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二次破茧之后 / 第九章 一分天地

第九章 一分天地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大雨倾盆,不可阻挡的落下。
  窗外是呼嚎的雨点,与屋内电视机里的呼嚎交相辉映,记者在镜头里穿着黄色的雨衣报道着:
  “爱之心剧组发布会现场目前处于封锁状态,警察与第二警官呼吁各位市民待在室内,不要相信犯罪份子的谗言,但是不论是警察还是第二警官或者第二人生公司都没有对神秘人之前公布的情况进行说明。请看这边...”
  镜头一切换,指向另一边的街道。汹涌的暴雨下人们聚集的样子,汇聚成不同于地面雨水流向的洪流。
  “我们要求解释!”
  “第二公司必须公布真相!”
  “转生的数据要暴露于天下!”
  举着牌子,宣扬口号,这是一场示威游行。
  “正如各位看到的,神秘人宣称只需要对任何一台转生机器使用这个,任何人都能转生一次,哪怕超过年龄限制和次数限制。”
  一串类似狗牌的项链在记者手上展示,却被暴雨淋的几乎看不清。
  “据称全P市散落着这个项链的复制品,不少市民都在出门寻找,警察和第二警官再次呼吁:不要出门,抢劫、偷窃和擅自使用转生机器都是违法犯罪...啊!!”
  突然从左边闪出一个戴帽子的年轻人,只是一瞬就抢走记者手上的项链,在摄像机的跟拍中眼看就要钻进街角消失,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脚踹飞,摔在地上,那顶还算好看的帽子飞出,正巧落进垃圾桶里,还刚好是可回收的桶。
  顺势把倒在地上的这个人铐上银手镯,那个墨绿色风衣的第二警官灰良提着人就靠近镜头,对着记者的话筒张口就来:
  “这样的转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可言,收网行动进行中,请守法市民留在家中,以免像这样受伤,然后被判抢劫,留下污点又有牢狱之灾,谢谢。”
  他甚至提起那人摔在雨里的脸,把那副惨样打了个特写。
  灰良压着人离开,还不忘提醒道:
  “现在外面很危险,你们也尽快进室内规避。”
  “是,是!长官!”
  记者和摄影师都一起答应,明显是被吓到还没缓过来。
  “灰良警官...雷厉风行,吾一统世界之后,一定请他来当将军...”
  回想起之前跟灰良一起跑步的经历,电视机前的大胖子黄浩然不由得打起冷战,不由得转移注意力朝房间里问道:
  “准备好了吗?吾的挚敌呦。”
  “再等一下!”
  房间里回答的声音是李旭东。
  “如此磨叽可不像汝啊!”
  “有备无患!倒是你,电视确认的怎么样了?”
  “早确认完了,除了本地几个电视台能看,其它频道都是无信号,这几个频道吾可看够了,不是敬业记者就是重复播放的危险通知。哦!还有一个台放了记者和摄像师集体罢工去找项链的惨状。”
  黄浩然关掉电视,将遥控器扔在沙发,关切地问道:
  “于艾草同学的电话打通了吗?”
  “诶咦!打通了,但断断续续的,我只听出她说她在帕菲特披萨店!而且状况不算好!”
  “那汝还不快点?!”
  “你怎么不来帮忙一起收拾啊?!”
  终于从房间钻出来的李旭东,不能说是全副武装,只是用浴巾、胶布加厚书的组合把自己裹了个里外通透,甚至还戴了本质上Cosplay用的头套当头盔。
  “汝这样出去,肯定会被当成可疑份子的。”
  “闭嘴,你脂肪厚天生防御比我高,你当然不担心!接着!”
  李旭东扔过来的动作很轻,黄浩然以很帅气的姿势抓来,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只听当啷一声,那经过改装的拖把就落在地上,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电视信号封死,网络也被堵住,现在的P市,是一座孤城,估计进出城的道路都已经被暂时封锁了。”
  把刚刚获得的情报形成推理,黄浩然嘴上这么说着,装作不在意地捡起地上的拖把,干咳两声。李旭东也顺嘴接上:
  “神秘人这一手之后,整个P市都被激怒了,外面,会很危险,但在自己家中是安全的。而我们...”
  “定要踏入风雨之中!”
  一股崇高的使命感油然而生,让他们俩感觉都挺好——帅炸了有没有?
  玩笑归玩笑,但他们确实有着充分的出门理由,那就是将于艾草带回这个安全的家里。
  “限时的保护任务,吾等可不擅长。”
  “确实。”
  李旭东点头道,然后走向房门,转动新买的那个智能门锁,率先出门。
  “请开门。”
  智能门锁发出电子合成音。
  “别拖我的后腿哦?”
  “吾才想这么说呢!”
  一胖一瘦就这么出门,但黄浩然在关门之前突然提醒道:
  “汝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已经全副武装,你身上的装备栏也已经填满了吧?看你那走路都开始摇晃的样子好吧本来你走路也在摇...我是说,难不成你怕了?”
  见李旭东真的没发现,反而摆出一副嘲笑的样子,黄浩然绷不住了,大叫道:
  “外面这么大的雨汝说忘记了什么啊?伞啊!伞啊!伞!!!!”
  ———————————————分割线————————————————
  “闪开!”
  本来该是悠闲的P市医院,现在变成了人满为患的杂乱地带。自从第一个伤者被推进急救室开始,受伤的人如同外面不知停息的暴雨般涌入,大多数都是争抢狗牌项链搞得头破血流的倒霉蛋,不但没有白嫖转生,这一世也徒增痛苦。
  从拥挤的队伍里挤出,孩子外表的王詹钻进相对安静的住院部里,这才有机会跟他目前的老板,也就是渊打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
  信号有些不好,不过听懂在说什么还是没问题,渊那边似乎是在移动的车辆中,背景音听起来很嘈杂,本人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理智:
  “怎么回事...您要我电话里给您解释,会很麻烦。您现在在哪~?”
  “我不是今天给你送【快递】给那个手术主任吗,送完就看到下雨,正准备在挂号那里坐着等雨停,好家伙一大票人就跟着跟着运进来,打仗了是怎么滴?”
  “您要说打仗,还确实挺像的哈哈哈~”
  “别笑啊你,现在我该怎么...”
  “请冷静听我说~”
  稀奇地打断王詹的话语,渊以更加稀奇地十分认真说道:
  “我已经把发布会直播视频发给你了,看完你就知道发生什么。现在,您就待在医院里,但要跟人群保持距离,并且远离医院主楼~”
  接着电话,王詹钻进住院部楼梯,往楼上走着问道:
  “我已经在住院部了,其它我都懂,为什么要远离主楼?”
  “您知道,主楼有耳科、外科各种科,在有一段时间以前,就多了个转生科吧~?”
  “就那个专门给转生后的人看病的科,知道。”
  就着外面的雨声,他听着电话,一步一步上升着楼层。
  “准确的说,那个科是负责转生后的身心护理,并且提供转生前的各项检查...适当的时候,还可以提供转生本身~”
  “嗯,你看我听懂的样子。”
  “我是说...”
  轰隆一声,看不见电闪何处,只听得雷鸣贯耳,渊等到这声音停止才继续说道:
  “我是说,医院主楼里,是有转生机器的~”
  标识上,五楼的住院部有一片休息区,有免费的网络和几台配置很烂但将就能用的电脑,用来打发时间倒也足够,王詹已经看到了休息区的所在,于是打算挂掉电话:
  “我还是不怎么懂,不过只要待在住院部等到事情平息就完事呗,那最好完事的时候你给我点个电话通知下,就这样。”
  “等等~”
  渊叫停了他:
  “就是在住院部,也不能掉以轻心,不如说,在住院部,有住院部需要操心的地方~”
  “烦死了,有话直说,你知道我不喜欢说话绕弯。”
  “具体情况您看了视频就明白了,时间紧迫,我只和您说解决办法:找一个房间进去,把门锁上,不要出来~”
  这就真麻烦了,那片休息区自然是公开区域,无门可锁。王詹不由得“切”了一声,又问道:
  “找个房间进去...我怎么知道哪个房间是对的?”
  “嗯...确实如此~”
  似乎渊也没想好这茬,王詹正欲损他一句,电话里就传来一声笑。王詹知道,这家伙又开始往外抖坏水了。
  “我推荐您去四楼,c区,第二十一号房间~”
  “为什么是那里?”
  “那里是...我‘还没见过面的熟人’住的房间,是一位颇具天赋的女画师,您就说是第二警官特别顾问派你来的就行,记得把门锁好,说不定还能让她给您画个肖像啥的~”
  “...好,行。”
  感觉有很多想吐槽的地方,又感觉很无语,王詹觉得自己还是闭嘴照做的好。
  “请快点过去,就像我说的,现在的情况不算最遭,但也不容乐观,快点把视频看完了解情况吧,顺带一提,毕竟那个女孩子是病人,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情,还请您保护她一下~”
  “什么呀真的这么严重吗?”
  王詹琢磨着感觉事情不对,一边下楼一边问:
  “我听你意思,是现在所有人都可能犯事是吧?那你连这女的面都没见过,你怎么确定她不会也想犯事?”
  “啊这...”
  渊那边发出平淡、一听就知道在他正在咧嘴笑着细品的声音:
  “我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不过您只要见到了她,看到了她的画,就算是您也会明白的吧~”
  王詹还是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但现在这不是重点,他来到四楼,找到c区,找寻着门牌号,这次他是真打算挂电话了。
  “啊,那就这样,最后说一句,如果您碰到熟人,那么帮帮他们也是可以的哦~”
  电话切断,王詹也找到了c21房间,他二话不说拉门进去,之后立刻锁上房门,弄得跟犯罪者一样。不对,以他现在的外貌,更像是在走廊玩疯了的熊孩子。
  房间里一共两张病床,那个女人靠在里面那一张床上,朝着他看来。
  ——好一个美人胚子。
  即便因为疾病导致的苍白爬满全身,那样貌亦然可称为红颜,就是这苍白完全代表着薄命。
  王詹刚想解释,她便主动开口:
  “小朋友,你...不对,你是第二警官派来的人,对吧?”
  ——她怎么看出来的?!妖怪吗?!
  心中吃惊,王詹嘴上按照渊的指示说道:
  “第二警官特别顾问派我来的,但是说实在的,我才收到视频,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拿出手机,朝她靠近,看到了放在床边的画板和素描本,还有看起来很专业的绘画工具,她则友好地看着他轻声说道:
  “我也只是看到窗外情况不对,护士姐姐说让我在房间里待着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那感情好,一起看吧。”
  反正渊也没说不能一起看,王詹可不知道客气怎么写,一屁股坐在病床上,把手机拿在他们俩中间,点开刚刚收到的视频。
  这就是爱之心剧组发布会的录播,王詹是越看,脸色越差,直到视频在灰良等人赶到时截止,他现在真想骂人,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骂。
  “你,冷静一下。”
  反而是这位姑娘在劝他。
  “我看起来不冷静?”
  “你刚刚都连续说卧槽说了不下五次了。”
  “我没啥文化,除了卧槽说不出其它词儿。”
  但看完这个视频,王詹对于渊刚刚说的话似乎明白了些:主楼现在急着接治伤员,根本没空提防别有用心之人去利用转生机器转生,而住院部里,想要转生的人可是成片成片的有,说不定面前这个姑娘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还是不确定,为什么渊说这个房间的这个姑娘一定不会去掺一脚,他想问,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不跟着去找转生机器。”
  又是这个姑娘先问出来,王詹都快开始怀疑她会读心什么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老实待在这里,你想说,就说吧。”
  正在这时,窗外一声巨响暂时压过暴雨的鼓点,让两人都不由得望向窗外,这一听就知道...
  “是汽车撞到什么的声音。”
  “对,而且速度至少70。”
  “你看,我生着病,外面这么乱,我才不想出去呢。”
  “可转生了不是可以治好你的病吗?”
  “那也不行。”
  姑娘说着望向窗外,一缕躲藏在雨中不易察觉的黑烟无法逃脱她的注视:
  “如果我现在一无所有,只能在这里等着疾病带走我的生命,我一定会出去的。”
  一根狗牌模样的项链,被她很随意地扔在旁边的空床上,王詹脸色咋变,却见这姑娘不但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挪到画板前座正,拿起铅笔,翻出新的一页便勾勒起线条。
  “前几天,护士姐姐送餐的时候,说是附赠的礼物。”
  她说的很平淡:
  “可就在昨天,一个面相凶恶的第二警官来这里告诉我,我的治疗费已经交齐,只需要一场手术,就能离开这里。为了这场手术,我的弟弟以身犯险,我如果现在拿着这个项链出去,那他所做的一切变将得毫无意义。”
  铅笔在素描本上快速移动莎莎作响,比外面的暴雨和谁人传来的尖叫好听不少,这姑娘便在这响声中表出心意:
  “而且,只是一两个人转生成功,并不能保证其他人也能。即使转生完毕,也不能保证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我不能,也不想拿着这个项链出门。”
  她从素描本撕下一张,递给王詹。
  这是一副窗外景色的临摹,只有铅笔的黑,却将窗外的雨烟描绘的惟妙惟肖,即使是王詹这般欣赏不来艺术的人,也读出了这副画要表达的含义,毕竟这副画的作者对此根本不打算隐藏。
  整副画面呈现出的感觉,是完全的自由。
  并非如同一个骗局一般的转生,而是合理又安全,并且不让自己弟弟白干一场的,真实的自由,哪怕必须要经历这样的暴雨、这样的黑烟、这样的尖叫也是一样。这是这个姑娘想要表达的东西。
  看来又一次,听从渊的指示是正确的,王詹知道,这个房间不出意外,便能够安静到这次暴雨停息,而他看着这副画的评价只有一句:
  “你就不怀疑我是刚用这项链转生过来的?”
  “哈哈。要是这样,第二警官怎么会派你来。”
  “为什么你能相信?”
  “嗯?”
  “我是个笨人,除非自己亲眼所见,否则不会去相信别人的说辞...”
  王詹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自家翻到的老爹的家书:
  “你明明没有看到,你只是在这房间里看着我进来而已。为什么,你能相信?”
  他看着这姑娘苍白的脸,而这张脸上现在眼中有笑:
  “我现在还相信,你肯定不是第二警官。”
  “那当然!谁想当那些混...不是,你怎么又相信了,我...”
  敲门声,这个时候打断了他们气氛渐好的对话,骤然拉紧王詹的神经。
  三声停顿一会儿之后,又是三声,王詹立刻把床上的项链抓起藏进怀里,这位姑娘首先发问:
  “谁呀?”
  “我们是刚来的病患,被分配到了这里,请...请开一下门!”
  王詹哼哼一笑:
  “哈!我要信你的鬼话!这里已经满员...”
  “拜托!我说的是真的,我们是从爱之心发布会现场来,给冯阿飞做检查的,结果现在转生科被堵的水泄不通,只有先来住院部等待了。”
  “哦哦,给冯阿飞开的床位,你再说悬一点好不好啊?看看有谁信...”
  “你是说,冯阿飞在你身边?”
  打断王詹的嘲讽,这个姑娘问道。
  “是,没错。”
  “请你证明一下。”
  门外暂时陷入沉默,而不一会儿,却传出一段富有节奏的说唱,一听就知道是从差不多变声期的男孩嘴里说出来的,这本该奇怪的地方,此刻反而合理起来。
  王詹可不吝这茬,他要是按这速度说话绝对要咬到舌头,而这说唱的音律听起来确实有些意思,但对他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嗯,唱的还行,但这和我就是不开门又有什么关...”
  “请打开吧。”
  “为什么每次都打断我啊?!”
  王詹有些生气地看过去,对上的是一双微微皱眉,正气凛然的眼:
  “他没说谎,请打开吧。”
  “...我...”
  不知为什么,这个姑娘说的话有股不可违抗的感觉,王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管以前在学校还是在他玩乐的场所里,还没有哪个女性有这样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个病弱的姑娘,不被照顾的话连下床都困难的病人,这股气场是从何而来?
  王詹并没有想清楚,更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只能破天荒的照做,他将床头柜上的花瓶抄在手上,慢慢移动到门口,转动门锁的同时立刻后退。
  首先进来的家伙跟他个头差不多高,只需要看这小子一眼,就知道这是视频中被转生的冯阿飞,所以王詹姑且没有做出攻击行为。
  后面那个男青年先是锁好门,才跟着进来,他头上有包扎的痕迹,左手还做了吊带,看起来伤的不轻。
  这个家伙还有意无意地朝王詹看,他不由得说道:
  “我不好看,看姑娘吧,她漂亮。”
  “啊,抱歉...我还有点晕...”
  这下轮到王詹盯着他看了:
  “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可能,你刚刚视频里见过吧,啊哈哈哈...”
  “切!”
  被搪塞过去的王詹将藏在怀里的项链扔回床上,把花瓶放回原位,却怎么也不能把里面那朵花摆回原来精美的样子,就在那里鼓捣起来。
  这位姑娘则先打招呼:
  “你好,我在直播里看到了,你是张每,在化妆组里面。”
  “你看的真仔细啊。”
  “我可是励志成为画家,画家眼力是有要求的。”
  张每笑的有些尴尬,他跟冯阿飞一起坐在另一张病床上。
  “那个...虽然现在说这个有些不对,可,我...我能请你签个名吗?”
  那个本来无法抗拒的姑娘,现在对大明星居然扭捏起来,还递过去自己的画本要签名,王詹倒吸一口气,差点没把花瓣扯下来。
  “如果现在的我也可以的话。”
  冯阿飞声音有些低迷,不过还是接过画本,翻开扉页,签上精美的艺术字,再递回去。
  而张每那边专注着用手机回复着消息,嘴里还在碎碎念:
  “真的是王詹真的是王詹...他肯定是吴老先生的安排转生了,怎么办...总不能告诉他我以前扮老奶奶给他递过消息,他从楼梯摔下来晕倒的时候,是我扮的快递员从他手上拿的兔脚吧?”
  “你说什么?”
  “啊啊啊我是说,外面的情况非常不好!嗯!”
  这个张每明显在掩饰什么,可那个姑娘顺着就问起来:
  “有多不好?”
  这下张每脸一沉,压着声音说道:
  “我来的那条路上已经有人设置路障拦车,目的是抢劫,我开车突围出来,在那个时候受的伤。车最后撞的稀烂,我也带着冯阿飞来了医院,大堂里人已经堆满了人,乱的不行。”
  他朝窗外一指:
  “伤员,大厅里挤满了伤员,甚至有些穿着警察的制服,听说是在植物园受伤送来的。而一听要检查转生后的身体状况,我差点被赶出去,幸好有医生认出这是冯阿飞,才给我开了个住院的床位,让我们之后再说。转生科现在全部封锁中,即便如此,也拦不住狂热的人找地方进去,我实在是不敢去想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就像是回应他这个说法一般,一声穿透雨声的惨叫,从主楼那边传来,刺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到这个叫声,不会有人没有皱眉,而王詹发表了最直白的论述:
  “这帮人疯了吧?!”
  张每阐明了现状:
  “就跟每个人都可以保持理智一样,每个人都有可能陷入疯狂,是神秘人,让他们发疯了。”
  那姑娘并未发声,她只是架好画板,又涂画起来。唯一坐不住的,是冯阿飞,他一下从床上弹起:
  “不应该是这样!”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
  “张每,你不明白,就算是神秘人利用了我的知名度、我也是受害者,但是这场事件是在我登场的时候发生,然后扩散开来的!我作为公众人物,对此是有解释的责任的!”
  在这宽敞又狭小的病房里,他来回踱步:
  “我现在应该发布消息,只要是受害者的我出面解释,带动鼓舞,就能够让愤怒的人们冷静一些,让他们放下手中本来用来生活的武器!哪怕一个也好!”
  “这个状态下还有这个心意,我很佩服,可是你冷静一下,这里是住院部的病房,不是你的录音棚。这里没有摄像机、录音设备、灯光、化妆、文案,什么都没有。”
  “你要怎么录制,发表?”
  张每提出的疑问尖锐而现实,一时间没人有吭声,王詹只是对大明星吃瘪的样子感到暗爽。
  “用手机怎么样?”
  还在画板上挥舞铅笔的病床姑娘,没有回头地说着:
  “比不上摄像机,但像素好一点的手机,录出来也是看的清楚的,现在关键时刻,不那么挑剔也可以吧。”
  冯阿飞立刻若有所思地接上:
  “确实,这个情况直接用手机录制再放送,已经足够了,可毕竟是公开的解释和劝告,感人和吸引眼球的要素...”
  “这里是病房,本来就有感情牌的要素,还有,就用这个!”
  这一刻,这位姑娘终于放下手中铅笔,抓起画板,朝众人展示。
  “这是?!”
  素描勾勒出一张半身像,明暗走线的搭配让人物跃于纸上,大家都能认出来,这是冯阿飞以前的样子,而对于爱之心的粉丝们来说,这个画面也是一个名场面。
  “我演的角色,在慷慨赴死之前,最后的回眸,象征着救赎和希望...你,只是凭借记忆,就画出来了?”
  “在病床里看到这一幕,真的能让人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我早就刻在DNA里了!”
  听到这话,张每不由得吐槽:
  “刻进DNA的东西是这么简单就能拿出来又画出来的吗?”
  “那可以这样,以这个窗户为背景,我拿着这副画,张每你从这边来录像。手机上修剪视频相当有限,咱们一次过,然后我加点音乐,直接发!”
  “自己拿着自己的素描发言是不是...”
  王詹刚说到这里,就被那姑娘横了一大眼,他属于是能看气氛的人,不过他不属于愿意照顾气氛的人:
  “我劝你现在别弄的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他这边来后,他索性放弃摆弄那盆基本算是报废的花,张口说道:
  “现在所有出来搞事的人,都在气头上。你该庆幸来这个医院闹事的,都是有那个蠢项链,想要蹭到一个免费转生的小角色,真正要搞那个原型项链的狠人都在其他地方,不然你们根本进不了这个房门。你这个已经被转生的人,跑出来劝他们不要去转生?怕是要被骂站着说话不腰疼。”
  “可是...这毕竟...”
  “只是因为被公司找个烂理由开除就想趁此机会转生玩的烂人不提,你好好想想,在这个住院部,在这个医院里,那些像这位姑娘一样,没有她这么好运凑够钱、能够通过手术解决问题的病人们,这次的转生是他们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你能够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不要去转生这种话吗?就这个已经被转生过的你?”
  现在自己这个身材跟冯阿飞的刚好对上,所以王詹走到冯阿飞面前,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
  “别太得意忘形了,大明星。”
  当然,他并不想打架,所以并没有上手,然而,冯阿飞误会了一个前提:
  “你也是转生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
  这下王詹是彻底火了:
  “你不是想说,我也是这波转生后躲到这里的人吧喂!”
  “不是吗?”
  “看来你还真是欠教训!!”
  外表十三岁的转生者,其中一个拉起另一个领子的样子,看起来算是真的不伦不类。
  “不,这个人是第二警官...”
  那个姑娘想要解释,但她虚弱的小声没有传入这俩的耳朵里。
  “快住手,现在不是吵架的...”
  肉体上目前唯一的成年人张每用还完好的右手拨开王詹,挂着吊带的左手用手臂挡在冯阿飞前面。
  打断王詹还在持续发出挑衅话语的、让冯阿飞双眼睁大、让张每一个冷颤打出、让那位姑娘如石像般伫立的,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是钥匙在锁芯里正确的旋转,门锁被打开的喧哗。
  这一声只出现一瞬,下一刻就被窗外的雨声、谁人的叫喊声所淹没,却夺去了在场四人的注意力。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统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左手拿着钥匙串,右手攥着水果刀,寸头之下,是一双写满欲求的病瞳,和充满迫切的咬牙。
  “不可能!这家伙哪里来的...!”
  回答王詹这个问题的,是这人用钥匙串绕头时发出的,了无生气的干枯嗓音:
  “啊...你说这钥匙串?是从护士那里拿的...”
  “护士,你说护士?你把她怎么了?”
  那个姑娘突然着急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很担心照顾自己的护士,却被这人以枯槁的嘲笑回应:
  “我没把她怎么样,你们肯定还不知道吧?转生科已经打开了,里面的医生都跑了,那台转生机器已经接上电,只等着被人用了...啊,对了,那个护士...她只是听到这个消息,自己拿着那个项链就跑走了哈哈哈哈。”
  他似乎超级不甘心:
  “我只差一步就抢到那个项链了...都怪我这癌...”
  不甘心又变成欢喜:
  “不过没关系!只要我也找到项链,我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呵呵,呵呵哈哈哈...”
  欢喜,转换为狂烈:
  “唉唉唉呀!这不就有了吗!”
  抢在这个闯入者之前,把床上那个项链抓起的王詹,以最快的速度冲至窗口,他打开窗户,把握着项链的手伸出窗外,大声喊道:
  “不许动!!”
  密集而大颗的雨点冲刷着他整只手臂,很快便汇聚成细流,侵染着肩头,但他保持着姿势,说出不可置否的话语:
  “你想要这个吧?那你最好别动!因为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松手让它掉下去!现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想要这个的人,等你屁颠屁颠跑下去,还能找到就有鬼啦!”
  这个威胁非常管用,闯入的男人陷入纠结,一步也不敢向前,他只是举手示意王詹不要冲动,举起的还是拿着钥匙串的那只手。
  冯阿飞看王詹的眼神有些复杂,张每只是留意着闯入者的动作,而那个姑娘,只是不停将视线在这些人间徘徊。
  并没有什么想法,驱使王詹做出这个举动的,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就跟以前在各个场所玩乐时,听到突袭检查的时候一样,就跟他以前悄悄顺走一些零钱的时候,听到放风的兄弟发出被按倒的尖叫时一样。
  他这样的混混,别的都可以烂,但反应一定要快。
  但现在,他并不能跟那些时候一样脚底抹油,门外无处可逃,他要做从来没做过的事情,他要据守这里。
  这让他的脑袋飞速运作:这个房间里能有的战力只有张每,而一个已经受伤的人对上一个拿着刀的病人有多大胜算,王詹并不打算去想。那么要避免打起来,必要的行为,就是他现在做的这个事情——威胁。
  现在看起来,跟他之前与另一波混混商量一起敲诈以后怎么分的时候差不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把那个项链给我,我立刻从这里消失!”
  闯入的病人服软了,要是放之前,王詹肯定要得寸进尺的加价,但现在他悠着提出条件:
  “那就听我的,首先,把你手上的钥匙给我,别递过来!用扔的,扔到我脚边!”
  “钥匙?好,我找找你这门牌号...”
  “全部丢过来!”
  那姑娘突然充满威严的一嗓子把两边都吓一跳,尤其是病人那边,惊的直接照做,一大串钥匙沿着地面滚过来,冯阿飞眼疾手快地抓到手里。
  ——这样就可以防止这扇门再被打开了!
  王詹在心中暗自叫好,冯阿飞脱口而出的则是:
  “这下可以防止其它房间也被打开了!”
  本来打算回骂一句“你tm大敌当前你管好自己先好不好啊”,但那位姑娘看起来十分同意冯阿飞说法的样子,让王詹把这话咽下去了,转而继续说道:
  “好,现在给我退后,退到我说可以!”
  照做的病人慢慢后退,但退到门边就停下,手上的刀刃在这个角度刚好反光,闪的王詹眼晕。
  要是再命令他往后推,可能会让他翻脸,就跟上一次王詹得寸进尺过头导致一次合作变成一次打架一样。
  “不一定每个人都会从过去犯的错误中学习教训,学习教训的程度也是因人而异,不过,您肯定能做到,至少,能比上一次做的更好一点,就一点,而这更好的一点点,就是您的救命稻草~”
  渊,之前确实和他这么说过。
  在下一刻,王詹将被雨淋湿的手臂肌肉绷紧,以抛投的方式将手中项链大力扔出,他对准的是那个病人身侧。
  那家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项链就从他身边飞过,落在门外,这项链仿佛连他的魂儿都勾走了一般,他立刻不管不顾地转身,狼狈地朝项链扑去,王詹抓住这个机会,冲过去对着那个扭动的屁股就是一脚,紧跟着的张每迅速关上房门,反锁。
  门外传来那个病人狂野的笑声,但动静却越来越远,已经拿到项链,那家伙根本不会理会被踹一脚这种事情,王詹他们安全了。
  “呵呵呵...”
  王詹忍不住笑起来,一股乐意在心中涌动。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刚刚的动作,让他回想起之前,他跟踪去那个披萨店店员,也就是于艾草家里索要兔脚时的情景。
  也是一样,他被屋内扔出来的兔脚吸引了注意,不顾一切地扑出去接,结果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到不省人事。
  现在,他终于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有多么狼狈、多么搞笑了。
  “甚至屁股还一晃一晃的哈哈哈哈!”
  听闻过但还未尝试过的那种全身通透的爽快,加上刚刚驱逐出危险人物的光荣感,带来一股脱胎换骨的错觉,让他忍不住开心地放声大笑。
  “好吧!来做到底吧!”
  这畅快的感觉下,他拿定主意:
  “大明星!你要录什么?我也来帮忙!”
  并非因为他同意了冯阿飞那自以为是的想法,他只是发现了,疯狂追逐项链的这些人,有着跟当年疯狂追逐兔脚的自己的影子,自以为这样能重获新生,这些人,是比冯阿飞更加自以为是的人。
  而把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的幻想打碎的感觉,可以预见的非常好。
  于是就这样,即使动机完全不一样,这四个人还是一起,共同完成着一段录像,并且作为“冯阿飞公开发言”发送出去,流传在速度不怎么好但依然流量不减的P市网络上。
  这个视频到底能激起几个人的良知,又能点燃多少人心中的苦闷,在这场暴雨结束之前,无人可以得知。
  
热门推荐
夜的命名术 吹神 夜的命名术 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