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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狗子不敢乱动的样子，姜禾有些奇怪地蹙了蹙眉。
她还待说些什么，荀鹤已慢慢走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姜禾刚想回答，忽地忆起此事事关周颖的名声。她住了嘴，朝着荀鹤笑了笑，“没，没什么。”
瞧着姜禾似乎不愿多说的样子，荀鹤便也知道此事大概不便透露。他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狗子，继续问道，“这个，是你的线人？”
五城兵马司主管这帝都之中的各项琐事，即负责巡捕盗贼或囚犯，疏理街道沟渠、管理火禁等事。也因此，为了行事方便，五城兵马司中的人时常爱找一些混混来充当自己的线人或眼线。
姜禾点了点头，转头对着狗子道，“早些把你娘和妹妹接到我家，也好早一些远离你爹。”
狗子沉默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还是不麻烦姜司吏了。我也不怕别的，就怕我那赌**亲发现司吏你在帮我，会一直缠着你的，到时候……”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姜禾将玉牌塞到了狗子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磨磨唧唧的，快些去吧。”
看着姜禾如此行云流水地便把自己那块贴身的玉牌给了出去，荀鹤的额角微微跳了跳。
他清了清嗓子，再次出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若是你们不嫌弃的话——”
姜禾扭头看向他，“嗯？”
荀鹤看着姜禾快速说道，“我在城南还有一套小院子，平日里无人居住，但是定期会让人去打扫一下。”
“若是不嫌弃的话，便让这位……”荀鹤停了一下，“兄弟及其家人一道住过去吧。”
“到时我也会让自己的亲兵过去把守，保证无人可骚扰他们。”
荀鹤的话音落了下去，却无人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姜禾看着荀鹤，忽地眨了眨眼睛。
说实在话，她让狗子及其母亲和妹妹过去她家的确也是无奈之举。
倒也不是因为什么男女大防的问题，毕竟她如今也不是什么管家小姐了，这些东西并没有这么看重。
更何况除了狗子一个男的，其余也都是女子。
只是她现在赁的屋子又小又窄，院子里总共就两个屋子，一间作了小柴房，而她与连翘则挤在另一间屋子的一张床上。
若是真能去荀鹤的那个小院，其实会比现在住的更好一些。
不论是狗子，还是她和连翘。
并且，荀鹤的亲兵可都是去过西南，真正见过血上过战场的人。由他们亲自把守保护，比她时常不在家仅靠连翘一人保护他们来得更稳妥些。
只是……
姜禾抿了抿唇。
只是这事情本就与他无关，平白地她也并不想麻烦他。
“如果不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而只是担心麻烦我的话，倒是不必太在意。”荀鹤看了姜禾一眼，淡淡道，“过些日子你请我吃顿饭，便算是今日之事的报答了，如何？”
姜禾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她也不用担心因麻烦到荀鹤而欠他人情了。
“那行。”姜禾爽快地应了下来，“过些日子，我便请小公爷吃饭。”
“好。”
荀鹤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转头朝着身后侍卫吩咐道，“木樨，鱼衣，你们两人亲自带着这位兄弟去他家接上他的母亲和妹妹后，护送到城南小院。”
“是。”
两个差不多身高的侍卫从暗处走了出来，狗子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赶紧先把玉牌塞回到姜禾手中。
我的个老天爷爷……这两个人也好凶，唔，他得乖巧些。
姜禾又交代了狗子几件事情后，便看着狗子随那两个侍卫一道离开。
荀鹤睨了她一眼，“这线人有这么重要吗？便是连这块贴身的玉牌都能随意给他。”
“不过就是块玉牌罢了，也没什么。”
荀鹤看着姜禾不以为意的样子，抿了抿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低声开口道。
“以前我问你讨要这块玉牌的时候，你不是不愿给吗？说是从金山寺求来保平安的，不能随意给别人。”
“嗯？”姜禾有些疑惑地看了荀鹤一眼，“还有这事儿呢？”
好家伙……敢情当时都是哄他的？
荀鹤睁大眼睛看向姜禾，末了，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暗暗咬了咬牙。
看着荀鹤不甚美丽的表情，姜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指背蹭了蹭鼻尖。
她清了清嗓子，转了话头道，“小公爷怎么会正好路过这里？这里是城西，长公主府不是在城东吗？”
荀鹤看着姜禾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的样子，他的小指微微勾了勾，背到了身后。
那日从五城兵马司离开，他的确是有些气闷的。
总觉得，她的疏远，莫名其妙得让他有些不舒服。
可当木樨告诉他，他的阿禾在牢里被人上大刑差点没了命后，他沉默地在房中坐了整整一夜。
阿禾她从小就怕黑，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该有多害怕？
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混蛋透顶。
为何他要为了那一点无用的自尊心而对她三年不闻不问？
又为何，那时，他不在她的身边？
这些日子，他总想着再去找她一次。只是公务繁多，便也一直被绊住了手脚。
虽然他也不知道见面后该与阿禾说些什么，可是他就是想去找她，想看看她。
这般想着，荀鹤抬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认真回答道，“我被圣上派来协助京兆府尹办事，那京兆府不就在城西吗？”
“如今临近年关，杂事琐事便也多了起来，每日都要忙到深夜。”
本朝部分沿袭了前朝旧制，比如这京兆府尹，便是掌管帝都沧京及周边地区大小事务的父母官。只是帝都沧京不比其他地方，权贵多如牛毛，可能一个不小心便惹到了哪位低调的大权贵。
圣上让荀鹤协助京兆府尹，想来也是想让京兆府尹扯着小公爷这块大旗好办事些吧。
自从五城兵马司那日一别后，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荀鹤了。
那天故意那般同他说话，想来以他的性子定是不高兴到极点了……只是没想到，他今日依旧还是出手帮了她。
姜禾看着荀鹤眼底的淡淡黑青，抿了抿唇。
踌躇片刻，她还是出声安慰道，“能者多劳。小公爷您文武双全，自然也比他人多劳累些。”
“不过平日里也定要好好吃饭，毕竟吃饱了才好有力气干活。”
“若是能休息，小公爷您也要好好休息。毕竟人又不是铁打的，连轴转也是会累死的。”
……
姜禾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现在说话叮嘱荀鹤的样子跟以前有几分相似。
荀鹤先是一怔，半晌，他垂下眼掩去眼中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姜禾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小院，转头对荀鹤道，“那小公爷快回去休息吧，卑职也先回去了。”
说罢，她拱手朝着荀鹤施了一礼，便朝着她家方向走去。
荀鹤看了一眼青霜，青霜会意，嘶鸣一声，又哒哒哒地跑上去缠住了姜禾。
姜禾没法，只好停下脚步，抬手揉了揉青霜的大脑袋。
青霜得意地刨了刨蹄子，回头看了荀鹤一眼。
荀鹤忍住笑意，上前同姜禾说道，“大概是因为小时候都是你给它和紫电洗的澡，所以它便特别喜欢你。”
“不如就送到你家，让它多与你待会儿吧？”
姜禾看着青霜半晌，最终还是没能拒绝荀鹤的这个提议。
两人一马慢慢地走了起来。
“青霜可比紫电乖多了。”姜禾笑了笑，神情里带上了些怀念，“那会儿每次洗澡的时候，青霜都会乖乖站着让我刷，紫电却喜欢甩我一身水。”
她抬手又揉了揉青霜的鬃毛，“我也好久没有见到紫电了，也不知道它现在过得怎么样……还真是有些想它呢。”
姜禾的嘴角依旧翘着，只是眼里落寞满满。
荀鹤看了姜禾一眼，也上前替青霜顺了顺他背上的鬃毛，轻声问道，“那紫电呢？它去哪儿了？”
姜禾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当时阿颖的哥哥正好想要买马，我便把紫电送给了他们。只是他们不肯平白收我的紫电，便又给了我一些钱。”
“那会儿我刚从牢里出来，身无分文，连赁现在这座宅子的钱都是问他人借的。”
“我从紫电还站立不稳的时候便开始养它了，它每顿吃的草料，每餐喝的水，我都是用的最好的。”
“当时我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自然也不愿让它跟着我一道吃苦。”
姜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它现在过得怎么样……还真是有些想它呢。”
“那你为何不常去看看它？”
姜禾微微吸了口气，笑了起来，“我怕我忍不住就想把紫电带回到我身边。可是何必让它跟着我受苦呢？”
荀鹤还待再说些什么，姜禾已经抬手指着其中一座小院子道，“我家到了。”
说着，她又重重拍了拍青霜的后背，笑笑道，“老伙计，我到家了，你该乖乖跟着小公爷也回家去了。”
“那好，你便先进去吧。”荀鹤拉住了青霜的缰绳，不让青霜跟着姜禾再往里走去，“等你进去了，我就走。”
姜禾也不再多言，抬手朝着荀鹤行了一礼，便再次转身朝着小院子走去。
看着姜禾走进屋子里，荀鹤这才拍了拍青霜的脑袋，淡淡道，“老伙计，今晚你做得很好，回去赏你两颗糖吃。”
青霜有些高兴地踏了踏蹄子。
“青霜，你想跟紫电一道玩耍吗？”
这次青霜喷了个鼻息，突然舔了舔荀鹤的脸颊，嘶鸣了一声。
荀鹤笑了起来，他一把拉住青霜的缰绳，利落翻身上马。
“走吧，过几日我便带你去找紫电，然后我们一起带着它来找阿禾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