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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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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夜晚——
  
  英妈妈服-侍着谢瑶睡下后,来到了谢恭行所居的院子里。
  
  这是谢恭行命人传来的吩咐。
  
  英妈妈到的时候,谢恭行身边的两个“美妾”正一个用泥炉烹茶,另一个剥了葡萄喂谢恭行吃。
  
  见了英妈妈,两个“美妾”一声不吭地退下,安静的室内顿时只剩英妈妈与谢恭行两人。
  
  谢恭行把挂在泥炉边的东西扔到了英妈妈-的脚下。
  
  “哐啷”一声,英妈妈看清那是一把火钳。
  
  英妈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泥炉里跳跃的火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骇人。
  
  “狗朝着我叫是无妨。但这狗要是对着外人叫,被外人以为是我派去朝着人叫的可就不好了。”
  
  望着那把火钳,英妈妈懂了谢恭行的意思。
  
  借着拿过火钳的动作把双手缩回衣袖里头,英妈妈掩住了自己手上的颤抖,却掩不住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谢恭行听到了,听到她在人后骂他。
  
  他当时不发作是不是因为宽容,仅仅是觉得他没有必要与一条狗一般见识。
  
  而现在,小姐要入宫去了。
  
  她若想继续跟着小姐,那就得毁了这张会乱说话的嘴。
  
  她若怕了畏了……还是得闭上这张嘴。
  
  炉上有茶,炉内有碳。碳和茶,她总归是要选一个的。
  
  英妈妈膝行到泥炉面前,心一横,竟是没用火钳,只是徒手捧起那个滚烫的茶壶,接着张开了嘴!
  
  ……
  
  谢瑶总算又见着英妈妈了。只是英妈妈看上去确实很忙,她远远地见了谢瑶就挥手示意谢瑶赶紧跟着宫里来的礼仪女官回去继续学习,自己则带着数量不少的仆妇丫鬟匆匆离去。
  
  谢瑶有点儿伤心。不过她马上就连伤心的空闲都没有了。宫里来的礼仪女官虽然个个都对谢瑶和颜悦色,但在教习谢瑶宫中礼仪这件事上却是半分也不肯放松的。
  
  换作别家小姐,怕是不出半日就要因为责打难受得哭出来。谢瑶倒好,手心挨了打不哭,膝盖磕得发青也不叫。就是手上磨出了血泡,她照样乖巧的朝着女官们甜甜地喊“姐姐”。这让女官们如何能再板着脸对她?
  
  谢瑶学得还特别快。她总是能快人一步地总结出要点。
  
  站姿坐姿这些东西,女官们对谢瑶讲上一遍,她就能全部记住。像手刻木简、竹简这样的事情,谢瑶也不嫌繁琐艰难,总是认真地尽全力去做。
  
  这其中固然有谢府早早就为谢瑶请了礼仪先生,谢瑶底子好的缘故在其中。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谢瑶心性与普通孩童完全不同。
  
  与谢瑶年纪相仿的垂髫小儿大多还在玩木马、透索,稍微读上半个时辰书就要坐不住。谢瑶却是学礼仪能学得忘了吃饭,三天就能刻完一卷竹简。
  
  有女官好奇地拿谢瑶刻好的竹简来看,才发现她并不是随手一刻。
  
  女官们大多识字,但都没有受过深造。她们能辨认出谢瑶在竹简上刻得都是一些圣贤之言,却不知道这些圣贤之言并不是出自同一本书,同一位著者。而是因为有逻辑上的联系,这才被谢瑶按照自己的想法刻到了一起。
  
  又过了一月,宁安的雪终于停了。淹没宁安的纯白渐渐化开,露出下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有等不住的花苞儿悄悄从枝头上钻出小脑袋,预示着春天悄然而至。
  
  这日谢瑶又刻完一卷竹简,她从椅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又左右摆动两下手臂。
  
  她的十根手指已经恢复的原本的白皙——刻得竹简木简多了,谢瑶的手上就渐渐长出了茧子,如今她的手指已经不会再起血泡了。
  
  不过这些竹简木简今后她也不用再刻了。
  
  大雍皇室有个规矩:每到有皇室子嗣要上玉牒,这名皇室子嗣必须亲自用古文篆刻一卷竹简或是木简,并在开宗庙祭祀祖宗的时候于祭案前宣读自己所刻的内容,跟着再把这一卷竹简或是木简投入祭火之中烧掉。
  
  之所以会有这样一个规矩,一是因为皇室与礼部认为皇子公主早夭是一种不祥之兆。为了避免这种“不祥之兆”屡屡发生,皇室子嗣必须长到一定的年岁、并且身体好到可以篆刻一卷竹简木简才会被视为有资格上玉牒。二则是皇室认为子孙后代有义务向祖宗告之自己的状况。
  
  是的,皇室子嗣要亲自篆刻的内容就是自己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自己现今多大,男孩儿女孩儿,未来的志向如何。顺便再对祖宗们歌功颂德一番,告之祖宗们自己那些伟大的志向都是受哪位祖宗的启发而来。最后再感谢让自己上玉牒的父皇母后,亦或是皇叔宗亲。
  
  别的孩子通常是在谢瑶这个年纪才会被开蒙。蒙学也不过就学些《千字文》、《百家姓》一类的东西。
  
  而谢瑶不但开蒙早,看得书也多。这种自我介绍外加感谢列祖列宗的文章她不但能写得十分流畅,还能写得花团锦簇。她刻起字来又不怕手疼,篆刻竹简木简的进度自然是突飞猛进。
  
  抱着竹简去给女官们检查,谢瑶心中忐忑。
  
  女官们先是仔细阅读了谢瑶抱来的竹简,随后又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本来她们是不该这么快让瑶小姐过关的——打磨皇嗣的心性也是她们的任务之一。
  
  可瑶小姐出乎她们所有人的意料,她并不是那种丁点儿挫折都没有受过的贵女,更不是那种遇上点儿不合心意的事情就扯着嗓子大哭的孩童。
  
  在她们看来,瑶小姐的心性已经足够好,好到不需要她们再去刻意打磨。
  
  “这便行了。”
  
  得了女官们的首肯,谢瑶惊喜地连连道谢。她很快把竹简放回房内,小心拿盒子收起。又换了身衣服这才朝着院外跑去。
  
  她要去找英妈妈。
  
  她有话一定要在入宫前对英妈妈说!
  
  谢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英妈妈。因为英妈妈就在下人房里。
  
  谢府下人房多是大通铺。但英妈妈是谢三爷三个孩子的奶妈,身份比寻常的仆役要高上不少,所以她被允许拥有单独一间小屋子。
  
  这间小屋子不算宽敞,一个成年人住勉强凑合,两个成年人往里一站可就磨不开身子了。
  
  可住大通铺的仆役们还是很羡慕英妈妈。毕竟大通铺连藏块糖的地方都没有,谁多了一根针第二天一整个屋子的人都知道,谁要是白天多吃了几口萝卜黄豆,晚上一屋子人都得遭殃。
  
  谢瑶一见英妈妈坐在窗前就跑了过去。
  
  她本想进门,可又怕自己真到了英妈妈面前又想留下她了。
  
  于是她左右四顾,确定周围没人后直接到了窗下。
  
  “英妈妈!”
  
  谢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小包囊。她把那小包囊递进窗户里,塞到英妈妈-的手上。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这幕。她一塞完就连忙抽手,接着就靠在窗下的墙壁上,低声道:“您出府去吧!”
  
  握着小包囊的英妈妈双手一抖,没吭声。
  
  谢瑶忙着注意这边是否有来人,也没在意英妈妈不应她。
  
  “我知道您担心我,我也舍不得您。但您不能随我去那地方。”
  
  “去了那地方,想出来可就不容易了。妈妈您在谢府都只能三年回家探一次亲,要是跟我去了那地方,不等我及笄嫁出来,您多半是见不到您的相公儿子了。”
  
  大雍女子十五为及笄,现在距离谢瑶及笄还有八年之久。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八年呢?八十耄耋也不过就是十个八年。
  
  谢瑶比谁都清楚英妈妈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她不愿意再让英妈妈为了自己与她的亲人骨肉继续分离。
  
  “我手里钱不多,动首饰容易被其他下人告诉给父亲知道。等我入了宫再遣可靠之人多给妈妈送些钱去。妈妈暂且拿着这些将就些日子。”
  
  谢瑶说着回过头去。她的笑凝固在了脸上。
  
  她身后的英妈妈在哭,哭泣的英妈妈却仍是一言不发。
  
  一股凉意自背上升起,谢瑶悚然一惊!她顾不得别的,扭身便闯进英妈妈-的屋中。
  
  “妈妈,张嘴。”
  
  谢瑶抖着嗓子,她每前进一步,英妈妈都会后退一步。
  
  小屋逼仄,英妈妈只退了两步便贴在墙上。谢瑶红着眼睛抓住她的手臂,不许她再逃避自己的视线。
  
  “您快张嘴……!”
  
  英妈妈定了定神。
  
  她早就料想到小姐会为她烫坏了喉咙而伤心,她也早就想好一定要跟在小姐身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现在不是她该躲着小姐的时候,现在是她该说服小姐让自己留在她身边的时候。
  
  「小姐,老奴是自愿的。」
  
  英妈妈到底没有张口,她只是拉着谢瑶的手,在她手心温柔地写到。
  
  「若是小姐不嫌老奴残躯无用,还请带老奴入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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