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长夜已逝，旭日初升，赤红色的光芒照在了圣芙蕾雅学园上。
　　“哈——啊……”
　　枫时雨前世养成的习惯至今依然未变——每日太阳初升时就会起床，如果是看不到太阳的日子，他的闹钟便会定在早上五点。
　　一夜的辛劳，外加上宣泄了大量的戾气和怒火，换做谁都不好受。即便枫时雨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可他依然感到全身上下不太舒服。
　　还未睁开双眼，枫时雨的手就向一旁的床头柜摸去，可是，他居然没有摸到自己的手机——每晚睡前他都会把手机放在右手边的床头柜。
　　既然摸不到手机，那就证明他并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了。
　　“嘶……好冷啊……我这是在哪……”缓缓睁开双眼，枫时雨呼出一口浊气，双手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发现内部的陈设根本不像是一个男生该有的样子。
　　“哦……啊！”
　　从某个琉璃柜子中，枫时雨看到了两样他十分熟悉的东西——由贵腐葡萄酿成的名酒“Pajzostokajiesszencia1993”；还有“HENNESSYRICHARD”，即轩尼诗家族中干邑系列的极品，轩尼诗▪理查。
　　他依稀记起，那是他曾经受邀去参加酒会而有幸品尝到的两样酒。
　　“不对，能够收藏此等名酒的人……这是姬子的房间啊喂！是谁把我搀到这里来了？”
　　在大战过后他的意识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以至于琪亚娜之后的话他都没听清楚，对四周的景物也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姬子她人还在病床上躺着没错，不过我这相当于鸠占鹊巢了呀……”
　　枫时雨打了个激灵，赶紧翻身下床，穿上风衣走出房间。
　　身上的常战服由于是特殊材质制成的，不会被任何液体浸湿，所以他也免去了需要更衣的麻烦。他活动全身，然后细细地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气息，发现自己受了很重的寒气。
　　关上房门，枫时雨忽然感觉全身都有些刺痛的感觉——寒冷似乎在加剧。
　　“昨晚上被抬回来应该没有洗澡，全身上下都在异常发冷……先想办法洗个澡吧。”
　　虽然很不好意思借用人家的浴室洗澡，可是任凭身上挂着这么重的寒气，也说不过去。想到这，枫时雨只能无奈地将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然后只身向浴室走去……
　　“呃……”走到浴室门前，枫时雨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浴室门，然后伸出手扳住门框——不知为何，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着，此刻的寒冷令他难以忍受。他赶紧调整自己的气息，止住了颤抖。
　　没想到的是，枫时雨就见到了这种场合不适合见到的东西——女孩子的贴身衣物。它们乱成一团地堆在了某个架子上，看得他这个汉子好是尴尬。
　　“我的天啊……”枫时雨赶紧捂住眼睛，然后将这些轻薄的布料统一放到了别处，“居然还有黑色蕾丝。这个规模应该是姬子穿的……这个……”
　　在它们当中，枫时雨明显发现有一件白色的实在很扎眼。他一边扭过头，默念着“无意冒犯”，一边把它挑了出来。仔细一看，发现它实在是太……小了。
　　“这是给符华……打住打住！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办正事！”
　　顾不上吐槽那么多（实际上是怕被别人听到后自己会挨暴打一顿），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衣物叠好，然后一套一套地将它们分类，再放回架子上。
　　抹了一把汗，他脱下了身上的常战服，露出了洁白而坚实的躯体，尽管看起来有些消瘦，可他的身体布满了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
　　打开花洒，试了试水温，枫时雨便顺手用起了浴室里的护发素，向着已经淋湿了的头发擦去。
　　热水浇在了他的身上，枫时雨终于感觉到体内的寒意有所消减。
　　就在这时，宿舍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嗯……昨晚上可真是惊险，还以为活不下去了……奇怪，怎么有水声？是谁在洗澡啊……”
　　琪亚娜身上还套着宽松的睡衣，她闭上眼，打了个哈欠，便朝着浴室走去。由于枫时雨出来时把门给带上了，所以她并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
　　“芽衣，是你在洗澡吗？”
　　说着话，琪亚娜猛地打开了浴室的门，却发现浴室里有一个一丝不缕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用花洒冲洗着沾满泡沫的身子。
　　“啊……他看起来好瘦，不过身材真的很棒，皮肤好白（不是）……”琪亚娜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她从未见过这么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不禁愣在原处，直盯着他的身体。
　　枫时雨最先反应过来，他将头从花洒下移开，回头一瞧，发现琪亚娜正红着脸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正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
　　“呃呀！”他顿时感到五雷轰顶，赶紧抓过浴巾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别看过来了，琪亚娜！”枫时雨只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火烧一般，升起了阵阵绯红。
　　令琪亚娜没想到的是，倒反是枫时雨露出了这么害羞的神情。她也赶紧转过头去，视线避开了枫时雨。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琪亚娜尽管嘴上说着抱歉，可是脑海里那个玉白色的身体依然挥之不去。
　　“没事……先关好门吧，我很快就洗完了。”
　　“如果很快就洗完了，那门也不用关（好好看我还想多瞟两眼）……”琪亚娜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尽管说话声如同蚊子呢喃一般，但枫时雨还是听见了个大概。
　　“蛤？”他忽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啊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说，你继续洗吧……”她娇羞地回身，将浴室门关了过来。
　　沉默良久，唯有水声回响……
　　“那个，琪亚娜大小姐，你都看见了什么？”
　　“额，我，我好像看见了很多东西……”琪亚娜不好意思地戳了戳手指，“但是我会忘掉的，时雨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就好啦……”
　　枫时雨拍了拍额头——失算了，洗澡前应该把门反锁才对的。不过，更要紧的是，他一半的身子都被芽琪亚娜给看光了。
　　“其实我应该跟你们道个歉，我用你们的浴室洗澡，还是因为要给自己驱寒，实在是无意冒犯……”
　　“啊哈哈……那你好好洗，我先走了啊……”
　　总的来说，枫时雨感觉很亏，自己先是被琪亚娜强行抱着睡了不知多久，刚才又被她看光了自己的身体。
　　“完蛋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再这么下去，只怕我到时候连清白都会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谁身上……”
　　迅速冲洗掉身上的泡沫，枫时雨用浴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然后穿上常战服，赶紧从浴室里走出来。
　　琪亚娜在沙发上坐着，脸上依然带着那一抹绯红，她用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刚出来的枫时雨，然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见此景，枫时雨脸上更是挂不住，他扯过风衣，将它严严实实地围在了自己身上。
　　“别那么看我……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会被人误解为**的。”
　　“啊咧……才，才没有那个意思呢！只不过是……是因为我还没看过你这样的身体……”琪亚娜嘴上狡辩着，但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枫时雨只得叹了口气，现在这里又不是战场，他也不能用战场上的那一套方式去应付这种情况。
　　虽说尴尬的气氛稍微有些缓解，但他依然没有将风衣解开的意思，这倒不是他装样子，而是因为他确实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不行，还是有点冷……”
　　“琪亚娜，作为刚才的……报酬，你能不能帮我拿一壶热水过来，我有些渴。”枫时雨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身子也向沙发里面缩了缩。
　　琪亚娜乖巧地点点头，随即向厨房一路小跑过去，她已经看出来枫时雨现在的状态的确出了问题。
　　“热水来了……诶你别急啊！”
　　在沙发上苦苦等待了好一阵子，他一见到热水壶摆在自己面前，便立刻颤抖着伸出双手，使劲抓住热水壶，打开壶盖就猛地朝自己的嘴里倒去。
　　在一边的琪亚娜双眼猛瞪，嘴巴张开得能够塞下整只大闸蟹——那可是刚烧好的开水！
　　“咕咚咕咚……”
　　滚烫的开水下肚，竟没有激起枫时雨半点反应，它们仿佛流入了某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可是，当他将热水壶狠狠地砸到桌面上时，他居然感到体内升腾出了一股烈焰。
　　烈焰直逼心脉，枫时雨猛地睁开双眼，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发出了阵阵痛苦地低吼，面部表情也逐渐扭曲起来。
　　“热，好热……”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体内所有的水分瞬间被透析出来，从汗腺里一股一股的流出，沿着常战服的衬里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时雨！振作点！”琪亚娜立刻凑近枫时雨，仅是在他方圆半米内就能感受到热浪从他的身上不断传来。她顶着这股热浪，尝试着触碰枫时雨的手，在接触上皮肤的那一瞬间，滚烫的感觉便沿着神经末梢向大脑进发。
　　“嘶……”
　　琪亚娜触电般缩回手，但枫时雨痛苦地在沙发上挣扎着，神智逐渐失去了往常的清晰。他纯黑色的双瞳中传来一股煎熬与无力之感，而此刻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帮助枫时雨，她不忍心就这么让他自生自灭。
　　“没办法了……”琪亚娜只能拉起枫时雨，将他平放在地面上，解开他身上冒着热气的衣服……
　　枫时雨的上衣完全褪去后，琪亚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道又一道红蓝色纹路交织在他的胸膛，而且它们似乎还向着身体各处不断蔓延。
　　再次忍着被烫伤的疼痛，琪亚娜将他翻了个身，发现在枫时雨背后出现了一个她从所未见的印记——某个齿轮像是被一把刀分割开来，左右各形成像是半环状的刀刃。而这正是，假面骑士build的印记。
　　“这是……”看着这个红蓝色的印记，琪亚娜顿时联想起了德丽莎背后的圣痕，“它们不会是同一个性质的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枫时雨他是个存粹至极的男性。一般来说，男性对于崩坏能的抗性几乎为零，当然齐格飞那家伙除外。
　　抛开其他念头，琪亚娜咬紧牙关，将再度失去意识的枫时雨背向急救中心。
　　“检测到患者体内产生了异常的能量波动，但并未检测出崩坏能抗体。”某个身着白大褂的医师正摆弄着检测仪器，枫时雨正在养护仓里大口呼吸着，肺里的空气像是被人为抽干了一样。
　　他的体温忽高忽低，仿佛有人轮替将他浸入液氮和熔岩之中。
　　“说起来，他背后的纹路，和德丽莎的很相似，不过它并不是崩坏能的产物，换句话说，应该是他体内的60种异种能量催生出来的。”这台分析仪精确地检测出了枫时雨体内的60个满装瓶能量，然后以树状图的形式呈现在众人面前。
　　布洛妮娅和芽衣在听说这件事后，便拖着依然疲惫的身体，陪同琪亚娜来听取医师的检测报告。昨夜的战斗中，只有她们三个受到了比较轻的伤害。
　　“一个人体内容纳了60种能量，而且量还不小，我很好奇他怎么没有原地爆炸……”医师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但很快恢复正常，“你们在此之前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不过他昨晚上动了肝火，能明显感觉他像是走火入魔了。”
　　几个人挤在小小的屋子里，看着不断起伏的心电图，心里面不禁为这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捏了一把汗。
　　“如果说，有一天我失去了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会有人选择用一生去铭记我吗？”
　　回想起昨夜，枫时雨在姬子床上半梦半醒时说的这句话，芽衣皱起眉头，她从未想过这个正值青年，看起来阳光外向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战斗，我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生与死不过是被冥府划定了界限而已……”
　　此时此刻，德丽莎坐在办公桌前，手中也握着这份检测报告，不禁沉思良久。
　　“突发的变故啊……学院里几大战力都无法出战了。”
　　她将纸质报告扔向一旁，然后轻轻提起一旁的瓷质茶杯，呷了一口清茶，深吸一口气。但她并没有立刻放下茶杯，而是沉默了许久。忽然，她猛然抬起右手，使劲攥住了茶杯，茶杯顿时四分五裂。她握住手中的碎片，然后以巨力拍到了实木办公桌上。
　　“咔——轰！”
　　办公桌从德丽莎的手心中蔓延出无数的裂纹，接着，裂纹布满整个桌面，在激起的烟尘中轰然崩塌。她此时的怒意暴涨到极致。
　　“该死的……”德丽莎背后的红色三勾玉圣痕红光大作，此时的她，眼中双瞳染上了浓厚的猩红色，嘴中也生出尖牙利齿。
　　不知为何，她忽然激起了对于天命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的仇恨。而祸源的种子，就此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