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等他们跑完圈的时候，已经完全错过了晚饭时间。
　　
　　但是久七不同，她简直就像高考考完后的英雄学子一样，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堆女子军全来排队迎接她。
　　有给她递水递毛巾的，有给她扇扇子的，还有拎着爱心便当的。
　　
　　……不止是男性，在女性中这家伙也这么受欢迎啊。降谷看着都觉得麻。
　　
　　久七在一大堆妹子的簇拥下离开。
　　
　　反观他这边。
　　
　　好不容易来了仨狐朋狗友，还都是看笑话的。
　　
　　“你还没吃饭吧？”松田很关心的问：“可是我们吃了！我们还吃得很饱，嘿嘿！”
　　
　　降谷握起了拳头。
　　他现在要选一个幸运观众进行一个【格斗】，不知道这位幸运观众是谁呢。
　　
　　诸伏拍了拍降谷，压下了他蠢蠢欲动的拳头：“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吃吧。”
　　
　　其实降谷对于在哪吃饭、吃什么，并没有太多在意。食堂关了就关了，那种事随便吧。
　　
　　……可是，人一旦有了对比，才会有不平衡感。
　　
　　降谷怀揣着无比复杂，还隐隐有点火大，然后又有点沧桑的心态去便利店买了几个饭团。诸伏、萩原、松田是和他一起去的，在路上顺便调侃了一下降谷今日的败北。
　　
　　“剑道的话，我们不怀疑你会赢。”萩原说着。
　　
　　诸伏接道：“只是没想到，她的射击会这么厉害。”
　　
　　“那不像是初学者能达到的水平。”
　　松田的表情严肃起来，诸伏跟着点头：“她跟你不一样，零。”
　　
　　“你的进步很快，我们看在眼里，你最初确实是毫无经验的新人。但她简直就像是……”
　　
　　就像什么呢？
　　诸伏一时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
　　
　　萩原犹疑的说了出来：“……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
　　
　　降谷：“……？”
　　
　　降谷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安慰。”
　　
　　降谷说道：“她仅只有18岁。除非是世代警察，否则以她的年龄根本不可能接触到枪/支。”
　　
　　“明智家世代经商，这些都是能够查到的东西，我也略有耳闻。”
　　“纵使他们家有足够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让独生女去接触这些根本用不上的技能。有保镖足矣了。”
　　
　　“她应该是同我一样的新人，只是进步比我更快罢了。”
　　
　　降谷自信笑道：“没什么。如果有下次的话，赢的一定会是我。”
　　
　　诸伏露出笑容：“这么说来，今晚又得加练？”
　　
　　“可恶，不能再让你这家伙偷跑了。”松田立刻掺了进来：“要练大家一起练。”他也拉住了萩原：“你也一起！”
　　
　　萩原无奈：“我这叫不叫舍命陪君子？”
　　
　　诸伏忍不住一声笑了出来。
　　
　　几人走向了射击训练场。
　　
　　途经剑道道场，他们意外见道场亮着灯。几人向里面望了一眼，先看见的是班长伊达航坐于其中，身着剑道服，背对于他们，头盔与竹剑放在手边。
　　
　　他似在与人说教。偶尔会用手势比划，伊达表情认真，嘴唇一直在动，言语未曾停过。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
　　
　　松田“啊”了一声。
　　与此同时，萩原也“啊”了一声。
　　诸伏更像是附和似的“啊”了一声。
　　最后降谷看清人物，被传染似的也“啊”了一声。
　　
　　……是明智久七。
　　
　　降谷已经猜到了她的心理活动：
　　无非就是因为白天剑道胜过她，又提了一嘴“伊达班长才是最强”。她无疑是缠着伊达教她剑术，意图打败自己吧。
　　
　　降谷本意是想观望，没料到萩原直接推门而入：“班长！久七酱！你们做什么呢！”
　　
　　伊达似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震。他很快回头瞪过来：“敲门是基本的礼仪，萩原！”
　　
　　这一回头，伊达才顺势看见，不仅是萩原，降谷松田诸伏三人也站在门口。伊达表情古怪了起来：“大晚上的，你们几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才想问你，大晚上的……不过看看就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啦。”
　　
　　……为什么我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卷啊。
　　
　　萩原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欣慰，他以成佛般的释然表情看着伊达和久七二人：“没想到久七酱也这么用功，班长也愿意陪练……”
　　
　　“她的底子太差了。”
　　
　　说到这个，伊达航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
　　
　　他转向久七，继续刚刚没说完的内容：
　　
　　“偏科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你也不应该轻视体术。不要以为手上有枪就能解决一切，如果武器没了呢？如果你被对手拖入不得不近身战的境地呢？”
　　
　　“难道你想让穷凶极恶的犯人心怀慈悲，因为你弱就对你手下留情么？”
　　
　　“如果你没有实力，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么保护身后的民众？给我再认真一点，明智！”
　　
　　久七：“……”
　　
　　因为这番话，意识深处好像有记忆动了。
　　
　　尽管没回忆起任何细节，久七却浮现出一种感慨般的认同：他说的是对的。
　　
　　但久七并不甘愿被这样一通说教，小声嘀咕道：“我只是对于剑道没有经验而已。如果是格斗的话，我觉得应该……”
　　
　　伊达示意久七换下剑道服：“那么，让我领教一下你的格斗术吧。”
　　
　　不多时，久七和伊达各自换好衣服。本来说是训练射击的降谷等人却在场地旁边坐下，认真观看起两人格斗。
　　
　　两人各自摆好架势。
　　
　　「KP，【格斗】！」
　　
　　「那么，战斗轮开始。伊达航敏捷60，你65，由你先攻。」
　　
　　久七一拳朝着伊达面门挥出。
　　
　　「【格斗】判定成功。伊达投了【闪避】。」
　　
　　伊达小幅度的偏了脑袋。——他的动作不算快，为了扬长避短，他有意识的放弃使用过大幅度的动作。
　　伊达算好时机，所以能在拳头快要命中他时，伊达堪堪躲避，拳头擦着他的耳尖过去了。
　　
　　「判定成功。轮到伊达的回合，他投了【格斗】。」
　　
　　伊达的拳头虎虎生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伊达亦是向久七的正脸直接砸去。
　　
　　就连旁边围观的四人都不禁睁大眼睛，压低呼吸声，生怕错过了接下来的每一幕。
　　
　　在伊达的拳头直面迎来时，久七看他凸起的肌肉，想都不用想，“他的力量绝对远超于我”。
　　以数值来说，说不定会有90以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久七放弃正面冲突：「【闪避】！」
　　
　　「你的【闪避】技能点数只有32，做好失败的准备。」系统冷酷的提醒了一句：「不过这次嘛……」
　　
　　「判定成功。」
　　
　　面临危险时，身体本身的多巴胺调动起来，久七感觉对方的动作似变慢了。久七几乎绷紧了全身肌肉，一个侧身躲开伊达的拳头，顺势伏地翻滚，同时拉开了和伊达航的距离。
　　
　　久七抹了一把额角汗水。旁边松平等人也无意识的长舒一口气。
　　
　　久七比系统先一步说道：「【格斗】。」
　　
　　「判定成功。」
　　
　　「伊达选择【反击】。」
　　
　　久七刚拉开距离，站稳重心后的第一个攻击动作，是踢踹。
　　
　　但久七目前的【格斗】技能是“斗殴”而非“跆拳道”或是什么其它武道，久七的这一击没个章法，色厉内荏。
　　
　　伊达亦是抓住这个空隙，一把擒住了久七脚踝。久七猝不及防，失了平衡，更不提有所反抗了。
　　
　　这次攻击的失误太过明显，看的旁观四人皆是直摇头。伊达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进攻机会，以绝对的力量倒拎起久七，将她摔了出去。
　　
　　久七被砸在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听起来很疼，但是四人皆是觉得，以他们班长的力量，他多少还是留了手的。
　　
　　久七一时没有动弹。
　　
　　「投个伤害吧。」
　　系统在久七脑内嘀咕起来：「让我看看……嗯，应该投个1D3。」
　　
　　久七都没功夫问“什么是1D3”。忍过最初的那一阵眩晕后，她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颇为狼狈的望向站立着的伊达。
　　
　　伊达看着久七的眼睛。——每每在她输时，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像狼一样贪恶，像虎一般耽逐。
　　
　　——这才应该是她的本性。
　　
　　「伤害计算，1D3=1，你最终受到的伤害为1。你目前的HP剩余：10。」
　　
　　「角色伊达航，对你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20。」
　　
　　伊达沉视于久七。
　　
　　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是因为她过于偏科，是因为她的性格过于多变，也是因为她平常的态度过于随意。
　　
　　就好像没有目的也没有信念，只抱着游玩的态度来警校走一圈般。
　　
　　这很奇怪，不是么？
　　
　　警察不同于其它职业，所有人都知道它的严苛。如果是想混个铁饭碗，去考普通的公务员就行了。
　　只有他们，是有对警察怀抱某种期待；或是迫于家族的压力，对警察怀着抗拒，却不得不来到此地。
　　
　　不论何种，都是怀着个人情绪的。
　　
　　唯独久七。
　　
　　他看不透她的目的。
　　
　　她既没有奋发向上的动力，也没有苦大仇深的抗拒。
　　
　　伊达突然被久七委托特训，内心里还挺看好这姑娘的。他并不讨厌有竞争心试图向上的人。
　　
　　可是，自交手的那一刻，伊达意识到了。
　　
　　——这家伙，完全在靠着过去的经验吃饭。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个年龄达到如此高超的枪术的。但就体术这一块，明智久七她完全不合格。
　　
　　于是，伊达对久七的那点欣慰，变成了对浪费天赋的恨铁不成钢。
　　
　　“我不知道你过去的经历，也不知道你进入警校的目的。但是既然进来了，就给我好好学！”
　　
　　伊达几乎想要抓着久七耳提面命了。
　　
　　或许是因为他吼得太用力，伊达的声音像是穿透耳膜，一直刺痛到脑袋里。
　　
　　久七对这句话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
　　
　　记忆翻涌起来，快要压不住了。
　　
　　但——
　　
　　久七抬头直视伊达。
　　
　　她还没有输。
　　
　　久七摇摇晃晃的起身，正面于伊达。她紧紧握住拳头，摆正姿态，对伊达道：“再来吧。”
　　
　　伊达暗自赞许，亦重振架势。
　　
　　——不能依靠游戏系统。
　　
　　如果自己本身能力足够的话，是不需要去投技能的。
　　
　　久七将自己交给了身体本能。
　　
　　旁边观战的松田突然兴奋起来：“气势变了。”
　　
　　降谷无言点头。
　　
　　“听说她上周枪术课程的时候，也保留了实力，直到和你打赌的时候才完全显示出来。”
　　诸伏对降谷说道：“现在，会不会也是……”
　　
　　与久七对战中的伊达，最为清晰，最为直观的感受到了。他几乎忍不住勾起嘴角。
　　
　　“就应该这样！”
　　
　　伊达以最简单的攻击方式，直拳向久七挥去。久七扭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避，同时单脚点地，身体顺着惯性，抬脚向伊达侧脸踢去。
　　
　　竟是一记回旋踢。
　　
　　不同于上一次全无章法的踢踹，降谷能看出这次的回旋踢攻守兼备。即使一招不成，降谷看清久七的肌肉动作，她是有足够的后手撤招改招的。
　　
　　这明显是出于某种武学的招式。
　　
　　伊达不及躲避，只能伸手格挡。哪知这一腿后面还有连招，竟又踹得伊达后退了一步。
　　
　　现在攻防逆转，久七似占了上风。
　　
　　安静观测后。
　　自她的招式中，降谷看出来了。
　　
　　——她使用的，是截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