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轮回

　　“我想和你谈谈。”叶理香说。
　　宁晏仰着头，与站着的叶理香对“视”，黑长直女孩的双眸始终保持着与宁晏的视线交互。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在我面前长时间地维持这种状态，你很可能就···变成魔女已经是其中一个好结局了。”宁晏轻声说。
　　“我知道，”叶理香点头，“但我别无选择。”
　　“是为了宁清吗？”宁晏缓缓站起，他在未变身魔法少女的情况下大概比叶理香高出快一个头。
　　叶理香无言，微微颔首以对。
　　“行，你说吧，半魔女。”宁晏走到客厅的一张椅子上，又重新坐下，还顺带为自己倒了杯水。
　　叶理香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宁晏对她的称呼，她双手垂于小腹，小心翼翼地走到宁晏身后。
　　“宁清她经历了太多次的轮回，所以很多时候，她不再凭着时间或是别的什么参照物来规划她的行动。”
　　宁晏点点头，“机械式的反射对吗？我知道，她很多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到了那个点她就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
　　叶理香叹了口气，“是的，而您的降临，让她彻底丧失了这些机械式的反射——您可能不知道她想要拯救的人到底有多少···”
　　宁晏伸出一根手指打断了叶理香，“不，我知道，”他说，“玉琴学姐、隔壁初中的元气女孩、总是多愁善感的年轻后辈、还有纯洁无瑕的新晋魔法少女···可能还有遗漏的，但也差不多。”
　　叶理香眨了眨眼睛，“是吗？可这也只是一小部分。在她无数次的轮回里，想要拯救的人逐次上升——但她，就像是不自量力的普罗米修斯，妄想着成为所有人的救世主，她谁都想拯救。”
　　“结局必然就是她谁都拯救不了，然后挑个黄辰吉日变成魔女。”宁晏微微上扬嘴角，“就和你一样，你想拯救她，却阻止不了她。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清变成魔女，自己重回之前的无尽深渊，或者放弃一切，甘愿堕落，从此不知所踪。”
　　她们总是这个样子，魔法少女也大多都是这种结局。
　　叶理香看着宁晏的背影，她的内心正在升腾而起一股火焰，但她生生将其摁了回去，她还是心有不甘，面对幕后黑手、罪魁祸首的嘲讽，哪怕她自以为早就看开超脱，但愤怒还是不可遏止的滋生。
　　“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提醒你一下，你目前的情绪状况不太友好，我建议你退出现在的形态。”宁晏微微转头。
　　叶理香有些动容，但她还是听从了宁晏的建议：退出了半魔女的形态，回到那个残破的她，腿脚不便，双目失明，面色惨白，身体不佳。
　　“您难道真的心里没有半分触动吗？”
　　“我见得实在是太多了，包括我知道的，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当初，哦，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世俗想要研究魔法，屠戮了整个魔女教会，成功让我···它们制造出了更加强大的魔女···什么的，所以我很难对你讲述的故事产生共鸣。”宁晏双眼直视黑暗，但太阳逐渐升起，可见度逐步升高，黑暗正在消退。
　　“那您为何要降临？为何要帮助她，我是说，为什么要干涉她的轮回？”叶理香双手扶住桌子，好让自己不要因为下半身的无力而跪倒。
　　“···你误会了，但是，这个误会是好的方面的误会，所以我不会选择更正。”宁晏站起身来，“我会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对你和宁清造成的不便，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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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再接近他了。”宁清在去学校前转头对靠在门沿的叶理香警告似的说道。
　　“我会的。”叶理香带着微笑，轻轻颔首。
　　“···”宁清张口欲言，但她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宁晏低垂下头，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讲，宁清这一次的轮回严格来说应该叫做穿越，她穿越到了一个平行世界。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和她一起穿越而来的叶理香，其余的一切都是未知，她甚至还多出了一个原来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哥哥。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宁晏开始认真思考，他是否要站在宁清的角度去看这一次轮回？这是否代表着他反而因此落入了那帮王八羔子们的陷阱？
　　“如果只是把这一切当做一场升级打怪的动作游戏···”宁晏自问自答，“会不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宁清的轮回，因为神明的恶意，先后涉及魔兽、魔女、魔族、错乱的魔法少女、还有凡世的背叛——事到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场魔法界的大乱斗。也许作为一个不再思考的战斗机器，快刀斩乱麻，反而可以结束这场以城市为界限的血腥斗兽。
　　至于宁清她所说的，她要救下轮回里因她而逝去的每一个人，这是她的执念，如果没有达成，那么堕入魔女便是板上钉钉。
　　或许宁晏所要做的，仅仅只是提前清怪，干掉所有能影响宁清入魔的东西，就像他解决的那只五不像一样。
　　只是···宁晏想起了那个快如闪电的身影和被带走的魔蛋，他的心里一时间感到很不舒服，就像是，有一根刺慢慢地从心脏里长出来一样。
　　神明的眼睛再次扫过这片城市，它们今天也是十分认真，有备而来。
　　“我今天要是再被宁晏那个比耍的团团转，我当场！就把眼前的这个桌子吃掉！”暴脾气的神明如是说道。
　　“所以，”另一位神明询问异色瞳的神明，“你为什么要搬来一个象棋桌？”
　　异色瞳的神明扬起它好看的嘴角，象棋桌上，王对王，将对将，每一颗棋子都处在正确的位置上，各司其职。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方便实况转播？”
　　它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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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神明的目标是距离宁清比较近的那个总是多愁善感的自卑女孩，懦弱少女，蓝发笨蛋（划掉）。
　　虽说正常人的思维，如果真的是想玩死宁清的话，那直接暴风灌输那些她想拯救的人奇怪的思想，把她们变成神明的玩具无疑是最简单粗暴的手法。
　　但这样有个蛋蛋意思，真这么玩它们还赐予魔法少女那么多力量干什么，直接一股脑让魔法界猪突不就完事了吗？
　　所以哪怕是装，也要装作笨蛋（划掉）一样，一个一个送，一个一个刀。
　　因此当绮礼发现她的储物柜里突然躲出来一本《北方童话故事集》的时候，她自然是满头问号。
　　绮礼在同班同学之间的评价有些特殊，每当问起这个人，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她谁？然后才注意到，原来在班级中中间间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会哭会笑、会消沉会胡思乱想的青春少女。
　　不过如果说因此怪罪同班同学不关心班集体的话，未免也有些冤枉他们。因为绮礼确实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平常更喜欢的活动是自娱自乐，比如说，读书、写作业、带耳机听歌或是拿着手机和为数不多的几个知心朋友说悄悄话。
　　如果认真观察的话，还是能注意到绮礼有着一头天生的卷发，而且她的发夹是一朵可爱的白百合。她的品味也不会差劲，在她阅读的书籍里绝对会夹着一本当期最新鲜的时尚杂志。
　　所以当大家知道原来人家加了志愿者协会和文学社两个社团的时候，他们的下巴差点当场脱臼。
　　“惊了，我们班还有这么个人···不对，是她，她居然会去干这些？”
　　当绮礼从她外班的知心朋友那听到同学对自己的这番评价时，也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膀、微微摇头，感慨一句：“刻板印象害死人。”
　　回到现在，绮礼奇怪地挠挠头，最后还是把那本书从储物柜里取出来，放进她随身携带的手提袋中，然后背着书包提着手提袋去参加文学社的社团活动。
　　在门口，绮礼与她知心朋友之一的宁清撞了个正着，绮礼在看到宁清的一瞬间有点羞涩地移开视线，但她很快又鼓足勇气迈开脚步。
　　“下午好，宁清！”她举起手提袋，“我把你要的书都带过来了。”
　　宁清看到绮礼后露出了夹杂着开心、兴奋、宠爱与幸福的微笑，“是吗？谢谢你了。”
　　等等，当宁清接过手提袋时，她注意到了什么，“这本书是···？”
　　她从里面拿出了《北方童话故事集》。
　　“啊，这本啊，这本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谁放错了储物柜吧。”绮礼稍微抓了抓她的左侧口袋。
　　宁清现在知道，那里放着绮礼变身魔法少女的变身器，这个当初因自己一时的热心帮助而终生感激在心的女孩，不仅瞒着自己成为了魔法少女，还···
　　关键是宁清她自己当初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事，真要说笨蛋（划掉）的话，宁清恐怕才是最大的那一个。
　　但是，绮礼此时摸了摸她的变身器，意味着她从这本书上感受到了魔法的气息——作为又一个奇异的变动点，宁清瞬间明白了这本书的主人究竟是谁。
　　“绮礼，我对这本书挺感兴趣的，你能借我看一看吗？”
　　“当···当然可以啦！”
　　异色瞳的神明收回它在这两个女孩身上的视线，把它的王后推到了对方的王后面前。