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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相依为命的人，将为你死去。”
“你所创造的一切，将被你丢弃。”
“带给你骄傲的过往，终将成为垃圾。”
“承认吧，一直以来，你只是所有人眼中的怪物。”
小霖猛的坐起。
他顾不得一阵阵的眩晕，环顾整个房间。
这是个平平无奇的空间，一张书桌，一个冰箱，一个简易厨房，他此刻正躺在钟云的沙发上。应该是为了不打扰他休息，窗帘拉得严实，灯也没开，一切都笼罩在若隐若现的阴暗之中。但他觉得，这平静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奇崛的气息。
真是受够了。他不过是想攒点钱，为什么要让他掉入这种无法理解的事情当中？他必须要逃，不能再好奇、再心软了、再贪心了。
他掀开薄毯，找到自己的鞋子穿好，扶着墙，跌跌撞撞往楼下走去。
才走两步，他停住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
“我杀人了……我到底……杀人了没有？”
想及此，头又是一下抽痛，带来阵阵眩晕。
待眩晕的感觉过去，小霖稳了稳心神，向楼下奔去。
他穿着粗气拐了个弯，强烈的光线闯入他的眼睛。
为了遮阳，窗边降下来一半软软的帘子。店内空无一人，钟云和Celia正像平日闲时一样，倚在吧台两侧聊天。
小霖的心像掉入冰桶一样。完了，看这光景，显然已经是下午了。
他的秘密已经曝光了。
“醒了？”Celia正对着楼梯，一眼就看到了他。钟云也回过头来看他。
小霖在两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扶着墙，一点点往下走。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
他鼓起勇气看向钟云：“我……你带我去自首吧。”
钟云和Celia交换了一个眼神。看他脚步虚浮，钟云走上前想扶一把，小霖本能地想躲开。
钟云却死死拽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到一把椅子上。
“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睡了两天了。”钟云柔声道。
小霖猛然抬头：“什么？”或许是动作太大，他又感觉到一阵眩晕，想吐的感觉堵塞住咽喉。他忙抱住自己的脑袋。
Celia热了饭，端过来给他：“先吃，不吃可不给你讲故事哦。”
小霖知道自己的身体早饿坏了，可是喉头一阵阵发紧，甚至想要干呕。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钟云向Celia递了个眼色，Celia从她的表情上领会到，不一会儿就拿过来一杯饮料：“这样，你先喝口水。”
小霖看向几近透明的水，底下沉着几片黑乎乎的薄片。他狐疑地看向两人。
Celia翻了个白眼，叹气道：“又怕被下药啊？真要你的小命，你还能平安睡这么久？”
小霖轻轻道了声谢，接过来喝了一口。喝过一口，第二口，第三口……他一股气儿将整杯水喝了个干净。
薄荷的香气涌入身体，干枯萎缩的脏器好像被浸泡在山间的小溪里，咕嘟嘟吸饱了水，慢慢苏醒过来。
Celia拍了下他的后心：“好了，吃饭。别嫌弃，中午剩的外卖。”
钟云看着小霖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只矜持了一小会儿，就狼吞虎咽起来，她点了点头。
小霖低着头，一点点扒拉着最后的饭粒。
“啪嗒”一声，一滴水砸到他的手背上。
他的耳边仿佛想起杨骁的声音：“我快消失了。”
他抬头去找那滴水的来处。
空调出风口的挡板被拿开了，周围的帷幔和垂帘都被束缚到旁边。他这才看到，一架梯子正立在大堂正中间。
他又去看大门，关着。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去看那片地板，如往常一样光洁，隐隐倒映着头顶的灯光。
钟云坐在他对面，两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小霖那种不信任的眼神几乎毫不掩饰，但钟云并没有蕴恼。
他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信任自己。
良久，钟云等到了他开口。
“杨骁，不存在，对吗？”声音带着极力克制的颤抖。
也不知道为什么，钟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凝滞，她不知道怎么跟眼前这个孩子解释他的世界。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却都脱离了她的计划。
好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推到小霖面前。
那是一段录像。
小霖独自一人倒在地上，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他被那股看不见的力量牢牢压制在地上，他绝望地嘶吼着，双手胡乱推搡，似乎在拼尽全力抵抗什么东西的逼近。
继而，他全身卸力，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可能是体力已经耗尽，他呆呆地一动不动。随即眼泪夺眶而出，他无声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他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无助地看向镜头，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录像很短，小霖看完，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他真的，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