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葛瑞丝

　　特制的女仆装通过屈膝礼很好的展现了两名女仆的身段，稍稍掀起的裙角可以让人看到她们白色吊带袜上方小麦色的紧实大腿，而躬身的动作则让她们胸前的沟壑微微展露，看得出来，那名黑市商人对于这两名女仆的调教中包含着大量可以调动人原始欲望的成份，但他或许自己也绝没有想到，最终愿意花两枚紫晶币溢价买下霏和霖的会是一位女性。
　　坐在会客桌旁的芙拉此时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两名女仆的紧张情绪，几步的距离，芙拉甚至可以看到她们微微颤抖的紫色睫毛，霖和霏显然是在等待着接下来的指令，而芙拉在经过短暂思考后，则是决定先安抚她们的情绪，至少，不要让她们如此的不安。
　　信任和归属感是忠诚的基石，而强制性的不平等后契约，并不在忠诚的范围内，这是伊莎贝拉曾经的教导。
　　“抬起你们的下巴，女仆。”
　　苍白的纤细手指相互交错，轻置于膝盖上，芙拉看着两名女仆淡黄色的眼睛，面无表情的开口。
　　“芙拉.卡拉德斯贝尔，这是我的名字，医生曾告诉我的母亲，我患有先天的白化和情感缺失，这两种先天的疾病使我失去了身体的颜色和表达情绪的能力，但除去这两点外，我和一个正常人并没有区别。”
　　芙拉意料之外的话语让两名女仆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对于作为女仆的她们而言，芙拉并不需要向她们解释这些，但不由她们多想，很快，芙拉便继续说道。
　　“我所接受的教育使我明白每一个生命在本质上都是平等的，虽然世界的规则让事实看起来并不是这样，我当然需要你们尽到女仆的职责，但作为回报，我也会给予你们与之相应的尊重和权益，你们不必揣摩我说这些话的用意，我的目的，是希望你们将这里看作是你们的新家，而不是牢笼，因为比起冰冷的契约，我更愿意相信发自内心的忠诚。”
　　芙拉说的并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话语，相反相当的直白，而这些话的作用也很明显，两名女仆眼里的紧张和不安正在一点点的消退，并渐渐的被疑惑和好奇所取代，尽管芙拉说话时的语气相当冷淡。
　　两名女仆的年纪看起来芙拉还要小一些，她们或许并没完全领会这段话的含义，但这并不重要，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后，芙拉微微偏转目光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摆，然后在两名女仆的注视下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此时的她身上仍旧穿着那件从坎尔达带来的灰白色斗篷，而为了让伪造的身份更加的真实，几件得体的衣服是必要的。冬日的夜幕总是过早的降临，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实际上，现在只有坎尔达时间的下午四点半。
　　“我需要去集市购买一些衣服，应该会在七点的时候回来，回来以后，我需要食物和洗浴用的热水。”
　　霏的裙摆轻轻的晃了晃，姐姐霏的反应似乎总是比妹妹霖要快一些。
　　“好的主人，我会将食物和热水准备妥当，然后霖会驾驶马车随您一同前往，请您在门口等候一会霖。”
　　芙拉本是想要开口拒绝女仆的提议，她除了购置衣服外还有四处逛逛收集消息的打算，但两名女仆单薄的衣裳使她改变了主意。
　　“去准备马车吧。”
　　昂贵的价格在大多情况下总是代表着更多的泛用性而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这间房屋还是两名女仆都并不例外。霖没有让自己的主人等待太久，不到十分钟后，芙拉便看到了驾驶着马车的女仆，女仆跳下马车搀扶着芙拉进入了车厢，然后便重新回到了马背上，驾驶着马车向着城市中心的方向赶去。
　　耶鲁齐亚是神圣王庭硕果仅存的四位大公爵之一夏莱耶.阿兹塔纳的封地，这四位大公爵无一不是站在了人类生命台阶（注1）顶点的存在，他们强大的实力使他们并未让自己的家族没落，并将祖辈得到的权力延续至今，而夏莱耶.阿兹塔纳作为这四位大公爵中最为抗拒教会的存在，得益于他战争学院（注2）负责人的身份，以及在帝国军（注3）中的威望，教会对于耶鲁齐亚这座城市的态度，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暧昧不清。
　　夜市，赌场，醉汉，妓女，许多至少在坎尔达名面上难以看到的东西，在耶鲁齐亚并不罕见，作为神圣王庭境内受教会影响最小的城市，虽然这里的秩序虽然同样存在，但相较坎尔达却要宽松的多，坐在车厢里的芙拉透过两侧的玻璃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有很多东西，虽然她曾听伊莎贝拉说过，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马车最终在一家闹中取静名为葛瑞丝的商店门口停下，女仆告诉芙拉，这是许多耶鲁齐亚贵族小姐心中的不二之选，显然，在霖看来，芙拉的身份是可以与她口中的贵族划上等号的，尽管实际上她对芙拉一无所知。
　　葛瑞丝在古语中代表达着优雅与高贵，身为女仆的霖本是准备在外等候，但在芙拉的要求下，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停下了马车陪同芙拉一同进入到了店里。
　　这家店的店面并不大，除了各式各样的布料外，没有展示任何一件成品服装，胡桃木制的柜台后坐着名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察觉到芙拉和霖的到来后，他抬起了头看向两人。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有葛瑞丝的预约吗？”
　　“预约？”
　　芙拉扭头看了一眼双手交叉于身前在自己身后低头站着的霖，而当她发现一层红晕逐渐由下至上染上了女小麦色的脸颊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于是，在霖还未开口向芙拉表达歉意之前，芙拉便已是对着小男孩摇了摇头。
　　“抱歉，我们并没有葛瑞丝的预约，打扰了。”
　　女仆愣了愣，表现的有慌乱，但随即芙拉便看向了她。
　　“衣服很多地方都能买。”
　　霖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垂下了脑袋，跟在了芙拉的身后向着店外走去，那双淡黄色的眼睛偷偷的看着霖的鞋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但就在芙拉和霖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道女人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喊住了她们。
　　“这位客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为您量一下您的尺码吗？”
　　芙拉转身，随即一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进入了她的视线。女人的五官精致且协调，有着一头盘起的金色长发，她碧绿色的左眼前佩戴着银白色边框的单片眼镜，黑色的毛皮披肩和同样是黑色的连衣裙和皮靴让她看起来格外的高挑。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这番举动有些突兀，在芙拉注视的目光投来后，女人立刻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用左手轻轻的理了理额头上垂下的散发。
　　“葛瑞丝.塞奥纳特，这家店的主人，啊，抱歉，我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没有抵抗力，美丽的小姐，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
　　柜台后坐着的男孩突然站起，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葛瑞丝随后又看了看头戴兜帽的芙拉，而女仆霖则是本能的从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尽管心里有些害怕，但她还是抿着嘴唇，默默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和自己的主人一同盯着这个名为葛瑞丝的女人。
　　在场除了芙拉以外的人都自然而然的认为芙拉正在打量着葛瑞丝，但却只有芙拉自己知道，她所看着的方向，葛瑞丝的头顶，此时正存在着一只诡异的眼睛，这只眼睛的颜色和她主人瞳孔的颜色一模一样，而那巨大的瞳孔里，此刻正带着疑惑。
　　至少两阶的精神力量（注4），芙拉缓缓的收回目光，取下了戴着的兜帽，鲜红色的眼睛平静的看着葛瑞丝。
　　“停止你的窥探。”
　　突然响起的冷淡声音让男孩和女仆有些茫然，只有葛瑞丝明白面前的少女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她并没有多想的立刻遣散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因为随着芙拉的容貌出现在她碧绿色瞳孔里，一抹惊喜的表情紧的涌现在了她的脸上，并且这抹惊喜很快转为了兴奋与类似狂热的精彩表情，甚至让她渐渐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脸颊泛红。
　　“啊…啊…啊…这简直…简直是完美的人偶…这简直…简直是神赐予我的礼物…啊不，不不不，请原谅我的失礼和失态，我无意冒犯您，美丽的人啊，这只是我难以启齿的嗜好，就像是蝴蝶喜欢花蕾，猫喜欢鱼，狗喜欢骨头那样难以控制…”
　　葛瑞丝捂着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停顿了几秒，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她忽然挺直了身子，随即用平静的神情看向芙拉，在发现芙拉的表情和之前一模一样，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时，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么，这位客人，您是来订制衣服的吗？”
　　葛瑞丝扶了扶左眼上的单片眼镜，重新变成了一开始时众人所见的模样，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这巨大的反差让一旁站在芙拉身旁的女仆霖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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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代表着生命的层次，由肉体和精神两部份组成，已知人类肉体台阶的极限为六阶，精神台阶的极限为八阶。
　　注2：神圣王庭内规模最大的用来培养帝国军指挥官的学院，三年制。
　　注3：隶属于神圣王庭国王的常规军事组装，总规模常年维持在七十五万上下。
　　注4：人类在精神觉醒后所得到的由各种权柄衍生而来的力量，通常情况下会因个人性格的不同而展露不同的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