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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你听你听,是那时候的声音 / 第6章 第十四章

第6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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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六年跨至二零一七年,他记忆清晰的日子屈指可数。
  因为卧床太久也出现了皮肤病变。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看着繁花凋零,绿叶松动,春去秋来,落叶归根,再到大雪纷飞。
  
  从小到大,下雪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这一年的雪罕见的大,像要将这个世界掩埋一样。
  向蔷陪他一起看雪,她知道他没办法听懂她的话,或者是压根就没有听。
  但是她忍不住说一些什么。
  也是难得有这样的闲心。
  向蔷坐在书桌前,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鹅毛般飘下的雪花。
  她说:“零二年下过雪你记得吗,那时候我们几岁来着,哦,十二岁。那时候我们两个班级有节体育课是重叠在一起的,出去玩,班里同学都疯了,不知道是谁抓了雪球往我领子里灌,你也是,不知道你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把推开别人帮我抖雪,你说我前几天感冒刚好,骂别人是不是玩笑开太过分。”
  “哎呀,你那时候是真帅啊,我是真难去不喜欢你。你骂得我同学都愣住了,气氛也是真尴尬,还好我这人天生嘴巴甜,圆场几句过去了。”
  “现在想想,你这种举动真明显啊,可惜那时候到底年纪太小,不会想那么多。”
  “诶,你说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啊?”
  边上的暖炉烧得红通通的,让没有血色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些真实感。
  向蔷垂下眼,视线缓慢地划过他书桌上的台灯,玻璃板下的照片。
  她指了指书桌的一角说:“你以前喜欢在这里放书。”
  她又指了指另一个角落,“这里,你喜欢放飞机模型的碎片。”
  说到飞机模型,向蔷看向他,“你为什么会成为飞行员呢?我以前从来没问过你。”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动过,窗外的雪花在他的瞳仁里纷飞。
  向蔷弯下腰,凑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张开他的五指,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揉过去。
  她自圆其说道:“也是,喜欢一个东西需要什么道理呢。我都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你说你,到底是哪儿让我这么着迷呢?爱情又是什么?是激素和多巴胺在作怪罢了。”
  她将自己的手指穿过他的,十指紧扣。
  她说:“即使清楚爱情的本质,我却还是不可避免沦为它的阶下囚。唉……真文艺,季临泽,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文艺。是不是很好笑?”
  她短促的笑了两声。
  回应她的只有雪花融化的声音和暖炉嗞嗞嗞的燃烧声。
  
  大雪融尽时空气里有了一丝春天的湿润气息,白天偶尔能打开窗透透气了,那股清新的味道前赴后继的溜进来,却刺激得季临泽咳嗽不断。
  在向蔷以为他又要高烧时,他却没有,人莫名其妙清醒了过来。
  三月、四月、五月......连续三个月他都十分清醒。
  他知道这是二零一七年的春天,知道这是自己生病的第七年,知道他们一转眼都已经二十七岁了。
  习惯自言自语的向蔷在他清醒后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每一次对视都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他们都知道,时间在不可挽回的流逝。
  这种认知,让她没办法再当一个鸵鸟。
  
  而打破冷冽气氛的人却是季临泽。
  
  是五月,百花盛开的时候,外面温柔的风来回滚动,吹的人软了骨头,心里随着野草生长莫名滋生出些许遥远的希望。
  这天是林如梅和姜怀明要去医院给他拿药,白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许久没有这样清醒着独处,向蔷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例常给他揉捏四肢。
  借着春光季临泽打量起向蔷。
  二十七岁的向蔷面孔干净白皙,细长的眼睛犹如半截月牙,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抿着的薄唇总带着几分冷漠疏离。
  他巡睃一阵,发现已经很难在向蔷的脸上找到从前的天真烂漫。
  他把她带到了谷底,坠落时风如刀片滚在他们身上,将他千疮百孔,也将她遍体鳞伤。
  这是他曾经在心底发誓要好好呵护的人……
  他浅浅吸了一口气,哑声道:“蔷蔷。”
  这一声仿佛隔了几十年,向蔷手上动作一顿,不太敢相信的看向他。
  季临泽咳了一阵,缓缓道:“我想出去晒太阳。”
  向蔷眼睛里久违的浮现一点笑意。
  她说:“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轮椅清理一下。”
  她忙前忙后,似真抓住了一丝春天的希望。
  季临泽虚弱的抓住被褥的一角,手指一点点收紧,像他那颗心脏一样。
  
  他很久很久没有出门了,当阳光照在身上那一瞬间,他呼吸停了一瞬,短暂的晕眩后这个绚烂的世界逐渐呈现在眼前。
  院子里那颗玉兰树已经能撑起一片阴凉,洁白的花骨朵圆润饱满,幽幽的香味扬满整个院子。
  季临泽摊开掌心,掌纹一条条,在阳光下清晰无比。
  他们说掌心三条线分别代表爱情、事业、寿命。
  看来是不可信的,因为他每一条都干净绵长。
  向蔷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问他在看什么?
  季临泽说没什么,随后朝向蔷伸出手,示意她把手给他。
  向蔷凝视着他的手掌,鼻腔里的酸涩猝不及防的一拥而上。
  仿佛等待了几个世纪一样,她郑重的缓慢的把手放在了他掌心。
  他的手指还是很好看,节骨分明,指尖发白,指甲是她修剪的,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
  季临泽说:“以前也会这样牵你的手。”
  他的声音不知从何时开始,总是轻得不行,嗓子像被磨过一样,沙哑低沉。
  向蔷咽回身体里翻涌的涩感,她低头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再抬头同他一起看向这春天。
  她回答说:“是啊,什么关系都不是,你却总爱牵我的手。”
  他笑起来,伴随着咳嗽。
  向蔷也笑,嘲讽他说:“你以前眼里只有你的飞机,现在知道我珍贵了吧。”
  季临泽握紧她的手,表示他知道了,他有点后悔。
  向蔷靠过去,挽住他胳膊,久违地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她说:“你看,那是白鹭。”
  她说:“你听,那是不是小麦沙沙的声音?”
  她说:“以前的五月我们在干什么?”
  
  在忙着各种考试,忙着长大吗?
  
  长大是什么?
  是大人们口中顺利的大学毕业,工作稳定,婚姻幸福,儿孙满堂。
  是这样吗?
  
  陷入久远回忆中的感觉并不好受,向蔷缓缓动了下眼皮试图拉回自己的思绪,却被阳光刺伤了眼睛。
  这一瞬间的不适让她浑身发抖,一种不知名的浑噩痛感从脚底蹿上来,直击心脏。
  她心口一痛,肩膀缩了缩,许久才放松下来。
  季临泽感受到她突然的不宁,再次握紧她的手,投去沉沉的目光。
  向蔷不敢和他对视,突兀地站起来说:“中午了,你妈早上走前做好了饭,我去热一下。”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问道:“还是、你想吃我做的?”
  季临泽说:“好啊,吃你做的。”
  
  向蔷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洗衣做饭她从来都没做过。
  这样一个人,在这七年却学会了独自生活,还学会了如何照顾他。
  
  季临泽听过许多老人生病到病逝后人们吐露的心声,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比起生病带给人的疼痛感和冲击感,长久地日夜不分去照顾一个人才是真的折磨。
  他了解向蔷,知道她会始终如一的坚持下去。
  可他坚持不下去了。
  每次清醒过来看到的是林如梅控制不住的眼泪,姜怀明一声声的叹息,还有向蔷,她疲惫的双眼。
  她好像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牢笼,死死扣住那把锁,不让任何人去打开它。
  
  季临泽红着眼眶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重新抬头看向这蔚蓝的天际。
  
  那头的向蔷在倒腾土豆,她没找到林如梅去皮的工具,干脆用刀切皮。
  切皮下来,男□□头大的土豆只剩鸡蛋大小。
  她想了想土豆丝的样子,然后低头认真切起来。
  是酸辣土豆丝还是土豆炒肉丝?
  向蔷问季临泽想吃哪个?
  他转动轮椅方向,朝屋内看去,看到砧板上薯条粗细的土豆丝后笑了。
  他说:“酸辣土豆丝吧,简单点。”
  
  这是向蔷第一次下厨,先放的土豆后放的油,锅子烧的通红,油烟瞬间布满厨房。
  最后勉为其难的炒完了土豆丝。
  
  向蔷把土豆丝摆在最前面,她说:“先吃我的再吃你妈做的。”
  季临泽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对她说:“过来。”
  向蔷以为他有什么需求,走了过去。
  季临泽抽了张纸巾,细致的给她擦脸。
  向蔷这才敢对上他的眼睛。
  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好,他的眼睛里有光,像那一天,他站在她面前,边和她说些什么边温柔的帮她翻衣领。
  擦完脸,目光再一次交汇,两个人都浅浅一笑。
  向蔷好像又成了那个高傲的向蔷。
  她不由分说的朝他扬下巴,示意他赶紧吃。
  季临泽好像也成了那个张扬有点欠揍的季临泽。
  他尝了一筷说:“你以后还是不要做饭了,不然迟早把自己毒死。”
  “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你,光会做几个壮阳的菜?”
  两个人笑起来,笑够了,季临泽不疾不徐地说:“以后……得找个会做饭的。”
  向蔷目光一顿,笑容也随之暂停。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继续笑道:“当然。”
  
  简单吃了点,季临泽说累了,想回去躺一会。
  向蔷一个人扶他其实还是有点吃力。
  他下半身已经完全没知觉了,重心都压在她身上。
  她以为这次他会像起来时那样完全依靠她,没想到他能自己勉强站一站。
  向蔷有点不太相信,她扶着他,想往下去看他的腿,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午后春风慵懒宁静,白玉兰的香味萦绕,老式的猩红色窗帘年年扬起年年坠落。
  
  季临泽发狠似的抱紧她。
  他把头埋在向蔷肩头,因为过于用力,整个人颤抖得不行。
  向蔷昂着下巴,眼前有点儿迷蒙。
  她笑着说:“怎么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像曾经某个瞬间一样,痴迷地叫她蔷蔷,不断重复,直到精疲力尽。
  
  蔷蔷……
  蔷蔷……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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