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节 “我愿意”

　　“姚艺！今天晚上放学之后，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复赛吧！特！别！重！要！”
　　课间，正在专心玩“敲砖块”的姚艺，突然被一位女生重重地拍了一下后背，正吓了他一跳。他抬头一看，一位脸上有些许青春痘的女生几乎要趴在他的肩膀上，正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姚艺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关掉了游戏，屏幕上显示的此次得分是：220分。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晓冰，杨晓冰！我和孙美琪还有孟静也参加了万人歌会，咱们班好像就咱们四个人吧！我们搞了个组合，也通过初赛了。话说你好厉害啊，你唱的是自己写的歌吗？今天晚上能不能唱给我们听听！一起聊聊呗，我们找地方。”叫做杨晓冰的女生似乎表现的特别兴奋，不仅语速超快，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再拍几下姚艺的后背。虽然不疼，但是还是让姚艺觉得有点小小的尴尬。
　　愣愣地听她说完，姚艺心想，原来这就是她们的组合成员啊，自己之前还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关于另外一个叫做孙美琪的同学，姚艺也完全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是听到孟静的名字，他好像被激起了好奇心，连忙附和着说好好好，下课见。
　　这将是姚艺和孟静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面，虽然不是单独的一对一，但对于他来说，还是会感觉到莫名的紧张。他们之间甚至还没有说过一句话，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左思右想，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难道只是因为开学的那天晚上孟静看了他一眼？还是军训的时候被大龙无意间的点拨？摇了摇头，姚艺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太多了。
　　杨晓冰她们选择了学校外的一个小小的冰室。姚艺赶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围坐在一张小圆桌前，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饮品。看到姚艺进来，杨晓冰赶紧站起来招呼到，我们在这儿！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姚艺的脸稍稍有点发烫，他的头压得很低，自觉应该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又忙不迭的从旁边的空位上拉来一把椅子，把随身的吉他摆了上去。骨子里，他还是个害羞的男生。
　　“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也刚到一会儿！”杨晓冰应该是这个组合里负责气氛的吧，她的声音听起来既明亮又热情，好像跟谁都特别熟，“哇，你还带吉他过来了！”
　　“对，因为又回宿舍去拿琴，所以来晚了一点……那个，你们喝这个，我可以喝啤酒吗？”姚艺说话的时候，有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会不停地用手使劲上下搓自己的后脑勺。这个动作说明他感到了不自在或是紧张，所以此时此刻，也许来瓶啤酒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喝白酒都行~又没关系。话说你认识不认识我们几个人啊。我的名字已经告诉你了。这个超级大美女呢，叫孙美琪，另外一位大美女叫孟静，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顿了一下，杨晓冰好像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于是干脆就拿起了面前的奶茶，“来，咱们先干一杯吧！一会儿请姚同学给我们展示一下原创歌曲！我们那天排队排的靠前，拿到‘通过’卡之后就走了，都没有听到你的歌，但是你火的不得了啊！整个学校都知道你了！”
　　杨晓冰这话说的显然有些夸张。一次几百人参加的选拔赛，还是初赛，谁都不认识谁，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听到这话，姚艺抿起嘴唇，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却爽得很，毕竟这种夸赞对于他来说，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对于初入大学的他来说，更是无比受用。
　　直到现在，他的目光只停留过两个点。一个是面前倒满啤酒的杯子，另一个是大大咧咧的杨晓冰。至于另外两位女生，他到现在都没好意思正眼瞧一下。倒是孙美琪也很热情，第一个举起杯子跟姚艺碰了一下，又用胳膊碰了碰旁边的孟静，示意她也拿起杯子。
　　四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砰、砰”的清脆声响。姚艺注意到，几个人的杯子在相碰的时候，杨晓冰的杯口举的最高，孙美琪的其次，而自己的杯子原本是最低的，但是孟静突然把杯口向下移了一些。姚艺本想再低一点——但是觉得会让气氛变得尴尬，就没有再继续，只是赶忙把被子里的啤酒一口气倒进了喉咙里。
　　两个人的视线并没有交汇，姚艺看着她用右手握着杯子，左手托在杯底，轻轻地把杯中的饮料送入口中，又放回桌上。全程都微微低着头，显得恬静无比。
　　之前的几次，要么是离得太远，要么不好意思仔细盯着人家看。但如今，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彼此的距离不超过80公分。
　　这么近的距离，又面对面的坐着。姚艺再也无法把视线错开。不知道是不是啤酒的作用，他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对面这位名叫孟静的女生。
　　只见对面的女孩儿正浅浅的低着头，双手轻轻地摩挲着杯子，脸上带着似乎若隐若现的笑意。
　　姚艺终于看到了到他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那个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儿，日常扎起了马尾。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她的一袭白裙，她那恰到好处的双眼皮，都没有让他过于惊讶。直到他看到了她脸上的那双酒窝。
　　这双酒窝对于姚艺的杀伤力之强直接震慑到了他的心里。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几拍，而呼吸也变得不再自由，需要主动的吸入空气才能让呼吸持续下去。他开始有些痴迷，不自觉地死死盯着那对酒窝，有些忘乎所以。
　　孟静的样子到底好不好看，他真的形容不出来。他好像喜欢她的样子，也许那个容貌稍微改变了细节，都会让他不会注意到她。性格也刚刚好，多一分吵闹或是少一分恬静，都会让他失去兴趣。如果他在写一部小说，那么女主的样子就是因她而生，而小说的结局注定他们必须在一起。
　　有时候，两个注定有故事的人相遇，并不一定有多么动人的情节。也许只是一个微小的瞬间，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也可能是……一双小小的酒窝，就足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萌发爱意。
　　孟静好像察觉到了姚艺的眼神，却并没有回避。而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轻捋了一下头发，和姚艺对视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对视。
　　像是一出话剧中的情节，男女主角正坐在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前。背景灯熄灭，只留下了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身旁再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声响，只留下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迸发出交织的热烈气息，好像在诉说着这部戏的未来会有无数种可能。一时间，姚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情绪，就是“依赖”。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看似根本不可能的情绪，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酒窝吗？
　　当然，这种氛围注定不能持续太久，因为毕竟是四个人的场合。随着杨晓冰的一句，“哎！咱们说说这次复赛的事情吧！”梦过劲儿来的姚艺才从“话剧”里跳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刚才一直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再看向孟静，她已经转头盯着杨晓冰了。
　　学校要求，所有通过初赛的同学将进行第二次复赛的选拔，评委将由之前的音乐系学长改为老师，最终只保留16个人或组合的节目，而后再进行彩排。这也是杨晓冰她们找姚艺出来的主要原因。她们三位作为组合参赛，其实只是以孟静为核心——从初赛的舞蹈编排，到主唱等等都由她一个人包圆了。另外两位只是简单的排练了舞蹈动作，与其说是一个组合，不如说是陪着孟静去参加的比赛。
　　据杨晓冰所说，虽然孟静极力邀请她们继续和她一起参加复赛，她俩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了。一是明白复赛的要求会更加严格，二是事实上她俩并不想再继续参加下去了——杨晓冰只是想锻炼一下自己，孙美琪更是只是想玩票而已。
　　“所以，姚同学。我们今天来跟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和孟静搞一个组合？她唱歌、跳舞都巨强，正好你还可以给她伴奏。”杨晓冰边说边把双手合十做央求状，顺便瞥了一眼姚艺身边的吉他。
　　姚艺听了大感意外，连忙大呼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呢！本来这个“万人歌会”就是玩的开心就好了，干嘛这么认真嘛。你们那么强，一定没问题的！
　　这个要求让姚艺措手不及，他来之前以为只是商量一下关于复赛的细节而已，没想到杨晓冰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孙美琪那边也开口了。
　　“姚姚，就帮一下忙好啦，我和晓冰会给你们加油的！对吧晓冰！”孙美琪居然撒起娇来。
　　本来就慌乱不已的姚艺突然听到“姚姚”这个称呼，更是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六神无主之下，他看向了孟静，似乎是在求援。
　　没等孟静开口，杨晓冰又抢先一步说：“今天你正好带了吉他来，你跟孟静来一段试试嘛。对了，你俩还没打过招呼呢，要不要先培养一下默契啊。”说这话的同时，晓冰不停地对着姚艺和孟静使眼色，表情显得格外夸张，就连脸上的痘痘看起来都涨红了起来。
　　看来他们根本没安什么“好心眼儿”，姚艺哪儿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鸿门宴”啊。本来参加万人歌会也只是大龙的“陷害”，想想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不如去试试好了。害羞的性格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思考着怎么接话，孟静却是突然开口了。
　　“你有没有听过五月天的歌？”
　　“听过，但是可能不是特别多。”
　　“那你最喜欢哪首？”
　　“呃……我的话，最喜欢的谈不上。我觉得他们的歌都不错，只是最近听的会比较少。”
　　“你听过他们的《拥抱》吗？”
　　听到这儿，姚艺马上来了精神。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旁边的吉他拽过来，“我试着弹一下，你听听是不是这个调。”
　　这首《拥抱》，恰恰是姚艺学琴的时候，为数不多的练过的曲子。因为看来看去，他那本吉他谱上，和弦最简单的就是这首。
　　还没等姚艺把琴拿好，杨晓冰和孙美琪就一下子炸了起来，纷纷表示她们也要换成啤酒，今天不光好好饱一饱耳福，还得把气氛搞起来。拍着桌子招呼老板快来，有人要开始弹琴啦，给我们一人来一瓶啤酒！
　　一切就位。姚艺轻声问，我先试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要唱吗？
　　孟静肯定的点了点头。
　　整个过程中，让姚艺吃惊的是，他和她仿佛有与生俱来的默契。在他弹奏的时候，孟静可以非常合拍的进歌，甚至可以在间奏的时候，哼唱出属于自己的改编。
　　一首《拥抱》唱完，整个冰室都沸腾了。连老板都激动地表示要打八折，如果能继续的话，搞不好还能免单。旁边几桌小情侣甚至一边鼓掌叫好，一边自然地把椅子往他们这边靠近了一些。
　　这首歌其实并不一定适合所有女孩子的声音，但是孟静却把它诠释的非常的有自己的味道。如果非要找一个相似的声音的话，姚艺觉得她的声音特别像台湾的一位歌手，叫做陈绮贞。他可以发誓，即便没有那双酒窝，仅靠这个声音，都可以让他再也忘不了她。此刻的他，还没有联想到“喜欢”这一层，只是觉得不想停下来，生怕自己的吉他水平跟不上孟静的节奏。他把两手摊在吉他手，问孟静要不要再唱一首。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要继续弹唱下去的时候，孟静却突然停了下来，双手撑在下巴上，轻轻地问：“我可以听听你写的歌吗？”
　　姚艺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氛里，突然被这么一问，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那我就唱了，唱的不好，你们可别笑我。”
　　“放心，放心！怎么会笑你呢！加油！”旁边那两位显然已经是等候多时了，呼呼噜噜地直往嘴里顺啤酒。
　　那首歌虽然是写给唐莉的，但是这个时候姚艺似乎已经彻底忘掉了这回事。这间小小的冰室里，十几个人一起安静地听着属于姚艺的旋律，而他也发挥的特别完美，完全陶醉在了自己的歌声中。
　　那天的最后，除了孟静之外的几个人喝的都有点上头。姚艺更是突破了平时的酒量，摇摇晃晃地非要跟老板搂在一起跳舞。孙美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别人的桌边，跟一对陌生的情侣聊成一片。杨晓冰则是反反复复出入卫生间，不知道到底吐了几次。只有孟静安安静静地坐在原位，单手托腮，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把一双酒窝衬托的格外好看。这种气氛下，她的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姚艺。
　　其实对于孟静来说，她和姚艺一样。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男生一点一点的产生不一样的感觉，更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开学就有这种巧合，会让他们产生莫名的交集。但是在她的眼神里，似乎透露一种信息。那个男生有可能是她喜欢的类型，就是这样的感觉，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和他靠近，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也许这就是命吧。一直以来，她特别相信“命运”这个词，她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某个看不见的人或者是神安排好的，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确切的地点，照做就好了。上天自有安排。
　　越来越嘈杂的氛围里，杨晓冰搂着孟静，舞动着啤酒瓶，对着姚艺大喊到，“今天我们说的这个事，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正和冰室老板晃晃悠悠称兄道弟的姚艺，眯起眼睛，对着孟静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个口型已经说出了一切。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