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不知为何，雷电芽衣忽然还想到了一个人——曾经在她面前暴走，也曾与她一同战斗的枫时雨。或许说，是因为枫时雨对她的嘲讽，亦或许说，是因为这个男人为了守护什么东西，而敢于直面像她这样的律者吧。
　　“枫时雨，你是个很奇怪的人。你既然说我是弃子，是被世界意志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可怜虫，可你是人类，你也依附着这个星球生活着啊。离开了这个星球，你又有何安身立命之处？你又是哪来的底气，敢于向这不可抗拒的世界意志发起挑战呢？”
　　“真是奇妙，我的心里居然也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呢。”
　　雷电芽衣忽然催动了能量爆发，挣脱了那些压迫着她的重力场，令全身布满了紫电。
　　“等等……你，你在做什么？！”男人眼见重力场失效，而雷电芽衣即将向自己发动最后一击，不禁有些慌张。
　　“这个腐烂的世界怎么样都好，但唯独有些东西，绝对不能让你破坏！”雷电芽衣愤怒地吼道，“什么心脏上的炸弹！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妨碍我？！呵，就让我用最后一击，将你化为原子吧！”
　　雷电芽衣用最后的力量凝聚出致命一击，准备与他同归于尽。
　　“等等！”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雷电芽衣面前，而后，眼前的男人被这道白色身影一脚踹飞。
　　“呃啊……”男人的脸极度变形，随之而来的巨力以头为作用点，将他向一边拽去。
　　雷电芽衣不自觉地将崩坏能撤去，因为她看清楚了眼前那个白色的身影——正是前来营救她的琪亚娜。
　　“久等了，芽衣公主。你的骑士琪亚娜，登场！”
　　看着眼前之人再一次排除万难将她救下，雷电芽衣先是一惊，然后松了一口气，让琪亚娜将她抱在怀中，笑了笑，接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略带着冷漠的语气说道：
　　“呵呵……什么骑士啊，公主啊……你居然还会相信这么幼稚的东西。”
　　“诶？！谁说骑士是不能相信的？”琪亚娜想起了那个战斗时身着红蓝装甲的男人，“圣芙蕾雅学园，休伯利安号，不就有一位存在于现实中，活生生的骑士吗？”
　　“你说他啊……不说也罢。你的眼角似乎有泪痕，来这里之前哭过吗？”
　　“哼，我才没有哭呢！”
　　“真是自说自话，能让你哭的人只有我。”
　　琪亚娜将芽衣放下，让她靠在某块巨石前好好休息，随后说道：“现在不是跟你吵架的时候啦……让本小姐去收拾了这个欺负芽衣的混蛋。”
　　“你想太多了，你一个人是对付不了那家伙的！”芽衣担心琪亚娜也会被男人击败，不禁伸出手，想要抓住琪亚娜。
　　“不，我一定会保护好芽衣的。”
　　男人见到眼前两女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心思，不禁怒从心生，朝她们吼道：
　　“喂，不要无视我啊！你们这帮女武神！”
　　琪亚娜没有理会，而是转动双枪，然后指向男人，准备扣动扳机：“喂，混蛋！如果你现在乖乖滚出圣芙蕾雅学园，本小姐就放你一马！”
　　“呵，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天命的女武神都这么喜欢送死吗？那我就成全你！！”
　　然而，琪亚娜只是轻轻点地，就轻松地躲开了来自男人的攻击。她一边向后退去，一边用水妖精Ⅰ型频频扣动扳机，朝男人射出无数的蓝色激光束。
　　男人迅速启动防护力场，将蓝色激光尽数隔绝在外。
　　“光束被他的防护力场隔开了，既然如此……冈格尼尔！”金色的圆环出现在身前，琪亚娜伸出手，从里面取出了一杆聚能激光炮，然后对准了男人。
　　“琪亚娜，当心！”芽衣将自己体内的崩坏能汇聚起来，然后毫无保留地传输给了琪亚娜，“让我用最后的力量帮你一把！”
　　“检测到高浓度崩坏能反应，将转换为自律装载模式。”
　　清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如同海啸一般的紫色崩坏能向琪亚娜身上的装甲聚集起来。
　　“百分之一百，装载完毕。”琪亚娜额心处浮现某个紫色的印记，随后，她身上的装甲为之变幻，“试作型第四代女武神弑神装甲，白骑士▪月光，Fusion！”
　　“轰隆……”紫色的闪电从空中落下，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琪亚娜身后逐渐生出双翼，她飞上空中，大手一挥，将冈格尼尔解构，接着，再次组装完毕。
　　“对律者专用压制武装，冈格尼尔▪超电磁，展开完毕！”
　　“芽衣……由我来守护！”伴随着琪亚娜的怒吼，冈格尼尔将积蓄完毕的紫色能量，朝着眼前的男人尽数倾泻而出。
　　“区区虫子不要太嚣张了！”见到这番架势，男人并没有丝毫慌张，他怒吼着汇聚起新的黑色球体。
　　接着，他用自己身边的黑色球体，为自己构建了一个近似于黑洞的屏障。当紫色能量与黑洞相遇时，激起了阵阵音爆，而黑洞将所有能量逐渐吞噬殆尽。
　　“可恶！怎么会……”余威散去，琪亚娜和芽衣惊奇地发现，眼前的男人居然毫发无损。只不过，他的脸看起来有一些不对劲，鼻子以下的部分与上半部分看起来有些冲突。
　　“Warning：Lowenergy！”
　　虽然琪亚娜得到了芽衣补充给她的能量，可是，那个黑洞居然将所有能量吸收了。就算是她想要继续战斗下去，她们二人的状态可不允许了……
　　“呼……没能量了，看来我们是难逃一死了……”芽衣的心路历程经历了大起大落，从一开始的充满信心，到之后无比遗憾；再接着她重新激起了对生的希望，可忽然间，她的心情直接从峰顶坠入谷底……
　　她已经无法汇聚起能够供她们抵抗的崩坏能了。
　　“花招都用完了吗？那就给我去死吧！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会对我堂堂第一律者有用吗？”男人肆意地朝无力再战的两女大声嘲讽着。
　　可是，就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就在男人即将得手之际，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某处传来。
　　“咚，咚，咚，咚……”脚步声自不远处向这边传来，每一步都如同战锤轰击在大地上，沉重而令人胆寒。
　　一股股浓厚的戾气冲天而起，杀意顿时蔓延至整个女武神宿舍区。这时，众人都不禁为之一颤，他们顺着戾气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身着黑色风衣，风衣下是黑色常战服的男人，双手各握着某样东西，正朝这里走来。
　　“那是……”芽衣看清楚了来人的脸，面色不禁复杂了起来——此时此刻，里人格依然主导着这具身体。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支援我们……”
　　男人看着那个朝他逐步逼近的人，然后手中再度凝聚出黑色球体，用挑衅的语气朝他喊话。
　　“没想到啊，圣芙蕾雅学园里居然夹带私货，出现了一个男学生，难道说你是个‘男武神’？呵，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在我的面前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因为，我可是，将物理法则完全支配的，第一律者！”
　　听到这句话，来人顿住了自己的脚步，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你，说了什么？”
　　“没听清是吧！那就让本大爷来给你这小子好好上一课！”
　　眼见男人即将对来人发动进攻，琪亚娜立刻喊出声来：“时雨，小心！”
　　他用看死人的眼神凝视着敌人，然后将左手的驱动器搭在腰间。随后，他抬起右手，将手中的某个起动装置装入了驱动器，摁动了装置上的按钮。
　　“MaxHazardOn！”
　　“Rabbit！Tank！SuperBestmatch！Areyouready？”
　　“henshin！”
　　来人正是从急救中心走出来的枫时雨，之所以选择走路，他还就是因为要挑着这个时机入场，好方便他单方面暴打这个狂妄至极的渣滓。
　　“失控开关！BlackHazard！YAEBB！”
　　“胜利的法则已经确定！”枫时雨含着怒火，连带着喷涌而出的戾气，从原地加速，一瞬间，闪现在男人前面，给了他一记充满杀意的骑士踢。
　　“啊——啊！”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就被枫时雨一脚踢中，然后朝着一边倒飞而去。枫时雨立刻跟上，在男人飞行的过程中，不断用自己的双腿踢击着他的要害。
　　一股股精纯而稳定的紫色能量从他的腿部生出，然后蔓延向男人体内。能量在脱离枫时雨的身体后便失去了原有的稳定，变得无比狂暴，不断冲击着男人的身体。
　　“轰隆！轰隆！”天上降下正常的白色闪电，乌云不断汇集在圣芙蕾雅学园上空，雨滴逐渐从空中飘落下来……
　　枫时雨稳稳落地，他将男人踢到了数十米开外的地方。
　　“把符华和布洛妮娅搀到能够休息的地方吧。”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让我看看这个渣滓到底长什么样！”
　　枫时雨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瞬间就断定，这个男人一定是戴了人皮面具——他现在下半部分的脸型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身形再度变幻，枫时雨瞬间来到了男人的面前，将他拽起，然后抓住了他的脸，一把扯下了残余的人皮面具。
　　令枫时雨没想到的是，人皮面具下的男人，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顿时，枫时雨怒从心生，抓着男人的头，双脚踏地，从原地弹起，跃上了数十米的高空，接着一把将男人甩在冰冷的地面上。
　　“你这混球戴个人皮面具就算了，居然还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顶着我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脸，在这里干杀人越货的事，TN的活腻了是吧你这个渣滓！！！！！”
　　枫时雨暴吼着，一边宣泄自己心中的戾气和怒火，一边摇动驱动器的手柄。
　　“Readygo！HazardFinish！”
　　他从空中极速落下，右腿伸出，直接踢中了男人的心口。
　　“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者罢了，瓦一特，你哪来的资格在我或者正主的面前豪横？！！”
　　圣芙蕾雅学园的雨逐渐变大，一开始只是滴滴答答，可现在已是狂风骤雨，光是雨滴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就已让人感到震耳欲聋了。尽管雨下得如此之大，可枫时雨心中的怒火并不能被这场雨所浇灭。
　　紫色的能量在右脚汇聚，枫时雨在瓦一特的胸膛处击出了一个大凹陷。然后，他用右脚将瓦一特再度挑飞，连着按下了危险扳机的按钮，摇动手柄，朝瓦一特继续踢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枫时雨用着最强的攻击，反复折磨着那个克隆体，喉咙里吼出的全都是涉及瓦一特祖宗十八代的敬语和最尖酸刻薄的咒骂和嘲讽——枫时雨在急救中心到女武神宿舍区的这段路上实在是积蓄了太多的戾气。
　　不过，难得的，所有人都没有从枫时雨说的话里面挑出一处不文明的地方，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一个肮脏的字眼。
　　能够让枫时雨不在意失控时限而对他疯狂输出。光从这一点来看瓦一特已经闯下了大祸，可怜的是瓦一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惹上了这样一位暴躁老哥。
　　“给我停下……啊！”瓦一特刚想让枫时雨停手，可是天空中骤然炸响的雷暴掩盖住了他的话语。即便枫时雨听见了，他自己也没想过要因此停手。
　　“现在觉得很后悔了是吧？如果你不说那句话我兴许下手不会很重，顶多是让你丧失行动能力，接着像你踩着布洛妮娅的头一样踩着你的头，顺带刺探一下逆熵方面的情报。可是现在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的那句话就像是在侮辱着数不清的物理科学家。”
　　“我到底说了什么……能把你惹成这样……呃！”说着话，瓦一特又被枫时雨提起来，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腹部遭到了重击，顿时说不出话来——枫时雨这一击重拳击中了他的横膈膜。
　　“咳咳咳……”瓦一特被枫时雨折磨着，他跪在地上痛苦地弯下了腰，止不住地咳出鲜血。可枫时雨丝毫没有留情，他再次提起瓦一特，抬起手就是在瓦一特的脸上左右开弓。
　　“你说，你能够支配物理法则是吧？那好啊，你有种给我造个永动机出来啊！你有种让我以光在真空中传播的速度行动啊你这个混球！”枫时雨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直接抓着瓦一特的双肩，给了他一记膝击，令他的腹部再一次受到剧烈冲击。
　　他不想再耗费武力让瓦一特服软，只想将这个狂妄至极的渣滓赶紧处理干净，回去好好休息。
　　说大话也不看看对象是谁，只能说瓦一特自己玩得太过火，他自己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
　　不过，瓦一特始终有一个问题没搞明白，那就是从他被枫时雨抢先突袭，自打挨到第一记踢击起，他就没能够使出任何力气还手。
　　暴雨淋湿了他的全身，枫时雨身上的黑色装甲也挂满了水珠。
　　“想知道你为什么还不了手吗？呵，主要还是因为你太弱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符华班长应该会送你这种人一句话叫做‘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那好，我就再送你一句诗，给我听好了！”扯过瓦一特的身子，枫时雨以一种冰冷到绝对零度的声音低沉地说道，“‘金河一去路千千，欲到天边更有天’！”
　　“お前はもう死んでいる！”
　　话音刚落，枫时雨再将瓦一特甩到空中，再度摇动手柄，向他踢出最后一记骑士踢——失控时限也快到了。
　　“Readygo！HazardFinish！Yeah！”
　　枫时雨向着空中迅速冲去，化作一道狂暴的黑影，轰击在了瓦一特的身上。瓦一特被巨力斥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函数曲线，然后向着远处飞去，身体也不断地崩解……
　　用最后的意识，枫时雨将手搭在了危险扳机上，用手指向上一勾，就卸下了这个会令他失控的玩意。
　　几乎是身上黑色装甲撤去的一瞬间，枫时雨便在暴雨中跪在了地上，琪亚娜她们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枫时雨撑在地上的手正止不住地颤抖。
　　“每一击基本上都蕴含着我最大限度的攻击，若不是为了限制这家伙的能力，一部分能量渗透进他的身体里扰乱了他的能量波动，我以命换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他当场诛杀……”
　　枫时雨对战斗情况进行了回盘，他为了让瓦一特无法使用能力，必须将速度和自己的力道提高到极致，然后通过高频率的打击，让能量渗透入瓦一特的身体里，打断其行动。
　　“别在这跪着啊……”琪亚娜将芽衣她们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后，冒着雨跑到枫时雨旁边，搀扶着他从这里撤离，“你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
　　“学园遭到入侵时我遇到了一点事情，处理完了我才能赶过来……事实上我拿你们削弱那个克隆体的行为是我的想法，如果我不后手入场，那个克隆体会将我们所有人的攻击全部抵消……”
　　琪亚娜点点头——的确，刚才冈格尼尔的炮击完全被那个人工黑洞所吸收了。
　　“真是的……都被淋湿了，你现在那么虚弱，多半会感冒，先让我搀着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琪亚娜将他的一只手搭在肩上，向着女武神宿舍区仍然完好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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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圣芙蕾雅学园东部森林，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正行走于林间小径上，手里面提着一把尚未干透的黑伞。
　　他微微低下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洁白的月光透过枝繁叶茂的丛树，斑斑驳驳的洒落在泥土上。一部分月光被镜片折射，映出了纯白色的冷光。
　　“嗒嗒嗒……”
　　脚步声从某个方向传来，男人循着声音，向后回头，发现一个浅蓝色头发的女子正款款向他走来，手里面提着一个手提箱。
　　“瓦尔特先生……”
　　“嗯，我全都知道了……没想到克隆体的完成度已经到了那种程度……”瓦尔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翻涌的血气——刚才他遇见了仅剩下半个身子的瓦一特，直接使用了万倍重力将其抹杀。
　　“可可利亚那家伙……”
　　丽瑟尔走近瓦尔特，将手提箱打开，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一个空白的满装瓶。
　　“前不久和他达成了某个协议，这是他给与我们这边的信物。”
　　“机甲的授权秘钥已经送给他了吧？”
　　“嗯，我们已经答应会帮他进行后期改造，机甲已经帮他藏好了，现在正处于量子化状态。”丽瑟尔顿了顿，接着说道，“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体，在完成那个人的意愿前，你还不能死。”
　　“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瓦尔特再提到这件事，心中依然有些自责。
　　“没关系，只要你继承了那个人的力量和遗志就好……还有，别再随意使用能力了，你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多……”
　　“我明白……”瓦尔特在制作枫时雨要求的载体时并没有受到任何反噬，但毕竟是友人善意的提醒，他也无法反驳，“对了，爱茵斯坦……”
　　“请和那个人一样，叫我爱茵就好了。”
　　“爱茵，可可利亚一定在谋划着什么，千万不能相信她……至于我那个活跃在一线的学生，你可以稍微放心一些，只要防止他一个人蛮干，或者是做出太过冒险的事情就好了。”
　　“放心吧，已经和他，还有德丽莎约定好了……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为了他和逆熵的宏愿！”丽瑟尔启动了量子迁移装置，身体逐渐化为量子，“不过这种爱替别人操心的性格，还真是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呢。害我又想起他来了……”
　　目送着丽瑟尔消失在原地，瓦尔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布满老茧的手。
　　“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赶紧为她完成月光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