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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卷 4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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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9月7日
  自从我和乾哥在体育场和五中的学生打了一架后。虽然不怕他们报复,但每天晚上放学时,还是会谨慎地看看校门口,查探是否有“复仇者”出没。
  可意想不到的是,复仇者没有等到,易主任却来了。
  昨天上政治课的时候,易主任一脸严肃地进了我班教室,沉声说:“孔乾、周栩然,你俩给我出来!”
  我和乾哥走出教室,同学们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看见了班任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老师。
  “这是五中的教导主任胡老师,你俩三天前在体育场做了什么?”易主任指着我们说。
  不是吧!
  我看了乾哥一眼,估计他应该和我想的一样:五中这几个家伙竟然选择“告老师”,这种低级路数,来解决问题。
  “没什么。”我说。
  “没什么!没什么人家老师来干嘛?”易主任大声呵斥,“都上高三了还有脸打架!”
  “主任,是他们先挑——”
  乾哥话没说完,就被易主任打断:“闭嘴!还在这儿强词夺理呢,打架就是打架。”
  五中的老师斜着一双眼睛,说:“易主任,光是口头批评可不行啊,你看看这他俩拒不认错的态度,必须要严厉惩罚!”
  “胡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易主任陪着笑。
  “王老师,这是您班的学生,您有什么惩罚方法。”另一位五中老师说。
  班任看了我们一眼,说:“检查是一定要写的,必须一万字以上,今天就回去写!”
  “还有记大过一次。”胡主任说。
  “大过就别记了,毕竟孩子——”班任的话也被打断。
  另一个老师插嘴说:“打架斗殴都不算大过?搁儿我们五中早就开除了。”
  “记,一定要记!”,易主任附和着,又补充说,“另外下周一早上全校升旗典礼上通报批评,还要当众念检讨书。胡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
  “这还差不多。”
  回班的路上,我们俩垂头丧气跟在班任后面。
  “你俩可以啊,逃课出去打架。”班任冷冷地说。
  “那几个五中的小子太欠揍?”乾哥说了一句。
  “闭嘴!”班任大声说。
  从来没见过班任这么生气,乾哥和我都不敢吱声了。
  他看着我们说:“你们觉得自己很有种,很厉害,是不是?你俩有没有想过,要是给人家打坏了怎么办?要是自己受伤了怎么办?仗一打起来,下手没轻没重,致残致死怎么办?你们一时的冲动,却毁了自己和别人一辈子!你们俩也老大不小,能不能为父母考虑考虑?你爸妈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经得起你们这么败坏?”
  说完,班任气鼓鼓地去三班上课去了。
  我和乾哥对望了一眼,默不作声,这场架其实真的没必要。
  五中那几个的小子带着偏见看待我们,我与乾哥带着怨念予以回击。
  可仔细想想,“五中”也好,“十中”也罢,都只是一个概念而已。他们说我们不好,“十中”就真不好了?我们将他们打到在地,难道就真的打败了“五中”?
  我们人类都在这些“概念”上区分你我,大打出手,其实挺傻的。
  孔子说“少年戒之在斗”,可谓是金玉良言。
  
  
  2007年9月10日
  周一。
  “小老弟,我的检查你帮我写好了吗?”乾哥一看见我进班,赶紧走过来问。
  上周末,乾哥和我被罚写一万字的检查。说别说一万字了,就算五百个字,乾哥说他都写不出来,所以让我帮他。
  “给你!”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文稿。
  乾哥接过去翻了翻,疑惑地说:“这有一万字吗?”
  “一共三篇作文纸,也就二千多字吧。一万字快赶上一篇短篇小说了,谁有闲心去写啊!”
  “可易主任要求一万字啊,还得升旗后全校朗读,写得不够不得挨骂啊?。”
  “放心吧,乾哥。”我安慰说,“一会儿我先念。”
  “那你的检查呢?”
  我将一张稿纸扔在书桌上,说:“我的更少!”
  “你写的什么玩意儿啊!”乾哥拿起来一看,不禁叫道,“又是四个字,又是箭头是的,这哪是检查啊?”
  “要不是为了给你写,我连那三篇都懒得写。易主任既然说在升旗大会上公开朗读,我就写了一个简单的提纲,剩下的就靠临场发挥了,能省一份力就省一份力。”
  “你这能行吗?别一会儿易主任让咱俩重写。”
  “放心吧,乾哥!”
  铃声响起。
  各班同学走出教室,升国旗,校长训话,接着易主任就上台了。
  他先拿起话筒拍了拍,“喂喂”几声后,接着说:“我们学校自从建校以来,一直以管理严格著称,少有打架滋事的问题。但今天在这里,全校通报批评高中部高三二班的孔乾和周栩然!他们两个上周三下午,逃课去体育场和五中学生打架。影响极为恶劣,严重破坏十中的形象,给予记大过处分。校方还要求他们各写一份一万字的检查,反省错误。孔乾、周栩然出列,上台读检查。”
  乾哥垂头丧气,我却很高兴,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能在全校师生前露露脸,也挺有趣的。
  我内心盘算着如何当众“深刻检讨”,脚步却已经登上主席台。
  其实十中根本就没有主席台。初中部的旧楼后面有一片红砖铺就的小广场,面积宽阔,地势也高,和操场之间有十几级台阶的距离。平时升旗、开会、颁奖、领操等大型活动,都在上面举行。
  我主动接过易主任的话筒,乾哥在我身后。我从校服衣袋里拿出我的“检讨书”,单手抖开,目光却向主席台下搜寻,依次扫过我班、梁守民的三班,卓东旭的二班,人人都望着我,我心里不禁有些高兴。
  我终于将目光停在一班,我看见了方脸的蒋必夺、圆脸的余洁、以及余洁身边的她!
  她也在看着我。
  看见她,陡然间我生起一个有趣又大胆的想法。
  这想法使我很激动,因为害怕声音发颤,所以先清了清嗓子,说:“尊敬的校长、主任、老师、同学们,我是高三二班的周栩然。首先,在这里先祝十中所有的老师们教师节快乐!”
  我的心里正在酝酿、组织、编排语句,接着说:“我在这里向大家检讨。我确实犯了错,在无意间冒犯了别人。具体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幼稚,我的冲动,我的不切实际。对于这些,我在这里给出真诚的道歉。我很怀念高一的时光,那时有欢声,有笑语,每天都快快乐乐的。那是因为我们都守着承诺,承诺成为一个好的少年,人怎么能违反自己的承诺呢?我真心希望大家能原谅我,虽然我犯了错,但我可以保证,我高一时曾说过的那些话,直到现在还作数,我不曾改变,也不会改变。我会永远坚守,直到高中毕业,直到年老气衰,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宇宙灭亡!”
  最后几句,我加重语气,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学鼓起掌来,这掌声传染了出去,全校学生掌声雷动。
  而我的目光只去看她,她低着头漠然已对。
  我终于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讲出来了,酣畅淋漓!
  我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明心迹,我想她是知道的。如果可以,我愿意像以前看过的法国小说《天上广告》那样,将整个天空作为广告牌,在上面写下我的心事,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她!
  刚才,我真的真的很害怕,我会抑制不住自己,在主席台上高喊:“安君茉,我喜欢你!”
  我不是没有这个勇气,而是不想让她难堪。
  易主任两步走过来,拿回话筒,训斥说:“停停停,怎么回事啊,你们鼓什么掌啊,他是犯错误来检讨的,不是接受表扬的。”
  “你也太能说了!讲得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他一回头看见乾哥手里的纸比我的还多,估计是指不定里面写了什么呢。
  易主任只好说:“孔乾你不用念了,希望同学们能以引以为戒,不要再触犯校规校纪,散会!”
  广播响起音乐,各班依次返回教学楼。我在主席台上,看着她的身影,她会怎么想?
  多半是更讨厌我了!
  2007年9月14日
  同桌今天竟然哭了。
  早自习我在埋头读书,同桌好像什么东西忘带了,急匆匆下楼去了。快到上课时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应该是他笔友的来信吧?我也没太注意。
  语文课上,班任讲练习册上的一篇古文,是《史记·滑稽列传》中淳于髡故事的节选。
  当班任解释“罗襦襟解,微闻芗泽”的意思时,乾哥接话把说:“那苏国兴马上就得钻进怀里去了”,同学们一阵哄笑。
  班任也绷不住乐,笑骂了一句。
  我现在是将“接话把”这个毛病彻底改了,一是耽误读书;二是君茉不在,再好笑也没有意义,我又何必效法幽王?三是话把要接的有趣才行,必须好笑,引爆全班,还要闪耀着王尔德式的恶毒与小聪明。
  乾哥今天这个确实好!
  我笑着望向同桌,发现她手里团着信纸,竟然在低声啜泣!我吃了一惊,小声问:“怎么了,同桌?”
  她摇着头,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你和男朋友闹矛盾了?”我追问。
  “骗子!”她将纸团摔在地上,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我俯身捡起纸团,又问:“我可以看吗?”
  她不回答。
  “不吱声那就是默认喽”我将纸团展开,轻声读了起来。
  “‘亲爱的小鹿?”我感到疑惑说,“小鹿?原来同桌你的笔名叫‘小鹿’啊?还不如‘晓翡’好听呢?
  “‘七市天气怎么样?入秋了,夜来霜重,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暖’,哎呦,这家伙还体贴的嘛。”我边读边点评。
  同桌还是趴在那里没反应,我继续读:“‘自从看见你的照片后,我就久久难以忘怀。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孩子?你那动人的眼波,总在我的心上泛起层层涟漪’。”
  “我去!”我停了下来,“这货也太能忽悠了吧!文笔过于俗烂。”
  同桌仍然是无动于衷。
  我接着读:“‘虽然我们隔着这么远,但我的思念却没有一刻终止,我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能在收发室看见你的信。真的希望能和你见一面,等到你中考之后,来省城吧,我幻想着和你漫步在中央大街,我们牵着手一直走到江边,看那江风吹起你的头发,那将是世界上最美的画卷。信中的巧克力是俄罗斯进口货,上面的俄语翻译成中文是‘爱情滋味’,这种巧克力是由黑白两种组成,黑色的味苦,白色的味甜,苦中有甜,甜中有苦,就像我对你的思念,也是苦乐交织。爱你的超。’”
  “我的老天啊,这家伙太肉麻了!”我将信放下说,“可你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他太粗心大意了吧,竟然把‘高考’写成了‘中考’。”
  “他没写错。”同桌抬起头来,满脸泪痕。
  “怎么没错,你上学上糊涂了,中考高考分不清啊?”
  “因为这信根本不是写给我的!”同桌恨恨地说。
  我又确认了信的落款,上面写着宛瀚超,问说:“没错啊,‘爱你的超’不就是他啊?”
  “还没明白吗?我是说这信根本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初中部一个叫‘小鹿’的初三学生。”同桌擦着眼泪。
  我这才明白,惊讶地说:“我的老天!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在一个学校和两个女生玩暧昧?!”
  “我曾经和他说过,我们学校初中部和高中部不是一个传达室。他才敢这样邮信。”
  “你是怎么发现的?”八卦的心,促使我追问下去。
  同桌接过我给他的面巾纸:“早自习的时候,我发现数学作业落在寝室了,为了不绕远路,就直接从初中部大楼的方厅穿过。因为养成习惯,每次路过收发室都会瞅一眼。我一下就看到了他的字迹,起初我不相信,都走出校门了,可还是不放心,回来向老大爷要了这封信。拆开一看,才知道我交的这个笔友是什么人!”
  同桌又抹了抹眼泪:“我知道,偷看别人信件很不对,但我真的气疯了!”
  “这家伙是变态啊,连初中生都不放过,简直就是《洛丽塔》中的亨伯特啊!”
  “我真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信里写给她的那些话,都是他写给我的。”
  “看他这架势,没准儿给你写的那些,也是给别人写过的。”我也奇怪,怎么能说出这么补刀的话呢?
  同桌又哭了起来:“可他从来没在信封里给我放过巧克力!”她从书桌里拿出一板巧克力,扔在桌子上。
  我拿了起来,包装上面都是不认识的俄文,在手中掂了掂,说:“巧克力是无辜的,吃了吧,不然就浪费了。”
  “要吃你吃,我想想心口就添堵,就恶心!”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打开包装,褪去锡纸,里面果然是黑白相间的双拼巧克力。
  我每块尝一点,黑白二色味道各异,黑者苦涩,白者甘甜。花花公子挑选的礼物,果然都很用心。
  我将余下的巧克力,分给前桌程萌、汪晨之,后桌朱欣及左右邻居,一边分一边说:“大家都沾沾我同桌的喜气,她又恢复单身了。”
  同桌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又趴了下去。
  
  我轻轻碰了碰她:“何必呢,同桌!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这么伤心,你看今天无意间发现这件事,没准儿就是老天爷给你个机会,让你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不然以后陷得更深才知道,会更痛苦的。”
  同桌侧起头枕着胳膊,说:“同桌,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会这样对待感情,怎么能如此三心二意?我将这段感情当做我最珍贵的东西,他怎么能这么践踏?他在信里写得那些原来都是假的,一个人为什么能这么假的去生活?去骗人?我不懂,我不懂!我一想到这里,就又气又痛。”
  说着,她的眼泪又一颗颗地掉落。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有的人就是这样,他们不像我们这么傻,这么天真,有的人不珍惜感情,他们随时可以说出违心的漂亮话,可以违背过去的誓言。”
  我并不是在埋怨君茉,我只是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句也不和我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中午放学,同桌还趴在那里,我说:“同桌,你想中午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同桌摇摇头,说:“同桌,你去吃去吧,不用管我,我什么也吃不下。”
  这时和她住一个寝室,也是来北兴的小胡走了过来,我对她说:“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吧”。
  小胡点头应承,我就出了教室。
  等我吃完午餐后回来,同桌已经坐在那里了。
  “吃了吗?”我问。
  她摇头,苦笑说:“小胡劝了我好久,我现在好多了。”
  我坐下来说:“就应该这样嘛!为这种人渣伤心不值得,想吃什么跟我说,我下楼给你买。”
  整个下午同桌都在整理给两个人的通信,她有时会心微笑,有时又流下泪来。
  我也暗暗叹气,同桌为了喜欢一个人改变了多少,换发型,钉耳洞,照大头贴,摘抄名句,心心念念等着收发室的来信。
  我曾说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少女的心,王八蛋宛瀚超他怎么忍心去欺骗呢?去毁坏呢?
  晚上快放学时,同桌对我说:“张震岳歌里唱着‘我的十八岁注定要掉眼泪’,我以为是小说的桥段,没想到真的应验在我身上了。同桌,我的网名‘遍体鳞伤也要爱’,那只是我瞎写着玩的,现在我真的‘遍体鳞伤’了,可我真的爱不起来了,这太痛苦。”
  “想开些吧,他不珍惜你,会有更优秀的人在等着你呢。”我劝她说。
  人可真有趣,自己明明还没走出来,劝起别人来却显得那么轻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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