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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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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推门而入,呵着白气大声问:“阿瑶,你真的要入——!?”
  
  “二哥。”
  
  谢瑶喊了一声,示意旁边伺-候的丫鬟仆妇们退下。她走过去想给二哥谢池拍掉肩上发上的雪花。
  
  谢池面上生着一层浅浅的雀斑,然而他五官清俊,身上盈满朝气与活力,比之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倒是更耐看些。他应当是一听到消息就来了。身上既没穿外披,手上与脖子上也没戴巾帽。一双手冻得微微发红,鼻头更是仿佛被人拿朱笔给涂了。
  
  仆妇丫鬟们从谢池两边鱼贯而出,出去时也没忘把门给带上。谢池见妹妹伸手,连忙老实蹲下,跟只大狗似的任由妹妹打理。
  
  “阿瑶,消息是真的吗?你真的……?”
  
  在小妹的面前谢池从不端着,他望着谢瑶的狗狗眼盈满了毫不遮掩的担心,显然他并不认为进宫当公主这事儿对妹妹来说是件好事。
  
  “谢池!!”
  
  “啪!”的一声,外间的屋门又一次被人暴力的打开。另一个少年闯进谢瑶的屋里,他的大嗓门儿震得檐角的积雪都落了一团下来。
  
  少年的身量没有谢池那么高,体力也没有谢池那么好。他喘吁吁的,不光脑袋上起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脸色也是通红。
  
  不过相比谢池,这少年的年纪更大些,他眉间皱成一团,额上竟已隐隐有了几道抬头纹。
  
  “大哥……”
  “你跑什么跑!?我方才话都没有说完!”
  
  谢台一找到弟弟,立马对着他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谢池怕被大哥的唾沫星子溅到,连连举起袖子来遮在自己面前,顺便再往只有自己肚子高的妹妹身后藏去。
  
  越过谢台,谢瑶瞧见外间的屋门再一次被阖上——她大哥的伴童与小厮也跟了过来,只不过这两人很识趣地没有进来,只是在外头把门给牢牢关上,再顺便当起了门神。
  
  “我这还不是担心阿瑶……”
  “谢瑶需要你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谢台这话可戳到了谢池难受的地方:“阿瑶怎么就不需要担心了!?皇……那地方可是龙潭虎穴!阿瑶才几岁啊!?她怎么能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次谢池总算记得没把“皇宫”这样的字眼给说出口来。
  
  ——在孝帝正式下诏之前就让风声走漏出去不是智举。要是让王家人知道了,那更有节外生枝的可能性。谢瑶方才一张嘴就打断二哥的问题,便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谢池担心妹妹,却不是个傻子。妹妹那一声喊提醒了他,他再张嘴就变得小心了。
  
  谢台冷笑一声,他本就长得与谢恭行极像,这么一笑更是让谢瑶与谢池都在他身上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你不愿意让阿瑶去难道阿瑶就不会去了吗?这可是那位的意思,也是家里的意思!你算什么东西,敢忤逆那位、敢忤逆家里!”
  
  又被大哥说到痛处,谢池顿时眼睛一红:“我、我不算东西!那我可以去求父亲啊!只要父亲拒绝这事儿,这事儿不就还有转机不是?”
  
  谢台又是一声冷笑:“求父亲?上次阿瑶被罚跪的时候,你我就在旁边。你明知道父亲罚阿瑶罚得太过太重,你那时怎么不为阿瑶求求父亲!?”
  
  “————”
  
  谢池一噎,羞愧得无地自容。这下他再不秦王绕柱走了。
  
  “大哥!”
  
  被当成柱子的谢瑶用力一扯谢台的袖子。
  
  谢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收回自己的失言。他绷着脸皮,还要再死鸭子嘴硬几句:“怎么,我说错了么?”
  
  “大哥少说两句!”
  
  谢瑶从来不怪大哥二哥不拦着父亲罚她,尤其是二哥。
  
  她二哥以前曾趁着父亲上朝的功夫,逃学半日去与友人骑马踏青,结果回来时被父亲抓了个现行。
  
  暴怒的父亲当即让下人把二哥给绑了,接着把二哥的小厮与伴童都给叫上前来。
  
  “我之所以让你们衣食无忧的被养着,就是为了让你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结果呢?”
  
  小厮与伴童都吓得面无人色,两人的脑袋此起彼伏地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这种声音渐渐变得沉闷而湿润,因为两人的额上都给磕出血来了。
  
  “你们一个劝不住公子,一个没拦住公子。你说我养你们,是不是比养只鹦鹉、养条狗还要没用?”
  
  谢瑶还记得那日蝉鸣声声,连绵起伏、无止无休,就像是燃烧生命只为发出嚎叫。
  
  那个伴童和那个小厮也在嚎叫。区别只在于蝉鸣不停,而那个伴童的嚎叫很快就停止了。那个小厮也没比伴童撑得久上多少。
  
  他们都被打死了。
  
  就在与他们一起长大的谢池面前。就在始终嚎哭着为他们求情的谢池面前。被活活打死了。
  
  在那之后,她的二哥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违抗过父亲,也从不让新来的伴童与新被派到他身边的小厮为难。
  
  谢瑶当年还小,还不懂“死”是什么。她只是不懂那两个小哥哥怎么一直趴在地上不起身。
  
  等她理解了“死”是什么,她也就理解了二哥对父亲的恐惧。
  
  所以她不会怪二哥。
  
  “二哥,莫哭。”
  
  谢瑶抓着谢池的裤腿晃了晃,她那掉着泪的哭包二哥便双手抱起她来,让她伏在自己胸口,他把头埋在她发间啜泣。
  
  谢瑶回抱住二哥,细声细气道:“父亲这些年的脾气是愈发古怪了,我留在谢府也未必就能安稳下去。我去姑姑那里,姑姑必定不会薄待于我。”
  
  “再说了,在家里,我的婚事可不由我。父亲要我嫁谁我就得嫁谁。哪怕那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脑袋不清不楚的疯子也一样。但我去了姑姑那儿,我的婚事就有姑姑把关。姑姑那般疼我,我要是不喜欢那与我相看的儿郎,姑姑定是不会勉强我嫁给他的!”
  
  在家从父,在谢府这个父是谢恭行,入了宫就是孝帝。其实谢瑶也知道自己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做主。她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安慰二哥。
  
  谁想她不说还好,她这几句话刚说完,她二哥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活脱脱一个水做的人儿。
  
  谢瑶无奈,只得捧起二哥的脸撒娇道:“二哥既然担心阿瑶,那就好好用功读书,早些进入前朝当廷臣,在外头帮帮阿瑶。”
  
  “……这话,说得倒还像些样子。”
  
  谢台已经没了初时的那股怒气,他找了张凳子坐下,脸上泛起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疲惫之色。
  
  “谢瑶,你此去不要自取其祸。你要知道我们谢府还没败落到要倚仗你一个七岁孩童,所以你也不必总想着去做些什么。”
  
  “我知道,大哥。”
  
  谢瑶轻飘飘的回答似乎触怒了谢台。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台承认妹妹聪明,或许比他和谢池加在一起还聪明。可也正是因为妹妹足够聪明,他才会产生这种强烈的不安——聪明的孩子往往能从大人的一言一行里察觉到自己是聪明的,自己与旁人不同,自己很特别。
  
  于是这种被大人建立起来的自信就给了聪明孩子自以为能戏耍大人,能轻易地在大人手上讨到好处的错觉。
  
  这些聪明孩子不知道的是:他们能从大人手里讨到好处不是因为大人痴傻,看不出他们的目的。而是看在他们聪明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给予他们一点小小的奖励,以此表现大人对孩子的纵容宠溺。
  
  若是大人真心与孩童计较,孩童是决计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谢瑶,你记住。你只要不给谢府添乱就已经是在帮我们了。”
  
  谢台紧盯着妹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阿瑶知道了。”
  
  回答的谢瑶还是那般柔顺乖巧。
  
  但谢台感觉得出,妹妹压根儿没把自己的话往心里去。她仍是天真地以为她能把握好一切,一切都能按照她的理想来进行。
  
  “谢瑶——”
  “对了大哥二哥,”
  
  谢台还要再说些什么,但谢瑶已经困惑地问:“你们这些天见到英妈妈了吗?我知道她这些天一直在忙,帮我打点着要带进宫里去的东西。可就算如此,她也不该十日都不让我见一见她呀。”
  
  忍不住絮叨几句。谢瑶是真的想知道英妈妈人在哪里,她有话想对英妈妈说。
  
  谢池不安地与谢台对视了一眼。
  
  他们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对妹妹开这个口,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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