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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走了一小段路，君莫生便走到了古寺的大殿门口。此时他神情平静，丝毫看不出刚才差点命丧黄泉。
及至近前，君莫生一眼便看到了此时正坐在大殿门槛上的绿衣少女。
少女正和大殿内的人说着什么，见君莫生行来，便自觉的站起身让开了一条道，还冲少年抿嘴笑了笑。
君莫生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柔和了一些，冲着少女微微点头示意。
少玄本在殿内，此时也走了过来，冲着君莫生施了一个佛礼，道：“君施主，我师父有请。”
君莫生平静还礼，便抬腿走进大殿。
大殿的老僧盘膝坐在佛像之下，双目微闭，双手合什，六条锁链犹如六条黑蛇，依旧洞穿在老僧身上。
君莫生行至近前，沉默地对老僧躬身行了一礼。
老僧到此时才睁开双目，并未还礼，只是脸色平静地看了少年一眼，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僧身前不远处，便摆着一个蒲团。君莫生看了一眼也并未推辞，静静地坐在老僧身前。
老僧伸手朝天一挥，一道金光顿时从其手中溢出，在半空中慢慢形成一道光罩，将二人笼罩。其上金光闪闪，各种梵文流转，很是玄异。
君莫生神色不变，虽然从未修行过，但毕竟是天界来人，各种修行中人的手段皆有一定的见识，这种光罩便是隔绝其他人探查两人对话的一种手段，所以他只是安静坐着，等老僧开口。
“外头那丫头似乎有些不满。”
君莫生回头一看，发现绿衣少女又坐在了大殿门槛上，冲着老僧拧着秀眉，瞪着眼睛，显然有些不满老僧将其隔绝出去。
君莫生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来，没有开口。
他本就不是什么话多之人，只是看老僧满脸溺爱的模样，显然与少女关系匪浅。
老僧看着少女，神色变得很是柔和，轻声开口道：“那是我女儿。”
君莫生呼吸一窒，心底有些诧异。
尽管如此，少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依然保持沉默，他不知道老僧突然提及此事是何用意。
“小施主，你呢？”老僧面容祥和，看着君莫生，突然问道。
“你的父亲呢？”
少年沉默许久，答道：“活着。”
老僧对少年似是而非的回答不予置评，只是似笑非笑道：“天界君家家主的儿子，竟落得如此地步。”
少年眼睛微眯，眼神顿时变得凶厉异常！仿佛野兽身上的一块疮疤被揭开，便情不自禁露出獠牙一般。
“前辈既然对我知根知底，小子便不过多介绍自己。”说完，少年眼中那股凶厉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僧并不在意这个有些沉默、性格却有些乖戾的少年的反应，只是问道：“既然我知道小施主来自天界君家，还知道你是何人之子，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少年咬了咬牙，无从开口。
眼前这个老僧身在人间，却对自己的来历异常清楚，恐怕不是一句境界高就能解释清楚的。
不过君莫生自问此时自己身无长物，要说老僧对自己有所图谋，那老僧有的是手段让自己开口，要取他性命也易如反掌，何须多此一举。
所以少年问了一个此刻最想问的问题。
“不知前辈为何救我？”
这天下从来就不存在那么多机缘巧合之事，君莫生从天界坠入人间，就恰好落在这座孤零零的山头，且这山头的老僧对自己的事了如指掌。要说此事和老僧无关，君莫生难以相信。
“故人所托。”老僧丝毫不意外少年会有此问，平静答道。
故人？
君莫生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个白衣道士，于是问了一句：“可是一个白衣道士？”
老僧摇摇头，道：“既是故人，那便已不在人世。”
君莫生眉头皱起，在天界因为血缘关系而和他联系紧密的便只有他的父母，父亲自不必多说，母亲也依然健在。在天界他和一些大人物也从未有过什么交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已故之人会托人间之人救下自己。
“不必刻意追寻，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放心，我并无恶意。”
老僧微微一笑，继续道：“至于托我救你的故人是何人，却不可言。不过迟早有一日，你会知道。”
少年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如何开口。
“小施主被封禁在棺中太久，体内生机断绝，昨夜虽吸入一瓶玉露之内的生机，也不过饮鸩止渴，如若生机得不到延续，你便会真的死了。”
“此时老衲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君莫生深深吸了口气，心底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请前辈施与援手，日后小子若有所成，必不忘今日前辈救命之恩。”
老僧笑了笑，也不知是否在意少年认真发下的誓言，只是继续道：“你先听完两个选择再谢不迟。”
“其一，你只管下山去，绾绾送你的玉瓶里装着的，是她娘亲辛辛苦苦采集的玉竹之精，本是给那丫头修行所用，既然她已送予你，那便是你的。那瓶子里装着的那一点，可助你多活一年。这一年之内，你在人间找到续命之物，便可以活下来。”
“想必绾绾娘亲你先前已经见过，不过我依然保你下山无恙。”
听完，君莫生陷入沉默，原来那个对自己充满杀意的宫装少妇竟是绾绾娘亲。
不过最重要的是，一年之内找到续命之物，难度何等之大？
在人间他只是孤身一人，在天界那等续命灵物都稀缺无比，何况在人间。就算找到，他凭什么拿到手？
难如登天。
看着少年微垂着头脸色晦明晦暗，老僧缓缓道出第二个选择。
“其二，我这有一物可赠与小施主，其内生机无穷，救你性命绰绰有余，不但如此，其内生机日后亦可助小施主修行。”
“不过此物弊端明显，其中痛苦，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如若其中有一分差错，小施主立刻身死，毫无悬念。”
说完，老僧平静地看着少年，等待其选择。
君莫生舔了舔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深深吸了口气。
这是在赌。
要么博一场富贵，要么输得精光。
但对少年来说，远不止如此，他是拿命在赌。
要么苟活一年去寻找几乎不可及的续命灵物，要么此时接受老僧之物，活着，便能好好活着，死了，便死了。
一个是无论如何都能再活一年，一个是稍有不慎便身死道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