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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钉男缓缓站起身,眼神中闪烁着未明的光芒,钳子握在手中,掂量地看着乔。他比乔看起来更高,工装下看起来也更壮。乔却丝毫没有将唇钉男看在眼中,只是静静看着地上跪着的小艾:“过来。”
小艾咬牙,扶着瓷砖墙壁站起身,从唇钉男身边慢慢挪开。
唇钉男手臂微颤,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眼睛却不错眼地看着乔。他比乔体型更大,但气势上却弱下许多,即便手里握着钳子,似乎都不敢贸然动手。
小艾走到了乔身边,抬眼望了望他,想借机从他身边绕过去。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乔手无寸铁,唇钉男拿着钳子,若是真打起来了,她去外面搬救兵也比干等在这里管用。
可乔却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臂:“哪里也别去,就在我身边。”
偏就在他和小艾说话的这瞬间,唇钉男猛地抬头,举起钳子就往乔的头上砸下。乔右手还攥着小艾,顺着小臂一滑揽住她的腰,就地一滚,将她往水池下面推了过去.
“别动。”乔声音低沉,湛蓝的眼眸暗含警告,深吸一口气,忽而伸手在她耳边挥拳。
那一拳极狠,满载街头生存多年的经验,小艾连躲闪都不及,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感觉到一阵风从颊边拂过。
“砰”地一声,乔狠砸在她脸庞的一段水管上,老旧的螺丝这些天来来回回被折腾多次,完全承受不住他这一下,霎时被击歪,水花四溅。
乔略一用力,将水管拽了下来,回身就从池底滑出来。他动作那样快,像浪里翻滚的银鱼,直朝唇/钉/男的小腿撞了过去。
唇/钉/男一时不及,朝后退了两步,才将钳子举起与乔对击。
他们两人力量相差不大,手里又各有器械,对峙间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
小艾平复心情,从池底探头出来观察,这才看出乔心思缜密。论力量,乔也许比不过唇.钉.男,但他举起的那段水管上布满铁锈,凹凸不平极易刮损皮肤,即便是举在身前对峙都会剐蹭对方。两个孩子都在街头长大,知道铁锈伤人易得破伤风,极为危险,唇/钉/男不愿被水管刮到,不得不分神护着自己。
街头斗/殴,最忌讳心有所惧。
乔渐占上风,表情也越来越轻松。唇/钉/男神色闪烁,眼神时不时扫过走廊,小艾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方才乔为何不让她去外面呼救搬救兵。
因为外面十几个人,都是南安城的孩子。
只有她和乔来自于天空城...
若是他们和唇/钉/男起了冲突,外面的那些人,是会帮她和乔,还是帮南安城的自己人?
后背汗毛几乎立刻竖了起来,小艾猛地从水池底下冲出来,摸到了自己落在隔间门旁的手机。
手机还能开机,她想也没想就调亮屏幕,报警电话的数字一个一个按出来。
她动静不小,引得对峙的两个人都在看。唇/钉/男脸上略带了惊慌,乔微侧过头和小艾对视,湛蓝眼眸轻轻眨了一下。
她立刻懂了,默契地点头回应。
算起来,她和他说过的话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让你即便是陌生,却也情不自禁感觉到熟悉。
乔唇角勾了一下,望向唇/钉/男:“看到了吗,她要报警了。”
“她不敢。”唇/钉/男嘴硬。
“她怎么不敢呢?”乔冷笑,生锈的水管又趁机往唇钉男的胸口/逼/近了寸许,“她一个天空城的留学生,报警之后通报大使馆,大不了从今以后以后不做这个义工了,白天鹅飞上天,你我身在泥塘里,又能怎样?她又能有什么损失?”
“你我呢?报警之后不论原因,都要回局子里去等二次上庭。”乔迫近,压低的声音迸发杀意,“你下个月就满十八了吧?拖一拖再上庭,还能用这个好运气被判社区服务吗?敢和我赌吗?”
生锈的水管在唇/钉/男的皮肤上滑动,他喘/息侧脸躲闪,留下浅浅的白痕。
乔侧眸:“还等什么,打电话啊。”
小艾立刻按下绿色的电话,开免提将音量调到最大,报警电话的旋律在洗手间的水声中盘旋。
一声,两声,跟着就是一声“喂”。
接线员是女声,冷静又专业,连着询问了两声。
小艾将电话放在嘴边,紧紧盯着唇/钉/男:“你好,我的名字是小艾,现在在南安城歌剧院...”
唇/钉/男肉眼可见的慌乱了,手上钳子被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嘲讽地勾唇,冲小艾点了下头。
小艾垂眸:“抱歉打扰您,想问下水管断了维修电话该多少...”
就像乔说的那样,如果报/警,乔也会一起被带走。
知恩图报,她不会在此时连累他。只要风波平息,就息事宁人。
小艾缓缓挂断了电话。
唇/钉/男松一口气,嬉皮笑脸伸手去揽乔的肩膀:“哥们儿,这事儿怪你不厚道,早说这妞你看上了,我也不敢下手啊。”
乔微微一笑,弯腰捡地上的钳子,回身也搭上了唇.钉.男的肩膀。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小艾腿肚子打颤,心里一百个念头转过,默默跟在乔的身后准备往外走。
可就在此时,毫无预料的此时。
上一秒还在和唇.钉.男勾肩搭背哥俩好的乔忽然出手,握着钳子的手猛然挥出,对准唇.钉.男的后背狠狠挥了下去。
铁器砸肉身,重重闷声,唇钉男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立刻软倒在了地上。乔毫无收手的意思,钳子对准唇钉男的两个肩胛骨哐当砸下。人骨碎裂的声音原是这样奇怪,仿佛被嚼碎的饼干洒在了地上。
小艾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乔淡淡瞥她,钳子递过来,指着唇.钉.男的小腿:“要自己来吗?”
那钳子上一滴血都没有,干净得仿佛乔修长的手指。
乔见她还愣着,轻声:“你不敢,就我来。”
他再不拖泥带水,狠狠冲着唇.钉.男的腓骨砸下,躺在地上的唇.钉.男早如烂泥不省人事,软绵绵被敲断了一条腿骨。
他们这一下动静大,惊到了外面的人。五六个人奔过来,怔怔地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乔抬头,站起身,懒懒散散地将钳子丢在了一边,侧身攥住小艾的手臂,抬脚往外走。他们身旁像是罩了真空的一个圈,所有人看到他都自动往后退了半步,没人敢上前拦,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从众是人的本性。其余人只看到了唇.钉.男的惨状,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被乔打成一滩烂泥,只从此深深忌讳乔的武力,不敢妄然动手。
街头斗殴,只论成败不论规则。今天的乔赢了,不论他是不是偷袭,赢了就是彻底。
这是小艾来到天空城,学到的第一条法则。
乔大步流星,踩在铺了红毯的楼梯,像是登基的狮子。
“给...给你添麻烦了。”小艾想道歉,又想道谢。也是挺丢人的,前两天刚来的时候人家叫她“麻烦”,她还心里有点不满。没想到这没几天,还真给人家添了这么大麻烦。
她心里难受,声音哽咽。
乔瞥见她的眼眶,忽然开口:“你知道那个人渣为什么会被罚吗?他灌醉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想欺负,被人家父母发现了。”
“所以...”乔冷哼,“跟你没关系,我想揍那个人渣已经很久了。今天要不是你配合我,揍他还没这么顺利。”
小艾垂眸,发梢往下滴水,推开歌剧院大门的一瞬,夜风吹来打了个寒颤。
乔一直握着她的手臂,立刻察觉到了,侧眼望她:“今晚你还骑车回去吗?”
她摇头:“我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她又累又冷,不想被冻死在初秋的寒风里,跟着乔走到了他那辆银灰色的丰田旁边。
乔替她拉开了车门:“上去。”
那车从外观来看普普通通,可拉开车门后,连不懂车的小艾都觉察到了不同。红色的皮座椅前方不止有方向盘,还有一些她以前从未见过的表盘和按键,车厢里压根没有后排,只有一排座位,看起来十分高级的样子。
这是跑车啊。
她从来没有坐过跑车,表情颇有些局促。唐之前说天空城北都是误入歧途的穷孩子,难道是她理解的穷和他们所说的穷不是一回事...
小艾七情上脸,表情精彩极了。等红灯的间隙,乔侧脸看她:“在猜我是不是有钱人?”
他敏感聪明得令人可怕。
小艾一惊,立刻调整心态,大大方方回答:“...是呀,之前一直以为只有富人都住在城南,没有想到你会开这样贵的车。”
乔轻笑:“GR86而已,哪有多贵。何况...”
他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狡黠:“谁说这辆车是我花钱买的?你没听说吗,我们这些城北的人,抢.劫.偷.盗无恶不作?你就没想过,我是为什么被判社区服务的?”
她目光挪到他身上橙色的工装,结结巴巴:“不论...不论你是因为什么被判,你都是救了我的好人。”
话虽说这样说,但小艾的表情却那样担忧,神情凝重。
乔冷笑:“怕我就怕我,担心我是坏人也可以直说,犯不着撒谎骗我。”
小艾一愣,摇头:“我是在担心害怕...可是我不是在担心你是个坏人,我只是担心你如果没有钱的话,那个人渣被伤得这么重,这事要怎么摆平?”
“你不需要担心这些。”乔的眼神像是在看个过于单纯的孩子,“回家去,打电话给你们学校的老师,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一切。然后从明天开始,回学校去乖乖上课,当今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忘掉吧。”
他将车停在她家白色的小楼下:“只要你待在天空城里,就绝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晚上,小艾好好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听着老鼠们在楼板间淅淅索索跑来跑去,久久睡不着。
学校的老师仔仔细细听完她的讲述,安慰了她,劝她上报保险去医院检查身体,再承诺如果她希望继续,会换另外一个地方履行社区服务;如果她不希望继续,可以直接忘记这一切,或者去参加学校免费的心理咨询。
“这不是你的错,艾。”老师温柔细致,“我为你的遭遇感到心痛,好好睡一觉,忘记这一切。”
和乔说的...一模一样。
小艾怔怔地想,老师仔细替她打算了很多,却一个字也没提过这段遭遇里另外一个人...乔。
“乔怎么办呢?”小艾低声问,“可不可以给乔也换个社区服务的地方?或者有没有什么见义勇为的记录,能缩短他的刑期?”
老师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艾,这些住在北城的人不值得你如此费心,这是他们这一类人之间的问题。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再也不要介入这些事。”
“如果乔因为救了我而被殴打,被找麻烦呢?”小艾问。
“那也只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老师答。
如果真的与她无关...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是她所看到的的这一切...其实并不由得人选择啊,成长和生活在城南或者城北,只是投胎那一瞬间的运气,不是吗?
她坚信人人生而平等,坚信善恶有报。
如果救她的选择是乔一个人做出的,救她的代价也由乔一个人付,那她要如何心安理得度过之后的留学岁月?
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可是本能之外更有真心,不是吗?
难道就没有什么万全的办法,能让他不为了救她而付出不应该的代价吗?
清晨的阳光透过新换的纱帘洒入房间,天鹅海上泛起粼粼的浪点,新的一天开始了。
小艾站在阳台上,望见城北低矮的一排墙边聚集了三五个无所事事的少年,凑在一起抽着烟,一个红发的脑袋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那是丹,小艾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隔了一会儿,丹似乎也看见了她,夸张地冲她挥舞手臂。
她几乎是立刻,小小地冲丹挥了挥手。
而这次她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对他们再也没有了半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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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乔比往常来得略晚了一些。
他将银色的丰田停在歌剧院停车场最靠里的地方,避开了监控摄像头。他下车,环顾四周,走到副驾从座椅后方抽出一条极狭长的刀片。
薄如蝉翼,长如手臂,一指余宽。
乔脸色淡淡,懒懒掀开衬衫,将那刀片贴在精瘦的左腹上,再将衬衫重新掖好。
他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像以往那样推开了歌剧院的大门。
可是门口站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
小艾换了一身衣服,长发绾起,手里拿着签到的册子,抬眸看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