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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中间的那个混混，忍不住开口道，“姜司吏您别怪狗子了，狗子也不想的。”
“也不想的？”姜禾冷冷一笑，“呵，那现在把这两位姑娘堵在这巷子口里的人是谁？”
这时最外头的那个混混接话道，“还不是因为……”
“二柱子，你给我闭嘴！”
狗子转头朝着二柱子凶道，二柱子吓得立马住了嘴。
姜禾抬手就又给了狗子一个清脆的后脑勺，睨着他道，“倒是挺行啊，还有精力去凶你小弟？看来是我今天下手太温柔了，是吧？”
狗子哀嚎了一声，捂着后脑勺不敢再说话。
姜禾转头看向二柱子道，“继续说。”
二柱子看了狗子一眼，看到狗子在瞪他，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姜禾看到了，对着狗子的脑袋又是一下，“说吧，不用怕他。”
“狗子他爹没过两个月便找上他了。发现他在做活，不仅把他攒下的那些钱都抢走，还要他以后一直给他拿钱，不然的话就打死他娘，摔死他妹妹。”
“那些钱进了狗子他爹的口袋，便肯定都输光了。狗子他娘被打得奄奄一息，也没得奶水，狗子他妹妹一直在哭。”
“狗子只好问我们拿了些钱，给他妹妹买点米糊喂。”
“结果三日前，狗子他爹因为输得太惨了，便要拿他妹妹去还赌债。”
“狗子不让，还跟他爹打起来了。狗子他娘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去了。”
“最后还是赌坊那些讨债的人说，不把他妹妹带去也行，但是最多给狗子五日时间要把他爹欠的赌债都还清。”
二柱子噼里啪啦地跟倒竹筒子一般都说了出来。
姜禾看了狗子一眼，狗子抱着头一言不发。
“便是要还赌债，你们也可以另想办法。”姜禾的声音放柔了一些，“但是你们现在去抢别人的钱……”
“我们也没想抢她们的钱。”
“你们胡说！”粉衣丫鬟玉兰气冲冲地开口道，“如果不是你们抢了小姐的钱袋，我们又怎么会追到这个小巷子里，还差点被你们……”
“没有没有！我们不敢怎么样的！”二柱子连连摆手，“我们只是为了完成别人给我们的任务，吓吓你们，让你们被人看到被我们纠缠就好了。”
听得此言，那青衣姑娘的脸微微一白。
大胤虽说不似前朝那般对女子规矩那般繁多，但若是被混混纠缠让他人看到……那她以及她身后的整个家族也是会脸面丢尽，遭人非议的啊。
到时别说她议亲会受到影响，便是她家中的其他姐妹也都会受到影响。
姜禾看着青衣姑娘微微发白的脸，她抿了抿唇，扭头又问道，“是谁让你们做这种事情的？”
“今晚我们蹲在街头的时候，狗子他爹带着个穿锦衣罗缎的妇人找上我们，说让我们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便能帮狗子他爹还清赌债。”
二柱子边想边说，“还说，这事儿成不成的，她都看得到，让我们别耍滑头。是吧，铁牛？”
中间的那个小混混点了点头。
姜禾沉思片刻，她才慢慢站直了身子，朝着那青衣女子开口道，“阿颖，你打算怎么办？”
眼前这青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的嫡女，周颖。
也是姜禾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
玉兰愣了愣，小姐竟然与来者熟识吗？……不过也对，她才刚来小姐身边伺候，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
想了想，姜禾又开口道，“最近，你可有什么结仇的对象？”
周颖皱着眉头思索半晌，才开口道，“应当是没有的。”
姜禾微微挑眉，她又补充道，“再过两月，我便要及笄了。母亲觉得我之前的性子太跳脱了些，故最近几月我都在家中学习礼仪，也不曾外出。”
“这样啊。”姜禾低头思索道，“按照刚刚所说，现在的位置便是在百胜酒楼的后侧。再往前走两步便能从这个巷子中回到大街上去。若是对方真能都看得到，那便只有……”
姜禾往前又走了几步，扭头看了一眼二楼高的百胜酒楼。
从她所在的这个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酒楼二层的三个包房，也就是说，刚刚提到的那个妇人应当会在这三个包房之中。
想明白之后，姜禾便转头对着周颖道，“阿颖，这事儿你若是不愿闹大，那我现在便亲自送你回家。”
“又或是，你让你的丫鬟去叫家里人来接，我陪你等到周家人来。”
周颖看着姜禾许久不曾说话，她蹙着眉，欲言又止。
“阿颖是不甘心吧？”姜禾笑了笑，“被人这般算计，到头来却只能自己咽下苦水。”
“是……我不甘心。”周颖咬了咬嘴唇，看着姜禾的眼睛道，“想我平日也与人为善，捐香火行功德，不懂何人竟想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
“可这事儿若是闹大了……阿颖，你就不怕被人在身后非议吗？你也快及笄了，家中该为你准备议亲的事情了。”
周颖沉默一会儿，轻声慢慢道，“怕，自然是怕的。”
“只是，此事又不是我的错。我好好做人，偏有那疯狗蹿出来想要咬我，我……我……”
周颖似乎想讲一些粗话，只是碍于平时的家教，最终只是涨红了脸却没有说出口。
姜禾看着周颖的样子，忽地忆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她记忆中的母亲也是这般说话柔柔的一个女子，可是她的性子却并与外表天差地别。
当年只因自己被别的孩子嘲笑，她便带着家仆与细长木棍上别人家里理论。
他人嘲笑姜家人果然都是行事无状的粗鲁之人。
但她的阿娘却很认真地告诉她，若是自己没错而被人欺负了，那一定不可忍气吞声。
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都是胡话。
若真是有那疯狗盯上了你，你便是好好在走，都能冲上来咬你一口。
那若是疯狗，你打还是不打？
姜禾忽地笑了笑，周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姜禾朝着她走近了两步，“只是你从小不曾练武，手无缚鸡之力，因此第一要义还当是保护好自己才是。”
“若阿颖你真想弄明白，我倒想到个计策，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姜禾附耳在周颖说了一会儿。
阿颖点了点头，“那便听阿禾你的吧。”
“那好，那我们便换……”
“不，阿禾你暗中保护我。”周颖快速说道，“我与你身形虽相差不大，但你身形挺拔，不论是走路还是行事，皆有将门风范。”
“若是那有心之人真盯着我而来，那便是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到时只怕会打草惊蛇。”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一会儿带上幂篱装作被混混追赶，不过阿禾你定要及时保护我，免我真容被他人看去。”
看着周颖安排得头头是道，姜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便就这么相信我？”
周颖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在说什么呢？你我做朋友这么久，我不信你，该信谁？”
姜禾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不由也是一愣。
许久，她垂着眼，轻声笑了起来。
从姜家出事到现在，几乎身边所有的人不是在落井下石，便是无动于衷。当初若没有兵部尚书周大人替她四处走动，想来现在的她应当还在牢里。
当她从牢里出来后，周颖曾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她许久，直到后来她痊愈，周颖才带着丫鬟回了周府。
再后来，她入了五城兵马司，周颖因近及笄，要学的规矩和事务也多了起来，两人见面的次数这才越来越少。
还好今日她听到声响就过来了，不然阿颖她……
也还好她今日过来了。
百盛酒楼里，连翘等的有些心焦。
她替姜禾点好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那本是温热的酒壶都已慢慢变凉，店小二也不知道朝着她的方向嫌弃地看了多少眼了。
这时，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连翘眼睛微微一亮。不过转瞬，她便又垂头丧气地收回了目光。
不是小姐。
“这不是连翘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连翘抬头看去，便见刚刚进门的其中一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忙站起来行礼道，“连翘见过世子。”
成王世子不在意地朝她抬了抬手，“起来吧，你家小姐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儿？”
“小姐让我在这儿等她，刚刚她往旁边的巷子里跑去了。”
成王世子还待再问，酒楼门口的位置便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不要过来啊，救命啊，救命啊！”
酒饱饭足，自然大家看热闹的心情也高涨了不少。
甚至还有不少人站起身子去门口张望。
只见一个穿着青衣白纱的姑娘头戴着幂篱，跌跌撞撞地从左侧巷子中跑出来，她的丫鬟扶着她的胳膊催促着她。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混混模样的少年，贱笑着朝他们追去。
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中，甚至还有人在那里对着青衣白纱的姑娘评头论足。
“啧啧，小小年纪便不学好。”
“你怎知人家是不学好？”
“要是好人家的姑娘，能只带着个小丫鬟去深巷子里头转悠吗？”
“诶，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很有道理。小小年纪便学那话本子里的小姐去深巷子里见情郎，私相授受，真是活该被那小混混盯上。”
“那可不是，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说着，那几人便相视一笑，每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你们放屁！”
平地一声雷，连翘那脆生生带着怒气的声音才酒楼中赫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