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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掠过雪山上空时，饶有兴致研究飞机餐的小霖不禁张大了嘴巴。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巍峨浩渺，重雾薄云。正值盛夏，雪盖与苍岩绿植互相映照，洋洋洒洒延绵开去，真有“半山绿白半山红”之景。这是看过多少明信片、纪录片都无法带来的真实震撼。
可惜，第一次这样的远行，却不是旅游。
他收起对美景的渴望，出了机场就直奔钟云给的地址。地铁倒公交，公交倒出租，直到出租车司机将他放在了山坡旁边的泥路上，摇头告诉他，不能再开进去了。
他支付了巨额打车费，谢过师傅，提起自己的背包，开启徒步导航，向钟云所说的酒店走去。
他小心记下每一笔开支，虽然刷的是钟云的卡，他还是想尽可能节省些开销。
刚才打车的钱，够自己半个月的伙食费了，属实肉痛。
钟云预定的酒店在半山腰，他沿着尚未完全开发的古道，爬了近三个小时，直到两条腿再也抬不起来了，才终于见到酒店的店招。
和这里的大山相比，自己长大的地方充其量只是个小丘陵吧。
说是酒店，不过是村民的自建房，辟出了一层楼给登山客租用。门口小卖部门口蹲满了当地的小朋友，见有生人来，都眨巴着大眼睛打量他。
小霖买了一些水和面包，都是没有见过的牌子，价格却奇高。他连塑料袋都没舍得买，双手抱起，找老板报了名字，小拇指提溜着钥匙就上楼了。
进了门，他忍着浑身的剧痛，捉完房间里的几只甲壳类飞虫，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取装备。
他正犹豫着是先休息，还是咬牙下楼一趟，有人敲了门。
他打开门，是那个黑黢黢的老板。
“老板好。”
老板笑容谦卑质朴，他吃力地提起一个纸箱子，说：“老板，这是你的朋友寄过来的，今天早上就到了。”
小霖谢过他，接过东西想要关门，却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总不好把门摔对方脸上。
“老板……您还有事吗？”
“不好意思老板，说出来惹笑话……我们这个快递，都是自己下山去挑上来的，希望老板能给点辛苦费。”
小霖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愣。手里的东西确实挺重，他想起自己上山这一路的磋磨，又联想到小卖部的物价……
“哦，好的好的，可以，辛苦你们了。”
小霖看着他，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一样黢黑的皮肤，一样微驼的背，一样生怕招人厌弃的笑容。
给过钱，再关上门时，他已经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父母借遍全村，供他读大学。而他呢，在干什么？
为了一个荒诞无稽的东西，在快要开学时，跑来这里……
小霖盯着天花板，陷入对自己的怀疑中。那套潜水服和简易水肺躺在另一张床上。
愧疚和质疑终归敌不过身体的疲乏。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在天还没黑之前，他就沉沉睡去了。
天刚蒙蒙亮，小霖胡乱吃完面包，将潜水服塞进背包，继续往山上走去。
山路旁随处可见溪水、瀑布、深潭，一块块山石被丰沛的雨水常年冲刷，或圆滑，或怪谲，静静躺在山涧之间。
小霖想起梦里那个石台。
钟云手中那个盘子，据她说是白玛瑙的。他在梦里也触摸过那个石台，有玉石的触感。会不会两者是同样的材质？它们是不是本为一体，要配合着一起用？
那些奇怪的大水缸，摆出的明显是阵法。或许，还真是在炼丹呢……
他的包里放着几张A4纸，上面印着八卦图、朝代年表、古文字体特征等等，他的手机里也下载了野外方向辨认方法、生火的几种实操方式等等教学视频。是不是该趁着还有信号，下载一些辨别石头材质的教程？
路上遇到几个返程的穿着雨衣的登山客，都对小霖报以善意的笑容，估计误以为他也是徒步爱好者，有几位还点头鼓励他。
他走的是古道，另一侧的盘山公路是可以上旅游大巴的，想必这些人是从那边上山，又从这一侧下来的。
钟云告诉他，另一侧走到不了囚杏沚，他只能从这一侧上山。他掏出钟云手绘的地图，估摸了一下路程，想着还有个三五公里，就能到天堂凹了。
天堂凹是当地人的叫法。钟云说：“梦里你们遭遇雪崩的地方，就是天堂凹。”
好家伙，这名字也够残忍的。
日上三竿，山里的水汽却好像越来越厚重。小霖觉得自己的头发上都结了薄薄一层霜。
他抬头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离雪线很近了，却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苍翠遮住了天。
“你不会接触到雪线的。”小霖自言自语。雪线怎么着也要四五千米，他要找的地方，是四季如春的湿地，按照现在的体感来说，差不多了。
又走了快半小时，他看到有个歇脚的小亭子，走进去坐下，猛喝了半瓶水。
距离他出发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小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这么高，路这么绕，上下山全靠肩挑……
谁会在这里种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