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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坐了许久，外面已是薄暮。
Celia拍了拍手，将最后一点手提袋码好。手提袋里有一张传单、两枚饼干，一盒冷泡茶，一张带二维码的小卡片。
“这是下周要推广的活动，到时候你可不能再这样偷懒了。”Celia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收拾空了的纸箱，“外面太热了，扫街的事情必须你去，我可不想去了。”
她是在跟小霖讲话，即便这位大少爷已经一动不动好几个小时了。
“滴答。”
又是一滴水掉落。
她注意到小霖抬头去看，心生一计。
“哎，要不你帮我把那块挡板装好。你人高手长，该发挥点作用。”
见他不动，Celia故作嗔怒，提高了声音：“哎，学生头。老板娘为了你可是停业了两天哎，你知道两天租金有多少吗？快点收拾好，明天必须开业！”
小霖望向Celia，继而果真站起来，爬上梯子，轻轻松松将挡板挂好。
Celia见他走路还有些颤悠悠的，还有些担心。见他举动轻松，才松了口气，吩咐他：“哎你别动，我给你拿个掸子。”她找来一个灰尘掸子，伸手递给小霖，“这些布，你掸一遍，掸完的就放下来。”
小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听着Celia的指挥，木然地拭着一片片垂帘。
“好了，下来吧，当心点啊。”
Celia死死盯着小霖的脚，生怕他魂不守舍有所差池。
怕什么来什么。
“喂！”
她扑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还剩三级就安全落地了，这家伙竟然直接踩空。
身体脱离梯子的一瞬间，小霖本能地朝上仰去，却不想看到杨骁站在梯子顶端，遥遥俯视着他。
他伸出了一只手。小霖以为他要拉自己一把，没想到他只是说：“你好，我叫杨骁，今年9岁。”
“你好，我……我叫……我叫张智霖，今年……我也9岁。”
杨骁捂着自己缺了两颗牙的嘴，大笑着问：“你也叫张智霖啊。”
小霖把头埋得低低的。自从来到新学校，每每介绍自己，他都会又羞又恼，恨不得原地隐身。
“山里的土包子，还叫这种大明星的名字，真奇怪。”
“就是啊，土死了。我都不想跟他一组，他身上有臭味。”
他也是直到转学，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一股臭味。那是妈妈晒的咸鸡咸鸭咸鱼的味道，他的衣服一直和这些最珍贵的东西晒在一起。
也是直到转学，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很骄傲的、不同于村里其他孩子的名字，不过是妈妈从捡来的杂志里抄来的。
妈妈或许也不知道，在咨询比较发达的城镇里，这是个人人熟悉的名字，代表的是一个引得众人疯狂的梦中情人。
他讨厌自己的名字。
小霖担心对方闻到自己衣服上的咸腥味，往后站了站，想拉开些距离。
没想到杨骁直接拉起了他的手：“真羡慕你，有个明星的名字。”
小霖抬起蓄着泪的眼睛，阳光下，杨骁似乎带着一圈斑驳的光晕。
“大明星，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吧。”
杨骁扑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自从转学，小霖就再也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行为。每个人都远远地就捂着鼻子，眼睛斜斜地瞟他，嘴里细碎地说着他不想听的话。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小霖觉得心里很久没有这么踏实过了。
小霖从心底里笑出来，他有新朋友了。自此，两人的友情就像操场旁的野草一样疯长，一直支撑着他度过艰难的学生时代。
“我该走了。”杨骁的声音低沉沙哑。
小霖不明所以地松开拥抱，他感觉自己的胸前有些潮湿滑腻。他低头去看，只见杨骁胸口有暗红的血汩汩往外。他忙伸手帮他压住，杨骁却笑着将他的手掰开。他的血好像快要流干了，身体变成了一直轻薄的风筝，飘飘荡荡的，直到整个人都悬在空中，掩映在垂帘之间。
“对不起，我不该想着取代你的。吓到你了吧……”
杨骁用嘴型夸张地说着“再见”，最终消散在如烟如雾的帷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