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完全依靠本能，身体擅自行动的状态有如神助。
　　
　　……不，或许更应该称作“鬼上身”。
　　
　　明智久七便是那名“鬼”。
　　
　　而她的身体，变为了由本能操控的傀儡。
　　
　　久七的视野分成了两部分。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她一边看的是面前的伊达航，一边看的是全场的动向，仿佛开了上帝视角。
　　
　　两个视角相互不影响，皆完整的呈现在她眼中。正如此时伊达航神色专注，紧盯久七下一击的来势，调动全身的肌肉准备防御；
　　
　　又比如，她的另一个视野在所有人头顶正上方，自上而下的望着他们。
　　按理说，久七只能通过俯视，看见的是所有人的脑袋顶儿。
　　
　　可只要她想，她依旧能够知道：
　　
　　诸伏神色严肃；
　　降谷微微向前倾身；
　　松田无意识的握着拳；
　　萩原若有所思。
　　
　　……就像一个真的、能够心想事成的“上帝”一样。
　　
　　分明是极为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状况，久七却在一瞬之间反应过来。
　　
　　——游戏都是这样啊。
　　
　　是游戏外的“玩家”透过屏幕看见了他们。
　　
　　“玩家”之于游戏，不都是如同“上帝”一般掌控全局的么？
　　
　　“明智久七”只不过是“玩家”所操控的一名角色罢了。
　　她以前是第一人称进入了这个游戏，以游戏角色的视角在游玩。
　　
　　可是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游戏突然变成了第三人称。
　　久七找回了自己身为“玩家”的屏幕外的视角，于是她看清了这一切。
　　
　　这是一个机会。
　　
　　意识到自己“脱离”了游戏，变回“玩家”的久七迅速意识到：
　　我现在是否也脱离了系统的掌控，能够看清真实的信息了？
　　
　　她最需要知道的，是关于自己的情报。
　　
　　她知晓自己与“系统”立场相悖。虽不知系统的目的如何，但是基本可以确定，系统通过某种手法，对她隐藏了一部分信息。
　　
　　她在意了很久的、降谷等人见她后唤出的那声“詹姆斯·莫里亚蒂”，应该是被系统修改后的名称。
　　
　　因为她在这个时间线初见降谷几人，对他们都自我介绍为“莫里亚蒂”。他们反应十分正常，不像能够面不改色的喊出“莫里亚蒂”这种羞耻名称的人。
　　
　　更何况她之前便确认过了的，唤她名字时，他们对不上发音的唇形。
　　
　　他们呼出的应该是自己真名，而传到她耳中，就变成了“莫里亚蒂”。
　　
　　久七望向了场中的“自己”。
　　
　　角色信息——不如说是相关记忆，立刻浮现在了她脑中。
　　
　　曾被系统修改过的信息终于浮现了它真实的面貌：
　　
　　真实姓名：明智久七
　　曾用伪名：玛德琳·拉契（Madeleine·Lache）、斯米尔诺夫（Smirnoff）
　　年龄：29
　　职业：FBI卧底、日本警察卧底、黑衣组织核心成员
　　
　　——原来明智久七才是真名？
　　
　　久七默念了一下伪名“玛德琳·拉契”，虽不完全确信，但这个名词的唇形应该对得上。
　　
　　松田他们唤出的，应该是这个名字。
　　
　　但仅仅知道这些还不够。
　　
　　久七还需要探寻，既然“现在”她29岁，那在29岁之前的经历，她的记忆……
　　
　　久七还试图深入挖掘。
　　
　　却在她灵魂出窍状态、指尖刚刚碰触到“自己”的头顶时，她的视野猛然回复。
　　
　　久七因视野的变化有了强烈的不适感。这种不适让她在攻守之间迅速转为下风，她身体的“本能”亦消逝不见了。
　　
　　久七的截拳道溃不成军。她好像又回复到最初的初学者状态，使出的功夫再难以成型了。
　　
　　最终，伊达航获得压倒性胜利，久七仍战败了。
　　
　　伊达和其他几人都很奇妙：“你要隐藏实力？”
　　
　　久七无法解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隐藏实力也不是这么隐藏的吧。”
　　
　　松田好像有些不屑：“该看到的我们也看到了。现在再想装，把我们当傻子？”
　　
　　“啊，其实是这样。”
　　
　　久七秒速想到理由：“其实我是从那什么M78星云的奥○曼，变身后的战斗状态只能维持3分钟。”
　　
　　松田：“……”
　　
　　松田：“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傻子？”
　　
　　萩原喷笑：“所以我一直跟你们说，久七酱的幽默细胞实在是无人能敌。”
　　
　　伊达整理好凌乱的衣摆，向久七走来。其余人一见伊达表情，顿觉不妙，皆闭上了嘴，同情的看向久七。
　　
　　伊达满脸不忿：“这就是你全部的实力了？”
　　
　　他们这一届，有两个天才。
　　
　　伊达看了一眼降谷零。
　　
　　以满分的成绩入学，各种理论实践测试也是满分。
　　
　　实战演练、射击、体术，无一不是最优。
　　
　　虽然总是被这家伙比下去让人也很不爽，可是一旦对比明智久七——
　　
　　这家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以同样优异的成绩进入警校，却鲜少拿出真实实力，藏拙以不恭态度之下。
　　
　　偶尔拿出炫技般的实力，也都是昙花一现。
　　
　　正如此时，让人眼前一亮的格斗术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便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好歹看着她是妹子，不然伊达早已一拳头拍在久七脑袋顶上了。伊达吼道：“对待敌人你也打算这样蒙混过关？！”
　　
　　“别想藏什么杀手锏了！连我都打不赢，如果遇见敌人，再藏，再藏你命都没了！”
　　
　　久七委屈，但久七不说.jpg
　　
　　为了避免加大他的怒火，久七十分识时务的选择了闭嘴，低头乖乖被伊达训斥。
　　
　　还是降谷出来打了个圆场：“别生气了，班长。说不定明智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呢。”
　　
　　久七不知感恩的私下瞪了降谷一眼。
　　
　　降谷：？
　　
　　合着我不该帮你说话？
　　
　　降谷直接闭嘴，从善如流的看着久七继续挨训了。
　　
　　从训练结束到各自解散，之后的流程耗时不长。
　　伊达训着训着又心软了，再一看久七神色，虽然心知她大概是“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熊孩子类型，但他还能怎么办呢。
　　
　　伊达不再耗费口舌，只说，“明天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给我认真点。”
　　
　　久七连连点头，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感到无比心累的伊达扶额叹了口气，跟四人组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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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深。
　　
　　久七一边思考自己刚刚看见的讯息，独自往寝室走。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沮丧呢。」
　　其他人走没影后系统才亲热的开口道：「被伊达打傻了么？」
　　
　　系统能发现，我刚刚“脱离了游戏”的状态吗？
　　
　　系统安慰道：「没有办法啦，毕竟你是个初学者，输给他们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你刚刚用出来的功夫，看起来好厉害哦。你真的是初学者吗？本身还会武术的？」
　　
　　我的真实身份……它知道吗？
　　
　　「如果你连武术都会的话，未免也太全能了吧？从推理到射击到武术，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久七终于答话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的，毕竟我失忆了嘛。」
　　
　　系统微妙的一阵沉默。
　　
　　「但是我猜，我会的不止这些。我觉得我甚至还会开飞机。」
　　
　　系统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久七哼哼笑道：「我是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美国人。」
　　——这些是她早就在百科上查得的资料。
　　
　　「我进入了美国FBI。既然我是FBI的话，会这些东西就不足为奇啦。」
　　
　　系统更长时间的沉默了。
　　
　　久七听见了一名少女的声音，带着冷意：
　　
　　「你的记忆恢复了？」
　　
　　——判明了。
　　
　　这位自称“KP”的系统，是一名女性。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她是以何种方法在自己脑内说话的……
　　
　　啊，不。
　　
　　既然这里是“游戏”，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久七在自己的待办事项列表中增添了一条：
　　查明“系统”身份。
　　
　　与语带威胁的系统不同，久七满是笑意的与系统答道：
　　
　　「明智久七的父母是被人杀害的。」
　　
　　久七重音强调了“我”这个字：
　　「我是为了寻仇，才一路走到现在的。」
　　
　　系统又一次沉默了。
　　
　　「你回忆起多少了？」
　　
　　久七目光一沉。
　　
　　——诈出来了。
　　
　　久七故意用了暧昧的说法，说的是“一路走到现在”。
　　因为她不知道，“明智久七”究竟为了“复仇”做到了哪一步。
　　
　　进入警校是为了复仇吗？
　　进入FBI是为了复仇吗？
　　成为卧底是为了复仇吗？
　　成为黑衣组织成员是为了复仇吗？
　　
　　她都不能够确定。
　　
　　目前她18岁，进入警校。最有可能的猜测是，为了复仇、将犯人绳之以法，所以她才怀着强烈的冲动，在刚满足年龄限制的时候便成为了警校生。
　　
　　但这仅仅是猜测而已。如果贸然抛出情报，反而会露出马脚。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
　　
　　……系统为什么说的是，“你”想起来多少？
　　
　　久七想起来了系统在最初的案件时告知她的话语：
　　
　　——“你”就是明智久七。
　　
　　这句话是真实的，还是一个计划详尽的诈骗？
　　
　　久七按捺下心中怀疑，对系统说道：
　　
　　「我的伪名，是玛德琳·拉契（Madeleine·Lache）。」
　　
　　「就算你回忆起一个伪名，那又怎样？」
　　
　　久七故意说道：「很遗憾，我完·全没有恢复记忆。」
　　
　　这样说，反而会让对方陷入猜疑链。
　　
　　「但是这个名字提示了我。」
　　
　　「我的伪名是德文。德文，Lache，意思很明确，就是复仇。」
　　
　　「——复仇。」久七缓缓说道：
　　
　　「“我”是为了复仇，才做出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