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巨大的响声吸引，越来越多的人群聚集在一起，道道略显责备的目光射来，夜虎才松开了钳制着付焱的手掌。
　　“死不了。”夜虎不屑地拍了拍手掌，健硕的肌肉覆盖的骨骼噼啪作响。而失去了支撑力的付焱则是烂泥一般从墙面上滑下来瘫倒在地上，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确实还活着。
　　“你下手也太狠了！”周渊快步上前，伸手在付焱的颈部探了探，“他还没到成熟期，鲸纹都还没有苏醒你就要把宿主弄死了！你们俄罗斯毛熊能不能温柔点对待我们的小白兔！”
　　夜虎展了展自己雄伟的背肌，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渊穿过付焱的腋下将他抬了起来。
　　“还看，把人带去检查一下。”唐谣抹着口红，被黑丝包裹着双腿交叠，坐在高脚凳上发号施令，“夜虎让开点。”
　　被点到的人却不为f所动。
　　“我叫你让开，你没听见吗！”唐谣脸色陡然变得凌厉，一把将DIOR的口红拍在吧台漂亮的大理石桌面上，变成一坨正红色的泥膏状物体。
　　闻言脊背一僵，夜虎那双充满戾气的蓝色眼眸忽而变得浑浊，愣愣的侧身给周渊让出路来。
　　周渊也不拖沓，转扶为扛，带着付焱走得飞快。
　　“唐谣！”身后的夜虎缓过神来，暴怒地咆哮道，“不要再把你那该死的鲸言用在我身上！”
　　“那又怎样？”唐谣一挑眉毛，踩着细长的高跟哒哒哒地离开。
　　“别吵了。”
　　夜虎还想继续嚷嚷，却被一语制止，表情扭曲地望向声源。
　　吧台中央立着一位头发花白，侍者装扮的老者，修身的黑色西装马甲在他身上稍有些大，正在用抹布清理唐谣留在吧台上已经不能再用的口红。
　　“过来喝一杯。”
　　老者将用过的抹布随手丢进垃圾桶，取下几只杯子依次整齐地摆放在桌沿。
　　此时周渊正巧安顿好付焱，边走边高喊着：“我要可乐加冰块！”
　　“周渊，你早就成年了，不如尝尝我这儿的收藏。”老者满是鱼尾纹的眼角眯起，从酒柜底下抽出大瓶的的可乐，倒进不太协调的威士忌杯子。
　　“没兴趣。”周渊落座，鲸纹在他眼中缓缓转动。
　　“武器怎么样了。”老者为其它杯子中斟酒，神色依旧。
　　“还活着。”周渊身手拨动着圆形的冰球，半晌还是不解道，“夜虎你这一上来干什么，弄死他吗？”
　　夜虎却饮水般喝干净杯中的伏特加，满意的发出了咂嘴声。
　　“我试试武器的成熟度。”他满不在意。
　　“夜虎，就算你不动用鲸纹强化自己，你的全力一击就换是我们也得吐血了吧。”老者为他续上杯，“对武器温柔些。”
　　“知道了老爷子，要我说我就不乐意来你们这儿，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你哪学来的这些话？”周渊疑惑。
　　“网上看的。”夜虎脱下外套，自肩胛骨往两侧手臂蔓延的鲸纹活物般随着肌肉轻微伏动。
　　不等周渊回呛，另一个侍者装扮的人从暗中出来，一副镶着金边的眼睛妥帖地戴在刀削似的鼻梁上，轻轻开口：“行了说正事。昨天的失火事件各位都收到消息了吧。”
　　大厅内安静了一瞬，周渊却独自抬起手：“当时我和火就在现场。”
　　眼镜男反应了一下“火”指的就是武器付焱，严肃道：“下次观察日报及时写好上传数据。”
　　周渊闻言蔫蔫巴巴地答应着：“确实是蜉蝣的影响，大概有到四只。武器没有异常表现。”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眼镜男低头记录。
　　“谢安，这是第几起过界影响了？”老者小口品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第八起。”眼镜男谢安正色道，“它们越来越接近世界的规则了。”
　　老者轻轻把杯子搁在杯垫上，声音却十分低沉：“联系一下其他鲸群吧。”
　　“少折腾了，欧洲那些头鲸自诩发达国家，可不相信自己辖区里会出现过界影响。”夜虎喝酒如水，浅色的皮肤微微发红，而鲸纹也同步发出暗红色的光帮助宿主迅速分解体内的酒精。
　　老者笑眯眯的眼睛放松下来，神色晦暗。
　　“等到世界规则被打破，那就来不及了！”有人愤愤不满，“研究院没有动静么！”
　　“这次虫王的孵化地坐标在中国，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周渊沉声，“不管怎么样，至少也要等到火成熟。”
　　“我是说研究院难道没有派遣专员组么！”那人反驳，“是他们把武器投放在我们这里的！林老爷子，你是研究院的人，难道没有办法联系吗！”
　　老者垂眼，半晌摇了摇头：“研究院的双向联系渠道被暂时切断了，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语毕无人反驳，大厅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各处亮起的微弱光纹。
　　付焱昏迷几个小时后渐渐转醒，入眼便是奢华依旧的天花板，吊着华丽的水晶灯。身下躺着蓬松柔软的被褥，条件比他房间那张小破床不知好了多少倍。
　　“醒了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来，付焱努力扭动身躯望向床尾的方向。
　　颈椎的痛感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他有道理怀疑自己的七节颈椎骨被一节节捏爆又拼了起来，此时抬头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距离床尾四步的位置摆放着两张布艺沙发，华丽的金红色花纹坠着米白的流苏，金漆勾勒着沙发的边缘，上上下下就透露出一个字“贵”！
　　沙发上靠着一个人，黑色的头发盘在后脑上露出白色的脖颈和肩膀。付焱盯着那张妆容艳丽的侧脸只觉得熟悉却又无法和记忆中的某个人联系起来。
　　“没事就起来，别在那装死。”女人站起身，一袭性感的皮裙差点惊掉了付焱的下巴。
　　“唐老师？”由于颈部受伤，声音也多少有些嘶哑。
　　“看起来脑子没坏。”唐谣俯下身子，左右摆弄了一下床上人的头，将他的脖子露出来，“啧，下手真狠。快点滚起来，我送你回家去。”
　　付焱一时间还难以从震惊中回神，但是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房间很大，家具齐全，看起来像是某五星酒店的套房，是他这辈子也许都住不起的地方。但是即便如此，付焱的恐慌还是无法褪去，再遭受了夜虎一记之后只是硬生生地把那些反抗情绪打成了逃避情绪。动作匆匆想要离开。
　　一面穿衣镜落在房门边，清晰地倒映出付焱的模样。夜虎掐住脖子时留下的五只手指印依旧留在他的皮肤上，甚至红肿发紫。付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了滚烫的皮肤和阵阵刺痛。
　　“唐老师，他是谁。”付焱像只败狗似的跟在唐谣背后，此景之下他自然能看懂唐谣也是那张巨网中的一员。
　　“他叫夜虎，俄罗斯来的。本名太长了我们也不会念，他就给自己取了个代号，不知道哪个电影里抄来的。”唐谣做老师的职业病依旧有f所体现，有问必答，“俄罗斯那边的鲸都挺暴躁，但没什么恶意你不用怕他。”
　　付焱心说：我刚才都以为我要死在他手上了，还没什么恶意，我觉得他就是要杀了我好吗？但表面上却没有反驳，低眉顺眼的：“f所以周渊说的是真的？真的有怪物？”
　　唐谣停下脚步，便秘似地回头看他：“你以为我们这些人在这真的是开街道联欢晚会？周渊的眼睛你也看到了，他那个叫鲸瞳，是因为鲸纹寄生在眼睛中而被赋予特殊能力。火影忍者看过没，和写轮眼白眼差不多。”
　　付焱心情低落，不然定然会跳起来大喊“卧槽超能力！”，世界观被冲击后给他留下了强烈而迷幻的意识感受。
　　“我们这些人被称为鲸，而周渊口中的怪物则被称为蜉蝣。是一种生命周期很短，但是数量非常庞大的生物。它们由灰尘、垃圾、怨念、贪婪等乱七八糟的负面物质组成，会对周围的生命体造成间接的影响，从而造成疾病死亡之类的结果。”唐谣边走边说，也没管付焱有没有在听，“鲸纹属于天授的东西，但是在苏醒之前宿主会引来大量的蜉蝣群灭杀。”
　　“f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付焱没什么精神地问道。
　　“你也是鲸啊，只不过你苏醒得太晚了，到现在都看不见蜉蝣。像我们都是从小就能看见了。”
　　唐谣从装扮到说话风格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付焱即使脑袋里思绪混乱，但也不得不对这种变化心生诡异之感，似乎有些理解了周渊f所说的“人模狗样”。
　　“我不信。”付焱依旧嘴硬。
　　“爱信不信。”唐谣一撇嘴，懒得给他做思想工作，“反正等你的鲸纹觉醒了，你不信也得信。不然你以为你爸妈是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你招来的蜉蝣么。你是鲸，蜉蝣对你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你爸妈都是普通人。”
　　“我爸妈是生病了！”付焱突然变得激动，但转念一想唐谣说过的话，声音又小了下去。
　　“我说了你爱信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就是为了保护你才聚在这的。你就算不信，这也是事实。”
　　两人没走来时的走道，而是从另一边更富丽堂皇些的地方走了出去，这让付焱更加好奇这个建筑的结构，也还是难免想起周渊。
　　此时已是深更半夜，路上已经没有人影。唐谣走在前，即使不是学校里那副女神级班主任的模样，但也依旧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比付焱要上位的气势。付焱像个打架输了还被抓包的问题少年，亦步亦趋的被带在身后。
　　“周渊他……”付焱还是开口。
　　“他怎么了？他9岁就在鲸群里了，我看着他长大的。”唐谣头也不回，“学校里那个版本的传言真假参半，听个乐就行了。他和我主要负责保护你在高中的日常生活，没想到你和他关系那么好。”
　　“行了你滚回去吧。”
　　唐谣将付焱送到小区门口，扬扬精致的下巴示意他赶紧回家。
　　“唐老师再见。”。
　　这还是第一次被老师护送回家，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出其他的话。向唐谣道谢后逃跑似地钻进了小区。
　　小区外的女人和昨天的周渊一样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付焱家的灯光熄灭，高跟鞋穿的小腿发麻才昂着小脸，像只骄傲的孔雀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