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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你听你听,是那时候的声音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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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争执过后,两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拉扯中。
  向蔷白天照常过去,给他端茶倒水,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偶尔相对无言的窒息时,她会找个电影一起看。
  季临泽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次数愈来愈密集,也会出现听不清台词的时候,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神色如常的盯着电脑屏幕。
  看喜剧笑不出来,看悲剧哭不出来。
  只是这样,这样看着,打发时间。
  人的情绪用光后如同细沙过掌,能留住的只剩麻木。
  麻木的习惯他缠绵病榻的样子,麻木的接受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麻木的.......等待那一天。
  
  向蔷在那边花不了什么钱,但每个月周慧都会来一次,塞给她一笔钱。
  她有时候会陷入一种无助的绝望中。
  她接受不了这样啃食父母的自己,又放弃不了季临泽。
  而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无声的痛苦循环在拉扯中,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闭环。
  
  又是一年,过年时,夜晚烟花漫天绽放,林如梅顶着红肿的双眼做了一桌菜。
  周慧问向蔷回不回去过年,向蔷拒绝了,周慧夫妻没有说什么,只让她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向蔷去房间里想告诉季临泽快吃饭了,结果刚推开门,就听到他密密麻麻的咳嗽声。
  打开大灯一看,他脸色煞白,双唇干涸斑驳,似呼吸不上来一般。
  向蔷冲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拿过边上的羽绒服给他穿,一边手抖着给他穿衣物一边对外头的林如梅和姜怀明说:“叔叔阿姨,临泽发烧了,可能是肺炎,得去医院。”
  季临泽还有意识,他握住向蔷的手,黑眸沉着冷静,很轻的说:“我没事,别慌。”
  向蔷的手真的不抖了,她吃力的扶起他说:“去医院。”
  季临泽双腿有轻微的知觉,但站立没办法超过三秒。
  他靠在向蔷身上,沉甸甸的分量几乎要将她压垮,但她勉强还能撑起他。
  
  去医院的路上,林如梅坐在前排低低啜泣,姜怀明一言不发,眼下两个眼袋足以说明这几年他也忧愁难过到了极点。
  向蔷搂着季临泽,帮他顺气,听他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向蔷心悸,她害怕一场高烧他就会倒下。
  却又知道,早晚会来临。
  卧床太久后,人会存在排痰功能障碍,免疫力也会底下,久而久之会特别容易患上肺炎。
  
  她不禁回忆起今天。
  为什么没有更早的发现他身体的不对劲,为什么她没有发现......
  
  季临泽咳得停不下来,胸腔像被灌了沙子,一粒粒沙子细微的磨着他的肺部,每咳嗽一下,头部就会痛一下。
  眼前的景象又开始变得扭曲模糊了。
  他看不清前排姜怀明和林如梅的身影,也看不清身边的向蔷,在颠簸中他仿佛要坠入深渊,能清晰感知的只有向蔷的手。
  两个人的手交织在一起,细腻的体温融在一起,是唯一的安心。
  但他不能永远这么握着她的手。
  他突然再一次想起从前,夏天白玉兰树下的晚风,轻轻拂过,吹起向蔷的长发,她那样明朗的笑着,而侧头看去,屋里面姜怀明和林如梅挤在一起做饭,有说有笑。
  夕阳霞光万丈,天边的云层像被吹鼓了的气球,绵软的云朵簇拥在一起,把时间拉得好漫长。
  
  向蔷看他愈发难受,心提到了嗓子眼。
  蓦地,他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随后松开了,松的很干脆彻底。
  向蔷的心跳停了一瞬,“临泽?”
  他没有回应她。
  “临泽?季临泽!”
  他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向蔷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有跳动。
  她憋了一大口气,在感知到他心脏的跳动后整个人松弛了下来,额角密密麻麻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劫后余生后,她滚着喉咙说:“叔叔,再快一点!他......他晕过去了!”
  
  这是向蔷第一次经历电视剧搬的场景。
  医生护士推着他飞快冲进治疗室。
  
  她站在急诊中心,周围各种嘈杂的人声,惨白的灯光晃得人眼睛疼。
  她习惯性的想拉住身边的人,寻求一点安慰。
  但那个人却在死亡边缘徘徊。
  
  眼前的世界开始一点点旋转,晕眩的感觉让她站不稳。
  踉跄着走到墙边,向蔷沿着墙壁缓缓滑下,她把头埋进双膝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拍她肩膀。
  向蔷疲惫的抬头,她定了定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林如梅。
  林如梅说:“蔷蔷,临泽出来了,他没事,要在医院住几天,你先回去好不好?”
  向蔷扶着墙站起身,但蹲太久,脚麻,她瘸着腿,说:“我看看他再走。”
  林如梅凝视着向蔷的背影,眼泪再一次流下。
  
  寂静的病房里,只听得到点滴落下的声音。
  向蔷摸了摸他的手,因为打点滴的关系,他的手背处冰冰凉,她给他盖好被子,又拿起一边的酒精棉给他擦嘴唇。
  他呼吸平稳,神态是许久未见的放松。
  向蔷静静守了他一会后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她说:“晚安,我的笨蛋男朋友。”
  
  累很久了吧,今晚,一定要做个好梦。
  
  后来,诸如此类的情况出现过很多次,多到他们不再慌张,慢慢的也转变为了麻木事情里的一件。
  
  那是第几年,向蔷记不起来了。
  那天早晨,她熬夜被闹钟叫醒后,匆忙看了眼电脑上的工作进度,松了一口气。
  洗漱完下楼去季临泽家时,闻着新鲜的空气,她忍不住反复感慨,网络时代真好,给了他们这样挣扎的人一个机会。
  她早一年前开始就调整自己的方向,往新媒体方向做,创建摄影账号,做了些营销,很快走红,接着是一些价格不菲的广告商谈。
  为了保持素材的更新,她每个月会离开两天。
  她喜欢拍人,喜欢他们眼里对这个世界的爱恨嗔痴。
  拍了无数人,唯独没拍过季临泽。
  仔细一算,他们连张正儿八经的合照都没有。
  大学时她拿手机偷拍过他几次,可当时不以为然,以为以后多的是机会,手机坏了,照片没了,想着没了就没了。
  现在想想,有点可惜。
  
  姜怀明和林如梅晚上轮流照顾他,白天则是她照顾他。
  向蔷进屋时又见林如梅靠在姜怀明怀里哭,她垂下眼当做没看见,正要推开季临泽房门时林如梅叫住她。
  向蔷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紧紧握着门的把手,很久以后才回头。
  林如梅含泪摇头道:“蔷蔷,临泽他……他……记不清人和事情了。”
  这并不突然。
  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预兆。
  那时候他总爱说以前,说着说着会忘记如今是什么年份,但短暂的思考后他能记起来,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记忆在衰退。
  他比他们任何人都懂会出现什么病症,这些病症的表现是怎样。
  所以向蔷有时候觉得人太聪明也是一种负累。
  
  向蔷揣摩着林如梅话中的意思。
  他们不断的摇头让她明白,这次不是短暂的记忆缺失,而是一个开始。
  就像他开始生病,开始瘫痪,开始频繁的发热……
  向蔷还是那句话:“我进去看看他。”
  
  狭小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医疗用品,它们逐渐吞噬了这个房间该有的朝气,书桌上的笔一支支的不见,书柜里的书被挤在一起,空出的地方摆了药,曾经各种风格清爽的衣物被埋在衣柜深处,挂在椅子上的是日常换洗的体恤纯棉长裤……
  季临泽睡着了,这次睡得不安稳,他的眼珠在左右转动,像是被噩梦困扰。
  向蔷坐在床边,食指点在他眉心,轻轻揉去他的不安。
  他感受到异样,慢慢睁开眼。
  那双被病痛折磨得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呈现出难得的清澈,一如当年。
  他说:“你是谁?”
  他嘴角带了点笑,真……一如当年。
  向蔷抿了下唇,抬眼看了眼窗户外面的天,是春天,隐隐能闻到白玉兰即将盛开的香味。
  她的视线缓缓转移到季临泽脸上,她也朝他笑。
  她歪了歪脑袋,扬起下巴,漫不经心道:“我叫向蔷,蔷薇的墙,不是小强的强。”
  也许是这话听起来很有趣,他笑得更甚了,但一用力身体就扛不住了,胸腔震动,咳嗽接踵而至。
  向蔷给他顺气,他却眼眸一暗,瞳仁颤动,绝望地看向向蔷。
  她知道他记起来了。
  但他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里也是开始。
  季临泽从这个春天开始变得不爱和人交流。
  他再也不会安慰他们说他没事,也不再愿意和她看一场电影,连吃饭都是随便敷衍的吃几口。
  他经常靠着床背,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窗户。
  温暖的春风徐徐吹进,撩起猩红色窗帘的一角,它飘啊飘,迷乱了人的视线。
  向蔷说:“我推你出去看看?很多花都开了。”
  他不回答。
  向蔷当他默认同意,准备扶他时,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了她的手,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别管我。”
  他动作做的那么决绝,眼睛自始至终都不看她,但一开口,似乎还是软了心。
  语气是压抑的温柔。
  
  向蔷耐心十足,她扶好季临泽,抽湿纸巾细细擦去他额头上的汗。
  她低声道:“要不要出去看看?今天太阳也很好。”
  他又开始不说话了。
  向蔷牵起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真的不出去看看吗?我们去拍照片?”
  季临泽抽出自己的手,把脸扭到一边,眉头皱得深深的。
  向蔷没有勉强他,说:“那下次。”
  他还是不说话。
  她安静地守着他,大概是忙了一上午,趴在床边就这么睡着了。
  季临泽睡不着,他注视着向蔷的侧脸,眼泪第一次流下。
  他抬起手想摸她的脸,却始终没有落下。
  
  今年是哪一年?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
  今年是二零一六年,快到了他们曾经说起的十年后。
  
  “十年后我们在干什么?”
  想过按部就班的工作,想过敲锣打鼓的迎娶她,唯独没想过十年后,会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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