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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颠簸过一座拱桥,又压上了青石板大路。尚弦躺在老人怀里,迷迷糊糊的,只听得歌舞远去,周遭逐渐寂静。
她强撑着起来,掀起帘子朝外看去。
青砖大路,丹粉高墙,前后延绵着数十座一色制式的府邸。
这里是……安远门铁塔街,她曾经的家。
这一瞬酒意散尽,她很快认出了那扇熟悉的朱门。
门前的灯笼上已经换了另一个字,显然早已易主。她想让马车略停一停,还未及开口,车夫就拐进了大路另一侧的一道角门。
门很快就关上了,尚弦猝不及防与一个小厮打了个照面。
她愣愣地盯着小厮,小厮略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并没有停留,径直往车厢内探去。
知宵故意咳嗽了一声,在窗边露出半张脸。
“老爷。”小厮欠了欠身,就要去掀厢帘。
“罢了,今夜多饮了几杯。你且将车牵至西院,找一间干净空屋,给月影姑娘安身。”
小厮应了一声,从车夫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稳稳地朝后院走去。
上至朝野,下至铁塔街,自前朝始,无人不知周远常狎妓之好。小厮见怪不怪,今夜这位,怕又是哪家私宴上互赠的玩意儿罢了。
本朝厉行节俭,严令官员光顾官营教坊,民间又贫苦多年,鲜有富贵娇养的暗窑。可周远常府上却总不乏色艺双绝之人,这其中多为投其所好、结党相交的赠礼,老爷不过娇养月余,腻了就会转赠他人。
小厮回头去看,那张俏生的脸还露着半个在外,月光下冷白一片。
行至后院,小厮将车停在荔香居前面,才掀开帘子,那女孩竟扑出来,直接掉进他的怀里。
小厮连连后退,手却不自觉地拥紧了她的细腰。
怀里的人柔弱无骨,声音含羞带臊:“我想……出恭……”说完一只手更是紧紧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小厮听清后,眼珠乱转,脸上一红。
“老……老爷……”
周远常颤巍巍地自行落了地,“带她去吧,老夫不打紧。”
小厮心下暗喜,忙搂紧了尚弦往东角门走去。
知宵慢走了几步,见两人身影消失在月门后面,四下环顾,忙折回马车,拽出隐于座下的周远常,扛起小跑进屋子。
尸体早就僵直,她将尸体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放下帷幔。
周远常是两朝鸿胪寺卿,前朝归顺的文官中,属他位高权重,也只有他,在旧主临终前与其有过私下会面。她们要的东西,必然在他手里。
知宵快速换下伪装,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她打开后窗,往东院潜去。
小厮带尚弦回来时,会看到周远常已经歇下。即便他是当今派来监视周远常的,在尚弦的迷惑周旋下,也必不会进屋查看。
知宵有一夜的时间。
她伏低身子,正好看到尚弦被小厮搀着,一步步东倒西歪地往回走。小厮的手不老实地四处游走,尚弦一只手拿着掉落的冠子,倚着他痴痴地笑着。
知宵心下不忍,扭头不再去看她。
这可怜丫头……也仅剩下这一夜了。
朗月楼内,云鸦正端坐于屋中,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盯着滴漏。
卯正一刻。
她拿起籍册,打开房门,款步往楼下走去。
客人们在陆续散去,有人见她出现,驻足与她谈笑几句。云鸦一一福礼,并吩咐了一个提壶,速去托管事往太常寺一趟,为一位姑娘脱籍。
“呦,哪位小娘子有这等好福气?”
“是一个新来的毛丫头,入了贵人眼了,也是她的造化。”
“还不是云娘调教的好,这整个教坊司,就数你家姑娘福气最好。今年有好几个脱了籍的了吧。”
云鸦掩面笑着,微微点头:“连这位,也有七八个了。”
絮谈几句,云鸦一眼瞥见知宵房门口的灯灭了。她朝几人行过礼,仍回到自己房里。
知宵已立于屋内候着,见她进来,点了点头,打开桌上的点心盒子。
里面是一枚印绶。
云鸦终于安心,将印绶塞入窄袖。
“那孩子呢?亲眼确认过吗?”
知宵微一愣神,点了点头:“卯正没的。”
云鸦沉默不语,呆了半晌,坐到镜前,开始卸妆。知宵想上前帮她,她抬手示意不必。
“你去歇着吧,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