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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剑归于梦 / 开篇序 第十三章 柔侠情潭

开篇序 第十三章 柔侠情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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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林若芝离了柴院出门逛街之后,风冷的令人发颤。
  随着那林思翰极度惊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阵阵低声龙吟仍是嘶吼不断回荡不止,仿佛随着灵主意念轻轻微动,那条纵横天地的神龙就会破体而出,把身前这个小崽子撕碎下肚。
  剑意袭斩,无声落发,安静肃杀如斯,一边几个泥腿子早已屎尿横流,身前这个乞丐血肉模糊,褴褛衣衫,虚弱如一条将死的病狗,但那噙满浓郁冷笑的邪恶嘴角,和寒如凛冬冰雪的深邃眼神,却无意杀机悠悠,直直刺入心魂,除了不由自主的浑身发颤之外,已是如蝼蚁一般动弹不得。
  有一种恐惧,可逾越生死,纵有恶人不要命,只是未闻地狱声。
  那,是一种睥睨苍生的漠视。
  仿佛刚从黑烟滚滚的火湖里爬出一般,林思翰面色苍白至极,这一切已经超越了他吃奶至今的所有认知,试图再度摆弄娴熟的走狗言辞,可嘴巴仿佛不属于自己,颤颤巍巍半开半合,发不出一点声来。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终得随着那乞丐慵懒地撇过眼,低下头去,林思翰这才感觉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头部昏昏沉沉,该是屏息过久所致。
  ......
  夜幕降临,偶有外面传来一阵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喧闹,隐落尘悠悠转醒,四下依旧是这个颇为熟悉的柴房,随手拈起一根有些绿意的草枝,复次双手枕头,悠哉的靠着干爽的枯草垛。
  清风传过没门的柴房在屋子里打了个旋儿,把浓重的血腥味卷走,几番被人虐待,饶是意志力强横如斯,一身的伤痂却是没得办法,若是功力尚在,稍许轻抚便能消去痕迹。
  隐落尘自然不会搭理这些屁大点儿的事,眼下的问题是几日未曾进食。倒不是怕吃不到东西,而是值不值得动身......
  向来这厮性情令人捉摸不透,可能民以食为天的生计大事对他来说,恐怕也只有一屁之响那般无关紧要。
  一阵香风钻进鼻孔,算是令他不再纠结此事,一个倩影行至门口停步,又四下张望一番,这才匆匆进得屋内,左手抱着一叠被褥衣物在怀,右手拎着四层暗花食盒,看起来手上颇重,额间湿热该是走了一段路,刚要说出口让他帮忙接过,可一想这家伙能从三爷的小公子手上活下来,怕也是正在鬼门关晃悠,心下一着急,赶紧把东西放下,透着昏暗寻去。
  可根本就不用寻,只见那混蛋躺在一边草垛翘着二郎腿,神情悠哉的望着她呢。
  西北长大的女娃脾气直,见他跟没事人一般,不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上来一股火气,刚要上前稍稍教训一番,突然身形一怔,似是想起什么来,当下赶紧从一边抱过一捆干柴枯枝,有些沉重,脚步蹒跚终得把那没门的柴房挡住,随后拿出一个蜡烛,吹了几下火折子将其点燃,屋内亮了几分,至少能看清周围环境,和那家伙的脸了。
  看她忙来忙去做着一堆闲事,尤其是抱着比她还高的一捆枯枝时,那副摇晃要倒的小身板儿,透着几分滑稽。此时烛光映亮了她的俏脸,几道柴灰儿跃然其上,又显得几分可爱,隐落尘不由想笑,可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也不想出言说些什么。
  隐落尘见过她,是那个母夜叉身边的小丫头。
  也难怪向来聪慧的她这般傻里傻气的做法,因得不知心中揪着什么思绪,像是做坏事生怕被人发现一般,没门的柴房已是很显眼了,再堆个柴火垛似门非门,似柴非柴,不引人注意才怪。
  想到这,不经意看她额间见汗,有些忍俊不禁,终得伸手把那脸上几道轻轻擦去。
  猝不及防,没料得这混蛋连自己也不放过,但见那手上的柴灰儿,这才当下会意,不由脸色浮过红晕,心想家伙也不傻么,知道为他做了这么多,还懂得安慰人。
  可她想多了,饶是看似隐落尘无意风月挑弄人,却只是笑她呆傻而已。
  似是觉得氛围有些尴尬,当下侧首贴肩,轻轻磨砂,仿佛想要把那脸上烫意擦去,随后背过身去,从那食盒中端出几碟热菜,肉香扑鼻,隐落尘深深嗅了嗅,一副陶醉模样,口涎欲滴,刚要伸手抓去,却见那丫头赶忙制止,伸出手指摇了摇,噙着可爱的笑意递来一双筷子。
  刚要伸手接过,却听她开口:“吃完要给我讲故事!”
  隐落尘注目看了她半天,只见那丫头托着腮,一副期待神情。
  复次停手,道:“你想听哪一段?是数月平定天下大乱,还是三天勾得美人儿上床?”
  一听这个,那丫头顿时意兴阑珊,当下不耐烦伸手打来:“懒得听你吹牛!”
  见他嘿嘿一笑,兀自拿过一只鸡腿,吧唧嘴的声色又忙不迭得扒着盘子,说得不好听点,就跟三个月没尝腥的恶狼一般。
  好歹见过些世面,知晓能捱过这种折磨,就像大小姐口中说的功力深厚,心底抱着一丝侥幸,本想惹得他回嘴解释一番,就能听来一段激动人心的江湖传说,可这幅模样,使得少女臆想霎时落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喜欢吹嘘的无德乞丐。
  吃到一半,隐落尘见她一副失望神情,不由停嘴,那丫头见状注目看来,似是觉得有些许希望,可却听来一句:“有酒么?”
  “没有!”
  柳儿没好气地撇过脸。
  ......
  本来依着林家公子爷林思翰一贯见风使舵墙头草的性子,纵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这脑袋瓜子却甚是机灵会来事儿,该是早就把这位爷请到一座少爷公子般待遇的宅院,大鱼大肉的好生伺候,这种地方在林家空出不少。
  只因得当时胯下屎尿异味浓重,也不管吓得昏倒在一边的贴身丫鬟,当下被几个也成了软脚虾的随从家丁,搀扶着一步一崴紧裆离去,自那时起,便一直战战兢兢冷汗直冒,犹豫不决躲在屋里子耗了一天不知如何是好。
  有个常为他出馊主意的护院儿家丁,见他这幅鸡儿德行,心中不服,不知死活来到跟前献计:“少爷,不就是个乞丐么,要不就多带点人,双拳难敌四手,好好教训一番?”
  林思翰直接嚎了一句:“教你娘个狗腿子,敢害老子,把这厮剁碎了喂狗!”
  之前跟去的家丁打手,各个膀大腰圆,可是亲身经历了那个场面,闻言自然是同仇敌忾,拖着他往外走去,片刻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但也不会真的剁碎,只是砍了几根手指,掌掴了一嘴的牙。
  这一堆下人护卫懂个屁?他常年唯一的正经爱好就是习练剑法,虽是算不得高手,但也看得出门道儿,豪不夸张,若是那家伙有这想法,就凭着无意流露的剑意都能把林家上下屠个来回。
  林思翰一番思前想后,觉得这位爷来历并不简单,也不知道那胸大无脑的林若芝怎么就惹上这么个主儿,反正他已经打好了算盘,这般那般,那般这般,脑袋瓜子带着眼珠滴溜溜的转。
  良久之后,终于让他想了个法子,眼下需要做得,就是所谓......
  ......
  所谓的上门谢罪自然是上柴房的门。
  行至柴房门口,没敲得已经没门的门,生怕闹出动静惹来一顿暴打,也不敢推开,只得扒着柴火垛,往里面瞧。
  一群下人早就备了上好的酒菜,几位姿色颇佳的暖床丫头也在一边候着,这是刚从外面挑的,还没来得及破瓜,其实这小子身体各方面都正常,十五六该是发育完善,可找来几个丫头一试,裆下那活儿就是不行,至于原因,那师门弈剑山庄虽是知晓,但也都没得办法,这也是他常年性情暴戾的原因之一。
  饶是他十五六岁就这般心思活络,当下不由也苦着脸,那位爷不好这口咋办,他清楚自己什么德行,这般做法万一看不顺眼把自己撕了,岂不好心办坏事?
  忽地听来一句:“有酒么?”
  柳儿回了一句:“没有!”
  林思翰心下一喜,终得找了个好由头,揣着一壶常得用来泡妞的十年陈桑落好酒,在门外嚎道:“爷!我这儿有好酒!”
  林思翰嘴上说着,屁颠屁颠推开那柴门,全然不理会愣在一边脸上表情甚是精彩的柳儿,觍脸赔笑拱手把那壶桑落呈上。
  抬眉瞥眼拎过酒壶,随即嘴下拔开塞子。
  隐落尘来回一晃,嘴角一笑,林思翰心下一乐,面上一喜。
  只听得一句:“十年陈香,还算佳酿。”
  林思翰忙不迭道:“诶呦爷,您真识货!”
  只见隐落尘表情缓和,已是没了早上那副杀神模样。
  林思翰暗道,果得没拍在马腿!
  虽是被那回府的林若芝强硬吩咐,没她准许不得放他离开柴房。但林思翰现在可不这么想,帮这位绝世高手脱得苦海,早就把那母夜叉的话抛在脑后,就留着她哭脸后悔去吧。
  当下就要开口请这位爷稍移贵步入得华房歇息,再上几个姿色侍妾陪吃陪玩陪暖床,却见隐落尘饮了一口漱嘴,大喇喇起身吐了一地血水,随后冲他呵呵一笑,径直走了出去。
  这番豪爽性情,令得柳儿和林思翰呆呆愣神,虽是各有所思,却是表情一致。
  闲庭信步,身后不远吊着随时候命面露不解的林思翰,一帮子下人默声尾随。
  好歹江雨偌大豪门的林府,却有这般滑稽景象,柳儿气得摇头,抱着刚才一叠家丁仆役的崭新衣物,也不知是从哪弄来,只看她时而驻足,时而抬首,怕被人看见,一直不敢靠近,料他又要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来。
  三拐两拐,终得看见一广阔清水池子,隐落尘脸上不见有什么表情,手里依然惦着酒壶,活动了下筋骨,随即纵身一跃,只听得水花四溅,钻进那清涟池中没了踪影,惹得林思翰为首一群人停下步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林思翰终得反应过来,懊恼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原来这位爷是要洗澡!?
  ...................
  几个丫鬟相劝,可林柔音却不知为何,思绪沉溺无法自拔。
  读得诗书几年,奢得风月几番?少女一心若醉忘情,奈何十八酒香未闻。纵得空于愁肠,怕也心于寂寥。
  长顾相思,睹物思人,却有相思,何来物人?
  忽地远处一阵爽朗开怀:“好也!”
  一道身影,一樽酒壶,相继于深深池底飘摇而上,稀烂布条带着几缕水帘,把那林家二小姐浇成了出水芙蓉,一副刚从相思海拉出来的湿身模样,倒是应了景。
  还未回过神来,夜风吹来,猝不及两股外冷内寒接踵而至,林柔音脸色一白,顾不得去寻罪魁祸首,已是冻得浑身发抖,一边几个丫鬟吓得手忙脚乱,平日生了火炉暖热床,却还冰冷刺骨,这般毫无准备,可如何是好,当下后悔万分,就不该纵着小姐性子出来。
  离得近了都能感到一股寒意袭来,林柔音面若寒霜,虽是身心苦痛万分,但仍是抬着俏眉看去,想要寻得那一物一人,该是冰寒噬体,由得一种莫名倔强深陷幻觉之中。
  眼神恍惚间,一道身影绰绰,屹与池边假山,只看他。
  仰身酒帘飘似海,
  快意长驱入柔肠。
  天涯豪气散千丈,
  长歌驭我一人狂!
  肆意仰脖半壶下肚,察觉山下独然目光,隐落尘蹲下身来,注视亭中凄美佳人。
  蓦然体内青龙剑意一凛,秋毫若动,碧水寒潭,苍龙剑灵低吟,似一曲千年龙赋,于魂宫回荡。
  剑眉微皱,嘴角一勾,似是安抚那道女身气脉,随即落于池上,剑气铺展,席卷波涛,转瞬飞身而至,已是来到玉帘观鱼亭边,盯着那寒霜之颜,半晌过后,不待花容失色反应不及,就被他揽过芊腰纵身一跃,只留得雪色袂裘脱落在地,一边丫鬟怔怔出神,竟是忘了出声叫喊。
  凛香寒玉入怀,于肩上轻轻依偎,隐落尘心中了然,见她意识恍惚,寒潭青龙意顿时乍现,华光瞬间敛去,涌入手掌,随后轻轻贴在她的小腹。
  片刻之后,林柔音稍稍清醒,眸帘轻眨,蓦然眼中出现一陌生男子,深悉医术且又心思聪颖,当下会意。
  但被他这般拥入怀中,一抹血色浮现于俏脸,不知是寒意退散,还是一丝娇羞。
  这番意外,该算是另类一种萍水相逢......?
  隐落尘见她若有所思,低首附耳几句,片刻,林柔音轻微点头。
  隐落尘侧身,将怀中娇躯放下,微微拉开些距离,林柔音心思繁绕,胸口起伏,不知作何想法。
  一面之缘如故人重逢,千万劫擦肩不曾转首,立于假山之上,二人默契,默然。
  淡淡酒香袭来,纵是通情乖巧,知书达理,却因那道不羁浪荡而心有所染,只想稍作放纵,不由柔唇轻抿,目光闪动。
  有着佳人相陪,自然通晓风月,只见他伸手递来,顿时浓郁扑鼻,不由心中悸动。
  轻微接过,似是捧着宝物一般,些许犹豫,又些许决然,终得纤手微举入唇,一口小酌,未如听闻那般烈辣,只有香薰温喉如斯,纵是这般,也使得芳容稍显红晕,片刻眼神迷离。
  隐落尘早登酒仙之道,见她这般可爱模样,估计还是刚入门的小酒童,不由忍俊:“桑落入喉绵甜,清溢香醇,此酒该女儿家畅饮入怀,才显得柔水出豪情!”
  一句柔水出豪情,似是勾得心中自在憧憬,十八年柔弱怜人儿,内心也有几番向往,不为他一言怂恿赌气,只为这一刻放纵开怀。随即也学着他刚才豪爽模样,仰身落酒,几缕淸泉划过白皙酥颈,牵引某人目光,流入胸口不知名处。
  没料隐落尘最后一句胡诌,竟引得姑娘依言豪饮,稍稍轻扶后退不稳的倩影,差点香消玉殒,不知这般粗心如何能长这么大,当下感叹每一副柔美容颜都来之不易。
  难怪隐落尘这般想法,也亏得林柔音身子弱胆子大,十几年来不见稍微蹦跳,何曾站过七丈假山?
  神情慌乱险些跌入脚下水池,睁开眼来已是入得他怀,安适感袭上心头,见他这般微怜,回他嫣然一笑,诗兴柔情:“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
  听得此句,如何不懂其中意味?隐落尘身形一滞,思起心中可人儿,随即神色一黯,并未回得接下一句。
  帘眸似有期许,只等来一阵沉默,不由心中失落,独然而接:“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此后句已然明了,话一出口,便已后悔,只剩幽怨自嘲,萍水相逢,自己何来这般倾诉吐露?
  转首细细注目,这才回过神来,虽是面庞洁净,却见衣衫褴褛,其内血迹模糊,令她轻掩薄唇,触目惊心。
  看他毫不在意,又恢复一派浪荡豪情:“古酿佳人,如何缺得对酒当歌?”
  随后朗声开怀,道:“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闻言,林柔音如何听不出来这其中情绪复杂,身形怔怔,怎料得?也是心中另有佳人。
  隐落尘瞥了眼身侧怜人儿,轻声道:“这是你我二人秘密,可好?”
  随后不等她回话,再次揽过她的盈盈芊腰,将她送回观鱼亭中,复次几番纵身没了踪影,只剩下全场众人目光呆滞。
  林柔音注目出神,看那清涟池上花灯点点,也看这纤瘦怀中桑落酒壶。
  ......
  林思翰昨个儿半夜辗转反侧,不是为仰身落酒豪气冲天,也不为那身伴佳人对酒当歌,看了多年剑谱,习了多年剑法,脑海时时回想着那一招凌波微步,好歹整个清涟池也占地四五十丈,别说剑刃,就连剑鞘都不曾得见,只有那翻手为云剑气流,覆手为雨掀波涛。
  他从小到大何时见过这般景象,这席卷三丈波涛的功夫势头,那弈剑山庄的几个老家伙也能搞出来,但这七丈方圆浩荡剑气的花样他们能玩出来么?再看那位爷一副悠哉模样,估计不是故意作秀,而是一时兴起罢了,只要一想到这,他就心情激动的怎么也睡不着觉。
  虽是他这德行确实不太受人待见,自个儿心里是再清楚不过,况且也怕习武吃苦,但对剑道千分憧憬,万分向往的心却是真真儿的,不比那城外西风岗的孤冷剑客相差多少。因此,他怀着这种心情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一番思前想后,终得吩咐了守夜护卫几句。
  片刻,那几个膀大腰圆的随从护卫就被连夜传来,只听说小公子是要登门拜师。于是忍着心中狐疑,也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一路一言不发,几人只好在后边跟着。
  七拐八拐,加起来差不多走了百十来丈,穿过中院到后院,竟是又来到了那位爷曾经下榻的柴房外面。
  虽是不知心中猜得几分真假,但林思翰仍旧揣着一丝希望,神态庄重扑通一声做了个动作,差点把身后几人俩眼珠子瞪掉在地,除了几位老爷和那二位老祖宗,啥时候见他给别人跪过,当下忙不迭跟着也跪了下去。
  ......
  唐棠是江雨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儿,家世普通的再不能普通,十八九岁出落得亭亭玉,姿色上乘,早年她爹死在山上,传闻是被野猪给拱了,留得唐氏母女俩相依为命,只因她娘常年卧病出不得门,三天两头命悬一线,本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唐棠死活不愿意出嫁,只想在床边好好伺候,以尽孝道。
  一大早,唐棠就屋里屋外忙活掐灯烛倒夜香,家中少米少盐少煤油,自己都没舍得吃,只是煮了碗清粥给她娘喂下,忙完一遭,只剩她饿着肚子心绪不宁,在一边儿驻神发呆。
  片刻之后,外面来了几个人,唐棠起身探头一看,是林府的家丁,当下神色黯然,叹了口气。
  原来,林思翰这混蛋早就瞄上了这位唐家小女,垂涎美色就要拉她回府做暖床丫头,是没名没分的那种,却因这唐棠三番五次以上吊拼死相逼,这才让那纨绔少爷收了用强的心思。
  偶然得知她娘唐氏婆子还没死透,林思翰一瓜子脑水稍稍搅了几圈儿,便心生一计。赶上再次犯病之时,托人送来了一根百年人参吊了吊命,这才没让母女俩阴阳两隔,这当然是件好事儿,林思翰也认为是件好事儿,接下来自然是他的表演,咧着一贯的奸人嘴脸,操着一段娴熟言词:“妞啊,这家母病事以后就我管了,一时半会莫得问题,可否赏脸去府上转转啊?”
  就在这时候,四贵儿跑了进来,言下一听不得了,是林若芝那母夜叉要把自己喊去,当下觉得这事儿又黄了,路上细细一问,才知晓是让他教训一个乞丐,欺负人对他来说可是常年做的活儿计,还有什么比送那母夜叉一个顺水人情来的舒坦?应允下来一路兴致冲冲的赶回了林府,这才让那唐棠逃过一劫。
  可没想着第二天一大早,林家又来了几个家丁,在桌上放了百十两银子,说是让她赶紧到林府,好生伺候一位仍在酣睡的爷爷,否则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也要把她拖回去,然后再弄死她娘,随后不等她回话,又快步离开院子,不知又要祸害哪家闺女去了。反正只留得唐棠神色复杂,心思纠结。
  古语常言‘孝顺女儿乖宝宝’该是说的这位苦命佳人,反抗几多时日,若再敢不答应,恐怕会惹得那位林家恶霸恼羞成怒,依着庞大背景家世,保不准还真敢闹出人命来。看了眼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娘亲,唐棠叹了口气,做完善后随即起身向那林府赶去。
  怪的是却没人在外面接她,林思翰的性格脾气向来只打男人,可唐棠对此并不知晓,只听闻大户人家的下女待遇很差,生怕自己去晚了会招来一顿虐待,只得拎起裙子一路小跑。
  江雨难得迎来几日艳阳天,不一会儿她的额间后背便出了汗,脸蛋红扑扑,因得早饭也没吃,几度头晕眼花,若不是林府院落侧门后门众多,要再赶二里地去到正门,这小佳人怕是已经昏过去了。
  走进了后院一处偏门,几处树荫下的凉风吹来,这才稍作缓神,谁曾想到这么一个清丽女孩儿,此番要命奔波只为伺候一副食不过三斗米,睡不过一张床,死不过一寸土的老皮囊?
  不看这林家大院一派富贵豪门的阔气景象,只看她脸上有着几丝疲累与慌乱,倔强与无奈,哀愁与迷茫的复杂神色。
  她只是个被他人,或是被命运肆意摆布的小人物,只是茫茫天涯之下,人间角落之中,一道毫不起眼的飘摇风景。
  待得唐棠被带到一处院落,所见的景象与之前听得不太一样,只见那位令她厌恶至极又害怕万分的公子哥儿跪在破烂残壁的柴屋门口,眉目望去,同样是酣睡,但里面并不是一个快死的老爷爷,而是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
  我是不是要去伺候他?
  唐棠刚想到这,林思翰回头就瞥见了她,使了个眼色,当下有人上前拉着她进了那破屋子里,只看这一副景象,不知情的还以为要把这女孩儿拖去喂给一只凶巴巴的恶狗。
  几个下人把她丢在那人身边,麻溜儿又跑了出去,跟着那被晒得满头大汗的林思翰跪在一边儿,就那样一言不发。
  仿佛被这幅吓到快要尿裆的德行所染,唐棠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复次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人除了脸庞还算干净之外,一身伤疤似妖不妖,似鬼不鬼,此时表情慵懒,睡意正浓。
  唐棠干活伺候人虽是利落周到,但对于这么个怪物,她还真不知该怎么下手,只得转首看向那林家恶霸,见他一副扭捏模样打着手势,该是要让自己把他叫醒,而且还要特别温柔。
  唐棠虽是知晓林思翰的意思,但也不免对他打手势的德行心中作呕,稍微平复下心情,犹豫了一番,随后伸出白皙巧手向那家伙的肩膀摸去,复次轻捏摇晃,这种动作不会令人瞬间惊醒,只会让意识渐渐转醒。
  可等了半天,仍然不见他有丝毫动作,仿佛跟个死人一般,唐棠只得向外面跪地的林思翰看去,只见他歪着头双掌叠合贴在脸侧,看了一会儿,唐棠不由开始皱眉,她自然明了林思翰的意思,发了一会儿呆,只得遵从吩咐躺了下去,侧过身贴在那家伙的后背,想要用这种办法把他叫醒。
  唐棠虽是心中不愿,但也没有办法,她是个聪慧且内心坚强的女孩儿,既然来到林府,自然做好了失身的觉悟。
  也许是天公把这个可怜人折磨了十八年,不知是够了还是累了,随着那道惺忪睡眼望来的一刹那,她看到的是一种深邃到令人忘乎所以只愿沉溺其中的柔侠情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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