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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雪满沧京 / 第十三章 恨意

第十三章 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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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是刚刚撞得太狠了些,一句话还未说完她便已经忍不住胸口泛起的恶心,一把推开荀鹤转身吐了起来。
  “放心吧,我的人已经追下去了。”
  姜禾能感到荀鹤掌心的温热正顺着她的脊背慢慢往四肢顺延开去。
  荀鹤轻轻拍着她的背,“刚刚应当是撞得太狠了……你先别说话,把眼睛闭上,慢慢调息。”
  姜禾深吸一口气,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视线被阻挡,鼻尖的香气似乎比刚刚还清晰了几分。
  混着清冷水气的柏子香也在一定程度缓解了姜禾胸口泛起的恶心。
  姜禾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这是荀鹤最爱用的香……也是她从小就喜欢的味道。
  这时,侧后方传来了一阵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姜禾感到轻拍着她后背的手微微停了停。
  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虽还有些模糊,但比之刚刚已经清朗不少了。
  她转头也朝着后方看去。
  只见荀鹤身边的那两个侍卫,正拎着那个林胡人朝着荀鹤走来。这两个侍卫一人拎着一条胳膊,拖着那林胡人,而林胡人的脑袋软塌塌地垂着。
  “小公爷,人已经找到了,只是……”
  那个侍卫没有说下去,但剩下的话大家也都懂了。
  姜禾微微张了张嘴,她转过脸来看向荀鹤,神色有些挫败,“都怪我,我刚刚应该抱着他不撒手……”
  “怪不到你。”荀鹤出声打断了姜禾的话,“让这个林胡人差点从京兆府盗取城防图成功,就已经是我的失职了。”
  “你本就是无辜卷入的……”
  这时,荀鹤才看到姜禾脖子上的血痕,他的眼神微微一暗,“……且我还累你受了伤。”
  他的声线微微收紧,“疼吗?”
  “嗯?”姜禾先是一愣,她以为荀鹤是在问她头上的伤,因而故作轻松地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还有些头晕……让我缓一缓就好。”
  说着,她还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右后侧头顶,只是把手拿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手心都是血。
  荀鹤先是一愣,忽而反应了过来,神情瞬间冷厉,“他还伤到你头骨了?”
  “主要还是因为我的位置不太有利,其实我很能打的……”
  “鱼衣。”她的话还未说完,荀鹤已经转头对他的侍卫面无表情地吩咐道,“鞭尸后,把他的尸体挂到北城墙的旗杆上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个被唤作鱼衣的侍卫行了个军礼,便更加简单粗暴地拖着那个林胡人离开了。
  荀鹤继续朝着另一个侍卫吩咐道,“木樨,你去附近借辆马车来,另外刚刚林胡人滚下去的地方你带着人也要仔细搜索一番,不要落了东西。”
  姜禾抿了抿唇,她下意识就想再去看那个林胡人一眼,只是才刚有动作,就被荀鹤一把掰回了脑袋
  “他还伤到你哪儿了吗?”
  荀鹤又问了一遍,身上的气息更加冷冽。
  姜禾眨了眨眼睛,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小公爷,您刚刚说那个林胡人差点盗取城防图成功……所以他是林胡的细作?”
  荀鹤蹙眉,“现在是关心这个事情的时候么?”
  边说着,他边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他微微直起身,探身到姜禾的头顶,拨开了她细密的发丝,低声道,“这是止血的金疮药,你忍着点,会有点疼。”
  姜禾轻轻地嗯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姜禾才再次开口问道,“今年冬日来得太早,北境那儿不太安稳吧?”
  荀鹤忽地顿了顿,侧头看了姜禾一眼。
  姜禾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荀鹤收回目光,答道,“嗯,北境青州那一带,最近都不太平。流民也日益增多,逐渐往南边涌了过来。”
  “前些日子,林胡人都是趁夜袭击边境的一些村庄,等青州长宁军的人赶过去的时候,村子里的女人和牲畜都已不见,林胡人撤退前放的那把大火差不多也将村庄都夷为平地。”
  姜禾猛地抬眼看向荀鹤,脸色微微发白。
  荀鹤没有看她,他继续往下说着,“也因此,逃难的流民日益增多,逐渐都往南边涌了过来。北城郊那儿这几天一直赶着在搭棚子,就怕越拖冻死的人会越多。”
  “你在五成兵马司当值应当也有些感觉,近些日子北城区和西城区街上冻死的流浪汉应当是比前些年多了不少。”
  姜禾重新垂下眼皱眉道,“近些日子我当值的时间不多,是故并未怎么注意到……”
  荀鹤的手微微一顿,侧头问道,“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请假了吗?”
  姜禾抿了抿唇。
  其实,前些日子她便已经往司里递了辞呈,她的上司收到后又挽留了她一些日子。
  如今已近年末,本就是琐事越来越多的时候,且她往青州去的路引办下来也还要些时间。
  是故,她便爽快地应承了她的上司,又多留了一些日子。
  这些日子里,她一边准备着往青州去的东西,一边也在逐步跟其他人交接她手头上的事务。
  只是这些……她并不准备说与荀鹤听。
  姜禾清了清嗓子,便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所以,这个林胡细作是假装流民混入了帝都吗?”
  荀鹤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我并不确定。”
  “只是万幸在他潜入京兆府盗取城防图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北境现下摇摇欲坠,帝都流民增多,而京兆府中的城防图又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人盯上……”荀鹤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若说是巧合,我不相信。”
  “只怕这些林胡人所图早已非北境了……”
  姜禾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
  “所以,小公爷才要把他挂在北城墙的旗杆上。”
  姜禾的声音稳稳响起,“如此,既可震慑林胡埋在帝都的其他暗桩,同时小公爷您也是在赌会不会有人冒险来带走这个林胡细作。”
  荀鹤看着姜禾,微微有些赞赏地笑了笑,“对。”
  姜禾抿唇,沉吟片刻才又重新开口道,“若我说这里还有个能彻底激怒他们的法子,不知小公爷您还愿不愿听?”
  荀鹤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姜禾。
  姜禾也抬眼看着他,不避不让,眼中似有好些情绪压抑着。
  片刻,荀鹤微微往后挪了一步身子,点头道,“你说,我听着。”
  姜禾垂下眼睛,微微吸了口气,才继续开口道,“林胡人最是敬重他们的神,而他们的神便是是黑山深处的那颗千年古树,树上还栖息着他们的圣鸟。”
  “据说,若是这个林胡人死后不能完整回到千年古树下,那这个人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荀鹤眯了眯眼,“所以……”
  “所以比起在城头悬挂,不如将这个林胡人严密收押在密牢之中。”
  “同时在帝都城中放出将他活捉的消息,同时也要将这个林胡人在油罐中浸泡三日的消息放出去。”
  “三日期限一到,便会将他作为火把在北城墙头上点燃,燃尽后……”
  姜禾微微顿了顿。
  再响起时,她的声音里还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恨意。
  “便将他的骨灰扬在大胤的城墙之下,任人践踏!”
  荀鹤愣在了原地。
  姜禾声音中的那一丝恨意仿佛枯木煤灰中的那一点火星,稍不注意便会被人所遗漏。
  可若是不小心有风吹过,星星之火,也是足以燎原的。
  原来是他一直都不曾注意到过这些……
  此时,牛车吱吱呀呀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木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小公爷,属下无能。附近只能找到一辆牛车了。”
  荀鹤看着姜禾蓦地转开了脸。
  只是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用力到微微发抖。
  荀鹤皱眉回头看了木樨一眼。
  木樨意会,行了一礼后忙又退了开去,留下牛车在原地。
  直到四周再次安静了下来,安静到只剩下老牛偶尔的哞哞声。
  “……阿禾。”
  荀鹤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沉沉地唤了姜禾一声。
  许久,姜禾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脸转了回来。
  荀鹤看到姜禾的脸上重新挂起了平静的微笑,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卑职想起父兄当年在青州的经历,一时有些失态……还望小公爷原谅则个。”
  她略略沉吟了片刻,收拾了情绪又再次开口道,“这个法子,卑职不敢保证肯定能激怒那些林胡人,但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因为当年我父亲也曾用过类似的法子,逼得那些林胡人不得不放弃前线回撤到黑神深处的那颗千年古树那儿……”
  姜禾回忆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变得微微有些古怪,“……小公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荀鹤没有理她,只是拿着他的外衣把姜禾更加细致地裹了起来。
  “论对林胡人的了解,整个大胤,我相信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们姜家。”
  “所以,我会试着用一下你说的这个法子。反正现下线索已断,若是真的有用,也是意外之喜。”
  荀鹤裹好后,单腿支起半蹲着,一只胳膊架在腿上,头微微歪向牛车道,“只不过你现在一身的伤,得先赶紧进行治疗才行。”
  “金山寺离这儿不远,且我与那寺中的方丈也有几分交情在。如若你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让我先带你去寺中疗伤休息,等你缓过劲儿了我们再详谈?”
  姜禾点点头,“其实,该说的,我也基本都说完了。”
  荀鹤微微一笑,“好,还能站起来吗?”
  姜禾试着用手慢慢将自己撑起来,只是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她抬起头,朝着荀鹤讪讪一笑。
  只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她的眼前忽地一暗,鼻尖嗅到的柏子清香也浓郁了三分。
  下一息,姜禾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轻巧地抱了起来。
  “得罪了。”
  荀鹤说话带出来的热气拂过耳垂,姜禾下意识地侧了侧头,说话微微有些结巴。
  “哪,哪里,该是我要多谢小公爷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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