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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剑归于梦 / 开篇序 第二十九章 入世江湖

开篇序 第二十九章 入世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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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闫的父亲,一统铧州天下的夏长青,该是稳坐龙椅,却扶持出生入死的兄弟即位了天子,身份互换,反倒做了皇亲贵胄,除一人之外,无人猜得他的心思,只是接任了正一品九军大元帅之职。
  当时的大元帅夏长青依旧战功赫赫,十几年后,虽不再羔裘豹饰,已值杖乡之年,却仍然孔武有力,除了正室和填房,再加三个美妾之外,又纳了一位花开待摘的媳妇儿。
  入了洞房同了床,成了夏家人的美少妇,一日烦闷无聊,带着几个娘家的贴身丫鬟出府外散心,好巧不巧,正好被出宫巡礼坐龙撵的皇帝老儿撞见,一看这位二十一二娇嫩欲滴的姑娘,登时惊为天人。
  明文律例,按理,收纳嫔妃之事该是后宫的皇后或太后掌管,再说皇帝只是一时兴起,天子脚下,想做什么能不遂了心意?当晚便拈来一通折腾,只顾龙头尾媾,早忘了先前查看有无那变龙宫砂,事后,不明就里的皇帝老儿派人一查便心中明了,一夜未回,此事如火,如何包的住?当即杀了那几个丫鬟封口,却对一夜鱼水之欢,又是大元帅的小老婆迟迟下不了手。
  要说世人世事无巧不成书,又值往事丑闻,提来甚是不堪入耳,在娘家住了些许时日,这位夏家媳妇儿回到府上只字不提,算是揭过此事。
  先后跟大元帅和皇帝老儿同了床,时日相距颇近,隔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要是让别人知晓,只觉得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这都是由福成祸的痴傻妄想,她心思缜密,几次三番琢磨,若真来个骨肉认亲,依着她是威震铧洲大元帅的女人,又见了皇帝老儿那般手段,不管是龙种还是夏老头儿的种,那都是杀头的下场。
  夏长青有十个儿子,嫡出有三,庶子有七,军武世家皆出将领,年纪最小的庶子便是夏闫,生母正是当年那位年轻貌美的夏家美少妇,四十左右仍是风韵犹存,饶是夏长青再孔武有力,已是杖朝之年的他在床上如何也兴不起风,做不得浪。
  别说正值青年的夏闫知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来历,便是她亲娘都弄不清楚,皇帝老儿眼看着夏家年轻一辈儿各个执掌军权,不由想起当年那般决策,后悔早该将那祸水女子毁尸灭迹了事。
  当年边境战乱四起,夏家新一代武将尽出,早年的夏闫领命独自统率三军,平定辽东一带海寇战乱,又于江雨戎业海港,建立兵工要塞,及渤辽水师造船厂,出海逼退来犯委奴八百海里,多年征战杀伐,返师京城,其他多位兄长不是战死便是落得一身伤残,只有二十八岁的夏闫才算凯旋而归,夏闫还未娶妻荫子,已经察觉异样,一时不曾发动兵变,也未遇得朝廷政变,却遭受皇室内乱,前一晚刚刚制成九蟒海龙王袍,这一日便血洗他夏家满门,共计上下三百二十口,一路三千亲兵将领厮杀以身舍命,才换来夏闫九死一生,悲壮如斯,只剩他一人逃窜而出,就在这个档口,天子突然驾崩,各大行宫暗流涌动,皇子夺嫡,满朝肃杀,再添无数魂冢,终立新任太子,不日即位当今天子。
  此后夏闫于辽东戎业重整旗鼓,多次派人前往刺探,又多次回想当年细节,早查明自己身世缘由,又觉此事并不简单,多半另有蹊跷,不知最后是否得了真相,只留不解谜团与后世人猜忌。
  要说从夏闫这一辈儿往上推,皇帝老儿跟夏长青乃是近亲的叔伯堂兄,在夏闫看来,当年他本是十死无生,纵是心中猜得几分,纵是不知皇室内乱真相,纵是不解他爹让位的心思,但在夏闫的眼中,皇宫城门再改头换面,金漆便是血漆,如何抵来几千人的亲族之仇?
  天下风云变化无常,多年之后,虽是往事历历在目,但夏闫终究有所改变,选择了当年大元帅的路。
  ......
  几人路过一处七丈石碑,字迹尚新,其上刻有四句:
  昔日戎马望东篱,铮铮铁骨衬血衣。
  此今不喑天下事,唯有红蓝无足袭。
  隐落尘诗文辞赋功底深厚,扫眼三遍就明白其大意。
  ‘昔日戎马’解来,乃当年意气风发的征战杀伐,‘昔’字又有反衬之意,而‘望’字,隐落尘只得总览全诗,方才得出多重含义,即固守,与希冀,加思念,和回首四种前后依次转变的心态情怀。
  隐落尘在赞叹此字点睛的同时,已是明了夏闫最终的用意,不由想起夏宛娮,兀自摇了摇头。
  ‘东’即是辽东一带,而‘篱’字拈得颇妙,有抵御和家园之意,与‘戎’和‘望’互有近反二意,诗风不成七律,不分联尾,却一句七字七变,皆为心念辗转。
  ‘铮铮铁骨’之意,凸显军武意志,又与心念辗转辉映,至于‘衬’字,隐落尘思忱片刻,单从名类词解来,属内,隔‘铮铮铁骨’与心念辗转之间,又将二者联系起来,他有些疑惑,诗词无非单字相连一解,二三字二解,依词另解,整句与前后或全诗各得一解,但此‘衬’字却无有以上规律,此原因只有一种,若是能稍稍了解作者经历,或其他作品,便能通晓一二,但显然不会有这般机会。
  依着前后一句,隐落尘猜测该是军阀与家国有着某种联系,或是发生了某些事情,致得用了这个单字,看似无关,却有关,前一句心念若是加在这里,可理解为无奈,是军阀意志还是家国规矩产生某种冲突?
  ‘血衣’倒是简单理解,乃是前一字,前一词的联系和对立,‘衣’在诗词中大有讲究,除了符合韵律,则要寓情。至于发生何事,他已经猜出大概轮廓,想起观沧海那日夏宛娮回的那句:“是夺回江山。”
  隐落尘冷笑摇头,
  为了描刻心念辗转,琢字磨词必不可少,隐落尘倒不觉费神,前二句半生算是心绪跌宕,看来后半句则是多了一马平川的豪气,以及释怀。
  此今不喑天下事,此句整体读来才是正解,‘喑’字突出心机城府,单字解来,只看出高深意境,但结合前二句,‘不喑’则有主动放舍,只觉心累之意,平添一分能却不屑的肆意。
  隐落尘对此不感意外,军中男儿不狂妄,便无铁血出豪情。征战不骄兵,谁又懂更不能哀兵!
  若不是有几位姑娘在场,又在这庄严的石碑之前,看了最后一句的隐落尘怕是早就笑出声来。
  唯有红蓝无足袭,想来这夏闫倒是有几分风趣,‘唯有’即单一之意,虽是颇有无奈怜惜,且看‘红蓝’二字,其代表意思众多,甚有截然相反的不同释义,但放在此诗中,只能有一种含义,便是多指姑娘家的粉黛胭脂,显然是说夏宛娮,不过夏闫一生喑尽天下事,末了却看走了眼,也难怪,那夏寰歆年龄稍小并未定性,日后出落何种性情犹未可知,倒是不能说这‘唯有’二字有失情理。
  ‘无足’品来,隐落尘除了想起夏宛娮的佩剑,则偏向解得字面含义,简单释义,有不甘心,不满足之意,也可褒义理解为心宽志广,两相结合,彰显夏闫对她的期望,或是随任,即是看她心中所想。隐落尘不在意那把同名佩剑,只为此诗,寻得机会也要问她一问,何况那日用来,虽未化灵,没有剑主意念,却另有一番意境。
  ‘袭’字,隐落尘只有两解,依‘无足’为剑,誉百兵之君,一为那日观沧海夏宛娮所述唯一牵念,便是夺回江上。二是夏闫为她指明另一条路,可见他爹同样不希望一介女儿家承受杀伐重担。与中洲实权诸侯不同,铧洲亲王无权不加爵,世袭不降衔,简单来说便是让夏宛娮老老实实,安于现状。
  至于能否安于现状,隐落尘不能一语道断,更不能早作定夺,这都要看夏宛娮心中所想,既已承诺,他自当不会收回。
  隐落尘与这位夏侯亲王未曾谋得一面,对其印象,只存在于夏宛娮时有提及的三言两语中,寥寥明白几分城府手段,不曾知晓其戎马生平。
  但诗文词赋能传人性,能见人意,更能了其心。
  封一昶似是害怕那位已经陌生了的青梅竹马,又许是半天走路有些急了,稍作片刻便飞身跃至墙头,遮眉一望,喊道:“哇,终于到了。”
  天晓得那位樊姑娘如何不唤来府上马车,一路总是淡淡悦意,走路似飘一般。
  封一昶被古灵夙唤下来,以亲姐姐的口气吩咐道:“一会儿见了几位长辈,要懂些礼数。”
  封一昶闻言点头,被早已恢复小家碧玉模样的于襄君剜了一眼。
  除了大大小小处理各般要事的务理府,和某些机密重兵区域,夏侯王府大多庭院都有通路,一路大概观赏,身在长郡主府,倒是见了不少其他院落宽广的景致。
  再转过一道回廊,映入眼帘,便是樊姑娘所说的翠华庭,乍一看去,风格神似栖身凉亭,随行步入,知晓规模远远不止,场地方圆过百丈许,四下没有常见稍矮的镂窗青砖围墙,皆用花岗石相铺,两侧散散座落一些大栽盆青,用硬质玉石做底,不泛光泽却通透明亮,除了几处两丈来高三丈见宽,栩栩如生的雕画石壁做了些遮挡,翠华庭左方另有景观,可极目三十丈外的翠拥绿湖,大概望去约摸方圆十里,湖边无树,可猜其‘翠’另有寓意,清风袭来更显宽阔。
  待得近了,翠华庭建筑构造更显精致奇工,座基占地二十丈方,四向开有三褶三进十丈白玉斜阶,上刻纹理如画栏玉砌,一行人遥上二十丈,四下景观饱揽无余,先前所在演武场显小且近,庭前空地中央,朝天映刻九禽争枭图案纹饰,振翅舞爪甚是生动。
  几人中最小的于襄君见状只有惊讶,南长嫣将二十般却不怎么大方,下意识贴近隐落尘。
  封一昶和于襄君默不作声,几位姑娘渐随陈公子之后。
  四下十六红漆镂刻华柱,其上有画,偶有萤晶石镶嵌,映射淡淡柔光,天顶半开半悬,无壁画,只有玉髓石满满铺落,相传其有凝神静心之功效。
  整个翠华庭构造四开,三面半透卷帘纱,随风而飘,朗朗大方,又显柔婉,中道两排矮座玉蒲,多有斟盏盘香,却不见烟炉。虽然处于半空,该有大风,只见几丈许四周有淡淡华光时隐时现,不觉袭面。
  至于庭内其余四周,时见牡丹石纹样,并非各等装饰收藏,只在角落不碍眼,于柱边形成各类点缀,呈花瓣斑点,淡绿纯白不尽相同。
  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
  赏石清心怡人,赏石陶情长寿。
  想来这翠华庭奇石颇多,隐落尘了解一二,俱皆对气脉有益,会晤各大江湖人物,显然务理府更为合适,此番看来,相比之下更多了几分闲适。
  进了翠华庭,正巧赶上几位帮派势力舵主还未落座,该是刚到,樊姑娘如海棠浅意。
  先前庭外阶下十来位服装各异的人士在那里等候,隐落尘察觉不出些许气机,该是几位江湖前辈的高手侍从。夏宛娮见隐落尘几人进来,眼神交接算是打过招呼,封一昶和于襄君面露笑意与她一番低声热闹,随即懂礼识趣复次离去,由庭外阶下门人看照。
  虽是设宴,却无宴,庭内无下人,除了隐落尘之外,几位江湖前辈皆是旧识,稍稍行礼便随意落座。
  隐落尘此番以驻府身份前来,未曾了解江湖规矩,见状入乡随俗,于末位席蒲,南长嫣跪坐于侧。
  夏宛娮对这位陈公子简单介绍,并未落座,随后开口,道:“前些时日,因家父年事已高,便传位于小女,此今方才料理完家中杂事,不曾见过几位前辈。”
  出尘仙女夏宛娮第一次于众展现女儿形象,低眉颔首,两手交叠腰腹,微微躯身施礼。
  场中几位见状会意,并未多语,起身一并回礼。
  夏宛娮这才落于首座,高低与侧座持平。
  夏宛娮道:“今日邀请几位前辈到小女府上,意为商议一事,前辈们都是江湖豪杰,不敢多行规矩烦劳,小女不才,倒是喜行畅言,若性情有失礼节,多有得罪,还望谅解宽待一二。”
  在座几人辈分不一,一青年公子闻言起身拱手,道:“王,以礼,又此般前辈相称,封家小子不敢敬受。”
  自夏侯王于辽东割城划地,占据方圆千里戎业一带,十几年来,早不复铧洲朝政官僚机制,只存留城中几处必要政事机构,如掌管历律、人事、职位的左司理,拥有戎业财政重事大权的参务理,自当年孔奉接任左司理后,刑法一部空缺,另立敬堂府接任此部,夏宛娮把历律一部废除,其下要事由敬堂府掌管。
  左司理,参务理,敬堂府,三大机构统御戎业一带千般功绩,三千里地域又有上百数大小乡镇,各部机关复杂繁多,仅戎业一带,足有上万人参于仕途。
  而搭话这人,正是左司理府下文迁一部,封家掌门公子封云鹤。
  大和坞萧家与文迁府封家联姻,封云鹤双亲早逝,仅有一庶弟封一昶,封家一族大小事务全由封云鹤执掌,封云鹤阴阳绝学《盈虚》学术集汇,独秀一枝。又文韬过人,深喑《大礼》、《六守》、《上贤》三道,武学更是惊才艳艳,二十有二,已登虹贯第九武境,再有两三年臻至瓶颈,有望三十破多极真境。
  萧家帮会掌舵萧汉常,膝下多子,不成大器,只有独女萧雨恬容情并茂,柳絮才高,萧汉常得见封云鹤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又因他二人互有倾心,几番思虑琢磨,便把这金枝玉叶许配给他,不到一年,萧汉常便欣慰省心,未让贤传位与他,已有掌舵之实。萧雨恬处理帮派事务井井有条,毕竟身为女儿家,不太适合,时日一长,渐渐交给封云鹤打理。
  谁笑谁痴傻?谁叹谁人精?只有锦秀慧心识真君。
  萧雨恬此番赴夏侯王邀请,以大和坞帮主身份前来,此是表意,长厢为妻,全由自家男人做主。
  夏宛娮闻言点头,示意不必拘礼,复次正色,道:“既接替家事,小女无有藏掖,便倾数相告。家父在位期间,自是少不了与诸位交道,夏侯王府十数年割据戎业,改政策令,固守边带,铧洲天下大势已呈颓态,日后之事,诸位心中有数,小女心思无广,只求保得戎业安定繁盛,免遭战乱,还望鼎一臂之力。”
  千龙会,大和坞,海蛟帮,山虎帮,此四大帮派占据戎业周边二三十数乡镇,绵延三百里有余地带,分足鼎立,基业深厚,势力犬牙交错,其内高手众多,已成江湖门户,堪比八势绝府。
  此言一出,在座几位不动声色,似是早已料到。
  早年夏闫于戎业重整旗鼓,天下人大多不知真相,只有新任天子知晓实情,听得当年父皇临死一句,几年后,再施分邦制度,策夏闫为九蟒海龙亲爵侯,赐辽东戎业一带封地,铧洲天下无诸,自此仅有一侯,为当代夏侯王!
  夏宛娮见状,看了末位陈公子一眼,接着道:“宛娮十年于圣树云庄修道,近水楼台时有听说,自认比在座更为深悉朝政变动,诸位自当知晓,天子且另说,朝廷百官,阉宦,行宫,甚至京城周边各大势力一致忌惮,俱皆猜疑亲王虽无策反之能,却有造反之心。家父为皇亲贵胄,实是新皇加爵,小女为郡无县更无封地,一介女流,接替夏侯王位无缘无由,自不必进京面圣受封世袭,宛娮无心当一代亲王,更不想惹来天下动荡,只想守住家父几十年打拼基业。此些年来,铧洲九军总和不及百十万,南部三军常年遭受蛮夷滋扰,军马疲乏,气数不足。西域固守被剥军权,徒有其表也无能将,而突厥经年颐养,伺机而动。北部天险三军分布慵散,又被朝廷分崩离析,不成大势。宛娮不会把薪助火,也不能漠然视之,朝廷如何不晓得师出无名?不怕坦言相告,若真是夏侯五十万重兵出塞,不说南方圣树云庄下的京城,便是一路打至西域,也尤为不可。想来在座诸位,几年来多与虎狼七盟产生纷争,此江湖盟会实为朝廷爪牙,若于戎业一带放任不管,日后必成大患,举足轻重,还望深思。”
  千龙会掌舵轩辕柏顶古稀之年,闻言微微点头,道:“老夫与你师父乃为世交,和王爷相识多年,既是郡主此番说来,想必已是做好打算,铧洲天下日后变数,老夫不妨略述己见,世上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少有良禽择木而栖,择主而事不仅为君为臣,多得是江湖纷争,风云辈出俱皆插足,隐有逐鹿天下之势。自仙帝所立修为划分之后,江湖武境层次多为百炼,凝真九境,不及结丹,虹贯境功力深厚,多有人不顾邪法噬心,只为追名逐利,知晓修道无望,而另僻他径,寻得所谓奇功异法,便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可有媲美多极瑞相真境之能,鸦老帮便是如此。虎狼七盟看似为朝廷做事,实则内律大乱,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又于亲王、朝廷双向而分,该有四大势力。铧洲不比中洲数百万雄狮,军力早不复以往盛世,天下帮派数不胜数,武林奇功多如牛毛,戎业一带绵延千里有余,其间地势多样复杂,我四大城中帮会只占据城外周遭三百里,剩余七百多里,数十乡镇的官僚、卫军,如何也抵御不住成百数的帮派人马,更有官贼勾结,私谋利益,戎业主城占地方圆单百五十里,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不算边壤地带,全城八十万人口,相比之下可想而知,剩余地带势力组织错综繁乱。此些帮派规模最小也有几千人众,堂香坛各等阶级成型,虽是不能与夏侯军阀抗衡,却早已割据戎业各个险要地带,甚至隐匿于各大乡镇,独霸一方,郡主若想一并围剿,便是拥有中洲数百万兵马,也恐大伤元气,种种原因,才形成铧洲江湖形态,独立于朝廷管辖之外。此为戎业一带江湖形势,除去辽东地域,北部天险高原,广秀中原,南部千山城寨,西域沙荒,西南苔林,此些地域组成铧洲天下格局,与辽东七城三千里只大不小,此今铧洲天下,武道为尊,帮派教众之数足占平民百姓十之有三。王爷此前曾与老夫详谈,即便郡主有无此意,也终究会迎来天下动荡。若将中洲视为一龙天下,那铧洲便是地蛇之邦。”
  在座所有人,阅历皆不如轩辕柏顶这位江湖老辈,此为实情。
  论心术谋略,夏宛娮与隐落尘不逞多让,但论江湖走势,一个深居皇宫多年,一个圣树云庄修道,如何能有这般一语道断。
  不细分不入其深,不经历不解深情,多极武境为分水岭,天下世人几位焉得此境?多为心性烦扰,跨入多极境后,八定门槛离欲鹰击长空一得,便道力转念一心,功力扶摇直上,十大瑞相伪境,得一功力化九,得二化十八,得三化二七,得至九大瑞相功力递增九九八十一倍。
  曾经天下第一剑神,一心修道遭情劫,此般心冷如斯,负当年那位貌若天仙女剑尊为他黥面,沦落天下第一丑女,终究郁郁而终。
  此为一怒为红颜,劈万里天险。
  修为越高,心性越不得一丝偏差,常年入定,功力仍可提升,却因精魄错思错悟,以为得了真境,此为伪境缘由。
  曾依十瑞相伪境的中洲太子,登顶天道开化,如何也比不上青叶真仙那般看得透彻,于天道大能来说,世人如蝼蚁,可悲可怜,三十万杀业,九千万中洲子民,何去何从,孰轻孰重,谁又能说得清楚?
  只有跌下神坛,即便多极境都不见得能从万人堆中活下来,又何况此只有虹贯三重境,天道九九八十一倍功力,善莫大焉,便是蝼蚁也只当人子!
  从新来过,方醒悟浩荡俗尘迷人眼,修道似简实艰难!
  轩辕柏顶见众人似有所思,轻捋胡须,道尽铧洲天下大势:
  “太玄真人预此为,大江湖。”
  ......
  二十多年前,四大势力总领戎业一带百帮翘楚,彼此也时有纷争,戎业城内外方圆三百里二三十数乡镇,人口百万。千龙会、大和坞、海蛟帮,山虎帮帮众共计十数万人,百年来根深蒂固,渐有形成盟会趋势,其中以千龙会牵头,率众三万有余,总揽戎业以北十大乡镇行商产业。东北城外百数海港为大和坞掌舵,东南水寨及三百海里半岛被海蛟帮割据。山虎帮占领其余十几大乡镇山村,及其山林险要地带。
  自皇室内乱,夏闫逃回辽东一带,包括兵工要塞,水师造船厂在内,驻扎军阀仍有三十万数。当年他心中只有家仇,未曾插手戎业江湖,直到阴阳玄邸首座太玄真人相识,才隔年娶妻,两年生两女,膝下无儿,许是没了要子的心思,或是终被一语道破天机,夏闫望着月玄山下的戎业城,只有极目,再极目。
  夏宛娮想起时年初春,远赴雪天刀阁捉拿狐妖一事,当时路过大堰京城,不见传闻破败飘摇,只有一派祥和热闹。市井之风安居乐业,不由心中升起一念:
  那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如何做到了一挽狂澜?
  夏宛娮想到此处,没由来看向末位那人,不认为这个辅佐自己的地痞流氓,能像中洲太子那般力挽狂澜。
  这两个男人根本没得比。
  忽然一阵大风,透过隐匿结界,翠华帘卷翻飞,猎猎作响。
  夏宛娮见状轻手一挥,四下风止,良久,她道:“之前从师父那里略有听来,铧洲天下以被江湖势力割据,轩辕舵主所言极是,眼下形势谈不上严峻,相比之下诸位更该提前筹备,以防暗流涌动,百帮合并构成威胁。”
  海蛟帮帮主沈祟四十有五,精目庞刻,坦言道:“我海蛟帮割据东南半岛三百里海域,与虎狼七盟少纷争,与苗寨水帮时有瓜葛,渤辽八百里海贼流寇也有野心,占据海上众多岛屿,虽不敢与戎业水师叫板,却伺机袭入半岛海港,影响商会盈亏事小,沿海几大乡镇百姓屡遭洗劫事大,依仗诡异江湖武学,几年下来还造了不少私船,来得快跑得快,官兵日夜巡防也不免措手不及,多有损伤,实为头疼。既是郡主这般思虑,我海蛟帮自会出人出力。”
  隐落尘听到这不由想笑,本来此番议事相谈已经偏题,该是夏宛娮看着轩辕柏顶一把年纪不好打断,没想到这个海蛟帮帮主蹬鼻子上脸,竟是诉起苦来,难道不觉得自己和那海贼流寇是一丘之貉?
  也难怪隐落尘会这般想法,他在中洲之时,接触的都是名震三洲正统武林人士,便是天道榜都对那些杂帮小派看不上眼,既如那个叫轩辕柏顶的老前辈所说,莫非真有什么奇功异法,能让这几大帮派势力头疼不成?
  山虎帮一堂之主严风四十出头,在几人当中颇为面生,不曾与夏侯王府打过交道,此番代替家父前来议事,神情略有谦卑,起身开口说道:“山虎帮不比三大帮派,实为落草起家,家中三代父老手沾鲜血多年,先王与家父多年交情,山虎帮能走到如今地步,自是少不了善施民政,又匡扶我帮兴盛,我山虎帮自当识时务由黑转白,多年来谈不上嫉恶如仇,也不敢说除了多少暴,安了多少良,仅寥寥保得一方安居乐业不足挂齿,也无愧对,既是郡主表态,我山虎帮大多山匪出身,在盟会里没有几分大体观念,说当仁不让那是虚晃诓话,但为保戎业一带免遭战乱,自当鼎力配合郡主调遣。除此之外,戎业剩下七百里百帮小势确实复杂难缠,而且近日听说出了个奇门兵器,一人持之能敌万人,我山虎帮常年隐于山林及附近乡镇,此消息由西南一带传出,虽是不知真假,我自当不信,但多少打探几番,不仅没得到什么主要线索,倒是知晓了戎业江湖已然帮派相争,来前家父再三嘱咐我将此事悉数相告,也与三位帮主一并知会,讨个计议。”
  事实,自夏闫十几年经营戎业一带,为了占据其余七百里乡镇商业,曾多次派兵围剿,算入记录的帮派总数足有五十数,其余规模小一些并未在册,夏闫逐一连灭十几个帮派,共计不下十多万人,一来不像领兵打仗那般两军对垒,被利用地势躲躲藏藏一时颇有损伤,二来一些帮派确实有不少江湖高手,倒有几分能耐本事,攻将起来费了不少功夫,三来便是占下山头地区,总不能常年安营扎寨,派了商僚官兵又遭受其他帮派滋扰,行军打仗最为吃饷,饶是山头平原水田山宝众多,两相盈亏根本划不来,当年这番心思只好作罢。
  此事夏宛娮不曾听他爹提起,查了不少信息线索,也不比轩辕柏顶、沈祟、严风几位老前辈知晓的详细,现在听来,已然不觉跑题,而是正题。
  隐落尘有了几分明白,该说是夏闫棋着一招,还是无可奈何?反正不用考虑朝廷那边儿,即便还有虎狼七盟这个威胁,若真如轩辕前辈所说,此事便是一团乱麻绳,一时半会儿整不出一条明朗的线头。
  夏宛娮陷入沉思,翠华庭几位江湖大佬儿一聚,改变日后着眼之处,几位所言如此开门见山,如此意料之中,又只等一语中的,这令她不得不想起她爹夏侯王。
  南长嫣在旁侧听得云里雾里,之后到底说了什么,又或是什么计划,她已无心思认真聆听,相比之下,望着身边一直不见有何声色的这个男人,每次猜他的心思时,似有狩猎一般的心跳,但她已对猎物的神秘感到麻木,只想体会这种明知会招来反扑的危险,却又安心的过程。就算那几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讨论天是否会塌下来,那也只会由这个男人先扛着,毕竟自己的额间只到他的唇边。
  日落西山,拉长了几位江湖人士离去的身影,不知是结束了那位夏侯王的所有布局,还是奠定了新的时代格局,至少在明日初升,茫茫苍天总会迎来不一样的风和云。
  一叶红花,映一千世界,
  一枚芥子,纳一方乾坤。
  一口说书,道一段巧事,
  一片大地,成一遥天涯。
  (作者注:此记,卷一《无涯为坤》,入世大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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