，咱们当面说清楚。”方宇轩乱了方寸。
　　“宇轩，你别来了，你来我也不见你。”说完杨婉华挂断了电话。
　　方宇轩与杨婉华的通话，他父母和大舅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杨婉华要和方宇轩分手。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方宇轩大舅本来以为给未过门的外甥媳妇找到工作妹妹一家会非常高兴，准备和妹夫好好喝几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心情喝酒了，只好告辞。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方宇轩大舅走了以后，方妈妈问方宇轩：“婉华说再也不到咱家来了，那意思是不是要和你分手？”
　　“那还用说，肯定是这个意思。”方宇轩脸色铁青。
　　“现在的姑娘怎么说变心就变心？”方爸爸生气地说。
　　方妈妈本来想开导开导儿子，见儿子脸色非常不好，估计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到厨房做饭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让方宇轩一时无法接受。他回到自己的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他实在无法理解杨婉华为什么会变心，现在只有等她的邮件，看看她到底怎么解释这件事。
　　妈妈做好了饭，喊他吃饭。他本来一点儿胃口没有，可一想到如果不吃饭，父母会认为他上火了，就要为他担心，他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来到餐厅。妈妈已经给他盛了一碗饭放在桌子上。他端起饭碗吃了一口，觉得味同嚼蜡。为了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他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一碗饭吃完了，他没有再盛，放下碗，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电脑，查看自己的邮箱里有没有杨婉华发来的邮件。邮箱里除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几个垃圾邮件以外，并没有他想看的东西。他看看QQ，有好几个同学在线，此时，他根本就没有心情与同学聊天，甚至连看同学们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他开着电脑一直守候到午夜，也没有等来杨婉华的邮件，只好关上电脑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他一直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杨婉华要和他分手。想来想去，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杨婉华又看中了别人。他从来没想过他和杨婉华的爱情竟然这么脆弱，两个人只分别两三个月就要分道扬镳。方宇轩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入睡。
　　第二天，在单位只要有时间他就要查看一下杨婉华是不是给他发来了邮件，一直到下班时间他的邮箱里仍然没有新邮件。
　　晚上回到家，方宇轩仍然是勉强地吃了一碗饭，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不断地查看邮箱，可是一直没有他等待的邮件。他并不死心，一直开着电脑，一边漫无目标在网上浏览，一边等着杨婉华的邮件。看得眼睛都花了，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因为昨夜没有睡好，上床后不久他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他急忙下了床，来到电脑前查看邮箱，这次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新邮件，发件人是杨婉华。他又看了看QQ，杨婉华的头像仍然是灰色的，这说明她不是下线了就是在隐身。方宇轩打开邮件一看，很长，足有几千字。他把邮件下载到电脑里，从头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