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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
杨骁将小霖扶起来，靠在门上。他甚至贴心地拿过一个靠垫，垫在他脑后。
他自己则是盘腿坐在小霖的对面。
两人像儿时一样，面对面坐在地上。只是这次，地上没有洋画片，没有玻璃弹珠，也没有成群的傻蚂蚁。
杨骁神情复杂，带着苦涩的笑意：“……其实，上了大学，我就觉得咱俩疏远了……只有我主动找你，你很少来找我了。”
小霖下意识地想替自己辩解，想了想，却意识到杨骁说的是事实。
大学生活确实丰富。除了日常课业，学生会、社团、活动，那么多朝气蓬勃、个性多彩的人，没有人嘲笑他的家庭，没有人看不起他来自穷山坳，每个人都会平等热情地接纳他。
好像只有在无人陪伴的时候，小霖才会去找杨骁。于是杨骁从以前的形影不离，退到了陪伴的位置，陪他自习，陪他兼职赚钱，陪他在学校度过每个寒暑假。
杨骁注意到小霖有些躲闪的眼神，笑道：“没关系，我是你大哥。别忘了，小时候咱俩可是拜过把子的。”
那次，两人躲在学校垃圾场的玉兰树下，手里举着水浒卡，一张武松，一张鲁智深。两人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喝了一袋软装饮料，郑重地磕了头。
“做大哥的，总要罩着自己的小弟的。所以……如果不能再陪着你，我想……接管你的人生。”
杨骁俯身握住小霖的手，“你放心，我会让你过得很好。不用再回那个穷到掉渣的山坳，不用去照顾父母和兄弟……只要往前跑，不再做连名字都是父母从老杂志上捡来的那个张智霖，而是杨骁，自信张扬、洒脱勇敢的杨骁。”
小霖直愣愣地看着杨骁。
杨骁苦笑道：“你还不想承认吗？张智霖就是杨骁，杨骁就是张智霖。你和我，本来就是一体的。”
小霖双眼发直，千头万绪从脑海中疾驰而过，他却没有勇气去抓住。他只能一言不发地盯着杨骁的脸。
“那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她对你好，只是想利用我们。
“她答应过我的，会让你拥有极强的力量，可以进入到另一具躯壳里。我想，这样我们就不用共享同一个身体了……可是……”
杨骁利索地站起来，他走进吧台，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将右手背在身后，慢慢蹲下：“可是，我感觉到自己快要离开了。我等不了了。”
他用另一只手拉起T恤，小霖惊恐地发现，那里本该露出的胸腹，此刻却一片虚空。
杨骁惨笑道：“你看，我快消失了。”
小霖呆呆地看着那片虚空。突然，一把刀抵在他的胸前，杨骁握着刀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小霖，你信我，只不过是去睡一会儿。等我掌握了掘梦盐的秘密，我就把你带回来。”
小霖已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抓住杨骁的手腕。或许是濒死的恐惧带给他的力量，他感觉杨骁的力气没有想象的大。然而几下推搡间，小霖还是被杨骁死死压在了地板上。
他瞥见钟云从楼上奔下来。
钟云跑过来想要拉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一个站不稳被推开，撞到桌子。她吃痛之下急中生智，拿过一个软垫，看准时机，蒙住了杨骁的脸，将他的脖子死死锁住。
杨骁松开手，反手去抓钟云。
就在这一瞬间，小霖抢过刀，送进了杨骁的胸腔。
钟云松开手，杨骁吃力地看了一眼小霖，慢慢倒在了他身上。
小霖感觉杨骁的身体在一点点变轻，温热粘稠的液体汩汩涌出，铺天盖地地将他包裹住。
手上拿着水果刀正在变得冰凉刺骨。
那是他工作时惯用的，木质刀柄温润贴合，从来没有过此刻这样的触感。
他仰头躺在地上，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
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口红在混战中被抹开，钟云在他面前从未如此狼狈过，笑容却也从未像此刻一样洒脱。
她拿着手机，似乎在拍照。她看到小霖的目光投向了她，温柔地笑道：“这可是你花重金都赎不回去的猛料哦。”
“我……我……杀人了……”
钟云嘴角蕴着一丝笑意，她将失神的小霖扶起来，搀扶着往楼上走去。
门口玄关处，只留下两个软垫，静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