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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节 为你而写,为谁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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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过后就是迎新晚会。
  因为周年校庆的关系,今年的迎新晚会好像比校史的任何一届都要隆重。姚艺所在的大学要举办一场“万人歌会”,以此来欢度校庆和迎接新生。而这个节目需要从音乐系和非因音乐系里面遴选出一些有特色的节目,在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举行。
  在和班里的同学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夏老师好像比谁都激动,“我觉得咱们班里一定卧虎藏龙,虽然咱不是音乐系,但是肯定不会输给他们!专业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毕竟他们也是学生啊。各位,八仙过海啊各位!各显神通的时候到了,我们欢迎大家自告奋勇!我这儿有一张表,一会儿传下去,每位同学都要填写!如果你觉得做自己唱歌非常OK,就在“特长“”那一栏里写唱歌,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乐器高手,就填乐器。总之,音乐类的都可以写上去!学校最近会组织一个海选,大家只管填写就行!重在参与嘛,我相信大家!”
  “老师,说相声行不行!”
  一阵哄笑,大家都循声望去。
  “王子龙,你要是可以边说相声边弹钢琴也可以!”夏老师憋得一脸通红,“实在不行,你上快板也行啊!咱们要求是要参加海选的,你真的准备来段相声嘛!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只见大龙正“嘿嘿嘿”地埋着头傻笑,可以看得出来,这货在剪掉刘海儿之后不仅放飞了自我,仿佛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设,总之就是没个正经,哪儿都有他。
  那张登记表传到姚艺手中的时候,他粗略的看了一下。表格上需要填写“所在院系”、“所在专业”、“学号”、“姓名”等等信息,但是这些信息留出的填写空格都非常小,反倒最后那栏“特长”给留出了很大的空间。
  传到姚艺这儿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很多同学填写过了。在“特长”一栏里,大多数同学填写的是“无”,寥寥无几的同学填写了“唱歌”。正在犹豫要怎么写的时候,他看到了孟静那一栏,赫然写着,“唱歌,跳舞,乐器。”
  看到这儿,他下意识的往孟静那儿看了一眼,她正在跟同桌聊着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里。这时旁边的大龙突然伸手把姚艺手里的表拽了过去。
  “让我看看呗!哟!没几个人报名啊。你看,特长这栏后面还要填个空。”大龙把表往眼前凑了凑,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读着,“是~否~参~加~校~庆~迎~新~晚~会~海~选。哎呀,那个孟静这儿是不是写了‘是’啊!”
  说到这儿,大龙突然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迅速拿起了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姚艺凑近一看,只见他在自己的特长一栏上书:“我那里特长。”
  “老姚,你看,我写的怎么样,哈哈哈哈。”
  姚艺瞬间无语,心说,大哥,你是真的会啊!你是真不怕挨处分啊!
  “我帮你填了!你不用写了,你学号38对吧。”大龙说,“我看好你!我知道你在宿舍的柜子里放了把吉他!哈哈,虽然你没弹过,但是我估计你也完全没问题吧。”
  姚艺一阵诧异,心里一阵翻腾,难不成这货翻过我的柜子?
  来不及反应,大龙已经帮姚艺填好了所有的信息。
  姓名:“姚艺”。特长:“吉他,人帅。”
  有时候,命运就这样。该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该你做的事情,一件也不会少。漫长的人生中,无论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去面对很多你也许并不想做的事情。在这件你并不愿意做的事情里,也许你反倒看清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甚至为了它奋斗终生。
  这段属于“青春”的记忆,被大龙那四个字彻底拉开了序幕。
  我的吉他,是该拿出来好好练练了。
  其实整个海选很简单。首先每位报名的学生都领到了一张带有号码的不干胶贴纸,需要在参加海选的同时贴在自己的胸前,并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参赛宣言。
  姚艺所在的班级,因为大家的参与度并不如夏老师事先设想的那样高涨,只是稀稀拉拉报名了四位同学。而仅仅这四位同学里,居然诞生了一个组合。
  孟静和其他两位女同学以组合的形式的报了名。
  了解到这个信息的姚艺一脸错愕,居然还可以这样操作?早知道是这样,他完全应该找大龙一起说相声,甚至来一段相声新编——由姚艺弹奏吉他,大龙站一边胡扯就行。反正姚艺本就不是特别想要参加这次的晚会,全当给大龙一次展示的机会好了。毕竟他也想见识一下,大龙所说的“那里”特长,到底是哪里。
  海选当天,所有报名的学生全部涌进了学校的“学术厅”里。介绍一下,“学术厅”,顾名思义,是做学术汇报的地方。属于独立的一栋建筑,内部的构造采用了阶梯形式,据说一共能装满500人。一般情况下,老师们的学术汇报并不频繁,而作为学校最大的室内“礼堂”,在常规的周末都会举办“周末文化广场”,给大学生艺术团的成员们表演使用。几乎每个周五的晚上都人声鼎沸。
  直到这天姚艺身在其中,他才感受到什么叫“呜呜泱泱”——整个参加海选的同学目测至少有200人。建筑物内,练声的,唠嗑的,抱怨没有空调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突然有点心慌,随便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随手把背来的吉他靠在身旁,便四处观察起来。
  这时一位长发披肩,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走到学术厅的台前,手握话筒不停地:“喂喂喂,喂喂喂,请各位参加选拔的同学们就近找地方坐下来,我们来宣布一下规则。”
  “大家好,我是我们学校音乐系的老师,我姓田。”长发中年男把话筒从右手递到左手,又低下头研究了一会儿话筒的开关,转头示意后台把音量调高。
  “今天我们采取分区的形式选拔,共分为两组。其中音乐系的同学到我左手边的评委组前排队,其他系的同学到我右手边的评委组排队。唱什么都可以,题材没有限制。但是要求清唱,当然,你有乐器伴奏的话,也是一样!请直接演唱副歌部分,每位同学演唱的时间不能超过1分钟。超过时长的同学,评委会有权叫停。”长发田老师说道,“由于参加的同学比较多,我们的评委将会给通过选拔的同学贴上这张‘通过’卡,拿到‘通过’卡的同学现场登记学号就行。请大家现在把之前领到的号码贴在自己的胸前,大家注意秩序,不要随地吐痰,高声喧哗,准备开始排队啦!”
  此时的姚艺其实特别慌,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在一分钟内完成演唱,尤其是他还背了吉他。通过他刚才的观察,几乎没有多少人背着乐器来参加海选的。无端的,他有点想念大龙。该死的,这货这时候要是在就好了,最起码有个人说话也不至于太紧张啊。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快要轮到姚艺。队伍前还有三两个人,姚艺的手就已经开始冒汗了。整个排队的过程中,他始终把吉他背在自己身后,尽管来之前,他已经反复的把每根弦调试准确,但还是生怕谁在背后偷偷扭了他的旋钮。
  即将排到自己了,他才真正听到参赛的同学们都唱的什么,排在姚艺前面的同学看起来比他更要紧张。那位同学手里一直拿着一张A4大小的纸,看起来像是抄写的歌词。他一边反复的唱着,一边不停的用手抓自己的臀部,看起来十分紧张的样子。姚艺在他身后,不知不觉的就被他感染的紧张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位同学唱的是张震岳的“思念是一种病”,其中的歌词——“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被这位同学用无比颤抖的声音反复唱了数遍,却始终不能唱到第二句。姚艺在后面,越过肩膀盯着他手中疯狂抖动的歌词纸,才感觉到自己即将面临大刑,赶忙把背在身上的吉他拿下来,重新调音。好在一遍调试之下,每根弦音都还在它应该在的调调上。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
  “没有尽头是吧!”说话的人正是这次海选的评委——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已经明显失去了耐心的女生。她一边用手抽出放在面前的纸巾,一边用失去耐性的声音帮助前面这位参赛的同学吼出下一句歌词。
  “行了,这首歌你选的有问题。首先,你的歌词不熟练,其次,你的调本身就起高了。不通过,下一位!”那位评委看起来相当的不耐烦,纸巾抽了几次抽不出来,索性直接用手去擦鼻头上的汗珠。
  姚艺的汗出的并不比这位女评委的少,刚才被无情淘汰的同学的表情他还历历在目,那位同学听了评委的评价之后,居然把写了歌词的纸直接拍在桌子上,愤然而去。
  “脾气还不小啊!”正了正眼镜,这位评委开始打量起面前的姚艺来。让姚艺意外的,几秒钟过后,她居然笑了一下,随即说:“哟,今天带吉他来的,你是第一个!让我见识见识吧,你要唱什么啊同学?”
  姚艺看起来还是很紧张,声音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弱弱地说:“我唱的是我自己写的歌,可以吗?”
  这姑娘听了姚艺的话,眼睛瞪的不止大了一圈,就连本来翘着的二郎腿都不自觉的放下了。不知道是姚艺眼花了还是怎么回事,面前的她,鼻头上好像凭空冒出几滴汗来。
  “你自己写的歌!?”她好像还是不太相信,“你确定?”
  “嗯……”姚艺说。
  旁边的评委和同学好像被这边的声音的吸引,纷纷转过头来。
  姚艺心说,“去他妈的,豁出去了!”
  最终在“方圆”几平方内,那位戴着眼镜的评委,姚艺身后排队的同学,其他的评委,一起见证了姚艺近乎“无敌”的演出!
  之所以叫“演出”,是因为说好的一分钟副歌时间,被姚艺整整唱了五分钟而未被打断。五分钟后,周围突然爆发的掌声让姚艺恍若隔世。
  那首歌叫《手机里的晚安》。
  写给唐莉的。
  第一次晚安
  是你我的试探
  恋爱教科书里
  晚睡早起
  才能不被埋怨
  第二次晚安
  是你忽闪的眼睛
  问我是不是
  根本不缺睡眠
  第三次晚安
  依依不舍的道别
  睡前的电影还没看完
  想拥抱却孤枕难眠
  第四次晚安
  我们都半睁着眼
  说明天再见
  睡吧
  我们梦里相见
  第五次晚安
  平行宇宙的情侣
  开始清晨的早安
  面包牛奶和煎蛋
  那么简单
  梦里跟你说晚安
  你飞过来说
  小家伙
  拍拍你的肩
  一起荡秋千
  在属于我们的花园
  不用记住时间
  刚在一起时,姚艺曾经跟唐莉许诺过,要给她写一首歌。彼时可能只是为了装逼。没成想,为了完成这件事,唐莉居然偷偷给他交了钱,报了吉他班。结果刚学6节课,唐莉就忍不住跟姚艺撒娇,问他是不是已经可以写歌了。毕竟在她看来,他已经可以照着自己买的吉他书上,弹上两个小节的BEYOND的《喜欢你》。
  每每弹完这两个小节,姚艺就故意停下来说,你听我弹的屌不屌。其实,再往后他已经完全看不懂了,那时候他刚刚了解和弦是什么——和大多数初学者一样,恨不得学了三天就开始单膝跪下跟自己的女神表白,或是在课间的时候突然掏出吉他,双眼紧闭,弹唱出一首周杰伦的歌,以此收获全班异性的崇拜。
  其实这首《手机里的晚安》,是姚艺和唐莉在半夜里,偷偷用自己爸妈的手机互发短信的时候,给姚艺留下的回忆。那段时间,他俩总是“爱而不得”,不光被家长禁足,以此来打断他们之间的“早恋”,更是有相当长的时间里不能见面,只能在手机发短消息来互诉想念。
  后来,姚艺在手机上把他写给唐莉的这首歌词发过去的时候,她是这样评价的。
  “比周杰伦的差远了,但是周杰伦没给我写过歌,你比他爱我,哈哈。我喜欢你的歌。改天唱给我听。”
  闷热的学术厅里,姚艺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唱了这首歌。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唱的到底怎么样,只是他知道这首歌他弹的太熟悉了。熟悉到唱到每一句歌词的时候,他都能想起那些日子。
  他和她发短信的那段日子,他俩总是有无数的话要说。
  每次聊到已经很晚了,他会试探性地问她:“要不睡吧?晚安!”其实他并不想睡,只是期望她回一句,“不要!我还想跟你聊天。”
  但是唐莉会说:“快睡吧,你明天要早起。”
  然后当姚艺不死心又发信息过去,唐莉都会回他:“你是不是不缺睡眠啊,我困了,我要睡!”
  就是这样一首歌,姚艺后来真的把它编了曲。唱给唐莉听的时候,唐莉很久没说话,最后眼泪婆娑的说,“亲爱的,再唱一遍给我听。”
  那天晚上,姚艺的身上被贴上了“通过”。
  宿舍,大龙和其他舍友一齐凑过来说,我操我就知道你可以!来,告诉我们,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的拍着姚艺的彩虹屁,甚至开了几瓶啤酒要趁势给姚艺庆祝一下。
  直到大家都七荤八素的时候,宿舍一个看起来乖乖的男生突然说,“牛逼!咱们班里四个人都通过海选了!孟静她们那个L组合也是无敌啊,姚艺,你要不要也加入啊!搞个F4!”
  “啊,孟静她们吗?”
  在不断地起哄中,姚艺弹了一遍又一遍《手机里的晚安》这首歌。
  直到该上床睡觉了,姚艺才想起把吉他擦一擦,准备放进琴包,直到擦到琴箱的背面,他摸到了后面那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
  上面被歪歪扭扭的刻上了,“T.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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