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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二次破茧之后 / 第八章 万雨洞穿

第八章 万雨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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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了。”
  压抑不住的躁动,兴奋在全身奔走,姑且算是这帮小混混领头的男人——俊哥,正目视着不停忙活的小弟们,他聆听着远处的音乐,靠在墙边轻抚着手中木制球棒顺滑的纹路。
  这块地皮原本是一座工厂,后来工厂倒闭,被涂抹成了艺术街,经常用于各种活动的举办,今天这里就被爱之心剧组包下来,开着开幕会。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这艺术街外围的一处围墙,周围有着报废车床做成的装饰,还有一排排涂上鲜艳颜色的报废车架子。
  原本那个工厂经营的内容包含有毒有害物质,为了避免发生危险,围墙都堵上了铁丝网,还挂着有电危险的警示牌,之前工厂的时候有没有电另说,俊哥刚刚用半截鸡脖子试过,并没有电流存在,只是铁丝网上锋利的刀片很简单就把鸡脖切成两段。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
  嘴上这么说着,表情却被心中的躁动带的浮现出笑容,神秘人在某一天成为了他的神,而他等不及要去见证,见证神引发的奇迹。
  “俊哥!都...都弄完了!”
  造型特异的小弟向着他汇报,他看到墙边,那帮小混混们把最后一袋塞满的大袋子叠好。于是,他任由着躁动裹挟,大声朝那群家伙喊道:
  “喂!臭家伙们!全员就位就位!咱们这场戏只能一次过,没有重拍!用尽你们那缺斤少两的脑子好好想想!”
  “是!俊哥!”
  那帮人应和着,便朝刚刚叠好的袋子堆后面躲。
  “你说,这玩意真的能使吗?”
  这帮人手中都握着平日里维修用的工具:钳子、改锥,还有棒球比赛会用到的安全头盔,这些东西如果用来当做武器,也算是趁手,其中一人朝俊哥问着。
  俊哥知道这人问的不是手上的武器,于是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酷似狗牌的项链,握在手上,发出向往的话语:
  “要是你们也见过我见过的事情就会明白,等到咱们这场戏一次性过完,这条链子就能让我们对这烂透的日子永远地说再见!永远!再见!所以...”
  俊哥翻开手表,留意着时间,有所察觉的他,又举着球棍嚣张地背在肩上,朝着此刻出现在另一边的人露出嘲讽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们先来一记本垒打吧!”
  来者一身墨绿色的风衣,高大健硕,头发整齐,唯独沿着下巴那一片胡子显得十分不羁。俊哥认识这人,是P市栖身街巷的混混们无一不知的第二警官灰良,他更知道灰良现在为什么在这里,于是主动冲灰良打招呼:
  “大叔!你在这看什么?我们棒球训练强度可高呢,就算你想要加入,也、不、行!”
  “情况特殊,我只说一次。”
  灰良站在原地,平静地回答后,低沉而充满力量地威胁便发出:
  “一边儿去。”
  俊哥不禁爆发出大笑:
  “最喜欢打架出名的第二警官,看到一帮混混准备搞事,居然只叫他们让开?哈!这可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
  此话一出,灰良便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双拳紧握,朝着边靠近,大有一副要把这边所有人都拆散架的压迫感。
  俊哥知道,要是放在平时,只是看到灰良朝这边走来,这帮人就该魂不守舍四散奔逃,而现在,他们有着依旧留守于此的理由,以及留守于此的手段。
  ——这也是神带来的奇迹...才怪!
  他在心中否定自己依旧愚蠢的想法。
  这只是开始而已,离所谓神的奇迹还差着根本的区别,不过,这个手段拿来拖延时间确实是足够了。
  灰良越来越近,俊哥不但没有摆出战斗的架势,反倒保持着嘲讽的站姿,慢慢举起右手,随着他这个手势,灰良也突然停下。
  不止如此,那个跟被惹毛的狂犬一般的灰良,居然抬起右脚,一个侧翻落在旁边的车床装饰后,以其为掩体隐藏身形。
  在灰良起跳的位置和车床装饰上,多了两根箭矢。
  “噗哈哈哈哈!这可是真是让人爆笑啊哈哈!”
  这个场面看的俊哥心生狂喜,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他就这样笑了一会,期间总有更多的箭矢从他身体两侧飞出,落在各种地方,封锁着灰良的行动。
  “我只是棋子,然后这些家伙是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垃圾,就连这样的我们,这样屎尿屁一样的我们,都能得到恩赐!”
  俊哥背后,那布袋垒起来的简易战壕后,那帮混混正匿在其中,而他们手上的十字弩,正处在瞄准灰良射击以及弩箭上膛的循环里。
  “那位大人从不寄希望于我们可以收拾掉你,灰良,【他】只希望我们这些杂鱼能够拖住你!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就能拿到这些漂亮的玩具!”
  将球棒放下,他也抄起一把绿色的弩,往冒头查看的灰良脑袋射击,这一发自然被灰良缩回脑袋躲开。俊哥见状,十分不爱惜地用脚踩着线上膛,嘴上依旧不停:
  “对对,为了不被射成刺猬,你能不能就在那地方待到开始啊?”
  开幕会现场的音乐在背后乒乓响着,俊哥见灰良那边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便挥手示意,让小弟们以减缓的频率保持压制射击,自己则保持着瞄准的姿势说着: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灰良。我们背后这墙是离开幕会最近的,可以逃票翻进去的地方,你们想从这里秘密进入,去阻止里面就要发生的开始。但这是不允许发生的事情,至少,现在不行。”
  他疯狂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信仰的表情:
  “神这么告诉我的,不!这是神的启示!我...”
  下一刻,这表情就变成了难以置信:
  “卧槽?”
  视线之中,灰良躲避的车床旁边,那一排废弃车架上,一个女人正在奔跑,吸引人的绝妙身材加上跟拍摄电影一般的动作,无不让人的目光集中过去。
  这帮小弟们已经有人传来了口哨声,而俊哥虽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他的神启示过他,小心跟着灰良的女人。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
  “沁阳!上!”
  一直躲着的灰良一声大喊,随即从车床后冲出,手上的甩棍发出清脆一响。
  “射击射击射击!!”
  命令着小弟全速射击,俊哥在不断飞出的箭矢中举起手弩,准心在灰良和沁阳两边徘徊。他看到灰良这边在全力躲闪箭矢,并且依靠甩棍和车床拆下来的板子保护自己,缓缓靠近,而那个几乎是以体操运动员的姿势不停起跳、翻越、腾空又落地的沁阳,仿佛是在起舞的演员,箭矢成了点缀她舞蹈的道具。
  ——这就是要跟神叫板的凡人?倒确实有两把刷子。
  ——那便更不能让他们过去!
  他首先对准了速度最快的沁阳,却见三只箭矢一齐飞去,眼看着她若不停下脚步躲闪就一定会被命中,而那个女人侧身轻跳,居然沿着墙壁使出了走墙的招数,轻松躲开,落在车架上又再次突袭。
  转念一想,认定灰良才是两人中的带领者,俊哥准头一转,朝着灰良扣下扳机。
  在箭矢飞出的一瞬,他的视线跟灰良的交汇,那冷钢的眼光中透着寒芒,让俊哥提前确认了这一发中不了的事实。
  那只箭被灰良挥舞的甩棍结实的砸中,掉落一旁,与此同时,用扎带加车床上拆下的板子做成的临时护手又一次别开飞来的箭矢,沁阳这时候又一次落在车架上,距离简易战壕只差几步。
  ——也太快了!这可...
  “让人笑不出来啊!!!”
  又一次快速地拉弓上箭,他端着弩侧身朝沁阳上身瞄准,跟随那些慌张的小弟一起射击。
  弩箭在射出的时刻因为手弩的移动而产生了严重的偏移。眼看着这只箭稳稳刺入堆叠起的袋子里,俊哥单手拎着弩,看着还保持着投掷姿势的灰良,一时间怒气冲头,在被灰良扔过来砸中手弩的那个临时护手落地的瞬间,他大叫着将来不及上膛的弩箭朝着灰良扔去。
  拿价格不菲的弩当一次性投掷武器用是相当的浪费,而还没砸到人身上就被相对来说超级便宜的甩棍敲出断裂的声音就更是奢侈,不过扔的人和砸的人都不在意这一点就是了。
  手弩落地发出响声,沁阳也在这时落入人群和弩箭之中,俊哥完全没有那边看的想法,抄起球棍,带着狂妄的笑便是一挥,被灰良低头躲开绕到身侧。
  第二棍以腰间横向扫来,击在抵挡过来的甩棍杆子上,削弱了力度,那灰良顺势便要往胳膊上手,而俊哥又补上力气,硬是把这一棒挥到死,逼得灰良后退一步。
  灰良擅长让别人关节扭曲,明确知道这一点的俊哥留意着不要被那双手制住,他决定不再用大幅度的挥棒,而是两手一前一后握着球棒,以顶部为准心,推动出沉稳有力,破绽娇小的顶击。
  这样的攻击方式确实暂时压制了灰良的进攻,可每一次顶击之前都必然要有的抬手动作,让规避变得容易。
  刚好卡在灰良躲过这一从左往右朝脸袭来的顶击,准备反击的时刻,俊哥突然将球棒横移,双手往前一推,让棒身朝着面门撞去。
  回避不及的灰良被这一球棒撞到脸上,但他的提前回避加上本就结实的脑门顶住了攻击,借力便压低下上身,顺着反动将上身弹起,以右肘击出。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俊哥胸口遭重,被撞退两步的同时,吃疼的举起球棍打算迎接追击,他的顶击还未打出,就被灰良快鞭一样砸下的甩棍弄得不得不防御,所幸这球棍算是结实,完整挡下几棍的他插缝反击,一棍顶出,却因为甩棍的横插导致与本该命中的右耳失之交臂,擦过灰良的右肩上方,这第二警官立刻松开甩棍,反身一记旋转一圈的右肘稳稳击中他的侧脸。
  挨了一击的俊哥后退着大幅度挥舞三棍,避免在眩晕恢复之前被近身,三棍挥完,他又绷紧了神经,进而感到整个右脸火辣辣的疼痛,而灰良在这时用言语火上浇油:
  “这几招对下来,你丫当他们的领头确实够格。不过...”
  可以看出来对方也有些上头,但那嘲讽的笑意里有一些俊哥无法参透的东西存在:
  “要跟爷叫板,你还早的很呢!”
  灰良率先进攻,以甩棍猛烈而快速地抽击,压制着俊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球棒来挡。
  ——这棍子很碍事!!
  憋着气的俊哥,几乎忘记疼痛般全神贯注,终于抓住这一甩棍刚好在球棒上合适角度的瞬间心火猛然。
  “啊啊啊!!!”
  他爆发出怒吼,以全垒打的劲头斜着朝右上方猛挥,回退一步躲开的灰良抬手便准备继续敲棍,刚好落入俊哥的攻击范围。
  这一发全垒打,他并没有用出全力,留下的力气在此刻紧握球棒,尽数化为力量。
  俊哥朝左边猛挥球棒,他早就料到这一下会被躲开,所以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就不是灰良本身,而是灰良握着的甩棍。
  ——成功了!
  这根得力武器被这一棍击的脱手,飞向简易战壕的袋子,还没等他高兴多久,那个灰良又一次顺着力道反身起跳,使出一记360度的回旋高踢,硬实的脚后跟狠狠踹在他本就挨过一次的右脸上。
  这下本来火辣辣疼着的右脸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他的意识也随之消散几分,差一点就失去平衡倒下。
  支撑他再次站稳的,是于他心目中的神所赐的指引,以及可以遇见的,神的奖励。他知道,为了得到这些,他现在必须拼尽全力。
  视线晃悠,右耳耳鸣,甚至连自己最后的穷叫都听不太清,但他还是双手举起球棍,朝着那有些模糊的灰良,照头砸下。
  这一棍子力度大到他差点跟着栽出去,得亏砸在地上的球棍支撑一下,才没有趴倒,不过在灰良的左脚踩在球棒前端之后,伟大又平常的杠杆原理让他再也抬不起球棒。
  然后,这个世界此刻离他的脸最近的东西,是灰良的左腿膝盖...
  不可抗拒的冲击,自鼻尖向四周蔓延,视线以及身体都朝着天空倾倒,俊哥倒在地上,整张脸只有左边那一块还能有感觉,剩下的部位就跟打了麻药一样完全失灵。
  他朝简易战壕抬头看去,因为倒地的原因,一副颠倒的画面映入眼帘:多个手弩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或破损,散落一地,而同样有着不同程度破损的那帮混混们,也以各种姿势落在四周。
  他看到沁阳朝着这边跑来的婀娜身姿,又低头看向那压抑无比的黯云天空。一时间,一种心情在他心中游走,不由得让他...
  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左脸似乎有什么液体流过的感觉,他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鼻血,但现在他只想抒发心中激动的心情:
  “开始了!大曝光,神启!不,一切都开始了!哈哈哈!”
  俊哥无法再看到那天空,因为灰良此时将他整个人翻过来压在地面,他感到背后的双手被银手镯限制了自由,但他感觉自己从未像此刻一样被自由包围。
  灰良没有理他,只是确认着沁阳的安全:
  “没事吧?”
  俊哥都看得出来,那妹子比灰良还精神,随即,他看到灰良按着左耳,肯定是听耳机里的情报,于是他又一次发出嘲笑:
  “你也听到了吧?各处涌现的征兆!它们都预示着必然到来的命数!我已经拖延了足够多的时间!就算你们这俩科学怪人全速赶去,也已经来不及了!高兴点吧凡人!神!要亲临此地了!”
  “说什么蠢话呢?”
  灰良松开了他,只是对着耳机说了句“这里的善后就拜托了”,便对他甩下最后一句话:
  “来的如果真的是神,哪会要你这个小鬼帮忙争取时间?”
  这两个第二警官,便朝前奔去,翻越简易战壕,再爬过墙,前往开幕会现场,俊哥自然无法追赶,他只是趴在地上朝着那边卖力地蠕动着,不为别的,只为让自己反驳的话语尽可能被灰良听到:
  “你就是无法接受是吧!对于不可反抗的命运!你能做什么?多么可悲!你只能奋力赶到现场,其它一切都只能听之任之!你知道第二人生公司隐瞒了什么吗?你知道他们亏欠人类多少?你什么也不知道!你这个第二人生雇来的狗!你...!”
  三声枪响,让一切归于安静。
  就算还有些耳鸣,俊哥也能分辨出这枪响来自开幕会现场,而这三声枪响所代表的意义,让他暴戾的心归于平静。
  一股彻底的安心感包裹住他,让疲惫席卷而来,他翻身躺在坚硬的地上,仿佛正躺在柔软的床垫上一般放松,不由得闭上眼睛。
  一切已经开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属于他的奖励,那么在这段时间内,好好睡一觉,也不是不可以吧?
  左脸上一直存在的温热液体流动感,在此刻突然传来一丝冰凉,他不由得睁开双眼,然后他就看到了...
  那黯云布满的天空,发出轰鸣之声,降下无数雨点的样子。
  这落下的雨点落在他的左脸,冲刷着鼻血,落在他的右脸,让麻痹的感觉中夹杂一些刺痛,落在他的全身,将他淋湿。
  这时候,俊哥才感到一丝违和感。
  在他被赶来负责善后的第二警官带走之前,在这片只有他一人的豪雨之中,他看到一只黑色的蝴蝶被雨点击坠,落入地面。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让无法停止的罪恶之雨,继续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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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不可阻挡的落下。
  这雨顷刻间就将头顶与上衣泡透,此刻在开幕会台上的成员里,有人如木桩般愣住,有人四散奔逃,有人发出叫喊,刚刚将那个看起来要冲上来的观众扑倒的保安们,刚开始分出人手朝台上涌。
  作为化妆组的代表之一,张每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名保安朝着大明星冯阿飞的上身开了三枪。
  本来,自学成才的他并没有专业的化妆知识,但因为过去的营生让他不得不着重与外表的真实性,致使他特殊化妆的方面让所有化妆组的成员惊叹不已。因为接下来要拍的剧本里有很多妖魔鬼怪的登场,所以尤其让组长十分看好,他就这样被选为今天出场的代表之一。
  张每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拒绝这样把自己暴露在摄影机的事情,可他现在并不是需要躲藏的罪犯,这样扬名的机会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还有“小花肯定会摸鱼看直播”这样的动力,驱使着他戴着身份牌上场。
  说是上场,实际上也不需要他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充其量只是站在台上凑人头,他记得组长当时对他说过:一句话也不需要讲,只要保持微笑便可。
  张每是没想到,简单到如保持微笑这样的任务,都如此困难——至少现在他是绝对笑不出来的。
  上次P市山遭遇“山鬼”袭击之后,他跟渊通过电话,得到的消息是P市最近会发生大事件,建议他带着小花外出躲避,而没有离开的原因,单纯是因为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和理由:小花有着论文要写,他的工作内容算不上忙到昏头,但时间上绝对安排的很紧凑。
  就跟大海中数以万记群聚的小鱼,以数量规避风险,现在和住在P市的所有人群聚的他,也可以期待海中猛兽的那一口里,不会包裹到自己。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包裹到他,就是跟他距离十分接近,近到只差几步的距离。
  开幕会开始后,他就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于是保持微笑地扫视着观众们搜寻着来源,结果来源没找到,只发现了一个见过面的人和一个认识的人:立西西和吴编。
  他还浑名小百面的时候,跟立西西有过一面之缘。P市附近的理德农厂在被前几天刚被逮捕的“第三人”部翻收购之前,那个农场主在经营正经农场生意的同时,暗地里提供地下靶场的服务,后来因为事情败露逃出P市,至今有没有被捕、是不是还活着都没了消息。
  张每知道的是,他曾经中间搭线,化妆成中年男人带领这个P市医院的护士去那个农场练习过射击。
  而吴编这个上过新闻的红人,因为只有一只手的特征过于明显,他没可能认不出来。之前在开拓者宴上,张每带着小花遁走,后来看新闻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其中有吴编的身影。
  他猜测,吴编加入了第二警官,而立西西可能是第二警官的线人。
  这两个人在这个现场出现,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怕的是,那个吴编居然发现了他的注视,两人一瞬间对上了视线。
  ——这人的直感好强!
  但这个人的目标绝对不是自己,张每装作没注意到地别开视线,却又留意到另一个值得注意的家伙。
  那人以不自然的姿势坍在椅子上,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不安地抖动着双腿,这个距离没法看清脸部细节,但那样子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人十分焦躁。
  在冯阿飞登场时,这个人的情绪到了极限,等冯阿飞讲完开场词,进行剪彩时,张每看到这人跳下座位,驼着背朝着台上冲来,然后很自然的被保安们在半途拦下,剩下的保安组成人墙挡在张每等人前面。
  前三个保安都如墙壁一般一动不动,而在张每看到第四个保安突然侧头回来的时候,一滴雨水刚好滴落在他的右眼上,不由得使他揉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那位保安已闪到冯阿飞面前,举起手枪。没有对峙,没有对话,甚至连一丝犹豫都不参杂,直接就是三枪。
  天气预报通知过的暴雨就在此刻落下,观众席有着遮挡,而台上的所有人在顷刻间就被打湿。
  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在舞台顶部便传来响动。
  ——灯光师?
  有一个什么东西被暴力地踢出,顺着灯架滑行,坠落在舞台中央,发出的巨大声响很快就被雨声淹没。
  那是一台转生机器。
  那个保安一句话没说,把刚要倒下的冯阿飞扶住,一把朝着这台机器扔去,同时,他高举右手,在摄像头拍摄下,那手上握住的狗牌形状的项链映入所有人的视线,再将这项链压在机器上的感应器前。
  在看到这个狗牌的瞬间,张每便看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冯阿飞是经历过转生之人,本身也参加过不少第二人生公司的宣传。
  ——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把已经转生过的冯阿飞再转生一次的话!
  光亮,在冯阿飞靠近转生机器的同时,迸发而出。汹涌的光照亮了这滔天的雨,将垂死的明星完全包裹、覆盖,以至于让他整个人都变成闪着光芒的人形轮廓,之后突然扭动、拉升、旋转,在完全没有人形的形状间不断变换,三角、螺旋、椭圆和菱形,仿佛小孩子在万花筒中看到的绚丽。
  然后是声音,绞碎血肉,挫骨磨筋的惊悚噪音,在豪雨的鼓点中狂放的宣泄。
  “什么啊...这是?”
  半蹲在地的张每,目睹着片鬼祟的绚烂,听着那仿佛来自异界的魔音,心中浮起的,竟是一丝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激动。
  那声、那光有着不可形容的吸引力,证据就是观众席里所有人都跟观赏一部优秀的悬疑电影一样目不转睛,别说逃跑,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一切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徒留雨声。
  观众席有眼睛尖的立刻朝着台上惊呼,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在台上站立着的,是躲在冯阿飞那身染血的衣服里,一脸怅然的小孩子,脸部轮廓就跟冯阿飞,一模一样。
  在有人采取行动之前,握枪的保安一只手搭在这孩子的肩膀上,以话筒发声道:
  “第二人生公司欺骗了大家。在场的各位,所有人。”
  他将手枪别在腰间,用食指指向观众绕了一圈,最后指着摄像头:
  “你们全部都可以迎来第三、第四,更多的人生!”
  这种鬼话按在平常早被人喷傻了,但所有人都刚刚见证了已经转生过的冯阿飞又一次变回小孩,一时间还真没人应声。
  “这就是你想证明的事吗?神秘人。”
  冯阿飞,这么问道,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又引得众人一片惊叹,张每没来由的觉得冯阿飞的经纪人现在估计脑袋都快炸掉了。
  “你有什么证据?!”
  此时,一个声音发出质问,张每很快便发现了质问的来源,那是刚刚一直盯着自己的独臂男子吴编,立西西在旁边惊讶地注视着他。
  “弄一台转生机器,枪击一个明星,放点光和声音,就想说人们可以第三次转生吗?神秘人!”
  ——这家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阻止这场大曝光。
  张每不得不佩服吴编的勇气和正义感,但他明白,吴编搞错了两个前提。
  首先,台上站着的这个根本不是神秘人,单从气质上就差的太多,说不定只是【她】的手下。其次...
  ——有吴编这样的人会反驳,肯定在预料之内。
  “是真是假,不应该以他人的说法来判断,眼睛所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可能是巧妙的障眼法,你说的很对。所以...”
  这个保安高举右手,亮出那一串项链:
  “这个东西,我想在场的各位、摄像头那一边的各位,已经有一些人身上持有着了,要验真假,自己一试便知。”
  ——是了,这便是神秘人的一步杀棋。
  保安对准镜头,发出呼喊:
  “这座城市里,所有经历不幸的、渴望改变、重获新生、饱受病痛、错过转生的人们啊!你们若手中有这个,眼中发现了这个,尽管去试试吧!我,神秘人,在此向各位保证,持有这个项链的话,不论年龄,不论次数,任何一台转生机器,都能让人重获新生!”
  ——这座城市里,这样的人有多少呢?因为单纯的年龄问题,无法转生而被抛下的,有多少人呢?
  ——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尝试这个呢?
  张每无法估计出这个具体数量,但是,他看到在观众席上,一个背包客打扮的老人,此刻正激动地举起拐杖,拖着瘸腿站立起来。老人的胸前,挂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项链。
  “你...你说的当真?”
  老人话语中透露着渴望,一瘸一拐的朝着台上走来。
  “老人家!不要为这种鬼话搭上性命!”
  准备前去拦的吴编,因为立西西拉住了其衣角而停下,这才留意到保安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立西西只是轻轻对吴编摇着头,示意他现在要忍耐。
  这位老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没有任何人去搀扶,他一步一步,离开观众席,离开顶棚的遮拦,步入上台的阶梯。大雨公平的淋湿一切,自然也将老人的衣服迅速打湿,黏在身上。
  感觉再这么走下去,要不了五分钟,这个老人就会倒在雨中,但只过几秒,他就站在了那台转生机器前面。
  张每现在知道,之前电话中渊所说的,【有一些事情】要发生的意思,但有些细节,还需要推敲。
  ——不是说非法转生那一批机器都回收完毕了吗?那这台机器是哪来的?
  这么一自问,答案便在心中得出,是的,如果神秘人已经掌握转生的秘诀,那么随便一台转生机器,说不定都可以。
  那个老人把项链从胸口扯下,看了看眼前的所有人,剧组代表们、冯阿飞、张每,还有那个保安,那人正指向机器上的一个位置。
  “我想要,再一次跑起来。”
  话毕,老人将项链放在保安所指的地方,顷刻间,那绞肉之声,扭动之光,便又一次上演,最后,一位披着老人那现在显大的衣服的小孩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拐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这个孩子双脚站立在舞台之上。
  老人,或者说孩子,不可置信地原地小跳了几下,在确认这双腿并非幻觉之后,他把拐杖又捡了起来,这次用力将其摔在地上,然后双手握拳,高举向天。
  “啊啊啊啊啊!!!!!!!”
  重获新生的喜悦、无望多年积累的愤怒,还有更多不被任何人察觉的绝望,此刻尽数化作穷叫,震撼着所有人的心。宛如宗教故事中,遵从神的意志,破茧重生的凡人主人公。
  张每全看明白了,神秘人这一手,全盘通杀。
  世界上从来不缺生活不幸之人,接下来,整座城市,乃至世界,这些人内心最柔软的部位就会被触动。本来就厌恶第二人生公司的人、被第二人生公司所欺骗的所有人,其中一部分人心中仅存的一点点燃料将被点燃,这些凡人的星星之火汇聚起来,哪怕是这暴雨也无法浇灭的无名烈火,就要焚至天边了。
  正因为他看明白了,此时此刻,他必须行动起来。
  ——但是现在,我需要一个机会...
  刚这么想,他需要的机会就来临了。
  观众席上又有人离开席位站起,视线无不集中在保安身上,因为其拉开了衣服拉链,亮出了内袋里一大包狗牌项链。在吴编的劝阻之下,大部分观众依旧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这项链是一次性的复制品,已经分散在城市各处,用完即止,请各位请早。”
  保安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手取出项链包,一手取出一张纸板:
  “初始的项链,存放在这里。”
  纸板上涂写了什么,张每的视角,并不能看见,他能看见的,只是开始朝着台上,朝着转生机器,朝着项链,朝着保安涌来的人群。
  ——就是现在!
  他急速跑动,一把拉起冯阿飞,现在那13岁的身体,被他抱在怀里,冯阿飞甚至还跟他对视冲他点了点头,看起来这位大明星的观察能力也不差。之后他压低身体,跑到还愣着的化妆组组长边上,用肯定能被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先带他去医院!”
  对方用还怔怔的“嗯哼”算是回答,不知道还会愣多久。
  一跳落下舞台,张每顺手抄了一把伞,又是一声枪响让他最后一个回头,看到了一副秩序与混乱交织的光景。
  枪响声来自赶到现场的第二警官灰良,朝着废弃厂房开的一枪,目的大概是吸引注意,而那个保安刚从腰间拔出来的枪,被一股橙色飓风扫飞,那是第二警官沁阳。
  “舞台...没问题吗?”
  冯阿飞在怀里问道,张每朝停车场跑去,苦笑着说道:
  “有两个一顶一的怪物到场,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舞台的事情。”
  这个大明星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身体有没有异状,张每也看不出来,只能总之先往最近的P市医院送。
  张每有剧组其中一辆车的钥匙,那是一辆都市人努力几年都能开上的普通轿车。打开车门,将冯阿飞安稳地放躺在后座,他转动钥匙,烧热引擎,把雨刮器的速度调至最大。
  一只手弄着安全带,他终于有机会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手机的网络信号十分不好,消息界面一直在转圈,他索性关闭聊天软件,拨打小花的电话,大雨天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是非常危险的举动,但此时他没得选择。
  电话接通,小花那清甜的嗓音传来,他赶紧问道:
  “你在学校吧?”
  雨和车辆的声音让他听不清小花那头的环境声,只能依稀听到些许吵闹,而小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看来也被吓的不清:
  “在,我看了开幕会的直播。”
  时间紧迫,张每赶紧挨个发问:
  “你班上情况怎么样?”
  “老师要求我们在教室待到事态稳定,有几个男生在大声抗议,班长在跟他们理论...手机信号有些好有些不好,其他人都在尝试打电话和发消息...张每,我...”
  “冷静!冷静!听我说小花,你就听老师的,在事情平息之前不要离开教室。大学里都是年轻人,对转生的需求还未到,学校里也相对安全的多。”
  “我...我还是有些害怕...”
  “别怕,就在教室里,跟我说话。你说手机信号时好时不好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有些同学给家里打电话一下子就通了,有些到现在都无法接通,我手机上的网络也很卡。”
  一盘子急速左转,张每可以联想到一种解释,便问道:
  “电话打通的同学,家住P市吗?”
  小花想了一下:
  “嗯。”
  “那没打通的呢?是不是家不在P市?”
  “是,是的!他家在E城!”
  “靠!”
  路上一个行人横穿马路,张每不由得叫道,同时,他也明白了原因。
  ——第二警官和警察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不会让这些消息大范围散播出去,但完全断绝通话和网络会加重P市内的恐慌...所以,他们只是切断了P市和外界的联系,P市内部的通讯并没有影响...
  ——那网络呢?那段直播虽然有延迟,但有没有封锁成功?
  此时此刻,张每只希望那帮人里有所谓超级黑客级别的高手。
  比起揣摩这些,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停止胡思乱想,继续问道:
  “你还看到了什么新闻吗?给我说说。”
  “唔...新闻到处都在放转生机器和第二公司的事情,还有街上聚集起来的人群的图片,都好吓人。我同桌还说,她刚刚看到植物园那边发生了枪击事件!有人中枪倒地了!”
  如果一切都如刚刚保安所说,狗牌项链遍布P市,那么张每可以肯定,现在的街道上并不安全,这场暴雨,能不出门的人都不会出来,冒雨出来的人里面,冲着白嫖的转生去的,和冲着第二人生公司去的,不管哪一种,都不是理智的状态。
  “嘿,小花。”
  “怎么了?”
  张每看着前面的道路,突然说着温柔的话语:
  “我现在要载你的大明星去医院,等安顿好他,就回去跟你爸汇合,不用担心我,先给你爸打电话报个平安。”
  “啊?张每,你说什...!”
  “放心,我可是救了大明星冯阿飞的命,等这之后,别说亲笔签名的周边,我让他亲自送一面‘妙手回春救我狗命’的锦旗到咱家来都行!”
  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这车的减震太烂,还是他现在也心里没谱。
  “不对,张每,你等等!”
  “接下来我要专心开车,你就像我刚刚说的一样,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要是网络能行,持续给我发消息吧,我会回复的。”
  为了不让小花更加担心,他打算再说一句就挂断电话,可话到嘴边,又如鲠在喉。
  “等我们再见面,我就跟你说说,我过去的事情吧。”
  他最后只是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便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
  前方有一个以现在的前提来讲十分合理的情况:毕竟手里有白嫖的转生机会,现在的事态暂时没人能管控,再加上还淋着暴雨,那么P市的小混混们,在转生之前放肆地闹一场大揽一笔横财,也完全解释的通。
  于是,前方出现的以各种垃圾废品堆积成的劣质路障,张每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如果马上就要去转生,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那么在这之前,有些疯子想要体验一把杀人的乐趣,会付诸行动也不是不可能。
  “哎...”
  他叹了一口气,想想从兔脚、P一栋白狼、开拓者宴到P市山,他一路走来,是不是运气一直都很好?
  “看来我的好运已经用光了啊。喂大明星!你最好到儿童座椅上把安全带拴好!”
  右脚,将油门踩死。
  “顺便期待一下,这帮人能被《爱之心》的力量感化吧!!”
  小白面张每,此刻,正式加入这场暴雨,与烈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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