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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剑归于梦 / 开篇序 第三十章 江湖女子

开篇序 第三十章 江湖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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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华庭只剩王府几人。
  古灵夙是海蛟帮的少主,早年她爷爷古七是牵连王府于海蛟帮之人,当年该是执掌海蛟帮帮主,自跨入多极第八瑞相之后便不在打理帮中之事,依着古灵夙习武成痴的性子,常年红衣不沾一点血色,也就只有沈祟叫得这一声少主名号。
  夏宛娮使了个眼色,隐落尘看向南长嫣,问道:“美人儿可否愿意与我去那江湖闯荡一番?”
  南长嫣听得不明就里,夏宛娮看向她腰间佩剑,眼神异样,问道:“你要让她习武?”
  隐落尘道:“算是给她留个念想。”
  夏宛娮恍然一惊,梅连城与那位无名刀客一战她自然知晓,一番联想,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梅连城?”
  隐落尘点头道:“嗯,那刀客是我师傅。”
  夏宛娮眼神狐疑,这把灵剑早在月玄洞府见过,南长嫣的真正身世她更是了解,自然也知晓所谓的念想便是这把剑,饶是冰雪聪明也不会怀疑隐落尘这解释,何况她对此并不感兴趣。
  “妹妹,你与我在一起吧。”
  被这位仙女一般的郡主以妹妹相称,自来到夏侯王府,虽是只与她见过几次面,南长嫣自是能看出这个姐姐一般的女人有多大的能耐,或是出于一种敬畏,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不由点了点头。
  隐落尘叹了口气,道:“唉,怕是见不到那副玉腿了。”
  夏宛娮并未搭理,道:“你作何打算?”
  隐落尘看了一边儿的樊姑娘和古灵夙一眼,道:“你先说你的想法。”
  夏宛娮本以为他要去江湖查探一番,便经此一问,不由说道:“放心,这两位姐姐身手比你高了不知多少,既是你去,她们倒是省了麻烦,何况我这边还有要事。”
  隐落尘不仅再次对这个女人刮目,问道:“你何时改变了主意?”
  夏宛娮道:“你该不会想要反悔吧?”
  隐落尘想起依蕊姑娘,摇头道:“身边儿这位小娘子都说了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是不会反悔。”
  “即是如此,你便不用多问,我自有安排。”
  隐落尘哑然。
  ......
  山泉阁依旧是那般静谧幽静。
  隐落尘策马而归,只有西风。
  隐落尘问着西风:“既是晓得会这般做法,却如何也不作回答,你说,女人是不是很善变?”
  西风不知青娥善不善变,只见不在身边,似是没心情搭理他。
  翌日,山泉阁门口,两侧瑶人柴依旧挺立,高空上的尖端枝叶不为风云所动,西风的鬃毛迎着艳阳映射柔亮的光泽,隐落尘一夹马腹,如一道红羽利箭。
  他刻意收敛气场,不曾察觉身后,似是不想心动,左手御龙缰,右手倒提壶,肆意落屠苏,只洋洋洒洒,只入肠分毫,反倒打湿了身上的竹花长袍,欲醉不醉不在意,只看他乘风而去。
  良久,一道倩影立于山泉阁石阶,淡芊素天青短纱裙,肩披半透月白薄襦帘,穿着夏花兰绸缎,顺袖镂展裳眉衣。
  《仙山情事》扉页如是说:
  情潭酌,霜雪挽。与君行,路归迟。
  惘风尘,笑沧海。梦浮生,入屠苏。
  少年弟,江湖老。蓦回首,袂长留。
  御醉剑,饮千山。红颜女,鬓边白。
  假儿郎。假儿女。仅芳华,阴阳隔。
  疼忘心,苦忘我。朝颜改,惜花落。
  天之涯,海之角。去生树,来世花。
  雨未停,风愈大。何曾断,情丝发。
  那夜与依蕊以写字相谈,提及五百年痴痴石桥一段,才得知陈公子其后所述实为瞎编。
  她手中拿着一本破落书籍,轻柔嗓音如那只肩头雨百灵:
  “有情无恋,尚未及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
  隐落尘离开甲臻的酒摊子,临门一步,听来老酒倌儿说道:“小子,你这酒可赚不了钱呐。”
  隐落尘问道:“为何?”
  “因为这酒太贵,需要拿命来买。”
  隐落尘转过身来,笑道:“这个江湖真的有那么奇怪?”
  甲臻眯着眼,道:“人一生来,本就是一件怪事。心一怪,那一切就正常了。”
  隐落尘道:“可是,这对我没有用。”
  “人生总要多一些没有用的东西,才会觉得某些人,某些事有用。”
  隐落尘道:“你也是个奇怪的人。”
  甲臻道:“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隐落尘道:“没有别的选择么?”
  甲臻乐了,乐得开怀。
  他道:“也许我会给你一个选择,毕竟我是个奇怪的人,但有些人不会给。”
  隐落尘将竹筒里的最后一口竹叶酒喝干。
  其实,这种酒并不好喝,带着点微微的苦头,但有人会喝,因为哪怕醉的时候,它也能让你想出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理由,有人知晓,而且明白,还知道如何去做,比如夏侯王府的长郡主。
  亦如刚才街角的乞丐,他一定不会像隐落尘这般,非要用酒来证明,因为谁都会饿肚子,饥饿的痛苦总该是一种活下去的理由。即便他和许多人一样,打拼了一辈子,才想起来还有死的那天,但至少不想让这个过程来的那么令人沮丧。
  当然,也有人会忘记活着的理由,比如身前站着的三位侍鬼。
  此时的隐落尘在算计着身上的盘缠,夏宛娮虽然给了钱,但她不会像照顾小孩子一般要去想这个可以买,那个不可以买。
  他也不会去问红豆、樱角、蝉羽三人到底带了多少钱,他知道有些杀手并不为钱财而卖命。
  隐落尘想起在帽儿山脉的时候,醒来的他再次功力全失,当时还不到三月底,一路边走边晃赶了两个月,直到转化了些许虹贯武境的功力,方才逃出这片已经让他提不起丝毫兴趣,而又千篇一律的林海,那时已经将近六月,在城北绿林坡走了好多天的路,发生了好多事,遇到了好多人,夏寰歆算是一个。
  所以他不会选择城北千龙会所占领的底盘,对于走过一遍的路,以江湖小虾自称的隐落尘,想看些新鲜的风景来转移注意力。
  目的是为了不去想那个心机极重,让他感到心累的女人,也为了不去想那个只为他一人出声,又爱耍小性子的女人。
  还有一个,她看起来更像是君子。
  四个人,一匹马,此时已经走上了城南官道,一个少年刀客一路小跑跟了上来,隐落尘知道他叫封一昶,年十七。
  封一昶有些胆寒,即便这三位看不清面容的人已经刻意收敛气场,即便从黑袍内的身形确定了这是三位姐姐。
  她们并没有带着面具,他很难想象此般艳阳下的阴影仍旧漆黑阴森,这很不真实。
  封一昶少言少语,淡漠冷静,可他不能算是大人,于是开口,和那位神态随和的公子哥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于这小子没有礼节的问话,纵然曾是高贵的中洲太子,隐落尘也丝毫不在意,因为他就是个地痞流氓。
  隐落尘答道:“陈公子。”
  封一昶表情淡淡,又问:“我是问你的名字。”
  早在前天他就知道这家伙姓陈。
  “我姓陈,名公子,字陈公子。”
  封一昶终于绷不住冷静的表情,以他看似年少早熟的性情,不会刻意深究字词,可能他姓陈,可能真的叫公子,但字哪有这样的?
  他当然会合情合理的提问,道:“字岂有三个?”
  隐落尘道:“奇怪么?”
  “真的很奇怪,但我说的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的人很奇怪。”
  隐落尘道反问道:“你不是也很奇怪?偷偷跑出来,把命交给别人。”
  其实把命交给别人,这样做的人有很多,并不奇怪。
  但向来颇有倨傲的封一昶不认为这很正常,何况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他道:“我并没有把命完全交给你,只是做个伙伴而已,我能应对的,自然不会让你帮忙,况且,我也会帮你的忙。”
  隐落尘问道:“人命还可以分开的吗?”
  封一昶道:“当然,这种道理你居然不懂?连那个丫头都懂。”
  隐落尘摇头,问向一边儿的红豆,道:“人命可以分开吗?”
  虽然是主仆身份,但没有必要的吩咐,红豆并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亦如这位陈公子把其他七位侍鬼都派去保护那个女人一般,即便她长得貌若天仙,但也只是个稍稍惊吓,便会落入水池的弱者,这种女人的唯一用处,便是当一个被上层风流人士欣赏的花瓶,或是压在身下被人肆意蹂躏的玩物。
  而回答这个问题,同样是一种无意义的行为。
  隐落尘并没有以吩咐的语气命令她作回答,转向那位少年,问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是伙伴了,那么现在可以回答你为何会帮我的忙了么?”
  封一昶闻言,语气显得理所应当,道:“因为我出门比较急,忘了带银子。”
  隐落尘‘嗯’了一声,这个回答确实比较合理。
  一番言语之后,封一昶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不但早早就在暗中尾随,也在路上想了非常多的应对理由,充分到足以令这个人把他视为同行伙伴,但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人有时候确实很奇怪,省了诸多口水,这种情况明明是封一昶想看到的,却更加引起了他的好奇和怀疑,他并没有意识到脑水比口水更加不值得浪费。
  而这个奇怪的人,似乎让他忘记身边三个女人无意散发出来的杀气,他一路就这么跟着,走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你来自哪里?”
  依着封一昶的身世,他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但从未听说过这位府上贵客的具体消息。
  隐落尘神情一愣,牵带着身形都有些放缓,身后跟着的三位杀手似是永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却总是与他的距离保持一致。
  封一昶当然不会注意这些无聊的细节,何况他也没有那个观察力。
  对于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诸如你吃了么,吃的什么之类,隐落尘竟是不知如何回答。
  一个聪明的人,不管是听多了别人对他的赞赏,还是真的习惯了自我认可,他都不会纵容自己表现出草率简单的模样,显然,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隐落尘。
  不过隐落尘另有所想也说不定,毕竟世上有很多性情古怪的人,并不会像一般人那么想,尤其是对一个有故事的人来说,可能寥寥几字,都能令他的思绪超离出问题的范畴。
  如果放在多年以后,隐落尘也许能从容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起了《仙帝遗录》对天霜寒脉的记载,但自从与段逍离一战,他对此已经淡淡遗忘,以至于很多内容都显得朦胧。
  封一昶顺着他的目光,正午的光线非常刺眼,他不得不伸手,遮眉眯起了一条缝,看着天上。
  封一昶已经有了充分的理由来断定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所以他放弃了接下来的问题,诸如问他为什么不骑马,诸如问他为什么只牵一匹马,他以前曾连夜看过江湖武侠的幻著玄说,困了之后总会合上书籍,臆想着,哪怕不曾关注书中一些无伤大雅的细节,他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身手非常好的人,都长得英姿俊朗,都长得花容月貌。
  所以连带这三位姐姐,他也认为,这个人之所以不骑马,可能也是为了照顾可疼可爱的美女。
  走了很久很久,一天的风尘,刮来很多擦肩过路客,朗月高照,夏夜总会时不时带着一点儿微风,许是在埋怨白天的日头下手太过毒辣,对于所有能令人感到柔情的景象,哪怕明明知晓它是死物,也终会赋予人性。
  封一昶坐在篝火边儿,揉着酸麻的大腿和脚腕,他的眼神蒙着一层雾,因为天上挂着的月亮,如温柔的姐姐一般,总能把清凉带给他。
  他曾经也有一个姐姐的。
  江湖,每个人都很孤独,所以他们的情感比很多人都来得浓重。
  但这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初入江湖,而又微不足道的小小感怀罢了。
  隐落尘现在所做的,相比常年百鬼夜行的侍鬼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饶是他在帽儿山脉奔波了数月,也难免对手上这只野山鸡捉襟见肘,亦如那日抢了夏寰歆的兔子一般,他嘴角咧着笑意,并不在乎自己生疏的烧烤手艺。
  对他来说,这种填饱肚子的事情,未免太过琐碎。
  而对封一昶来说,莫过于有别白天赶路的另一种折磨,这半生不熟血肉夹杂的东西到底如何下嘴?
  不过他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同时也很快就克服了这种作呕心理,因为他有幸看到三位姐姐摘下黑兜帽的面容。
  常年读武侠小说,封一昶似乎对自己的臆想非常满意,可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这个江湖没有让他失望,她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温不火的吃着手中勉强能算是食物的野味,那副冷冽如冰霜的容颜,没有寻常人家的深藏闺秀,也没有富贵豪府的小家碧玉,更没有可疼可怜的绝代芳华,这种看上去明明毫无女子美感的容貌,自是比不上宛娮姐姐,更像是触不可及的镜花水月。
  唯有这点让他有一丝丝不自在,情绪压抑如看着当年的姐姐一般,他显然是被迫的,但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值得欣赏的美。
  许是年龄还小,令他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封一昶似是想从身边这个奇怪的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结果让他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沮丧,因为这个人脸上确实是一副陶醉欣赏的表情,只是他不懂。
  直到多年后,封一昶真的成为一代大侠,他才幡然醒悟过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美。他当然能回答出来,为何有些人明明生得一副芳华绝代,却仍旧不值得他撇去一眼,而有的人,明明不算风姿卓绝,他却拼了命的深陷其中。
  三日后,又是恼热的正午。
  不过好在他们来到了第一个落脚点,尘子集。
  相比戎业城,这当然是个小地方,但在荷塘乡,它是占地最广人流最多的通枢大镇。
  戎业城繁华熙攘,除了对月玄山入门比武的开许之外,全城严禁厮斗。但在尘子集,随意都能见到持刀佩剑的江湖人士,着装打扮千奇百怪,以至于没人能猜出他们的身份,何况也没人有那般心思,因为这是不成文的江湖规矩。
  所以当隐落尘几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前,小二溜着两圈儿能做百样活儿的搭肩儿条凑到跟前儿,毫不在意那几位看不见脸儿的黑袍身影,操着千篇一律又随任而改的语气,问道:“大侠嘞嘿,几位是住店还打尖儿啊?!”
  中洲一金划八两,意思是一两黄金值八两银子,隐落尘刚要习惯性的抛给他一锭,至于是黄金还是银子,他以前是摸到什么给什么,但现在,说不上囊中羞涩,至少在赚来银子之前,不能大度摆阔。
  他当然不会为了出个远门儿而带上很多钱财。
  隐落尘在怀中摸索一番,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底部早已磨没了官钢印。
  在这个世道上,除了钱财数量上的优势,还有很多法子能彰显你的尊贵。
  隐落尘几人被小二乐呵呵的迎进店里,待得稍作歇息的空儿,几个花裙粉黛俏佳人簇拥着一位公子哥儿,调笑嬉闹般走了进来,早有不少下人摆上了酒盏菜碟,这等丝毫无顾忌的招摇顿时引来不少客人注意。
  隐落尘和封一昶也在其内。
  那位公子哥儿虽然左拥右抱,但目光一直在右怀中的女子身上打转,一会儿喂酒一会儿逗弄,只为惹来她一颦一笑。
  那女子长得着实貌美,只是气质平平,与其他几位姿色上乘的莺燕无差多两。
  一番调情后,只听那女子道:“来前我为你精心打扮,你可满意?”
  公子一听,仿佛心肝儿都化了,回道:“怎么个打扮法儿?”
  女子道:“你看,这花海棠纱,这发玉怜簪,和这清胭粉脂,你可闻闻?”
  她把衣袖递到公子鼻下。
  公子欣赏着她的身段儿模样,又闻了闻,脸上似有陶醉,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一饮而尽,脸上带着些红晕,望着怀中女子不说话。
  “香么?”
  公子道:“香。”
  “那你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这身打扮可满意?”
  公子还是不答。
  女子秀目轻眨,痴痴娇怜道:“可不满意?”
  公子终于喃喃说道:“便是你不打扮,我都甚为满意。”
  女子道:“便是一丝不挂了。”
  公子点头,道:“你在床上,最美,最令我满意。”
  女子面露羞红,低下头,轻声道:“可为我讲个故事?”
  “好。”
  公子沉吟片刻,道:“我讲的这个故事,没有从前。”
  女子打断道:“这可不算,自然是有从前,才能发生故事。”
  公子摇头,道:“我知晓这故事一定能发生。”
  女子不语。
  公子看了他半晌,道:“以后,会有个男人,嘴里衔着一枝花,于一个风花雪月的夜里,夺得你身,与你春宵一宿。”
  女子问道:“是谁?”
  公子答道:“是我。”
  女子笑了,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公子又道:“我知道我不会是你第一个男人,也不是第二个,更不会是第三个,但这第四个,一定是我。”
  他的语气轻柔,却不乏肯定。
  女子神情哀婉,前后多变,以至于入了他的怀中,他都猜不出美人儿的心。
  公子喃喃道:“你可喜欢?”
  女子痴痴道:“我不喜欢。”
  公子似是早有所料,道:“你何时才能喜欢上我?”
  女子笑道:“我自是早已喜欢上你,只是不喜欢你的故事。”
  公子神色黯然,道:“那我何谈被你喜欢?我便无丁点儿欢喜。”
  女子道:“你可喜欢我?”
  公子道:“自然。”
  女子道:“可你内心一点都不欢喜。”
  那个男人终于一愣。
  女子喃喃道:“那三个男人,可心生欢喜呢,我自也是心生欢喜。”
  她依然那般笑着,却令这个男人心冷,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被女子拦下。
  她道:“这一杯,有毒。”
  公子依旧神色黯然,道:“这不是毒,只是酒而已。”
  “你真的有些醉了。”
  那个男子生得一副好面容,家中多金,众多美人儿相随,甚有比怀中这位女子漂亮得多。
  但他还是死了。
  中毒而死。
  官差来了,望了一眼那个女子,骂道:“婊子!”
  但他们都不曾对那名女子动手,只是伴随着其他几位美人儿的尖叫,把那位面色僵冷,已成尸体的公子抬走。
  店内所有人跑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这个并不算绝世容颜,并没有绝好身段的女子。她兀自斟了一杯,是那位公子用过的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她显然没有杀过人,而那个人自然也不是她杀。
  但那位公子确实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这种景象确实很吓人,所以很多人都跑了。
  可这里还有几个人没有跑。
  那女子看向几人,除了三个黑袍看不清面容之外,还有一个少年,还有一个青年男子。
  她自然会看着那个年龄相仿的男人,问道:“你可喜欢我?”
  隐落尘道:“我到这里等了多时,却没人上菜。”
  女子笑道:“许是饿着肚子,可没那般心思了。”
  隐落尘不语,但谁都能看出,那是承认的表情。
  小二自然不会忘记这桌客人,尘子集的所有人,都晓得这位女子是什么人。
  她没有什么身份,也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但这并不影响所有人对她的了解。
  所以,这是小二迟迟不敢上菜的原因。
  现在可以了。
  女子来到了隐落尘所在的桌子,坐在他的对面,一边的封一昶面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倒不是他会隐藏,而是实在形容不来那一脸的复杂。
  一边坐着的红豆、樱角、蝉羽三人,身形终于有了些许异样。
  凝真九境在江湖上算是中上流的高手,但对于杀人来说,令人感到胆寒的,并不是功力上的压制,因为除了灵神不灭的天道高手,其他武境都不能抵御必死的致命一击。
  杀人也不需要剑法刀法的精绝,与其说是各种出其不意,不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倒不如说因为千奇百怪的人心。
  毕竟人的身体,破绽太多,毕竟每一颗人心,都有弱点。
  对,谁也看不透衣衫下,皮肉下,胸腔内到底长了什么样的心。
  何况,即便看到了,心也不在那里。
  这便是奇门遁甲名言天下的原因,这便是三千侍鬼令人毛骨悚然的所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天下无敌,至于原因,显然也是人的心。
  只要你的心在跳,总是会有弱点。
  这便是江湖。
  那些官差并没有缉拿她,但跑的那些人都一致认为,人是她杀的,而这几个人却没有跑,所以她改变了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女子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可能这个男人的回答确实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拈着手中绢丝,只是问道:“我没有杀人,你信么?”
  隐落尘道:“我当然信,因为我不觉得一个弱小善良的女子,能出做这种事来。”
  女子道:“你在夸我善良。”
  这是一句陈述。
  隐落尘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她曾经与三个男人睡过。
  但于尘世中,喜欢到心生欢喜,这种人应该可以用善良去评价,如果她能喜欢更多的人,就更值得拥有这种评价。
  隐落尘不得不一边加菜,一边点头。
  女子道:“那你可喜欢我?”
  隐落尘当然会点头,而且是非常肯定的表情。
  女子笑了,问道:“那你可心生欢喜?”
  隐落尘轻轻酌了一口。
  除了竹叶酒之外,可能他在考虑事情的时候总是不想一饮而尽。
  他道:“当然欢喜,但你总是给别人带来欢喜的同时,又刺伤了别人的心。”
  女子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封一昶觉得,这个女子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隐落尘道:“爱自己爱到无法自拔的感觉。”
  女子闻言笑了,能看得出,她真的很开心。
  她道:“你想听故事么?”
  隐落尘微微点头。
  女子道:“从前,有一个男人,他有着天下最俊朗的脸庞,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但他并不喜欢我,因为他总是认为我生得不美。”
  隐落尘见她不说下去,道:“你很美。”
  其实,她曾经真的很美。
  但世上总有很多奇怪的人,即便他的女人美得不可方物,也并不觉得满足。
  因为美是可以比较的,总有女子会比她更美。
  所以她被那个男人抛弃了。
  但这些,隐落尘并未听她说出口,她只是说道:“我是很美,但比不上他的美,我看得出,他非常爱自己的美。”
  即便最后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即便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即便她仍旧深爱着他,她在意的并不是原谅,而是她看不到什么是最美。
  所以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他武功很好,非常好,但还是死在了仇家手上。
  隐落尘也没有听她说来这些,她只是说道:“我的第二个男人,是我第一个男人的仇家,他并非高手,反倒很低,低到他只能看着我被人压在床上,而无能为力。”
  隐落尘道:“嗯,虽然听得不太明白,但我至少知晓了你的第三个男人是谁。”
  女子道:“对,便是那个唯一强行对我施暴的男人,他杀了我第二个男人,而他也死了。”
  隐落尘问道:“是你杀的么?”
  女子笑道:“你该是忘了,我从没有杀过人。”
  隐落尘点头,道:“我确实忘记了,你真的没有杀过人。”
  等了片刻,他问道:“你如此貌美,却从未杀人,我想该是有很多男人垂涎于你。”
  女子道:“这三句话,你都说对了,你要问我为什么只有三个男人?”
  隐落尘再次点头。
  女子道:“可是我还不曾告诉你我会武功,所以我不承认你说我弱小。”
  她的语气宛如一个孩童,让人觉得这是一句笑话。
  隐落尘道:“那第二个男人纵是不能保护你,那你也该有自保的能力。”
  女子道:“因为我想知晓,他到底是否真的爱我。”
  隐落尘道:“那你所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是这个江湖太大,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失去了心跳,便无所谓代价。”
  隐落尘道:“确实如此,看来你做的买卖,也不算亏。”
  她有武功,但很少用,她只用情来做买卖。
  女子道:“可是我马上就要亏了。”
  隐落尘问道:“为什么?”
  女子道:“我打不过一个人,而我也不想付出什么代价。”
  隐落尘道:“嗯,我能料到你的下场,这确实很亏。”
  女子道:“所以我想和你谈一笔生意。”
  隐落尘问道:“怎么说?”
  女子道:“你帮我杀一个人,我负责给你提供消息。”
  隐落尘道:“看来你对自己的筹码很自信。”
  女子道:“当然,一定会让你心动。”
  隐落尘道:“你知道我对你有些心动。”
  女子嫣然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觉得你会为了这点心动而去卖命。”
  隐落尘不置可否。
  女子神色黯然。
  隐落尘能感觉到她是真情流露,似有一刹那,欣赏着她的美。
  等了一会儿,女子道:“也许以后你会。”
  隐落尘道:“对,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女子莞尔,道:“江湖上出了一件奇兵,我知道一些线索。”
  隐落尘道:“虽然这让我很心动,但对一个不明确的线索,我可不会轻举妄动,毕竟我只有一颗脑袋。”
  女子笑道:“有些东西值得男人轻举妄动,比如难以抑制腹下的欲望,比如杀人时的快感,比如从那个人手上夺得那件玄机盘。”
  隐落尘连连点头,道:“不错,身为一个男人,如果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确实很遗憾,对于很多男人来说,如果不曾一亲你的芳泽,更是天大的遗憾,而死在我手下的人也应该不少,当然能体会到那种快感,至于玄机盘,对我而言自不必说,能抵万人,可不成了天下第一?”
  女子叹了口气,道:“男人比女人要快活很多,我即便能让你心动,却仍旧得不到你的心,我剩下的唯有伤感,对于这把奇兵,女人得了天下第一又如何呢?至少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用处。”
  也许这真的很不公平。
  隐落尘认为夏宛娮应该也是这种女人,但她登上了多极境,他知道她要夺回江山,但他不认为她要的只是江山。
  隐落尘觉得那个女人很善变,不如身前这个女子来的真实,但也只是觉得,谁也不清楚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隐落尘道:“这么想来,这笔生意该是谈妥了,你很会做买卖。”
  对于这句夸赞,女子面色流露欢喜,转而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轻举妄动的男人。”
  其实,她见过很多轻举妄动的男人,只是他们都死了,一动不动。
  隐落尘不置可否,举杯与她对饮,道:“若是我死了......”
  女子伸出手轻轻为他遮唇,温柔道:“你已经让我心动了,若是你死了,我会很伤心。”
  隐落尘牵住她的手,很软,很温暖。
  他道:“那我应该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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