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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弦抱着琵琶，傻傻地愣在门外，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门后传来云鸦软语款情的劝酒声。她回过头，两个模糊的影子映在门上，云鸦正举起一碗酒，递到那人嘴边。
尚弦一头雾水，仍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不是该按着云鸦的吩咐，去找那个叫知宵的人。
况且连廊上……对她来说犹如龙潭虎穴。
她鼓起劲儿，终于还是迈开步子，将头埋得低低的，向知宵的屋子走去。
一路上有个一身醉意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幸得一个姐姐开了门出来，玉臂窄袖轻轻勾带，就将其引开了。
尚弦将头埋得更低了，她瞥着地面，一扇门一扇门地数着，生怕漏了一扇。
十二……十三……十四……
第十四间……终于。
她揣着万分的心虚，驻足在灯火通明的屋子外。不远处，又有一个落单的男人朝她走来，她忙扣了扣门。
“知……知宵姑娘。”
门立刻就开了，门内的人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一双纤长的手将尚弦拉了进去，关上了门。
尚弦手中的琵琶被屋里的女人一把拿走。那人梳着繁复的双蟠髻，一只步摇被她晃得沙沙作响。她拿过梳妆台上的一把金钗，熟练地将琵琶撬开，取出钥匙，拿过桌上一碟茶点，将钥匙一一按在茶点上。
做完这一切，她将钥匙重新塞回琵琶，对着镜子理了理被步摇缠乱的鬓发。
这一系列琐碎纷乱的动作，仿佛就在一瞬间。
她的声音清甜俏丽：“你叫提壶来收拾下，我去了。”
说罢开了门，抱着琵琶，款步向归云阁而去。
不等尚弦出门去找提壶，就有一个提壶好巧不巧经过这里，她只是“哎”了一声，那人就闪进了屋子，将桌上的一应点心都端走了。
尚弦留在原地，不知作何是好。
这……
待在别人屋里总是不自在。她走到雕栏边上，靠着柱子坐下。
大厅里人头攒动。早前她站过的高台上，有几个服色统一的曼妙身姿在跳着前朝很流行的胡舞；规整散布着的八仙桌上坐满了人，无数的裙裾穿梭其间，春色无边。二楼和三楼一样，连廊串联起数十个房间，此刻皆是人影纷纷，衣袂翩翩。
笑声充盈着这栋楼的每个角落。
尚弦的脸又是涨得通红。她想了想，朝对面望去，正巧看到那个能通往归云阁的宝瓶门。
她起身，生怕再被人拦着，便干脆一路小跑着过去。
还没到归云阁，就隐约听得急切的琵琶声响起，确是《凉州》。
驻足听了几耳朵，尚弦自信，如果自己能沉稳应对，知宵的琵琶是比不过自己的。正欲往里走，一个路过的提壶拉住她，笑道：“月影，回屋去，别扰了客人。”
朗月楼约莫有十几个提壶，皆穿着一样的衣服，个头身形也都差不多，像是精心挑选过一样。尚弦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刚才拿走糕点的人，她已经被眼下的一切搞糊涂了。
她并不想回去，假装打量连廊里络绎不绝穿梭的人。
“姑娘新来，是迷路了吧？走，我带你回去。”那提壶将手放在尚弦腰间。
尚弦脸上一红，正要躲开他这种过度亲密的举动，他的手却微一发力，尚弦竟然挣脱不得，被他推着往前走去。
“你……”
“姑娘要记得，自己的屋子，在咱们楼的西南角，就是冬天太阳落下的地方。没事儿的时候，在屋子里看看夕阳，也是极美的。
“刚来，自然有很多不适应的。姑娘有任何短的缺的，都可以招呼咱们。
“最要紧的是，千万别惊扰扰客人，闲了闷了，只管问咱，还有这自家姐妹，也行。”
提壶就这样絮絮叨叨的，容不得她插一句话，将她送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前。
尚弦仍想问上一句，却看到提壶的眼神，那是一双纯净明澈的眼睛。
他的嘴巴没有动，尚弦却分明听到他说了一句：“放心，在屋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