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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弦面红耳赤地看着廊下的情景。
不远处，两个容颜姣好的女子正一左一右，坐在一个束发披氅的中年男人腿上，身子软软地靠在那人怀里，一盅一盅地轮番喂他喝酒。三人贴面低语，笑得旁若无人。
眼看就快要走近了，她加快脚步跟在云鸦身后，心里慌乱如麻。
那个男人似乎看到有人走近，斜睨着眼睛超尚弦望过来。尚弦忙把头压得更低了。
好在云鸦拐进了一个宝瓶门，她忙跟进去。
才走几步，外面的莺燕之声疏忽远离。她这才定下心神，抬起头打量周遭。
没等她看清，一只粗粝的大手就摸上了她的脸，像一把锯刀刮过。惊怕间，她差点没叫出声，急急往后退去，结结实实撞到了墙上。
云鸦上前几步，递给她一把琵琶，用眼神示意她镇定些。她转身，声音婉转，嗔怪道：“高升了大将军，眼皮里何时变这么浅了？连个毛丫头都馋？”
尚弦悄悄抬眼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逆着满屋的烛火，叉着腿站着，脸上明明暗暗的看不清表情。
那人听云鸦言语中带着醋意，受用得很，声音里也含了笑意，忙哄道：“哪敢哪敢。”
他一把搂过云鸦的腰，顺势坐到圆凳上，让云鸦坐在腿上。
“什么大将军，不过是个轻车都尉。”
“才一年就升了轻车都尉，离将军也就一步之遥了。您再加把劲，可不是指日可待？”
那人被这番话说得哈哈大笑起来，云鸦站起身，绕到桌边给他斟上一海碗的酒。
云鸦略一颔首，双手将酒举至额间，劝道：“将军前日说酒盅小气，海碗方有大将气度。请将军尽饮此碗。”
“好，好。”
待那人接过酒，云鸦笑道：“近日新来一个小丫头，名唤月影，脸面尚不周全，却有些造化，弹得一手好琵琶。将军可赏脸听一曲？”
那人豪迈地抹了一把被酒打湿的须髯，打量了一下尚弦。尚弦忙低下头。
“且弹来。”
尚弦不知道该弹什么，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云鸦笑道：“将军以为，一曲《郁轮袍》可好？昔王摩诘春风得意作此曲，得上赏识，随之高中。今日以此曲为贺，更愿将军不日连升三阶。”说罢又敬上一碗酒。
那人听罢，早被哄得哈哈大笑，接过酒一饮而尽。
云鸦眼神示意尚弦起势。《郁轮袍》也不是没弹过，只是这把新琵琶，也来不及调弦，尚弦生怕弹错，坏了屋内气氛，更怕云鸦看不起，才弹三五句，后背便已是冷汗涔涔。
“哐当。”
酒碗突然砸到地上，继而，一个山墙一样的影子向地上倒去。
尚弦手中动作凝滞，忙抬头去看。
云鸦死死拽住那个快要仰倒的壮汉，低声说：“琵琶……别停……”她说话极其吃力，尚弦想上去帮她一把，但她又吩咐自己不要停，一下子左右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云鸦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抽下身上的一根白色衣带，塞进那人的腰带，待固定好，忙将衣带背到肩上，迅速转身，借助全身的力气将他拉起。
估摸着是撑不了多久，她索性将衣带又栓到一旁的雕花柱上。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微微喘着，催促道：“琵琶。”
尚弦见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早已目瞪口呆。听她又催促，忙手忙脚乱弹起来。
云鸦微一皱眉，略提高嗓音，笑着撒娇：“这小丫头怕是被将军这一身豪气吓着了，曲子都乱了。”
云鸦在那人身上一阵摸索，拿出一串钥匙。
“好了，停下吧，你且出去唤知宵来。将军，知宵所擅《凉州》也是一绝呢，可赏脸否？”
云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示意尚弦停下，接过琵琶，拔下一根簪子，竟在琵琶上撬开一个空腔，将钥匙放了进去。
她附在尚弦耳边悄声说：“穿过宝瓶门左转，第十四间房门推进去，把琵琶交给里面的人，只告诉她，云鸦请知宵姑娘来归云阁随侍。”
说罢便开了一条门缝，轻轻将尚弦推了出来，旋即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