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仅是小雪，连方宇轩也是第一次坐飞机。上了飞机，两个人都很兴奋，暂时忘记了此行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和那些未解之谜。飞机起飞之后，两个人都伸着脖子望着飞机外面的蓝天白云。
　　看了一会儿，空姐送来了饮料和盒饭。吃过饭，小雪问：“哥，你以前坐过飞机吗？”
　　“没有。”方宇轩说。“别说坐飞机，连BJ都没来过。这次是借你的光，到深圳看看，又坐了一次飞机，还能到BJ看看。”
　　“这一路上都是你花钱，怎么能说借我的光？”小雪说。“我想好了，反正我爸给的钱也不够我治病的，干脆就用这些钱到处玩玩，钱花光了，就回家等死。哥，你还能陪我出来玩吗？”
　　“你净说傻话。”方宇轩说。“你才二十岁，好日子还在后头。治病的钱不够，咱们可以再想办法。你的病也不是很重，现在有两万了，再借个一万两万，我估计差不多就够你住院的了。”
　　“就我家的条件，想借一千块钱都难，借一万两万谁肯借给我们？”说到这里小雪脸上因为兴奋而出现的短暂的笑容又不见了。
　　“没人借钱给你，哥借给你。”方宇轩说。“无论如何回去后你也要去住院，不能再拖下去了。拖时间久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哥，你说的是真的？”小雪感到非常意外。
　　“哥还能骗你吧？”方宇轩说。“你回去后马上住院，你爸给的钱用完了，我给你补，缺多少，补多少。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在与小雪相处的几天中，他发现小雪不仅单纯，而且非常可爱。如果不是因为疾病缠身，她一定是个非常阳光、快乐的女孩。
　　“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小雪感动得眼圈又红了。“我的病要是能治好，我一定还上你给垫的钱。”
　　“还钱的事以后再说。”方宇轩说。“到家以后你就准备准备去住院，就到我们医院去。我向血液病科的医生们介绍一下你的情况，让他们手下留情，不需要花的钱尽量不让你花。”
　　“哥，我听你的，回去后就去住院。”小雪仍然眼里含着泪说。
　　见小雪同意住院，方宇轩放了心。他闭上眼睛，考虑起如何让小雪少花钱而取得最佳的治疗效果。认识小雪之前，方宇轩在一本医学杂志里看到过一篇有关治疗再障的文章。文章中说，不管是单纯的西医治疗还是单纯的中医治疗，疗效都不是太理想，如果采用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法，疗效会大大提高。现在市中心医院没有中西结合科，小雪去住院，只能在血液病科治疗。他们是纯西医治疗，肯定不能允许小雪一边进行西医治疗，一边服中药。自己又不是血液病科的医生，不能对血液病科的治疗方案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方宇轩想了一会儿，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让小雪去住院，让她住在自己的家里，由他和师傅联手给小雪治疗。不住院，到药店去买药，可以省很多钱，也许小雪爸爸给的两万块钱就能治好小雪的病。他又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想到这里，方宇轩心里暗暗高兴。睁开眼睛，看看坐在身边的小雪。没想到小雪正在看着他。
　　“哥，你刚才梦到什么好事了，抿嘴笑？”小雪好奇地问。
　　“我刚才没睡觉，怎么会做梦？”方宇轩困惑地问。
　　“我看见你在笑。”小雪说。“有什么好事你自己偷着乐，不告诉我？”
　　“刚才确实想到一件好事，而且还和你有关。”方宇轩满脸带笑。
　　“什么好事能落到我头上？”小雪问。
　　“我已经有办法用两万块钱治好你的病了。”方宇轩洋洋得意地说。“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这是真的？”小雪似乎有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方宇轩说。“不过，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怕你妈不同意。”
　　“能治好我的病，这是好事，她为什么会不同意。”
　　“就怕你妈不相信我。”方宇轩说。“我的办法是你不去住院，而是住在我家，由我和我师傅给你治病。住在我家，你只要买药就行了，别的钱都不用你花，这样我估计两万块钱肯定够用。”
　　“哥，住在你家，你给我治病，这可太好了！”小雪兴奋得脸都红了。“我妈不相信你，我相信你。她要是不同意，我就说我在继续打工，不让她知道。”
　　“你的病要治好几个月，可不像我陪你来深圳来只要几天的时间。你是个女孩子，如果被你妈发现你住在我家，她要是举报我拐骗你，那还了得，我还不得进监狱？”方宇轩说。“住在我家治疗，无论如何也要经过你妈妈准许。她不同意，我可不敢让你住在我家治疗。”
　　“我都二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做主。”小雪说。
　　“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孩子。”方宇轩笑笑说。
　　“你也不比我大多少，顶大个七、八岁。”小雪说。“说我小孩子，你就是个大孩子。”小雪撅着嘴说。
　　“还有，你要有思想准备，”方宇轩说，“也可能你的两万块钱花光了，治疗效果并不太理想，因为这个病很难治，花了很多钱，并没有治好病的例子也有。”
　　“哥，只要你给我治了，没治好，只能怪我命不好，我不会怪你的。”小雪说。
　　“以后不要再说‘命不好’这三个字好不好？”方宇轩说。
　　“我妈总说她‘命不好’，我也受她影响，一遇到不顺的事，也说‘命不好’。”
　　“你这么年轻，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期，哥决不会看着你还没有享受到美好的生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别说你爸给了你两万块钱，就是他一分不给，我也会全力以赴给你治疗，让你以后不要再说‘命不好’这三个字。”
　　小雪“嘿嘿”一笑，说：“哥，我真不该总说自己‘命不好’。能认识你这个好哥哥，说明我还是幸运的。我觉得你就是我的贵人，我的命运正在变好。”
　　“你的贵人不是我，”方宇轩说，“是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自从认识方宇轩以来，小雪已经听到他好几次提到了他的前女友。除了知道她和自己长得很像以外，对于她的“贵人”的其他方面，小雪几乎一无所知。她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她的“贵人”。于是问道：“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以前的女朋友，你们为什么分手？”
　　方宇轩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BJ，于是对小雪讲了他与杨婉华从相爱到分手的经过。
　　小雪听了以后对杨婉华既同情又惋惜。方宇轩感慨地说：“她也是因为家里没钱，不得已和我分了手。”
　　“哥，你现在还经常想她吗？”小雪问。
　　方宇轩苦笑了一下，说：“准确地说是忘不了她，她已经是有夫之妇，我总想人家干啥。”
　　“哥，‘忘不了’和‘想’有什么区别？”小雪天真地问。
　　“‘忘不了’是想把一个人从记忆中抹掉，可是怎么也抹不掉，‘想’是不由自主地思念一个人，二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方宇轩解释说。
　　“噢，是这么回事。”小雪似懂非懂。
　　上飞机时，因为亲生父亲不肯认她，也没有给她足够的钱治病，本来已经绝望的小雪，听说方宇轩要亲自给她治疗，愁云一扫而光，与方宇轩说笑起来。
　　飞机终于到了BJ。方宇轩和小雪从机场坐大巴来到BJ火车站。下车后，方宇轩到火车站售票处买了两张三天后从BJ到北丰的火车票。很幸运，这次买到了两张上铺的卧铺票。
　　买完了火车票，两个人又开始找旅店。他们在离火车站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私人开的小旅店。老板见方宇轩和小雪开了两个房间，嘻皮笑脸地讨好方宇轩说：“兄弟，我们这里很安全，要两个房间不是浪费吗？”
　　“我们是兄妹。”方宇轩不想和他啰嗦。这句话非常管用，老板不再说话。
　　因为不再为治病而发愁，小雪忘记了疲倦，住下后见时间还早，便问方宇轩：“哥，天安门离这里远吗？”
　　方宇轩打开在火车站买的BJ地图，看了一会儿，说：“这里离天安门很近。”
　　“我想去看看天安门。”小雪说。
　　“你不累呀？”方宇轩问。“身体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心情好，也不知道累了。”小雪说。
　　方宇轩向旅店老板问清楚了坐哪路公交车能到天安门之后，便带着小雪离开旅店。
　　虽然时近黄昏，可是天安门广场仍然游人如织。很多情侣手挽手在天安广场漫步，这让小雪羡慕不已。她突然产生了想牵方宇轩的手的冲动，可是少女的矜持使她不好意思主动伸出手，不过她心有不甘，装作无意识地轻轻地碰了一下方宇轩的手，然后红着脸看看方宇轩。这时方宇轩正注视着天安门城楼，根本就没有注意小雪的小动作。
　　小雪感到有些失落，默默地跟在方宇轩后面观看天安门广场四周的建筑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宇轩问：“累了吧？”小雪点点头。方宇轩说，“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已经看过了，明天还来干什么？”小雪问。
　　“今天咱们看到是只是广场。”方宇轩说。“天安门后面是故宫，广场周围有历史博物馆、军事历史博物馆、人民大会堂，广场中央有***纪念堂。这么多地方，来一次BJ咱们怎么也要参观游览一两处。”
　　“行，我们明天再来。”小雪说。然后跟着方宇轩坐公交车回旅店。
　　第二天，方宇轩带着小雪又来到天安门广场，他们先游览故宫。夏天是旅游的旺季，游客擦肩接踵。方宇轩怕和小雪走散了，握住了小雪的手，牵着她走。
　　当自己的小手被方宇轩的大手握住时，小雪先是觉得脸上有点发烫。随后便紧紧握着方宇轩的手，不肯松开。游完故宫，又参观了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军事博物馆，这两个地方是方宇轩主张去的，虽然这两处游客不太多，可是小雪仍然握着方宇轩的手不放。
　　回到旅店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小雪累得几乎瘫在了床上。休息一会儿，方宇轩打来一盆温水，送到小雪的房间，让她洗一洗。说完他关上门出去了。小雪洗漱完了，方宇轩带她到旅店的餐厅吃了晚饭。吃过晚饭，小雪来到方宇轩的房间，躺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兴奋地和方宇轩聊着今天游览的体会。
　　房间只有一张双人床，见小雪躺下了，方宇轩只好坐着陪她看电视。看了一会儿电视，方宇轩见小雪眼皮在打架。方宇轩想，不能让小雪睡在自己的床上。于是对她说：“今天游玩的时间太长了，把你累坏了吧？回你的房间早点休息吧。”
　　小雪让方宇轩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急忙坐起来，下了床，说：“哥，我回去了。”
　　小雪从方宇轩面前走过时，方宇轩闻到了淡淡的汗味。看到小雪疲倦的样子，方宇轩说：“把外衣换下来，我给你洗洗。今天咱俩出汗太多，身上有都味了。”
　　听了方宇轩的话，小雪感到心里暖暖的，红着脸说：“哥，还是我给你洗衣服吧。”
　　“你是病人，不能累着你。”说着，方宇轩从背包里拿出小雪的衣服交给她。小雪接过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小雪走后，方宇轩又到水房打了一盆水，然后把门从里面锁上，擦洗全身。洗完了，他等了一会儿，估计小雪换完衣服了，才去敲小雪房间的门。敲了几下，他问道：“你换完了吗？”
　　“换完了。”小雪打开了门。
　　方宇轩并没有进屋，见小雪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对她说：“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到水房去洗。”
　　“还是我去洗吧。”小雪不好意思地说。
　　“算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方宇轩说。完全是大哥哥对小妹妹说话的口吻。
　　小雪只好把换下来的外衣交给他。现在正是夏天，小雪换下来的衣服只有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而且都很薄。方宇轩走了以后，小雪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洗完了衣服，方宇轩从背包里找出一根行李绳和四个折叠衣服架，他先把行李绳系好，然后把洗好的衣服挂到上面，这才躺到床上看电视。
　　第二天早晨，方宇轩向旅店的老板询问了坐什么车能到八达岭。老板告诉他可以坐公交车，也可以坐旅游包车。方宇轩觉得坐公交车来去更自由些，于是带着小雪又来到天安门，从天安门坐地铁到德胜门，然后坐公共汽车去八达岭。
　　到了八达岭，如果是方宇轩自己，他会徒步登上最高的烽火台，可是小雪身体虚弱，根本爬不动。他只好带着小雪乘缆车登上长城的最高处。然后从高处往下走。八达岭和故宫一样，也是人山人海。他只好又抓住小雪的手，牵着她。遇到坡度比较陡的地方，方宇轩就让小雪扶着自己的肩膀向下走。小雪一只手搭在方宇轩肩上，另一只手握着方宇轩的手，身子几乎与方宇轩贴在一起。虽然天上像下火一样，方宇轩的身体也在向外散发着热量，而且不时的有游人在看着他们，看得小雪感到脸上发烧，可是她仍然与方宇轩保持着身体的接触。方宇轩以为小雪是怕下坡时摔倒，才紧紧靠着他，所以也没有往心里去。
　　从八达岭回到BJ，已经是下午四点来钟。方宇轩和小雪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退房，去BJ火车站，上了开往北丰方向的火车。
　　在BJ的两天游览让小雪非常开心，更让她开心的是游览时她一直与方宇轩手挽着手，这是她与方宇轩出门时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在火车上，她虽然觉得有些疲倦，因为高兴，躺在自己的铺位上怎么也睡不着，见方宇轩坐在小椅子上玩手机，她又从上铺下来，坐在方宇轩对面的小椅子上。
　　“你怎么不睡觉？”方宇轩问。
　　“睡不着。”小雪说。“看见你在这儿坐着，我也想坐一会儿。”
　　“看来今天没累着你。”方宇轩开玩笑说。“登长城时不坐缆车，让你爬到最高的烽火台上去就好了，现在肯定能睡得着了。”
　　“不是那么回事。”小雪说。“一想到这次深圳没有白来，找到了我亲生父亲，他也给了治病的钱。顺便看了大海，又到BJ看了天安门、故宫、长城，一激动就睡不着了。”
　　方宇轩一听笑了，说：“我也借光到深圳和BJ走一趟。”
　　小雪说：“你要是不陪我来，这次去深圳说不上是什么结果呢，也许连我爸厂子的大门都找不到。”
　　“找不到你爸那是小意思，”方宇轩说，“万一被坏人骗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才陪你来。”
　　“哥，这次多亏了你。”小雪说。“这么顺利地找到我爸，你给我治病也一定能很顺利。”
　　“但愿如此。”方宇轩说。
　　“哥，我在你家治疗，你家有住的地方吗？”
　　“我家还有一套房子，是给我结婚用的，就在我家隔壁，你就住在那里。”方宇轩说。“夜里楼上或隔壁可能会动静，你不会害怕吧？”他怕小雪害怕，没有说那是他爷爷奶奶住过的房子。
　　“那有什么害怕的。”小雪说。“我住在你家治病，你家大爷大娘能同意吗？”
　　方宇轩说“你放心吧，我爸我妈都是热心肠的人，你住在我家治疗肯定没问题。”
　　“哥，我住你家，吃住我都给钱。”小雪说。
　　“这事等你治完病再说。”方宇轩说。“现在还不知道你爸给你的钱够不够买药的呢。”现在方宇轩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两万块钱能不能治好她的病。他已经考虑过了，如果两万块不够，他打算先替小雪把钱垫上，这次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十点钟，卧铺车厢里的灯关了，两个人这才爬到自己铺位上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还是被列车员叫醒的，原来火车快到北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