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会 中

　　​那是一座破碎的古堡，风化的古堡墙壁上到处都爬满了青苔，斑驳不堪。不时有几只乌鸦从古堡门外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这里没有一点生气，只剩下腐朽和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仿佛一双想将人扼死的双手。
　　黑利戈兰背依在入口的大理石柱旁，擦拭着自己手中那柄长剑，剑身光滑如镜，反射着幽暗的光泽，一抹寒意从剑刃上流露而出。
　　“听说这座古堡曾属于考威家族。”艾丽莎看着四周的环境，淡淡的说道。
　　“考威……”
　　“就是那个海什科狄的家族？”黑利戈兰继续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那柄长剑，追问道。
　　​“是的。”艾丽莎小姐轻笑了一下。
　　“海什科狄将军的故事，我略有耳闻。”黑利戈兰放下手中的长剑，转头望向艾丽莎："听说当时的海什科狄于阿尔巴尼亚战线与魔族作战时，受到了魔族将领麾下精锐部队的围困。”
　　“考威将军在地势险峻且贫瘠的阿尔巴尼亚一带率领着一支小队在敌后蛰伏了数周。”艾丽莎补充道，语气中透漏出丝丝崇拜。
　　“而最后，海什科狄仅以死伤者两名的代价成功取下了敌方将领的首级。”
　　“随后考威将军有惊无险地与其余数支队伍成功汇合。”艾丽莎继续解释道。“战争结束后，他也得到了当时帝国皇帝亲自授予的十字勋章。”
　　“在此之前，考威家族还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贵族。”
　　“艾丽莎小姐，你的意思是？”黑利戈兰似乎听出了艾丽莎小姐话中的含义。
　　"您有注意到这扇大门上的图案吗？”
　　这扇大门上雕刻着一只骏鹰，它绕着一柄十字权杖盘旋，而那柄权杖的漆黑又尖锐的下端深深地刺入一具骸骨的头颅，四处净是骏鹰振翅散落的羽毛。
　　“杖下骸骨。”黑利戈兰抬头观察着大门，片刻之后，他收回了视线。
　　“显而易见，这是帝国贵族的家族纹章。”
　　“是的，这纹章正属于考威家族。”艾丽莎肯定的点了点头。
　　“毕舍普先生，您觉得这件事会与考威家有关吗？”
　　“还不能妄下定论。”黑利戈兰摇了摇头，说："不过，或许这座古堡里面的东西会给出答案。”
　　黑利戈兰停下了擦拭剑刃的动作，他走近大门仔细打量起来。他的眼神犀利而敏锐，似乎已经洞穿了这扇厚重的铁皮。
　　“出发吧，艾丽莎小姐。”
　　“好的。”
　　两人用力推动着这扇早已残破不堪的大门，门上的灰尘簌簌飘落，遮蔽了大门。
　　吱呀。
　　大门被两人艰难地推开，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一束阳光穿过厚实的灰色尘土，将古堡大厅的布局照亮，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整个大厅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大厅内空无一物，只有着那些残破的地砖，以及一群惊叫着扑扇着双翼飞出的蝙蝠。
　　​“埃齐刚才从二楼飞了进去，我可以透过她的双眼观察。”艾丽莎低声说道。
　　“有多少？”
　　“游荡着的有四五只，分布得很散。剩下的……”
　　“怎么了？”
　　“似乎都聚在中庭……”艾丽莎皱了皱眉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抱歉，毕舍普先生，我得让埃齐回来了，再继续深入的话太危险了。”
　　​“剩下的交给我吧。”黑利戈兰淡然一笑，接着，便迈步朝着黑暗处深处走去。
　　艾丽莎也默默地从鞘中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跟在了黑利戈兰的身后。
　　两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淡去。
　　​空荡无人的走廊上回响着两人的脚步声。
　　"埃齐......"艾丽莎的嘴里呢喃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暗的冷光。
　　“艾丽莎小姐，你们是怎样称呼这些怪物的？”
　　“大多数人称他们为「活死人」？亦或是「返魂尸」之类。”
　　​“我称呼他们为「不死者」。”黑利戈兰淡淡地说道。
　　“不死者？”
　　“这是教国教廷对这类不死生物的统称。”黑利戈兰解释道，他停顿了片刻。“他们的灵魂被禁锢于这具躯壳之中，依靠本能以及对某些强烈存在着的执念行进，这是他们的宿命。”
　　​“真是可悲的存在。"
　　"是啊，可悲的存在。"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扑扇羽翼的声音，接着，埃齐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走廊尽头。
　　“埃齐！”艾丽莎欣喜地压低了声音喊道。
　　埃齐从高空缓缓降下，她停在艾丽莎的肩上，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艾丽莎的脸颊。
　　艾丽莎轻抚着埃齐的羽翼，目光中满是温柔："辛苦你了，埃齐。"
　　“艾丽莎小姐……”黑利戈兰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没有闻到……”
　　一股浓烈的腐臭与血腥味突然弥漫开来，传入二人的鼻腔。
　　黑利戈兰和艾丽莎同时皱起了眉头，两人警惕起来，他们的目光转向了走廊的尽头。
　　这是条狭长而阴森的走廊。
　　在他们的眼前，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一个人形影子在墙壁上蠕动着，它的身体似乎正在不断扭曲变形。
　　嘭！！！
　　传来一阵因跌落发出的巨大声响，那影子在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接着，那影子又出现在走廊镜头的墙壁上，摇晃着变得越来越大，直至完全遮盖住墙壁。
　　艾丽莎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影子的主人踉跄着出现在走廊尽头，它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两人，嘴里不停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自己心底的怨愤。
　　“那是，法坦先生……”艾丽莎低声惊讶地说道，紧握住剑柄。
　　“攻击他们的头部。”黑利戈兰低喝一声，摆出了准备迎击的架势。
　　那只不死者微微张开嘴，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涎水从他的嘴角流出，沿着下颌滴落，滴落在地板上溅起几点黑色的污渍。
　　​艾丽莎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手心里也浸湿了一层。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对上这种不死怪物，她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甚至连呼吸都感觉到了困难。
　　「被咬到就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艾丽莎还记得两年前黑利戈兰对她说过的这句话。这句话并非虚言。
　　“艾丽莎小姐……”
　　“我在。”艾丽莎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恐惧。
　　那只不死者颤颤巍巍地向前两步，忽地停了下来。它的胸膛起伏着，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声响，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二人屏住了呼吸，死死盯住它，不敢有丝毫放松。
　　瞬间，不死者仰天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啸。
　　​黑利戈兰与艾丽莎低下头赶紧捂住了耳朵，试图保护住耳膜不被声波震破。
　　艾丽莎感觉到一阵阵剧痛从耳朵传来，她的脑海中突然一片混乱，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她的大脑，令她疼痛欲裂，脑浆迸裂。
　　走廊两侧的门突然响起阵阵剧烈且急促的撞击声，似乎是在回应不死者的尖啸。
　　“他在召唤其他的不死怪物！"艾丽莎捂着耳朵，语气有些颤抖。
　　在黑利戈兰抬起头的刹那间，那只不死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冲了过来，它的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楚它的移动轨迹，只能感受到风声。
　　"毕舍普先生！！"艾丽莎大声喊道。
　　黑利戈兰腾跃而起，反脚一记回旋踢踢中不死者的胸膛，将它狠狠踢飞了出去。
　　不死者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不死者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终究没能爬起来。
　　“您没事吧？！”艾丽莎焦急地询问着黑利戈兰。
　　“没事，不过……”
　　“这点攻击还不足以杀死它们。”
　　“您的意思是？”艾丽莎惊疑不定地看着黑利戈兰。
　　"我去结束它的挣扎。”一句平静的话语在艾丽莎的耳畔响起。
　　​不等黑利戈兰向前几步，身侧的木门忽地被撞开，另一只不死者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锯齿般的獠牙，向着黑利戈兰扑了过来，锋锐的牙齿泛着冷芒，显示着它凶残而凌厉的一面。
　　黑利戈兰被扑倒在地，情急之下只能用佩剑刃抵住那不死者的獠牙。那只不死者死死咬住剑刃，一股浓黑的粘稠液体从它的口中涎出，顺着佩剑的刃端一点一滴地滴落在黑利戈兰的身上。
　　黑利戈兰双手发力，将那只不死者反压在地。不死者发出低沉的怒吼声，它猛地用力挣脱，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向了黑利戈兰。
　　嘭！！！
　　不死者扑向黑利戈兰，冲撞着将他撞下了二楼，与黑利戈兰一同掉入了中庭。
　　“毕舍普先生！！”艾丽莎小姐惊慌地大叫了一声。
　　​黑利戈兰根本没有闲暇去回答艾丽莎的呼唤，那不死者已经摆脱了他的钳制，正张着那血盆大口想要将他撕碎。
　　黑利戈兰掏出了匕首，对准那不死者的头颅刺去，可那不死者突然发力，那把匕首只是刺入不死者的右肩。
　　黑利戈兰失手了。
　　那只不死怪物很快会咬住他的脖颈，然后……
　　他会被它撕得粉碎。
　　一瞬间，一把闪烁着寒芒的剑飞掠而出，狠狠刺穿了那只不死者的头颅。那头颅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槽，鲜血汩汩流出，顺着伤口流淌在黑利戈兰的衣服上，染红了他身上穿着的黑袍。
　　“太好了！”艾丽莎忍不住欢呼起来。
　　“帮大忙了！艾丽莎小姐！”黑利戈兰回应道。
　　黑利戈兰伸手抓住剑柄，将剑从不死怪物的尸体上拔了出来。他渐渐从这场战斗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额头、背脊上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一边检查着身上的伤口，一边望向艾丽莎。“艾丽莎小姐，这里是？”
　　扬起的尘灰渐渐散去。
　　“这里是……”
　　“艾丽莎小姐？”黑利戈兰疑惑道。
　　一阵阵悲鸣环绕，随着声浪涌入黑利戈兰的耳中，令他的脸上不由浮起一抹骇然。一个又一个踉跄着的身影随着尘土散去出现在他的面前。
　　“中庭……”艾丽莎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个不死者正缓慢地向着黑利戈兰聚拢而来，数量多的让人绝望。
　　“真是好极了。”黑利戈兰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