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哟呵？这里怎么还有个小兔崽子？！”
　　“傻大个儿！你不会是没看到这小兔崽子吧？！咱们清理者办事，可不能留外人在！”
　　蛮卡明白，新来的两个清理者显然是蔽日峰的人为了监督他而派来的，而这一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还没等蛮卡做出回应，两人抡起铁锤就朝着少年扑了过去。
　　断臂的格桑清楚知道自己不是这俩人的对手，于是他试图利用自己的速度和灵巧，与对方保持距离，并顺手抄起刚才的马刀。冬俾族人天生都是战士，在短暂被格桑迂回躲避之后，战斗直觉让两人开始分开行动，势要合围少年。很快，其中一人成功绕到了格桑防御空虚的右侧，在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后，正面的冬俾族清理者一把扔出铁锤。若不是下意识的反应迅速，格桑的脑袋现在已经被砸扁了，但当下不是庆幸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侧翼的敌人立马扑了上来。
　　刹那间，格桑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接下来的应对：铁锤的速度并不快，但一锤子砸下来的力量，自己手中的马刀肯定挡不住的，所以硬接这招肯定不行……如果采用侧身躲避，步伐上可能会出问题，毕竟刚刚才躲过飞锤，重心还没稳定……
　　眼看锤子即将砸下来，格桑该如何是好呢？
　　少年最后决定赌一把。他顺势倒了下去，但马刀还是瞄准对方腹部砍了过去。而此刻对方因为铁锤已经挥出，身体的重心被锤子带着向前，若不是依靠着强悍的力量及时刹住，肚子可能就要被少年的马刀划开了。不过，他低估了格桑的战斗经验——方才的挥砍只是佯攻，少年真正的刀路是朝着他的咽喉去的。刚刚勉强刹住脚步而动作还在僵直阶段的清理者，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手腕一转，将马刀的刀刃朝天，直冲自己的咽喉劈来。
　　一招之内，胜负已分。冬俾族人徒劳地捂着自己鲜血喷涌的脖子，双腿无力地跪倒在雪地之中，他命不久矣。另一名清理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伴居然在如此优势的情形下，被眼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给宰杀了。震惊打断了他的进攻，让格桑有短暂的喘息机会，后者毫不犹豫地继续拉开距离，寻找接下来的机会。
　　格桑迂回的同时，四下找寻长矛之类武器，可是当他刚跑到原先夫人的马车残骸旁时，发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奇怪……难道是因为之前断臂流了太多的血？气跟不上了吗？——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急喘，少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他不仅透不过气，胸腔还格外的热，像是有一团火在肺里猛烈地燃烧一般。
　　“咳咳！”随着一阵剧烈地咳嗽，一滩鲜红的血洒在了白皑皑的雪地上。格桑跪倒在地，头晕耳鸣，两眼昏花。
　　清理者挥舞着铁锤，“咯咯咯”的冷笑起来，如胜利者一般朝少年紧闭过去：“蠢货！让你再跑来跑去啊？！不知道这里是白原吗？”
　　格桑勉强抬起头，支撑起上半身，随后又体力不支地靠坐在马车边。不论如何，作为一个空族的男人，都不允许自己在对手面前低头，即便是战死，也要双目直视敌人：“咳咳咳！哼……胜之不武的废物！来吧！”
　　“呵！小兔崽子嘴还挺硬！”即便身为清理者，但冬俾族人天生的荣耀感还是被少年用激将法激了出来。清理者放下铁锤，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少年的头发，凑近了说：“南方来的小兔崽子，像你这样在白原冰天雪地里乱跑，肺会冻住的，懂不懂？你现在是不是胸口像火烧一样？”
　　格桑心里一紧，他的实际情况确实如这冬俾族人所说的那样，不过他依旧不屑地回答：“那又如何。小爷我一只手就干掉了你的同伙，就算冻死，也值了。”
　　“冻死？想得美！”清理者从腰间缓缓地抽出一把白色的匕首，看上去似乎是某种大型动物的牙齿做的。“这是老子用猎杀的猛犸牙齿做的骨刀，你猜猜我平时都用来干嘛？呵呵呵，我用它来宰牲口哟！你想冻死？没门！”
　　清理者没想到的是，在他决定用羞辱的方式结束少年生命的时候，对方却看着他的身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还没等骨刀刺入少年的身体，一只大手一把卡住了清理者的脖子，并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蛮卡并没有给对方挣扎的时间，他猛地一捏，只听到那人的脖颈发出咔擦一声闷响，就一命呜呼。即便是几乎晕厥的格桑，在看到蛮卡强大的力量时，也不由得感到震惊。
　　“我很遗憾。”蛮卡看着气若游丝的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
　　格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作为回应，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嘴角渗出，最终他失去了意识。
　　蛮卡将自己身上的熊皮卸了下来，盖在少年的身上，又摸了摸少年的脖子，自言自语地说：“如果把你带去我的木屋，取取暖，说不定还有救……”话没说完，冬俾族的巨汉突然觉得周围变得暖和起来了。他警觉地连着后退了几步，并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咯吱一声，少年身后的马车门突然打开了……
　　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从马车的残骸里出来了，能听见有东西跳了下来，但是蛮卡看不见它。不一会，雪地里凭空出现了一双小脚印。小脚印一步一步地移动，逐步靠近少年的位置。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暖和了，就连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
　　“呜呜呜……呜呜呜……”
　　是孩子的哭声。
　　这哭声反复是蛮卡异梦中的回响一般，让人不可思议，但令他更为震惊的是，一个小女孩的身影逐渐从半透明变得清晰起来——她约莫三岁的年纪，此刻正抱着空族少年，不停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