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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奕靠在派出所门口抽烟，他在等她。
宛清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双腿在颤抖，她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支撑起自己，她用手在桌上扶了一下，然后端起桌上的那杯水，喝了几口。她的手也在颤抖，她便把杯子放下了。她慢慢走出了那间问询室，往太阳光下走去。已经下午五六点了，太阳竟然还这么大，阳光依旧那么刺眼。
“嘿——”苏奕把手中的烟掐灭，然后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宛清并不觉得会有人叫她，她连头也没回，仍旧往前走。
“宛清。”他叫她的名字。
她站住，缓缓扭过头。
他站在屋檐下面，阳光晒不到他身上。她站在光里，他站在阴影里，屋檐边缘投下来的一道黑线像是将他们两个人分了界。
他先前迈了几步，也站到光里。
“你叫我？”她问，声音有气无力。
他抬眉，然后点头。“你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她没理会，继续往马路走。
“我叫苏奕。”他说，跟在她后面。
她仍旧不理，伸手去拦出租车。
“一起吃饭吧。”他说。
“无聊！”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跟着她，他还想研究什么？她记得昨天在问询室里见过这个人，当时他几乎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像是要看透她，她讨厌那种感觉，被人盯着、被人看透，她讨厌极了。
出租车停下来，她感觉那是救星。她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与此同时，他坐进了前排座位。
“二位要去哪？”
“枫之谷。”她说，那是她所住的小区名。
“雪拂餐厅。”他说。
他们异口同声。
“到底去哪？”司机有些不耐烦，也许是燥热的天气容易使人心浮气躁。
她推开门下车，脚才刚踩在地面，她身体就软下去，她晕过去，倒在地上。
他立刻下车，把她抱进车里，“去医院，最近的医院。”
司机看到刚才那一幕，也有些被吓到了，听到他的话，便立刻开着车子往医院赶。
她的头磕到了马路牙子，已经开始渗血，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帮她轻轻擦着。
“她没事吧？”司机问。
“应该不严重。”她晕倒，或许是因为低血糖，或许是因为高温，或许是因为悲伤过度，或许三者都有。
医院很快就到了，离得不远。他抱着她下车，往里面走。
她很瘦，体重很轻。他抱着她，走得很快。
医生检查过，跟他猜测的结果大差不差。
她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他等在床边，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窗外。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他拿出来，带出了那块沾血的手帕，他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接了电话。
“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撒谎？”电话那头，是何宇的声音。
“她叫宛清，不是吗？”他说，“如果有那种可能性，那她肯定很擅长伪装。”
何宇嘟哝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大意是说，说了跟没说一样。
苏奕不以为意，把手机收起来，然后把手帕放在水龙头下面搓了搓。
他又回到她的病床边。她还在睡。他便又坐下继续等。
点滴差不多见底，他叫了护士拔针。
也许是拔针那一阵些许的刺痛，她醒过来。
“我怎么在这里？”她揉揉额头。
“你晕倒了，我带你来的医院。”他说，“现在可以走了。”
她坐起来，然后下床穿鞋，她的鞋子很好穿，一脚蹬。
她站起来，突然又一阵眩晕，但是她立刻恢复过来。她拿上自己的包，往外走。
“你去哪？”他在后面问。
“回家。”
“先去吃点东西。”
她没理。
“我送你来医院，带你看医生，你好歹应该表示一下感谢吧。”
“谢谢。”
“……”苏奕挠了挠眉心，“请我吃饭吧。”他竟然这么厚脸皮。
“我不想吃饭。”
“你请我吃饭。”他说。
她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旁边的他。“好。”
他有点好奇，是什么叫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你说得对，我应该感谢你。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她说。
他更觉几分意外。
她不是个没有礼貌的人，她向来懂得感恩。她心情不好，不是她不讲礼貌的借口。
“没关系。”他说。
他们去了雪拂餐厅，她记得当时他在出租车上报了这个餐厅名字。
她说出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好像有点没那么容易看透。
“现在很少有人姓‘宛’。”他说，随便找了个话题。他知道她的名字是哪两个字，他在警局的时候就看过她的名字。
“嗯，好像是。苏奕，奕是哪个奕？”
“神采奕奕。”他说。他的精神看起来的确有些焕发。
她淡淡一笑，如果不注意，几乎看不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但是他捕捉到了，他擅长捕捉这些微小细节。
她笑起来应该会更好看，他想。
天色已经暗下来，餐厅的人也不算多，他们错过了用餐高峰期，正合她意，她向来讨厌排队。
他们面对面坐着，各自面前摆着点过的餐品。
她用叉子在盘子里戳了戳，只戳起一小片蔬菜叶子，然后也没有送进嘴里。她抬头看着他：“苏奕，你想分析我？”
他怔了怔，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抬头看她。
“你跟着我，是想分析我，是不是？”她又问，“想拿我做研究对象，是不是？”
“不是。”
“那你跟着我要做什么？”她把手上的叉子放回盘子里。
“我想做你的男人。”
她脸上的表情显然很意外，不过她敛住表情，然后微微勾唇，冷笑道：“有病！”她深爱的人甚至还尸骨未寒，他竟然说这种话，多少脑子有问题。
“你现在很脆弱，是我趁虚而入的最佳机会。”
她的唇微张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还真是坦率，也真是有点病！
“吃点东西吧，你很久没吃东西了。”他说。
“你管我？”她的叉子又在盘子里乱戳。
“我想管你。”
“有病！”她几乎就要站起来，不过手被他拉住。她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我不想分析你。”
她不在意，反正吃完这顿饭，大概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吃点东西。”他又说。
不知是被他真诚的眼神，还是被他温和的语气所“打动”，她倒真开始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